“可以看得出来，在你身边的人，绝对都不属于细水长流那种类型。”起码自己现在见到的这两个都不是。就算那个徒弟，也只是表面温柔，那双眼却比任何人都冷酷无情。
“也可能是我把我自己关得太紧。”眉纱吐吐舌头：“话说——你盯了我一晚上，现在又来跟我说这个，什么意思？”
“没什么啊，我就是觉得很好奇。”杨戬耸肩：“我实在没看出来，你到底哪里吸引人。”
眉纱拍拍他肩膀：“那是因为我没准备勾搭你。”
杨戬皱眉：“你说话真不像个女孩。”
“你不能要求每个女人都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儿，至少我做不到让自己时刻表现得像一朵温室的小花儿。”
“我觉得你在你的男人面前时，还是可以比较温柔。”杨戬想了想加了一句：“只不过在陌生人面前太不可接近太多变了些，会让人觉得很难琢磨透。”
“是吗？我说杨戬……”眉纱道：“我没兴趣让人慢慢分析我，你到底想说什么就直说。”
“没有，我只是想了解你。”从地平线上飞速跳出高高升空的红日映红了眉纱向来雪白的肌肤，让杨戬的目光不自觉停留在她脸上：“我第一次遇到一个无法看透也无法伪装的人，明明可以抓住你的波长，可就是没办法模仿。”
“模仿我是要费些力气的，因为我的身体构造就与你们不同，更不要提力量的差距。”
“所以我才说你特别，最特别的一个。”杨戬带着赞赏的语气说：“眉纱，我是真的很想了解你。”
眉纱转头看着他：“多谢你的‘想了解’，不过如果你不是用一副科学研究的表情，我会更开心一点。”
“科学研究？我有吗？我可不是云中子……”
“那怎么说也是和你师父一辈的，你要叫师叔。”
“是啊，云中子师叔。”杨戬感叹：“每次想起师叔的徒弟雷震子，我就非常感谢自己的师父是玉鼎真人。”
“嗯，他算是最正儿八经的一个了。”
封神演义有名的几个十二仙，雷震子的师父云中子是实验狂，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是发明狂，只有杨戬的师父没什么恶迹，严师慈父。
当然……也可能是他出场太晚死得太快的关系。
“你和采撷一起去睡吧，我上去看看申公豹。”
“我和你一起去？这家伙敌友不定。”杨戬绝对不承认自己抱了想当电灯泡的心思。
“我也一样敌友不定，莫非你已经把我当朋友了么？”眉纱忽然在他下巴上一挑，笑着飞上去。
杨戬摸摸下巴，低头看着挂在胸口的惑儿：“你的这个主人性格真奇怪，有人真的看透过她吗？”
“暂时没有，我想以后也应该不会有。”惑儿懒懒道：“不过自认为看透她的人有不少。”
“什么叫自认为？”
“就是说她在每个人面前表现出想让那个人认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的一方面，那个人就认为她是这样的人。你听懂我说的是什么没？”
“听懂了……你的意思是，都是虚假的？”
“不，都是真实的，问题是这是不是全部的真实，没有任何人知道。”惑儿爬上杨戬肩膀，小小的身体往他垂下的发丝中一缩：“你还是别做这个打算了，连我都没琢磨透她呢，更不要说别人。”
“是吗？”杨戬抬头，看着已经在申公豹怀里，指点着旭日说笑的眉纱。
越这么说他却越想了解，简直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惑儿扫了他一眼，打着呼噜闭上眼睛：注定的就是不会改变，就算眉纱不去招惹，难道对方不能自动送上门来？
第二天早醒来时，发现某个还说要把眉纱锁起来的男人消失无踪。
“申公豹呢？”
“他喜欢看戏，当然是找地方看好戏去了，难不成还能一直跟着我们帮昆仑山吗？”
“我以为会的，既然他说要锁住你。”杨戬意有所指地看向采撷：“他放心？”
“他不放心，不过不放心又能怎么样？我在任何方面都从来就不是一个会让人放心的人，他也不是因为不放心就改变自己一贯原则的人。”
申公豹仍然是申公豹，就算心改变性子也不会变。所以对于他们来说，有些事情说清不如不说清，在一起就在一起，到其中一个人想挑明的时候，再来直接做下决定。
杨戬摇头表示不懂，这样就可以让自己的女人和其他男人在一起，当不知道吗？
“你不是申公豹，你不会知道他的想法。我也不是，所以我也懒得猜测，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好了。”
眉纱伸手给采撷，采撷擦干净她的手之后奉上早餐。
“是啊，我看你也没有对你徒弟敬而远之的意思。”铺床叠被梳头穿衣做饭奉茶伺候的周到无比，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徒弟，也绝对不会舍得将他抛到一边。
“王子殿下的话真多。”采撷皮笑肉不笑：“要不要也尝尝在下的手艺？不过这里没有多余的筷子，恐怕您要自己想办法。”
“我不需要吃那些，修为到一定程度之后，不用吃太多东西。”杨戬掏出一个桃子：“师叔介绍的昆仑山特产，听说很抗饿味道也不错，我第一次吃。”
“第一次吃？那你师叔有没有告诉你——”看着杨戬咬了一大口吞下去，眉纱才说：“这里面装的是天界最纯的佳酿？”
杨戬顿住：“没说过……”
他抬头看着眉纱：“怎么办？我没喝过酒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已经迷茫，话音刚落，他已经“噗通”倒地，带着酣然可掬的睡脸。
“那就倒呗，还能怎么办？”眉纱拖起他：“采撷，看，美人儿哦，抱着。”
采撷接过去：“帮助师父承担负担是理所当然，但是师父，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口气说话？我对男人没兴趣！”
“知道知道，不过我们采撷是美人儿嘛，抱着另外一个美人儿实在好看，我都转不开眼睛。”
采撷立刻笑开：“若转不开眼睛的话，师父是否就是一直看着我的？”
“不，你怀里那位起码要分去我一半注意力，总看你都看习惯了。”眉纱立刻消灭他的快乐源头。
“师父你比以前更加好色。”采撷嘟囔着改抱为扛，没想让杨戬舒服。
“你应该很习惯，我们去——好吧，按照原定计划去金鳌岛。”
“好的，师父，是不是和我说说关于这个世界的一切？”
“对哦，你还不了解……”
登上金鳌岛的眉纱一行人立刻被热烈迎接，领头就是王天君。
“你不是中途改道了吗？干嘛又回来？现在金鳌岛和昆仑山是敌对关系，你还带个昆仑山的道士来？”王天君一开口就出言不善，他身后跟着的妖怪仙人也有随时要大打出手的意思。
“虽然是昆仑山的道士，不过他的身份特殊，我想是可以通融的。而且我是来看你的嘛，你怎么可以对你的朋友那么冷淡？”
“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变成我朋友的。”王天君左右扫了一眼，跟在他身边的妖怪仙人立刻作鸟兽散。
他看了看采撷：“你们跟我来。”
带她到了属于自己的地盘之后，王天君才问：“你又跑这里来干什么？”
“我说了，来看你。”眉纱指指杨戬：“有解酒汤先给他来一碗，他现在宿醉头疼。”
一直就没抬过头的杨戬挥了挥手：“不用，我一会儿就好……”他现在脑袋跟爆炸一样，一阵一阵子钻痛，不过就算这样他也不敢用金鳌岛的东西，天知道里面会动什么手脚。
“回到自己家的地盘来还这么拘谨？你这样会痛一天哦。”
“眉纱！这是随便说的吗？”杨戬立刻低声吼她。
“在这位面前有什么关系？而且托我以前口没遮拦的福，他和我说话的时候一定挑不会有任何监视的地方。”
“你之前是故意的？”
他就说，这个看上去不似会那么不谨慎的女人，怎么随随便便什么话都往出说。
“如果我不那么做的话，现在我们能有安静的时候？”眉纱忽视王天君的杀人视线。
“你……你长得很像一个人。”杨戬忽然说：“你是什么人？”
“………………”王天君看了看眉纱，还是说：“金鳌岛十天君之一，王天君。”
“金鳌岛十天君？”杨戬看向眉纱，想得到确认：“他长得很像师叔。”
“你说哪个？”
“太公望师叔。”
“有吗？”眉纱又仔细看了一次王天君：“你这么说，我也看出来了，倒是真的很相似呢——脸型方面。”
其实头脑也很像，但她当然不会说那么多让杨戬联想。
杨戬看看眉纱再看看王天君，真的是巧合的相似？不过一个长相当然不会让他怀疑太多，为保证眉纱不会将兴趣移转到他身上，他又坐到一边开始揉脑袋。
王天君意外看了眉纱一眼：她竟然真会为自己说话？
眉纱还是当没看到：“我徒弟泡茶的水平不错，你这里有茶叶吗？”
“没有，有咖啡。”
眉纱接过咖啡壶，无视采撷‘为什么殷商时期竟然会有咖啡’的表情：“这个也不错，采撷，要浓一些。”
“是，师父。”看出眉纱和王天君有话要说，采撷拿起咖啡壶，顺便把杨戬也拉出去：“王子殿下来过这里吧？帮我找找热水在什么地方。”
“你这个徒弟不错。”王天君在杨戬走后，戒备才慢慢降下去些：“你为什么带他到这里来？”
“太公望的要求，因为我的威胁太大还不肯像申公豹那样只在一旁看戏，所以我的身边要带着一名昆仑山的道士。还是你认为比起杨戬，带上宝贝人类哪吒更好？”
“除了战斗狂和我最讨厌的这个，你就没有其他人选了吗？”
“我的人选有很多，可惜太公望能放心的人不多。”
“你为什么一定要让他放心？”
“因为我承诺他站在昆仑山那面——”眉纱忽然抓住他的手，那只手已经拿匕首打算划开自己肌肤。
“别动手啊。”
“你已经摆明了投靠昆仑山，我为什么不动手？”早在得到了空间法则之后就该杀了她才对。
“谁说我投靠昆仑山？那个老头子有那个本事笼络我吗？”眉纱仍然紧紧按住他的手：“我只是说我同意和太公望站在一边，他当然这么理解。”
“和太公望站在一边？”王天君的手顿了顿，匕首立刻被眉纱轻巧拿走。
“眉纱，你告诉我你到底知道多少。”
“差不多该知道的都知道了，知道最多的我敢说就是我——你的打算，妲己的打算，太公望的打算，元始天尊的打算，闻仲的打算，甚至包括隐藏在最深的那位的打算。”
问的时候自己的确有这个考虑，但当听到眉纱的回答，王天君还是不由觉得郁闷：“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的……”
“这个不能告诉你，你可以随便猜。”
“我才懒得和你玩猜谜游戏。”王天君抱着软垫往旁边一坐，又开始咬着指甲思考。
眉纱是变数，可以说最大的变数就是她，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一时兴起帮助哪边。妲己那边传来消息，说最好是能控制住眉纱，至少不让她乱来。
他也想，问题是这位打不过，算计不成，弱点没有，在意的……申公豹，谁利用得上？就连妲己面对那男人时，都得小心着他的反应。
但眉纱又太强，她随便做的一个决定，都可能让他们的算计失策。
这个女人不能放置不管，却有没办法对付，这绝对是他最头疼的一件事。明明一切都已经决定好……
“你在想什么？”眉纱也学着他的样子抱着软垫坐在地上：“不用考虑那么多，如果不是涉及到我不想看到的，我绝对不会干扰你们的所作所为，这点我可以保证。”
“那什么叫你不想看到的？”
“比如——”眉纱忽然伸手从自己袖筒里抓出一只手指头大小的虱子：“这种小东西，我就不喜欢看到。”
王天君抬抬眼皮：“哼，被你发现了？”
“女孩子的皮肤总是很敏感的，这种东西爬来爬去，怎么可能不知道。”眉纱扔还给他：“附身之后吸取灵力？群战时很有用。”
“单独对战也很有用，我给你们三人身上都下了一个，只有你发现了。”王天君非常大方地说。
“你……真是，还要浪费我时间。”
“你也可以不浪费你的时间，带走你的徒弟把杨戬留下。”为了他们的计划不可以杀死，但他迫切的想让杨戬尝尝痛苦的滋味。
“这可不成，太公望会找我要人。”
所以这个是对昆仑山苦大仇深的那个？妲己将王天君的魂魄分成三份，一份充满对昆仑山和金鳌岛的仇恨，一份完完全全听妲己命令行事，最后一份保留了王奕应有的那份气度和性格。
其实灵魂能分裂也是不错的……唔，自己以前好像说过这话了？
“还有一件事情我要问你，妲己的计划是你知道的比较多，还是那个你知道的比较多？”
“……听妲己行事的那个我知道的比较多。”王天君无力：“眉纱，你能告诉我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么？”
“有很多，我又不是万事通。”眉纱还是和他打马虎眼：“妲己的计划里，关于纣王那部分到底有多复杂？如果纣王没办法变强成为她的打手，是会被放弃还是另有计划？”
“不知道，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你怎么突然对纣王这么上心？”
“你告诉我妲己的计划，我就告诉你原因。”
“我才懒得知道。”王天君冷哼道：“我现在是妲己的盟友，让我告诉你妲己的计划？再者说，都说了是另外一个我知道的比较多，就少在我身上打主意。”
“哪个你不都一样？就算心境不同性格不同，思想却是互通的。”眉纱在空中点出几个光点，然后把它们笼在一起：“死亡、融合，死亡、融合……最后就只是王奕。”
“哼，想要最后只是王奕，至少还需要一个人融合才成，那个人会死吗？”王天君冷笑：“就算他自己愿意，别人也不会让他那么轻易赴死。”
“这不是自己可以决定的，到他该死的时候自然会死。”想起那个人的死因眉纱忍不住带了笑意：“而且，说不定他自己也没想过自己的死法。”
王天君听了一会儿之后，还是没忍住问：“你知道未来？”
他们就算知道的再多，也只是由着现在的事情一件件分析策划下去，没有一个人像眉纱这么笃定和……有远见？
眉纱眨眨眼睛：“你为什么一直都问一些我不能说的事情？”
“你这和承认有什么两样？”王天君翻翻白眼，尽说这些没用的。
“这和我亲口承认当然不同，或者受我绝对不可以亲口承认。”眉纱严肃地说：“像我们这种从异世界来的人如果擅自用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干扰这个世界的话，就算不被天打雷劈到形神俱灭，也一定会不得好死。”
“哦？”王天君心中一喜，这倒是个好消息，说明这个女人就算插手也会有分寸。
给王天君充分的时间对自己说的话做出分析计算之后，眉纱才不紧不慢地说：“刚刚说的话，是假的。”
“………………”王天君瞪着她，一句话说不出来。
“是你自己要信的，我可没说从我嘴里吐出来的就是真的。”说了就信这点挺可爱。
“眉纱？御寇，如果有机会的话——”
“嗯嗯，我一定把我送给你杀，你放心。”眉纱忽然伸手揉揉他的发：“要是真有那个机会不送给你我都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