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把自己关的那么紧，想要闯进你的心就那么难吗？明明是个孤独到了极致的人。”
孤独和骄傲紧紧纠缠在一起，走上他只能自己一个人前行的道路。但对自己来说，却绝不想看到这样的他。原因她不想去追寻，既然不想看到，那么就让自己不要去看到。
“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任何时间。”闻仲缓缓道：“而且既然我不信任你，你再怎么做也没用。我不会忘记，你一开始便是和昆仑山站在一起的人。”
“切~倔强。”眉纱撇撇唇：“随便你怎么说，不管怎么说，现在我还帮着你，你是不是该对我客气点儿？”
闻仲沉默半晌道：“我没有让你来帮我，是你自愿的，和我无关。”
“是是，和你无关，我自己给自己找罪受，可以了吧？”
“……我也没那么说。”闻仲放下竹简：“有你们在我还能轻松一些，对纣王所做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
眉纱侧头看着他，突然走上前，重重拍在桌子上。
“嗯？”
“我对那个纣王从来就没有一丝丝的好感，你以为我闲着没事愿意三天两头往这儿跑吗？”
“你不是为了你的朋友么？既然是你自己愿意的，就不该再说其他。”
“为了朋友？我要是为了璇歌好的话，早出去杀人了，来和你合计这个？”眉纱觉得自己脑袋疼：“要怎么和你说……你这个脑袋缺根筋的笨蛋才能明白啊？”
在那一瞬间看到他的坚持，像被伤害的孤傲的独狼，带着倔强一往无前，就算明知道前方不可能是平坦的道路，明知道坦途早已经变成深不见底的悬崖……
于是也就是在那一瞬间，猛然惊觉，心起了何等的变化。
并非恐慌，一开始却有些惊讶所以离开去冷静，她不知道多久没有主动对一个人心动，尤其在对方——完全不是她喜欢类型的情况下。
闻仲的确不明白，他从未有过对这种事情的想法，所以，就算两个人之间流转的气氛再暧昧……
眉纱翻白眼：这家伙还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难道要她霸王硬上弓么？
“眉纱，你要是玩够的话，进来帮我看看纣王。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个阵法，让妲己在我离开期间不会伤害他。”
“哦，马上来。”眉纱绕过闻仲的座椅，似老样子拍拍他的肩膀。
但那手劲却轻柔了许多：“我可以告诉你，来到这里的原因不是为了璇歌，我只是为了帮你而已。”
“我不会那么轻易就相信你。”
“我也没想那么简单就让你相信，亲爱的闻仲太师。”眉纱一笑：“但你早晚会相信。”
她转到后堂之后，闻仲才慢慢放下毛笔，回头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厅。
自己一直都是如此，她凭什么那么笃定？
给纣王加了结界以后，眉纱皱眉：“你就这么一直让他睡着？对身体很不好，可能会加速恶化。”
“我也知道，可是让他醒着只能痛苦，我受不了。而且现在没有妲己在身边，我不可以让他认出我是谁。”璇歌伸手掀开盖着纣王的被子，让眉纱看被子底下。
纣王的手脚已经变得瘦骨嶙峋，比起人类更加像是妖怪的手脚，身后也长出长长的尾巴。
“变化已经开始，你没有用妖力克制？”
“如果我不用妖力克制的话，他现在的身体可能已经被压垮。”璇歌沉声道：“为求能让他减少一些痛苦，我有时候只能放任这股力量的增长。”
“你还真是……我想你是在意这个男人过头了。难道你就没想过，如果你可以让纣王知道你是谁，或许他就会从魅惑中清醒。”
“我也这么想过，但是我……”
璇歌缓缓摇头。她不知道如何面对，当爱的人清醒的知道她不是他的爱情，自己也会不会如醍醐灌顶般，醒悟自己的纣王已经远去？
她宁可像现在这样守着，纣王不会清醒，她就不需要清醒。
眉纱根本连话都没的说，这位一定要自欺欺人下去，她有什么办法？
“我们去杀元始天尊吧。”
璇歌捏着拳头：“记得最后一下交给我就好，其他随你收拾。”
“当然随我收拾，你现在还有这个本事吗？你只要制造一个足够的幻境，不要让任何人发现我的存在就好。元始天尊就算要死，也不会死在我手里。”
“因为你和太公望结盟？”
“呵，当然，伏羲和女娲的那一战，看不到不是太可惜？”
“切~就知道你还是想看热闹。”璇歌算是默许了这一点：“凭我的妖力全部用在幻术上，就算是通天教主或者老子，也一样不会发现。”
“我当然相信你这方面的实力……”眉纱推开窗子，看着还灯火通明的前厅：“他天天都这么晚不休息？”
“为了殷朝鞠躬尽瘁，这在闻仲来讲很正常。”璇歌好奇：“你什么时候对闻仲那么感兴趣了？”
“刚刚才开始感兴趣，或者他也很值得我感兴趣。”眉纱抚着唇思索：“少有明知道自己的路是死路，仍不肯寻求任何人帮助，只要自己拼搏前进的人……不是么？”
“你……你别告诉我说，放着这么多好男人不要，你偏偏看上闻仲。”
“事实上，我的确是看上了那个男人，他也一样是个好男人啊。”眉纱大大方方承认。
璇歌张着嘴巴半天没反应过来，然后突然笑道：“这样也不错，这样的话你就要和我一起保住殷朝了。”
“是吗？别忘记我和你的人生观完全不同，喜欢一个人和站在他这边也完全不同。这个人现在已经被殷埋葬，就算还没完全被毁掉，也是早晚的事。一个人的傲骨，能支撑他多久？”
“你的意思是——”
“我会想办法把他拉出来，但若是他仍然执迷，与其毁在殷手上，不如毁在我手上，会让我更加开心。”
更加开心？璇歌低头看着纣王，选择为之沉默，而不是说出任何反驳的话语或是评价。
她几乎忘记，这个女人的人生观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亲爱的璇歌，我们去杀人喽。”
她和璇歌并肩离去后不久，闻仲也同样离开，只留下九龙岛四圣在这里。
他有很多的问题，必须回去金鳌岛一趟才可以。
元始天尊在没有人找他时，会独自一个人来到高高的昆仑山顶，远远眺望着流光异彩的封神台，思索着自己的计划。
可是，每每想着想着他都忍不住叹气。
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的确都遵照着计划行事，但却越来越让自己觉得不对。尤其是昆仑山和金鳌岛的冲突越来越激烈，这虽然也在计划之中，但曾经的他们并未向将天界整个断送啊。
有心提点太公望一句两句，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相信他的所作所为，让他继续这样下去。
封神台……最后不知道有多少自己的门人也一样会进去。
虽然说里面不过是魂魄暂居的中转站，但到头来还是生死分隔，不可一概而论，让人惆怅万分。
“就算你心中有悔，这封神榜一出，封神台已设，便已然是无法回头。”一个女子的清亮声音突然说：“元始天尊，在你看来，你的付出和所得回报，可相等？”
元始天尊摇头：“相不相等无妨，我在意的是，我不希望我们将在‘历史的道标’的引导下生存或者死亡。”
“呵呵，在这里你倒是可以畅所欲言了。”
“自然，昆仑山顶还算是安全所在。”元始天尊笑道：“可是你是怎么上来的？没有人通报，就让你进来了？”
“当然不是，我是偷偷溜上来的，这次可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呢，不然我可就要惨了。”眉纱吐吐舌头道：“因为我这次不是来叙旧，是——”
黑光突然笼罩了昆仑山顶，一个圆把元始天尊困在其中。
“森罗之城……我这次是来杀你的，元始天尊大人。”
又一道人影落在眉纱身边，神色冷凝带着森寒杀气。
元始天尊第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个不是人类，但是再看时，却发现自己根本看不出她的原型是什么。
竟然还有自己无法看出原型的妖怪仙人，这还是第一次。
就算是妲己，自己也可以一眼看出她九尾狐狸精的原貌。
他忍不住频频看向璇歌，千里眼中不断闪烁着黄光。
“不用看了，虽然你修为比我日久，却不比我高深。若连你都能看出我本身为何，我还有什么依仗来去天地间？”
相似却又不相似，不只是纣王而已，还有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璇歌的呼吸粗重起来，双目渐渐泛红，面上浮起几道浅淡的红色纹路，原本墨绿色的双眸也透出金黄的光，瞳孔逐渐缩成一条缝。
“妖狐？”璇歌这一激动，元始天尊便看出了她的本身：“你和妲己有何关系？”
“妲己就是我，我就是妲己，有何关系？真是问的傻话。”从璇歌身上不断散发出奇怪的香气，转化为香雾，贴着眉纱的黑色结界，一层层旋绕。
“妲己？”元始天尊千里眼中突然放出神光，在她身上飞速绕了一圈后消失。
“原来如此，眉纱，你对我昆仑山示好，就是为了让我放下戒备？”
“这是两回事，那时候我还没决定要你的性命，只是给太公望一个人情。”眉纱抽出眠水剑：“你的盘古幡呢？我们还是不要再耽搁时间，快点儿开始吧。”
“很好，我本以为昆仑山得到援助，没想到是两个妖孽，我就在此收服你们！”
“噗……这话听着还真有意思。”眉纱打个眼色，璇歌立刻退后，留她和元始天尊对峙。
“那你就先来试试看，如何收服我好了。”
盘古幡出手，场上的气氛立刻改变。
这么半天都没任何人来，他知道这里一定被设了什么外面无法发现，或者无法进入的结界。
“璇歌的香气可以让所有人为之迷惑，她不希望那些人找来，就不会有任何人发现这里的一切。就算有人真的有事想找你，也会忘记。”
“这就是妲己的魅惑术？果然很厉害。”元始天尊飘浮在半空，盘古幡围绕身周：“但不代表你们就是我的对手。”
“是不是你对手，我们要打过才知道。”
眉纱手指滑过眠水剑的剑身时，感觉到次元空间里有什么在震动。有如半身的存在在反对，催促她使用它，有生命的它，而不是冷冰冰的长剑。
眉纱手动了动，还是没有换成那柄不知名的本命爱刀。
上次的事件还令她心有余悸，面对这么强大的敌人，若再出那种问题，她和璇歌的命只怕都会交待在这里，这次可没有一个申公豹能照顾她。
手中剑突然一沉，她立刻运上魔力。
“翔羽附体术？剑灵。”剑身立刻变成轻若无物，完全被眉纱所控制，脱离了重力引场的掌握。
元始天尊立刻道：“重力百倍！”
那边璇歌身体僵了一下，立刻贴着结界壁，让自己的身体尽力远离引力场之外。
“别贴着墙壁，一会儿会有变化的。”眉纱立刻喊道。
“我不想浪费妖力……”璇歌嘟囔着，用妖力抗住重力。
翔羽附体术最重要的速度无法在这种重力下发挥啊……眉纱抖抖手，剑身上的黑白双色光芒就那么消失。
“眉纱，你可要快一点，你们的战斗影响太大，我没办法将重力场完全封住。”璇歌在那边喊。
“我知道了哟，不要太着急，璇歌。”眉纱喃喃着收起眠水。
骨骼在吱吱嘎嘎地作响，在内力的支撑下让身体不会感觉到不适。但却仍旧很难受，毕竟她从未在重力下训练过。
“出来吧……我的无名之刀，那诸神叹息之音。”
缓缓浮现在掌中的刀身红得诡秘、透彻，比上次还要透彻得多。
“不知道这次使用你，究竟是对是错。但面对元始天尊我们还是要谨慎些，不拿武器，太不尊重了。”
她抬起头，红色刀身映得她连面色都显得诡异万分：“准备好了？那么——就由我先来开始！”
眉纱身形忽然消失，下一秒已经出现在元始天尊身边，刀身画成一道血痕，斩向他腰间。
元始天尊立刻向旁边躲开，却仍旧被她削下去了两撇白胡子。在盘古幡的百倍重力下，她的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
没等元始天尊惊讶休毕，眉纱的身形已经再次消失。
对付凭借着法宝的苍老的元始天尊，利用身体的速度肉搏是最好的。璇歌在一旁眯着眼睛看着，对于从不注重速度锤炼的他们来说，这招无疑是最——损的。
只要用的好，完全可以兵不血刃地磨死对方。
元始天尊也能看出这点，于是半点儿犹豫都没有：“重力千倍！”
他宁可将这昆仑山的一切都压入重力场中，起码可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她们做这么多麻烦的工作，不就是不希望别人发现是她们？
“这可不成。”眉纱遥遥指向元始天尊：“封？律令？盘古幡！”
超级法宝是‘最初之人’所作，不能被封禁太久，但眉纱要的也只是那短短的重力场失效的三十几秒钟。
第13回 提前的大战
“泰阿斯？泰弗斯、涅斯特？涅弗斯特——冥府的双子星，请你们为逃脱的罪人打开深渊大门。刻耳柏洛斯睡去了，它的血盆大口与六只眼睛全部闭合，为你们开启被诅咒的通道！终极召唤——秽物本源？七宗罪！”
眉纱开始迅速念诵咒文的时候，璇歌已经以最快速度绕到她身边，紧紧贴在她身后。
“你怎么突然用这招也不跟我说一声？”
眉纱只淡淡一笑，身周的黑气已经呼啸而出，遮蔽了结界的每一个角落。
她眯起眼睛，在这里别人的视线受阻碍，她却不会，能够清楚看清元始天尊所在的位置。
盘古幡的封印已经解开，千倍的重力使整个昆仑山的引力场也随之改变。
她们没有多少时间，这里的不对随时会被人发觉。
璇歌在眉纱身后聚精会神撑住幻术结界，和元始天尊的重力场相互倾轧。
“那么第一个——□。”眉纱手连挥：“懒惰、嫉妒、傲慢……”
必须一击即中，可是这样还差些。元始天尊已经几近无欲无求的境地，七宗罪的本性对他的影响不大。
“万古焚葬……召唤？月华羽。”
她伸手指天，结界破开一个洞口，在湛蓝天际出现的圆月将锋利的半月形银光纷纷洒下。
但与此同时，元始天尊的重力场也突破了眉纱的结界，并将那个缺口迅速扩大。
“眉纱！”璇歌惊呼，元始天尊力量扩展得太快，她的幻界跟不上了。
眉纱摇头：“你退下就好！”
月华羽全数砸向元始天尊，阻碍了他破开结界的动作，在他还未曾来得及离开璇歌的幻境时，眉纱已经发起最后一击。
“贪婪、愤怒——饕餮！”
璇歌远远听到一声似乎是元始天尊发出的短暂的低吼，然后一切都归于沉寂。
盘古幡的重力场逐渐收敛，再也感觉不到。虽然可能已经来不及，但璇歌还是很快修补了自己的幻界，才挥开尘雾来到眉纱身边。
元始天尊还活着，在他的防御被眉纱破开的一刹那，身上就多了密密麻麻不下数百道的伤口，汨汨流着血。
“月华羽造成的？”
“不，我在饕餮冲开盘古幡防御网的那一刻，靠近他用了蛛网碎。”眉纱显然很满意自己造成的效果，她微微躬身，看着元始天尊：“你觉得如何呢？是不是，我比你强？看起来不是你收服我们，而是我收服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