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打扰他了,他是最先死的一个。”哈迪斯在一边说。
“喔。”撒旦放手,却发现殿里的气氛突变,连下面服侍的各族族人也不复刚刚融洽的模样。
“喂……你们需要这么紧张吗?再怎样也要三千多年后才知晓,要为敌也那时候再说。”撒旦大手一挥,蛮横地说。
“撒旦说得对。”耶和华仍然不疾不徐:“既然是全面开战就不止是首领的事,要让下面包括入驻的人逐渐敌对,还需要我们潜移默化。”
“话是这么说,但似乎只有我们不用潜移默化,是么?”路西法突然盯着他看,眼中波光潋滟,却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情绪。
“是。”耶和华点头:“现在真正为敌的只有你和我而已。”
路西法勾起嘴角:“天地毁灭是我的祈愿,我追求重生……但只有我亲自杀了你,一切才有意义。”
“是。”耶和华点头:“我也这么想,只有你亲手杀了我,才有意义。”
两人相视一笑,却偏偏带出酸楚的味道。
“喂喂喂,你们两个好了吧?别让别人看着也不自在。”玉帝立刻说:“有什么三千六百年后再说,那时候还怕没个结局吗?”
“的确不是每个人都可能复活的,要看灵魂强度。以现在的灵魂强度来看,最可能复活的就是我。”哈迪斯指指自己说。
“你也未免太夸张,我们的灵魂又有哪个是弱者?”玉帝立刻说。
“就是需要以我们的强度来说的强者啊。”哈迪斯眯起眼睛回忆他的所见:“肉体在瞬间死去的时候灵魂被抽走,不知道去了哪里,连我都找不到。所以我断定,没有足够强的灵魂,一定会在这抽离中魂飞魄散。而且……”他皱眉:“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弄不好我们的重生不普通。”
“的确不普通。”该隐晃晃悠悠站起:“起码不是普通的世界。好困啊,在这里也没什么好合计的,重生之后阴阳永隔,早晚要反目成仇,难道你们现在还要一起做打算?”
“该隐说得对,我们没有再在一起的必要。”哈迪斯也起身:“一别之后,再见无日。告辞,阳族的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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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你懂了吗?哈哈哈哈!你懂了吗?”眉纱的惊诧显然给了六翼天使相当大的乐趣。
“也就是说……”眉纱缓缓道:“这是早已注定的。”
“没错,你还想再知道些别的?我们至高天调查出来的哦。”六翼天使冷笑道:“该隐的话让人觉得奇怪,于是我们决定从他下手查起,却没想到他例会回去的三天后就死亡。本以为现在就这么中断,却没想到哈迪斯很快找到了你姥姥!”
“我姥姥?”眉纱手一颤,下意识要从采撷手里挣出,却被他握得紧紧的。
“没错,真血的继承者,担任血族族长的亡灵女巫,你的姥姥。他和你姥姥说了什么不知道,但当你出生之后,你姥姥就把哈迪斯的印记换了种形式印在你身上,就是你颈后的小乌鸦。而继承了真血之后,该隐的印记也在你身上了不是吗?你耳下小小的血葫芦。你的刀也是阴族路西法陛下曾经的佩刀……听说你很聪明,眉纱·御寇,不,蒂丽丝·美亚德·拉文·西亚·安特迪鲁文,你现在怎么认为呢?”
眉纱直挺挺站在那里,脸色惨白惨白。
所以这才是事实吗?所有人……就算姥姥都瞒着她。阴族和阳族决裂的原因,八大首领的堕落,后来的转生……
“师父。”采撷忧心的声音传来,温润的掌心握紧她的手。两只手都被包裹其中,她本以为是很温暖的,本来……是很温暖的。
“放手。”她冷冷说。
“师父!”采撷的声音显得很慌张:“那不是我……”
“等你开拓了全部的神格之后,你就是他,你敢说你现在一点记忆都没有?”眉纱用力甩掉他的手:“哈迪斯,你早早就通过灵魂查到我的存在,然后早早在死前找到了我的姥姥吧?我的出生是不是也做过手脚?让我彻彻底底能成为阴族、成为适合让你们复活的人!”
“我……”
“压上你们的印记,等待着复活的那一天,连同我姥姥一起在骗我!从我出生到我成长,到我离开那个世界到这里来,到姥姥宁死让我接受传承……”眉纱剧烈呼吸:“到现在为止我努力想挣脱宿命的一切,原来只是在你们的操纵下一步步向着我的结局迈进而已!!”
她该相信的,不该相信的,还能有什么?
在身边的,该离弃的,还能有什么?
“原来我的生命,就是一场戏……我来演,别人来看,到最后,连剧本是什么我都不知道。”
采撷伸出手,眉纱便踉跄后退。
她想为自己活着,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努力为自己活着的。所以在经历了这么多事,觉得疲惫之后,她愿意背负起自己的责任。
谁成想,责任?
好笑,她从头到尾都只是一颗棋子而已!如果没有执棋的人,只怕连步履都无法挪动。
“师父!”
“走开。”眉纱倏然后退,一直退到入口:“你和我之间,再没有任何话好说。”眉纱身后暗黑的空间倏然开启,采撷只觉得自己身周的空间之力在不断减少。
他立刻大为惊骇:“师父!!”
但眉纱却没有再理会,翩然远去。以她的速度,就算采撷也绝对追不上。
采撷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只觉得全身上下空空如也,冰冷的可怕。
不是他……但他又怎么说不是他?诚如眉纱所言,他是真的半点记忆也没有吗?可是就算有记忆……就算有记忆……
他颓然捂住脸,身体颤抖。
师父,我却还是这个我啊,今世的一切怎么可能当做不存在!
“呃,你们……两个到底是?”展令扬小心凑上来问。可以看出采撷已经在暴怒的边缘,随时可能发作。
“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总是与你们这些普通人无关的。”采撷冷冷说:“不过既然你们是师父带进来的人,我会把你们带出去就是。”
那六翼天使,连同光明教廷的所有人都站在那里没有动。
“接下来就是我们了吧?死在哈迪斯手上也不错。”他轻松地说。
“你打着什么主意呢?”采撷忽然低笑:“天使,肉体死亡之后灵魂会自动回到天界孕育。虽然要经过万年,却仍然可以重新复生。你是这么想吗?”
那六翼天使脸部的肌肉一阵抽动,虽然尽量让自己不要有反应,看来却也是让采撷说对了。
“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哈迪斯掌管的是什么?灵魂箱从我掌下逃脱,难如登天。”
六翼天使嘴唇抽动:“可你是哈迪斯,哈迪斯的话理该……”
“是啊,理该。”采撷点头:“问题是,现在哈迪斯有了心。”
那六翼天使转身想逃,却发现四周已经完全不是他们刚刚在的地方,而是尸骨如山,红日似血。
“纵使我的空间完全被师父封印,却也可以带你们来到我的世界。”采撷抬手:“隶属我之下的九幽怨灵们,眼前是你们的食物,好好享用……”
东邦的六人只看见采撷抬手,除了他们之外的所有人就全部消失。片刻之后重新出现,一个个只剩下骨头。
采撷的神色漠然,似乎已经司空见惯。
“太久没有给你们喂食了吗?众多恶鬼如此饥饿,怎么可以放任呢?是杀戮的时候了……”
他站在那里低喃,怔忡,冰寒与悲哀的神色不断在脸上交替,最后化为一声悠长叹息。
没有你在身边,眉纱,对我来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一定要这么绝的隔绝彼此吗?甚至连通往时空境管局的道路都被你封闭。
既然如此就让我们以这个世界为代价,看看谁会出现在谁身边。而当我寻找你的时候,如果可以的话,对我说一声原谅,好不好?
他如此祈求着,他宁可自己再卑微、再低下。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不惜牺牲……
所以,你原谅我,好不好?
被采撷直接扔出了梵蒂冈,然后他连一句话不多说地离开。
再换了一张脸,他们A了一部飞机,终于回到属于他们的异人馆。
一进屋所有人都瘫在那里,五张大嘴对着曲希瑞:“饭!”
曲希瑞翻翻白眼不理他们,他一样累得要死,饭个头。
都休息的差不多之后,雷君凡突然翻身坐起来,打开电脑开始噼里啪啦查关于梵蒂冈那边的消息,侵入各大国系统,查探有没有关于他们的通缉令之类。
虽然一路上改装易容,梵蒂冈也被眉纱那个死神徒弟一锅端,也要以防万一。
展令扬也爬起来去帮忙,光凭雷君凡一个不行。
“怎样?”向以农抬眼问。
展令扬重新倒回来,拿他的肚子当枕头:“没事了,我们从明天开始可以大摇大摆出门。”
这辈子的冒险就没哪次像这次这么累过,事实证明,和非人类打交道真不是什么好事。
“绝对再没有第二次。”六个人齐声说。
“不过眉纱……”南宫烈忽然说:“总觉得她受的打击很大,应该没事吧?”
安凯臣翻个身:“最后他们说的那些你们听懂了多少?”
“大体还是能了解的,就是说我们住的这个叫人界,还有其他八个地方住着那些不是人的。然后我们耳熟能详的那些神魔某天都莫名其妙的死了,又会围绕着眉纱复活……”展令扬总结总结,然后耸肩:“我要是眉纱恐怕也会暴走,好好一个人硬生生被当成像祭品似的了,还不知道会不会被杀。”
“可是我看那个哈迪斯徒弟好像没那个想法,反正认为眉纱很重要。”眼底的爱恋不是假的,他们一个个眼睛贼得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展令扬耸肩,以他的看法,这些事情都是那些人自己的问题,和他们无关,再和这些人掺和在一起弄不好连命都要搭上。
他是偶尔不在乎自己的命,但不能不在乎其他人的性命,自己这些同伴至关重要。
“磅啷啷……”
从楼上传来的声音,似乎是什么东西掉了地下。
几个人对视,自己掉下来的?不太可能。但以异人馆的防护能进来别人更不可能吧?
“吸血鬼?”
“八成。”
“卡密拉?”
“德古拉?”
几个人开始凑一起要做赌。
“眉纱。”南宫烈以自己相当的直觉说。
推开楼上小厅的门,眉纱坐着桌子靠在窗前,桌子上散乱的酒瓶无数,酒气熏人。
“我的天啊!”安凯臣不由得发出一声惨痛的惊呼。那瓶酒,那瓶酒,还有那瓶酒……他们积攒的宝贝啊!而且为什么大多数都是他的珍藏!
眉纱缓缓抬眼,眸中紫光流转,在黑夜中亮的可怕。
“呵……回来得真快。看来我偷酒被抓住了呢。”话虽这么说,她却又开了一瓶,咕噜咕噜往喉咙里灌。
安凯臣手指几次屈伸,看她这副样子,终究不忍心夺下来。
一口气下去了一半,眉纱才轻轻打了一个酒嗝,靠在窗上:“奇怪,以前三杯倒的,如今想喝醉的时候,怎么酒量忽然变得那么好了?是因为能够调制让我喝不醉的酒的人……已经不在了?”
“你下来一点。”雷君凡立刻说。
她大半个身体都斜倚在窗上,感觉来一阵风就能吹下去。
眉纱定睛看了他们一会儿,慢慢滑下来:“就算摔下去我也死不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曲希瑞立刻把她拉过来按在椅子上,又递给她一杯解酒茶。
眉纱刚把茶杯端在唇边,就脸色苍白欲呕,连忙用手捂紧了嘴巴,半天这股感觉才下去。
曲希瑞叹口气拿走:“我去调的好喝一点。”
眉纱呆呆在那里坐了一会儿,挥手:“不需要那么麻烦,我只是身体不适应过量酒精,没那么容易喝醉。”
身体的自我防御系统还在,努力将一切导致身体不正常的自动排出。
展令扬拉回曲希瑞,细细观察着眉纱:“这么多酒瓶,你是从那里回来之后就来这里喝?没有回去那些吸血鬼那里吗?”
“那里?一样不是我可以回去的地方,谁知道德古拉是不是其中之一。”
眉纱手指一晃,一股迫人的热度逼他们后退,却只是她指端飘浮的,一滴比任何人都来的鲜红的血。
眉纱看着那滴血,眼光中满是恨意。她冷笑着,永远学不会爱,但她学会了恨。
不错,真是不错……
除非另有传承,否则真血不会滞留过久,仍然回去她体内。
眉纱低头沉默,她怎么可能这么认输?使用这自己从内心最深处深深厌恶的力量,就算拼却性命……天地算什么?九界算什么?她绝不可能让自己任人摆布!
她摇晃着站起身,抛出块晶莹剔透的宝石:“这并非属于这世界的东西,足够抵你们的酒帐。”
“等等!”展令扬忙拉住要从窗口飞出去的她:“我们这里既不是客栈也不是酒店,怎么可能让你就这么离开?”
眉纱被他拉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那你要怎么样?”
展令扬嘻嘻一笑:“至少也要你洗一个澡,好好睡一觉,然后再喝一杯解宿醉的茶。”
让她在这里休息?眉纱抬头。
“你看你眼神都变成直勾勾的了,还想走到哪里。”展令扬把她推给南宫烈:“赶快带她上楼去休息吧。”
眉纱踉跄着站直身体,推开南宫烈:“我知道哪些房间是你们的,会自己去找客房。你们这些家伙……早晚宰了你们。”
“那就等你想杀的那天再说吧,总比就这么放你离开了好。”展令扬笑呵呵送她离开。
等大家各自去休息之后,雷君凡拉住南宫烈:“我有事问你,去你的房间谈?”
南宫烈一愣:“好。”
有一天 只是涩然
本来要给雷君凡倒杯酒,可是他却先一步拿出茶具,泡茶给他喝。
南宫烈安静坐在那里看雷君凡泡茶,他一举一动都如此沉静,双手稳稳当当,斟满的茶杯一滴也溢不出来。一副图画般的景象,美轮美奂。
“君凡,我发现你泡茶的时候相当吸引人,以后可以拿来去泡MM,绝对有效。”
雷君凡抬头看他,开玩笑道:“泡MM有效,不知道对男人是不是也一样有效?”
“哈哈!这点我可不能保证,就要靠你自己试试了。”南宫烈接过他泡的茶:“好啦,要跟我说什么?这一天天累得要死,我们也得尽快休息才成。”
“你觉得眉纱·御寇如何?”
“很好啊。”南宫烈立刻点头:“我看大家对她的印象都不错,不然不会留她住下来。”并非担心一个女孩大晚上醉着酒到外面如何如何,他们都清楚这个不是人类的女人就算醉死也不会有事,何况她还有一只那么诡异的小猫傍身。
“但是你对她似乎与众不同。”雷君凡探究地注视着他的眼睛说:“比起其他人而言,你似乎对她更加上心一些。”
“呃……喂喂,你这种问话好像不对吧?”南宫烈立刻抗议:“说来说去你不还是和别人一样怀疑我?我说了我绝对对眉纱没那方面的想法,一堆思想不纯洁的!”
“只要你能保证这一点不会变,我就保证我的思想会变得很纯洁。”雷君凡笑呵呵再给他续杯。
“你?”南宫烈古怪看着他,忽然坏笑道:“该不会是你自己动机不纯,所以才担心别人也和你一样吧?”
“我的动机的确不纯。”雷君凡斜斜坐在南宫烈旁边,腿和他腿侧挨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