啦。他连忙摆摆来手急急地说:';没病,没病,我没病!要是我今天不去赴宴,真正会有一场大病。我,我,我腿脚有些不灵便,求求你,你你你还是背我去吧。';他胡纠蛮缠,接客的人没办法,只好背着他送去啦。文儿啊,你读书,正如这冬烘先生读';请贴';,读来读去,才读到';八月初一';啊,你,你还得继续往下读呀!
林老开始讲故事的时候,大家都觉得十分蹊跷:冬烘先赴宴与读《资治通鉴》,简直风马牛不相及,林老说这个干吗。但卒章(。dushuhun。)点睛显志,说尚文三读';请贴';,还不明宗义。讽喻之意,简直入木三分。尚文读《资治通鉴》的时候,永远黎疾彭芳分别在读《新唐书》、《旧唐书》中的《魏征传》,已经在文章(。dushuhun。)里找到了林老要他们读的段落,知道了真正的答案。可尚文还在乔太守乱点鸳鸯谱,答非所问,还自以为是。他们不禁前合后仰,拍手哈哈大笑。春妈被他们疯子似的狂笑所感染,也笑得眼睛眯成新月似的一条缝。尚文则被他们笑的狂涛冲昏了头,火烧红从嘴角直漫过双颊平原,烧着了崇山峻岭似的耳壳。他眨巴着眼左顾右盼,如坠五里雾中,不知路在何处。还是永远提醒他继续往下读,他才拿起书本看下去。他读了好一阵,才站起来讪讪地说:
爹,你看是不是这一段?尚文错了一次,怕再错,如今找着了美玉,老以为还是石头,眼睛怯怯地望着爹,惴惴地说。
你读吧。只要运用你的脑髓认真思索,就不会有错。怕就怕盲人骑着瞎马,还要胡冲乱撞林老用慈爱的目光望着他,热情地抚慰他,殷切地鼓励他,如果经过仔细辨识,深思熟虑,那么自己认定的路,就不会错,就应该勇敢地走下去!文儿,你就读吧。
贞观十七年……
七月辛卯……
第四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中) 12啜药尝蜜,黎疾明辨甘苦;读史答问,尚文两度出错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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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魏征尝荐正伦及君集有宰相才,请以君集为仆射。且说:';国安不忘危,不可无大将,诸卫兵马宜委君集专知。';上以君集好夸诞,不用。及正伦以罪黜,君集谋反诛,上始疑征阿党。又有言征自录前后谏辞,以示起居褚遂良者,上愈不悦。乃罢叔玉尚主,而踣所撰碑。尚文读完,双眼尚痴痴地望着书本,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既而由惊疑转为愤怒,忿忿地说:怎么,唐太宗也这样?也这么多疑,轻信人言!招贴即扯,竟然出尔反尔,说黑为白,才过半年,就TF了自己作出的定论!对逆耳的忠言耿耿于怀,对犯颜直谏的人,即使';盖棺';,论还不能定,连死人也不放过,真是太狠毒了!
文儿,你不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天下乌鸦一般黑,可唐太宗这只乌鸦却是变种,毕竟没有那些乌鸦那般黑。中国几百个帝王里,某种程度上,他是能虚心纳谏的第一人。可就是这第一人,也不能做到';言者无罪,闻者足戒';、';有则改之,无则嘉勉';。他也曾挥舞';言者有罪';的大棒,掘掉自己亲自为魏征所树的碑,TF自己对他的定评!可见向人提意见难啊,特别是开会当着众人大鸣大放,揭上级的疮疤,即使百分之百的正确,他也会认为你使他丧失威信,影响他加官进爵,是掘他的祖坟,要他的命啊!困兽犹斗,何况他们还是生龙活虎呢?你们现在是初生的牛犊,满腔热血,勇往直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是,如果你真正迷信';言者无罪';,胡说白道,到头来只会碰得头破血流,打掉牙齿和血往肚里吞,甚至丢了卿卿性命。历史上,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事情还少么?因此我以为进言者要熟读《说难》,以唐太宗魏征为明镜,进言时必须慎之又慎,就是对如唐太宗那样的开明的领导,也要多长一个心眼,才能确保无虞。
俗话说,人前只说三分话。在复杂纷繁的社会里,诚如您说的,言事很难。不过,按你的意思,是不是就只能稳口深藏舌,连三分话也不能说了?那么,这次整风,我们就只能做缩头乌龟,作壁上观哦!黎疾听林老说理入木三分,确实无可辩驳。但又觉得别人热情奔放,百花齐放,而自己三缄其口,委实不是滋味,因而说出了自己的苦衷。
黎疾,不是不能说,我是说';说难';啊!说时要洞察形势,揣摩别人(特别是那些握有重权的人)的心理,还要反复推敲自己说的内容,是不是百分之百的正确,对不同的人是说七分,说三分,还是说一分,或者更是缄口不说,定要从实际出发。切不能像目前某些年轻人,不择对象,不审时度势,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知道的,全倒出来。甚至将毫无根据的道听途说,也鹦鹉学舌,信口开河,乱说一通。那样做,灾难性的后果,即使是白痴也能料到,难道我们还要用自己脆若鸡卵的头,去撞坚如钢铁的石墙么?韩非在说难中有个很好的比喻,他说,人心如同针眼,而话一说出,就变成骆驼,不仅穿不过针眼儿,反而踩响了地雷。言者言事,特别是针锋相对地言事,那就是骆驼要穿真孔,光削足适履是不成的,一定得有孙悟空的本领,把自己的';言';变成细丝或头发,方能穿过去。韩非又说,';知可说之心,可以吾说当之。';这是说';说';的最高境界,是说到别人心里去。也就是说,别人心里想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估计别人能够接受,你才说。迎合权贵心理,摧眉折腰,吮痈舔痔,权贵当然高兴,这也就是自古以来,小人得志,';燕雀乌鹊巢堂坛';的根本原因。当然,这是贤者所不愿为、也不屑为的事。但是,找出一种方法,让人可以接受或者比较易于接受,是能够做得到的。和风荡神,细雨润物,捕捉最恰当的时机,与人掏肺腑,促膝谈,一般来说,别人可以接受,甚至心存感激。至于大鸣大放大字报,炮打火攻,揭人隐私,戳人伤疤,挖人祖坟,当然只能引起怨怼,招来祸患。韩非知说之难,可终没有把自己的';言';,变成细丝头发,穿过针孔,结果招来猜忌。一旦逆鳞动,他最终也不免于难。面对血淋淋的历史,面对现实的重重迷雾,我们的头脑应该清醒,清醒,再清醒,切不可如愤怒的公牛那样,莽撞,莽撞,更莽撞,最终撞出不堪设想的严重后果,以至悔恨终生!因此,对你们这些历练不深青年来说,这次还是三缄其口、少说为佳的好。
林老好像在自言自语地说。他的忧郁的眼光,始终望着窗外已薄西山的红日,它是那样耀眼,那样光芒四射,将整个西天都烧红了。可就在顷刻,它将隐彗韬光,潜于西山之下,确实让他悲哀。而听他说话的人,望着他那峭壁坚岩似的面孔,个个如坠千丈冰窟,面面相觑。大家呆滞了一阵,永远醒悟过来了。他觉得干爹说的虽是至理名言,但又觉得他说的是羲皇时代的事,事过境迁,那参天的古树和今日高耸入云的烟囱,似乎风马牛不相及。他是个极细心的人,观察细致,思虑冷静,从不盲从。比如说';行人靠右';,他偏要靠左。他认为,走左边,背后没有车来,无后顾之忧;而前面的来车,可以看得十分清楚,如遇突发事情,可以避开。而靠右走,背后的来车看不到,稍不留意,也许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事。他与人相处,也善于细察敏思,善于设身处地,体察人意,将心比心,从不强人所难,言必与人为善,行定对事有助。人们把他当作兄弟。因而觉得干爹的话,与今天的实际有些龃龉,于是他便怯怯地说:
干爹,您说的确实是至理名言,用于旧社会,那是鲁班斗木榫,毫发无差。可世易时移,革命成功了,人民当家做主了,我们的学习工作,有**的正确领导,我们的思想,有马列主义的正确指引。人民的政治觉悟空前提高了,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的自觉性增强了,领导与群众乳水交融,我想再也不会出现韩非所说的';说难';、进言犹如骆驼穿针孔的困境。您这么说,是不是有杞人忧天之嫌?
永远,旧社会与新社会的天壤之别,我的感受也许比你们更深刻。世世代代被沦为奴隶的劳苦大众,今天做了国家的主人。全国人民斗志昂扬,奋起建设社会主义。这种大好形势,是历史上任何时代都无法比拟的。林老望着他们生气勃勃的样子,又是爱,又是急。只好有语重心长地向他们解释,但是,我们绝大多数的人,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不可能没有旧时代的烙印。有句这样的古诗:';古人不见今人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古人和今人是大不相同的,参天古树和高耸入云的烟囱也全不一样,但是,烛照过古人和我们、与古人和我们见到的月亮,却是同一个,并没有变。生产无限发展了,社会制度不断递禅变更,沧海变桑田,江山已不可复识。可作为社会发展的主体的人的人性的核心,却大致相同,正如古人与今人见到的是同一个月亮。这核心就是人们对物欲的渴求,及由此而派生的人的顽固地为己的私心,不择手段地对权力和金钱的强烈追求。处在新旧社会交替之际,拖着个旧思想的长长的尾巴过来的人多得很,这种人不加强思想改造,一旦时机成熟,就会走帝王将相的老路。高饶反党集团的出现,刘青山张之善的被处决,就深刻地证明了这个观点。人的这种过分的追求,激起了海啸似的阶级冲突,并由此而诱发地震似的社会变革,人类社会才得以不断向前发展。而人们要得到权力与金钱,就必须确立自己在社会上的良好声誉。因此好誉恶毁,是人的共性。帝王将相如此,农工商贾不也一样,你们也不会逃脱这一规律,你们回顾一下自己对待表扬和批评的态度,就会有深刻的认识。我教了几十年书,经我表扬批评的人多于牛毛,其中失实的也应不少,可就没有一个人对我说,我对他的表扬不当;而受到批评的人,即使句句属实,他总要千方百计找理由辩解。教师对学生的批评,只不过像用鸡毛帚子扫扫灰尘,无关痛痒,居然也有如此强烈的反应,那么,大鸣大放大字报,对某些当权者而言,是当众扒掉他的裤子露丑,那简直是悬在他们头上剑,是要割他们的肉,他们能容忍吗?不错,人是会变的。认真学习马列主义,是能去掉私心,成为高尚的人,不过这种变,犹如拉车上高坡,需要人有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很高的自觉性,在党的教育下,这种人一定会一天天多起来。但如果人们不痛下决心改造自己,就很容易掉进权欲的污淖泥坑。而这种变,如水向下,变起来舒舒服服,毫不费力。在今天,如不加强学习改造,一个人的思想原来是红的,经风吹雨打,就可能变成粉红、暗红,甚至变成黑色。刘青山张之善是红小鬼出身,竟堕落成贪污分子,不就充分的说明了这个问题吗?那些拥有不受限制的特权人物,不更会这样吗?当然,今天有党的强有力的思想教育,变到刘青山张之善这样黑的人当然是个别,但被旧社会留下的污泥浊水染成灰色的就不是少数了。而其中有些人大权在握,项下有逆鳞,是坚硬的石头的人物也不能说没有他们,是不能摸,不能碰的。我是个孤老头子,自从和春妈一起生活时,我才有个温暖的家,才有你们这样生龙活虎的儿子。我是西天的太阳,顷刻就要落下去,早一刻晚一刻无所谓。可你们如日之升,前途无量啊,这次大鸣大放,可千万不能出丝毫差错,让自己摸到形形色色的龙的项下的逆鳞,碰在比钢铁还坚硬的石头上。要留驻自己的青山,日后才会有柴烧,才能有机会参与今后美好社会的建设与改革。
林老越说越激动,好像看到他们像盲人骑着瞎马,走近了悬崖,他饱含热泪,声音颤抖,悲悯之情,几不自胜。永远他们深受感染,仰望着他,唏嘘长叹。可尚文此刻却十分惆怅。觉得一个有热血得当代青年,而且是区教工团支部、学校团委书记,县先进教育工作者。不应该对党的事业,对人民的呼声,漠不关心,置若罔闻。他也十分激动地说:
爹,要奋斗就会有牺牲。我们的共和国就是无数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我们也是有热血的青年,怎么能对那些腐朽落后的东西,置之不理?今天,我们为人民的事业奋斗,再不用抛头颅洒热血,至于遭打击,受委屈,那又算得了什么!
第四章(。dushuhun。) ; ;午宴说梦(中) 12啜药尝蜜,黎疾明辨甘苦;读史答问,尚文两度出错 4
书香屋 更新时间:2010…3…5 10:10:27 本章(。dushuhun。)字数:2543
哎,文儿,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过去革命,敌我阵线分明,攻击目标明确,猛打猛冲,不会有错。即使牺牲,虽死犹荣。可今天两类矛盾交织,是非一时难明,忠奸更难分辨。一旦遭到貌似忠贤的奸佞的陷害,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伸。你这一生,就会被划入蒋介石那一类,成为不齿于人类的狗屎。过去军阀割据,你闹革命,东方不亮西方亮,黑了南方有北方,此处失败走他乡,东山再起还有望。可如今,国家大一统,此处失足蹶蹄,就是盖棺论定,你到哪里也没有爬起来的机会。但如果能过了这个坎,也许一马平川任你驰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文儿啊,为了你妈,也为了你自己,你得三思啊!
林老没想到文儿如此固执,久蓄在眼里的泪水,禁不住唰唰地落下来了,无限痛苦地说。春妈见儿子的犟脾性一点没改,老头子又那么失意流泪,她伤心透了,痛楚的眼泪如涌泉汩汩流下。她哽哽咽咽地哭诉着:
文儿,你知道什么,爹的话对,你不听。道理我懂不了许多,可说话招灾惹祸的事,我也见过不少。解放后,我们家对门当牛贩子的三经纪,不也只说了四癞皮土改时捏阄分得那头牛口齿老了,不能耕地,而冬天又难于侍候的话,后来牛被杀了卖肉,四赖皮用牛骨头炖的烂熟牛肉,请三经纪喝了回酒。结果因宰杀耕牛罪,三经纪坐了三年牢。解放前,你死去的爹,就是因为说了校长的直话,丢了工作,生活无着落,才回到农村种田,他体弱不耐劳作,累成了病。贫病交加,没几年,就悲惨地离开了人世,那时你才七岁岁。十多年来,我作牛作马,好不容易才把你拉扯大。如今你翅膀硬了,比你死去的爹还倔,不听你干爹的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说到后来,她竟泪流满面,号啕恸哭起来。
老婆子,你不要这样嘛。文儿是个聪明人,只不过是暂时转不过弯。林老见春妈这般揪心似的伤痛,流着泪,双手颤颤簸簸地递块手帕给她抹脸,十分伤心地说,文儿,我们是黄土壅了半截的人啦,就是即刻死去,也不值得悲伤。可你们来日方长,前途无量啊!我虽然老了,但并不朽。老马识途,我求你这样做,一定不会错。为了不让你妈伤心,爹求你,你就信我这一回。好吗?
干爹干妈!你们说的我信,我信!我一定按照你们的意思去做。永远被他们的诚心所感动,十分动情地说,哥,爹妈吃的盐比我们吃的米多,过的桥比我们走的路长,我们没有理由不听老人家的。';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