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有一番意味。只是站在人生果树之下,目光自会被这绿色的庞然大物吸引了过去。
已然成熟的人参果,就如一个个睡着的小娃娃,从宁采臣站的方位看去,只能完整的看到六个,姿势各异,有的跌扑,有的静坐,有的好似梦中还在笑着……微风过去,那果子轻轻摇动,便如孩童醒了一般。
也难怪唐三藏当年见了这人参果,就说不食。若非早就知道这是草木结成,宁采臣也不敢相信世事造化,竟至于斯。
清风回来时,就见宁采臣围了那人参果树走动,嘴中念念有词,便笑道:“宁师弟可数完了?”五庄观的弟子都做过这事,是以清风虽然语气揶揄,却也只是想起往日自己也是像宁采臣这般数来数去。
宁采臣道:“枝枝丫丫,却是不好看清,约莫是二十三个?”宁采臣一时间还真个看不太清楚,总不好上树去一个个点算吧。
清风双手托了一个木盘,只赞道:“师弟好眼力,不多不少正是二十三个。”想了想,清风还是说道,“这草还丹万年一熟,才得三十粒果子。这次熟时,师父亲手取了两只化开,满庄上下共食了。昨日,又取了五只,送往兜率宫中。”说着,有意无意的看了宁采臣一眼。
宁采臣曾听他说起这事,只是也没放在心上,今日听这清风说起,似乎另有隐情,就问道:“这草还丹如许珍贵,为何……”
清风只一笑,将话题岔了开去,将那托盘递给了宁采臣,道:“师弟可要接好了,这草还丹遇金而落,遇木而枯,遇水而化,遇火而焦,遇土而入。”说着自从托盘上取了一二尺长的金器在手,踏云往那人参果树上飘去。
那人参果也是奇特,和那金击子一触,便从枝桠上脱了下来,宁采臣手中托盘上衬一层锦帛,人参果落于其上,恰如安眠。清风落下云来,和宁采臣对面而立,交代道:“此果用水化开再食……”
宁采臣也不知道这清风是朝他说的,只细细记下,等那清风说完,才问道:“莫非庄上来了贵客,却要此果宴他?”
清风诧异道:“师尊不曾和你说么?”看了宁采臣诚恳得一塌糊涂的表情,清风半是羡慕半是无力地道,“这果子是师父特地给你的,哪有什么贵客……”
宁采臣伸手一摸那人参果,就见那人参果上绿光一胜,便自无踪,有了那诸天星宿剑在前,宁采臣也淡定了许多,往雷电世界中一观,果是如此。那人生果便在天雷劲中稳稳坐定,不沾金火之气。
宁采臣第二日一早去了镇元子小院,准备向他辞行,顺道问问那人参果是咋回事,不想镇元子老大只是极度淡定地说了一句“自有缘法”就把他给打发了。
宁采臣嗷嗷败退,踏了雷云西去不提。
镇元子小屋之内,一人现出身形,正是那南海的菩萨,还是那一身素净,落在那蒲团之上,瞧了闭目静思的镇元子,问道:“你匆匆从那丹元大会归来,便是为了这书生?”
镇元子白须飘动,还是不语。
菩萨笑道:“你这草还丹万年才得三十粒,你就不怕旁的弟子怨你?”
镇元子闻得此言,抬头看了菩萨一眼,还是没有说话。
三番两次问了,镇元子却不答话,菩萨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玉净瓶,又问道:“你便不说话吧,你自调教自家弟子,为何要我出手?”
第五卷 女儿情
第一章 西求佛祖,南见观音
宁采臣踏了雷云往西而行,脚下景色变化万端,直有沧海桑田之感。那山中白骨精探首窥天,黄袍怪赴了丹元大会未归,金银二妖归了兜率宫中不提,乌鸡国中换了家主,号山火云洞中二女争夫……
宁采臣本还想去火云洞中问问清楚,转念一想那老牛一家估计正头疼着呢,在那号山上一停,便又往那西方而去。有了方向,只要走下去,总会到的。只不知那通天河有何古怪,不就是菩萨莲湖池中一条金鱼么,哥们又不是萝莉,可不怕这个。
地头向西,那景色也与中原不同,奇花怪树处处,宁采臣出了号山,又行了一炷香光景。忽闻阵阵哀戚,直传天际,一股怨气,往宁采臣脚下雷云撞来,只是这怨气虽然凝实,却与雷云一触,瞬间炼化无形。
宁采臣心中自觉蹊跷,怎么还遇上偷袭的了,按下云头,就见一条大河,其水如墨,浪起处,便如一座土山,比起沙和尚的那条流沙河,可谓一时瑜亮。那哀哀戚戚,哭诉的是几个和尚,衣不蔽体,骨瘦如柴,脸上菜色之余还都有道道伤痕。
就这饿得半死的模样,还取了些馒头供果,在那岸边焚香祷告,宁采臣也听不真切,只听到什么“慈悲”、“降雨”……这几个和尚,倒也算得诚心,只是一股怨气凝而不散,直往天际冲去。
宁采臣就在云中现了身形,问道:“你是哪里的和尚,为何冲撞与我?”
那几个和尚一见宁采臣,便磕头如捣蒜一般,只将额头撞出血来,连话也说不清楚。宁采臣只将一指点出,那天雷劲往那当头僧人灵台一耀,便见一股怨气消散,这和尚才跪着说道:“万望河神慈悲,辞雨救我一国僧众吧。”
宁采臣摆摆手,正要说话,那河中一声轰响,便如雷鸣,一老者踏波而来,拱手道:“上仙有礼,小神见过。”宁采臣对着老者身上气息熟悉得很,正是那天庭最底层公务员,从那河中而来。
宁采臣道:“你二家自说去。”说完便要踏云离开,哥们急着找媳妇呢,你们爱咋咋的。宁采臣从不认为这世上啥事都缺不得他,只要这几人有心自有解决的办法。
“上仙还请稍等片刻……”那河神出声挽留。这黑水河算不得好差事,入了水府,连天日也难见的。河神日日打望,想要得了上旨,换个河流上任。是以见了宁采臣驾云,便是欢喜地迎了出来。
宁采臣一想,还真是的,转头问道:“河神,你可知那通天河在什么方位?”
“河神在上,万望河神慈悲,辞雨救我一国僧众吧。”也不知是不是说习惯了,刚刚认错了宁采臣的时候,这群和尚是这么喊得,这会儿见了真的,还是这么喊。
河神瞧了那群和尚一眼,朝宁采臣道:“通天河自在西方千里之外,只是莫去那通天河啊,一身修为难得,莫要自误。”
又是说那通天河险恶?
红孩儿这么说的时候,宁采臣还真没在意,但这这河神又重复了一遍,宁采臣不自然的想起了镇元子老大昨日莫名其妙的给了自己一只人参果,毛毛的,不是那通天河真有什么古怪吧?
“那通天河,到底有何怪异?”宁采臣问道。
“莫去就是。”河神也不敢多话,只讷讷地重复了一句。那旁的和尚又求个不停,额上本来是磕出了血,这会儿已经是血流如注了,宁采臣还真怕这帮和尚真个把自己给弄死了,便朝河神问道:“这和尚是什么来路?”
“上仙有所不知,我这河唤作黑水河,小神便是河神……”这老者一番诉说,宁采臣还真记起来一些事了。要说这天庭最底层公务员的待遇,是相当悲剧的,且不说火云洞那块儿的土地山神被红孩儿剥削到衣不蔽体了。
单说小白龙当年和宁采臣刚碰头的那阵子,不就占了一个水神的鹰愁涧么,眼前的这位黑水河的河神,也是个悲情人物。宁采臣也不记得这家伙什么时候被人赶了,直到猴哥他们路过的时候,那赶了这河神的家伙对唐三藏起了心思,才顺道回了家。
那群和尚也算是有来历的,这黑水河往西数百里,便是一国,唤作“车迟”,十几年前,十几年前,国中大旱,天无点雨,地绝谷苗,不论君臣黎庶,大小人家,家家沐浴焚香,户户拜天求雨。这举国上下,本也将希望放在僧徒身上,只是无论如何诵经,便是滴雨也无。
真要如此也就算了,不日来了三位大仙,是那三位找上猴哥死磕的虎鹿羊同学,登坛做法,一时风起云涌,雨从天降,这般法力,自被奉作上仙。那满国和尚自被视作无用,拆了山门,毁了佛像,发于三仙门下为奴为仆。
今年这车迟国又是大旱,这几个和尚也不知道怎么起了心思,想要找这黑水河神求雨,才有了今天这么一出。黑水河神最后很无奈地做了个总结,道:“不得玉帝旨意,我这小小水神,哪敢赐雨……”
那和尚听了,更是大哭,宁采臣瞧了便觉无语,道:“哭有何用?还真想哭动天地么?”和尚们哭得正伤心,听了宁采臣冷语,更是自怜,道:“你这书生好没道理,不助我等也就罢了,何苦还说风凉话。”
宁采臣指了那黑水河畔,几株倔强的花草,骂道:“草木无知,也知扎根于土才能生长,你几人生了大好头颅,却是只知自哀自怜,于那朽木何异?”也不知被这几人如何激起一股怒气,宁采臣放声骂道。
那和尚中有大胆的,问道:“那三位大仙,法力无边,我等如何抗衡?”
“西天可求佛祖,南海可拜观音。”宁采臣话音一落,也不管那几个和尚瞠目结舌,转而朝那黑水河神说道,“你日后还有一番灾劫,记得‘隐忍’二字,便有出头之日。”说罢,一踏雷云西去,不再管这一众仙凡。
那河神听得是莫名其妙,眼睁睁地看着宁采臣踏上雷云在他面前一闪而逝,先是心中一阵感慨这小伙子速度牛叉,后又叹道:“却是个去通天河的……”
第二章 此河通天
过了那黑水河,再过盏茶功夫,宁采臣就见一城,祥光冲天,城头写了“车迟国”三个大字。祥光隐隐在城中结成虎鹿羊三相,宁采臣也不管他,从那城边飞过。也是感慨,这三个妖怪,不知是什么来路,行云布雨,居然拿的还是官方牌照,想当年泾河龙王,好歹也是天庭认证的水神,就因为多下了点雨,就被魏征梦中一剑斩了。
那登坛做法的虎力大仙,也窥见了宁采臣的身形,只是手中令牌响处,有风起,有云动,有雷鸣,有雨至,却也不敢与他为难。宁采臣更不和他纠结,只在心中存了相思一念,往西边而去。
只是离得那通天河越近,宁采臣心头疑虑便重,也不知前头有何凶险。雷云激荡,行不多时,就能闻得涛声隆隆,宁采臣心在暗道,该是那通天河了。只是再行片刻,站在云头的宁采臣真的瞧了那水,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地头了。
浪汹汹有吞百川之势,波盈盈还纳天地之心。
那水无边无涯,自天际而来,复归天际,真个有通天彻地之意,难怪有“通天河”这么个犀利霸道无敌的名号。
只是你妹哟,这还是条河么?宁采臣脚下雷云一耀,就想往那河上飞了过去,河里的那只金鱼兄,能不招惹最好,若是找上门来,自也不惧他。
许是这通天河久无人至,那岸边莺歌烂漫,鱼凫处处,也不怕人,宁采臣在云头站定,竟有些胆大的鸟儿,在他身边飞来飞去。宁采臣也不驱赶,直往河心飞去。初时那些鸟儿还在他身边环绕,离那河心近些,便散了几只,再近些,又少了几只。
宁采臣也不知端的,只是放缓了速度,便在此时,身边诸鸟散尽,就剩他一人,“咚”的一声闷响,也不知撞上了什么物事。宁采臣撞得倒也不重,只是猛然间吃了一惊,往后退了半步,拱拱手还待说声道歉,抬头却不见人影。
河底水府之内,金鱼兄抱了美女在怀,安慰着被宁采臣那一撞吓着了的美女,笑道:“早年间,总有些白痴,喜欢来这里试试,没想到今儿个又见了一个,稀罕稀罕。”这“白痴”说的自然是撞了墙的宁采臣了。
宁采臣也不知有人暗地里骂他,疑惑的伸出左手手往前一探,一尺外,果是一物,无形无相。宁采臣暗道一声“好险”要不是那些鸟儿在他身边起落,不然真就一瞬千里,往前一撞,真怕要弄个半身不遂了。这不是坑爹么?
宁采臣左手用力一压,那物往内一陷,瞬间往外一弹,那力道推得宁采臣左手一震。左手反震的力道又落到那一层浑不着力的物事上,如是再三,那一推之力,便化作无形。那群鸟儿估计是撞得多了,便怎么都不往河心走了。宁采臣心中一动,手上雷云无缘而生,顺着那道无形的“墙”,往四面八方而去。
一时间,雷蛇漫天,狂舞虚空,只是雷电之力离手,便在慢慢的变弱,就如这道墙在吞噬着这天雷之力一般,等到天雷劲消散,已奔出万里之遥,这“墙”更似无穷无尽,怎么都到不了边际。
好个天圆地方之势,那无形之墙,就如一个盖子,将这一方圆之地,和外界完全的隔了开去。不以力破,便从锋锐破之,宁采臣执了诸天星宿剑在手,凝立空中半晌,朗声道:“不知哪位前辈法力无边,施展如许神通,宁采臣定要过这通天河,还请饶个脸面。”
那金鱼兄又不知道宁采臣是谁,怎肯给他脸面,自在水中抱了美妾快活不提。宁采臣就在云中等了盏茶功夫,见无人回应,便道:“既如此,宁某得罪了。”一剑平平刺出,自有风雷相随。
只是剑到处,与那大阵一触,软绵绵的混不着力,宁采臣想想将那天雷劲与离火劲一缠,往那大阵一推,一如从前,被那大阵缓缓吞噬,也没有什么用处。
宁采臣退回河边,一碑立于侧,上书“通天河”,再云“径过八百里,亘古少人行”。
往通天河上游再走了里许,就见一庙在前,也无庙祝,更不见得气势。入庙一观,之间一个金字牌位,上写“灵感大王之神”,连个神像也无。宁采臣就在排位之前,朗声道:“灵感大王,还请现身一见。”自是无人应答。
“灵感大王,还请现身一见。”宁采臣重复再三,心中怒气渐重,话语中只有雷霆相随,其声天地间鼓荡,其怒也让天地变色。
如是再三,那灵感大王犹是不出。
宁采臣笑道:“我不管你是哪方的神灵,再不现身,我就拆了你的牌位,砸了你的庙宇,瞧得你这灵感大王,是不是真的灵感!”离火之气身边缠绕,就要往那排位缠去。这离火一缠,莫说那木作的牌位,便是这石搭的庙宇,也不能存。
金鱼哥哪知道宁采臣却是个认真的,从水中钻了出来,瞧了宁采臣离火缠身,一指近在咫尺的通天河,飞起一道水浪,直扑宁采臣。那浪也是巧妙,只在空中翻腾,却不沾湿庙宇,直往宁采臣攻去。宁采臣瞧也不瞧,离火一耀,便将那水焚作虚无。
“瞧你也是个修行的,怎么这等胡来,竟要绝我苗裔,岂不闻这乃是滔天的大仇,转世三生也不能绝?”来人一身金甲,顶上一盔复作金色,来时一阵香风,要不是说话时那口钢牙露出尖利可怖,混不似个妖邪中人。
宁采臣看了这一身骚包的金鱼兄,拱手道:“宁某要过这通天河,还请灵感大王行个方便。”既然是被逼出来的,显然也不是个好想与的,宁采臣说出了来意。
灵感大王瞧了宁采臣,本来浑身的怒气一泄,大笑道:“你想过这通天河?”好似听了个很好笑的笑话,这家伙那脸笑的都是褶子了。
“正是!”宁采臣回答地很认真。
第三章 金鱼兄那一口逆血……
这条在观音菩萨的莲花池中听经得道的金鱼哥诧异地看着宁采臣,发现这书生明显不是在开玩笑的,便道:“你自过你的河,来我这庙中作甚?”金鱼哥觉得和这种没尝试的人,没有细说的必要,没事过什么通天河嘛。
宁采臣笑着说道:“尊驾既有庙宇在此,宁某当然得来做个报备。”这话就是说,你他妹的,这地盘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