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桃摇摇头轻声地说:“我再等一会儿,季端你先吃吧,好不容易才把他哄睡了,可别再把他弄醒了,这个小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磨人呢!”
“可不是,不过,这小家伙倒挺长眼睛的,你的耐心也真够好的。秋桃,我带了你喜欢的泡菜,我先把饭菜摆上,等会咱俩一起吃,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啊。”
“行,我的在橱柜里你也拿出来吧。”
终于拿出了全是汗的手指,这个小胖子把她的手握得红红的,她总是能在这些孩子身上找到最真实的感情,不满也罢,依恋也罢,没有任何的掩饰。或许这也是她不想去做其他工作的原因吧,她处理不来那种复杂的人际关系,直来直去地习惯了,常常在不知觉中就得罪了别人。所以,她羡慕容容,羡慕她的圆滑、羡慕她在人群中的游刃有余、羡慕她总是在不经意间成为焦点,她知道自己成不了楼容,也不想成为楼容,容容的苦恼别人或许不知,但她任秋桃却是知道的,容容也羡慕着自己吧?
“秋桃,快来吧。”
季端,同班的老师,也如自己一样地直性子,见了面就有很投缘的感觉。
任秋桃是很相信缘分的,容容和自己截然不同的性子,也是因为投缘结成了六年的友谊而且还会把情谊再延续下去。
“秋桃,我简直受不了我老妈了,好像要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她有个没有男朋友的女儿似的,今天晚上我又要去相亲了!秋桃,就像上两次一样,过了八点你就给我打个电话,说……说向我借书,我就来个书遁!”
“我不要,要是给你妈知道了,还不生气?再说,这法子都用过两次了,不是说了事不过三的嘛,早晚会给发现的。而且,或许阿姨这次介绍给你的人是你能看中的呢,我可不去搅和。”
“求你啦,好秋桃,要是我看得中,就说明天给你把书带去不就得了。求你了,我送你一个八寸的活底模!”
“少来,才二十几块钱,我不干!”
“喂,你趁火打劫啊?!好啦,好啦,再加一套做饼干的模子吧,不能再讨价还价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吧。喂,你老妈要是问你用这些模子做什么,你怎么说?”
“直说!给你打劫了嘛。”
“哦,那为了我的清白,我得到阿姨那里去解释,我这不是被逼迫,也不是被利诱,而是……讲义气,哈!”
说说笑笑间结束了午饭,有朋友的感觉是什么?就是时间过得极快,就是日子过得踏实,就是有了烦恼可以找到诉说的人,就是有了快乐可以有人分享。
“秋桃,你也还没有男朋友吧?要不,让我妈给你也介绍个?”
“去,少转移你妈的目标啦,还是先把你嫁了再说我吧!不过,说真的,你想找什么样的啊?上次陪你去见的那个很好啊,白白净净的,工作也挺有前途,虽然不是有房有车,也不是什么公司老总,可是,人家是IT人才呢!你也不要要求太高了吧!”
“我哪有要求高,不过是求个感觉嘛!”
感觉?什么感觉呢?恋爱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她以为对风远是爱情,可是现在发现那不是,什么样的感觉才是恋爱了呢?
“季端,你说怎么算是恋爱了呢?真的会一见钟情?真的会脸红心跳?真的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哪知道!我要是知道了,还用像现在这样相亲来相亲去的?爱情啊,爱情,你怎么不来找我呢?”
任秋桃呵呵地笑起来,是她们太敏感还是太迟钝?会不会有一天回过头来才发现,原来爱情就在自己的身边?
“喂,秋桃,你笑什么?哦,我知道了,你在笑我呢是不是?!呵,你痒啊!”
任秋桃笑着跳开,还一边低声地求饶:“季端,季端,我没笑你啦!真的,真的,别闹了,一会把孩子们吵醒了。我真的没有笑你,我在想我们一直在说感觉感觉的,会不会有一天发现原来爱人就在身边,只是我们一直都没有去注意?”
季端停下来,仔细地看着任秋桃认真的脸,“秋桃,你是在说自己吗?你有了……有了身边的人了?”
“哪有啊,我这边才一个多月,朋友都没有几个呢!哪来的身边人,呵……”
第四章
看表、看表、看表,三十分,二十二分,十五分,八分。任秋桃起身拿了IC卡,不能辱使命啊,要不,明天季端还不又得呵自己的痒。
拉开门,正迎上江凡修,他似乎很疲惫,眼睛红红的,胡子也很长似乎几天没有修了,头发乱糟糟的,白色的汗衫很脏,借着楼道里不太亮的灯光看到他的长裤好像破了一块。
“嗨,才回来啊!”
抬头看到含笑的任秋桃,江凡修不自觉地笑了起来,自己真的很累,累得都没有看到前面的人。
“嗯,是啊!这么晚了你还出去吗?这段时间很乱的,最好不要一个人出去。”
“哦,我下楼打个电话就回来。看你的样子很累,不打扰你了,快回去休息吧。”
“打电话啊?到我家去打吧。”
“不用、不用,我有IC卡啊,很方便的。”
江凡修实在没有精力和她争论,一手拉过她,另一只手打开了门,“丫头,我很累也很困,没时间和你解释一个人出去的危险。你进来打电话吧,打完后愿意看电视看录像就自己放,啊……”他打个哈欠,“我三天没睡了,得去睡一会儿。”
江凡修放开手,直奔卧室,躺在床上朝外喊了一句:“冰箱里有水果和饮料,但不知道还能不能吃,你自己去看吧,我不行了。”不一会鼾声响起,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进入了梦乡。
站在客厅里,任秋桃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他的家她来了不下十次,周末没事的时候,他们都会租几张碟回来看,一窝就是一天。只是每次都是和他在一起,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一个人给撂在客厅里。摸摸鼻子笑笑,她回身关上房门,就像他说的,做自己应该做的事吧。
“喂,你好,请问是季端吗?哦,我是你的同事任秋桃……嗯,对,不好意思有事要麻烦你一下……对、对,就是园长布置的任务,你做了没有……啊?还没做啊?那算了,我本来想你做完了在网上传过来借我看看呢,算了,我自己去做吧……啊,是啊,你也得快点做啦……行,我做完就传到你的邮箱里,你有时间去看看吧。好了,拜拜!”
呼,放下话筒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真的好紧张,虽然这是第三次给季端救火,可是怎么也不习惯这样睁着眼睛说谎,心里总是慌慌的,好像做了什么坏事,就要给人捉住了一样。
坐在沙发上瞪着电话犹豫不决,打,还是不打?出来一个月了,一切也都安置好了,应该给容容打个电话,可是,她一定会骂自己的,狠狠地骂。手一会儿放到电话上,一会儿又拿下来,重复几次都定不下主意来。
打开冰箱,他说有饮料,先喝点凉的东西吧,稳定一下情绪,准备一会好挨骂。冰箱里的东西倒不少,可是能吃的就不多了,水果已经冒水了,几袋方便面也因打开的时间太长都软了,还好两瓶冰水还是封着的。
收拾好冰箱,回到客厅想也不想地拿起听筒拨下那组熟悉的号码。
“喂,容容!是我……”
电话另一端的楼容“腾”地从沙发上跳起来,眼圈立刻红了,坐在一边的吴风远扶住她,不解地问:“是谁的电话?容……”
刚要从她的手上把电话拿下来,却被她一下推开了。吴风远摇摇头,她还是不能从心结里走出来,而他所能做的就是等。
“任秋桃你好,你是朋友,你是我楼容的好朋友!我……我楼容自认阅人无数,偏在你这儿栽跟头!你……你好样的!你要怎么样?你说!你说!我告诉你,从今天我……”
“我错了、我错了,容容不要说,不要说出让我们都后悔的话……楼容,闭嘴!我错了,我说我错了……”
电话两端的人都哽咽着不能言语。
“桃子,你在哪儿?好不好?找到住的地方吗?找到工作吗?你那么傻,没有我在身边行吗?”
“我才不傻!找到地方住,也找到工作了,就是傻,我也是傻人有傻福!你呢,我的信你看到了没有?我不恨你,也不恨风远,我不是说来骗你的,真的。我仔细想过了,我根本就不爱他,而他也不曾说过,甚至从没有暗示过他是爱我的,或者他当我是妹妹的成分更多些,偏偏我搞不清状况,他又不想伤我,所以就拖了下来。楼容,其实我是真的感激你们呢,要不,我还不知道要傻到什么时候!”
“你这小傻子!你干什么要走?你不知道我多想你吗?”
“我也想你,在我累极了却还要自己做饭的时候,在早上起不来床的时候,在看到洗衣机里堆了一大堆脏衣服的时候,我想死你了!”
楼容破涕为笑,“你不是想我,你是在想老妈子!哼,也得让你吃些苦,要不,哪知道我的好?你到底在哪?我也没敢往你家里打电话,怕叔叔阿姨着急!你倒好啦,这么长时间才想起给我打个电话。”
“怕给你骂嘛!”
“那你现在又打?”
“再不打怕得不到全尸嘛。”
“呸呸呸!你真的……”
“嗦!说了已经不在意,就是不在意了。怎么,难道你想看我痛不欲生的样子吗?喂,不要忘记了你的身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嘿嘿!”
“你少胡说了,我真的觉得很对……”
“打住、打住,要不你再骂我几句得了,少对得起对不起的,我们是好朋友啊。就是男友和老公不能共享,要不……”
“好了,我不说了,你啊越说越不像样子!你真的很好吗,真的能照顾好自己?不要太相信别人了啊。”
“好啦、好啦,你还说你不像个老妈子!我真的很好,我和你说啊,我的房子每个月才三百元的租金,房东也好得不得了,我就是在他这里给你打电话呢!”
“你的房东是老人啊?”
“不是,是个年轻人,怎么了?”
“女孩子?”
“不是啊,是个男孩子。”
“这么晚了,你在男孩子家里?他家里还有别的人吗?你别告诉我就他一个人啊!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能相信陌生人的!”
“哎呀,他是个警察啊!怕什么?”
“啊?警察?那还好点。你啊,做事不能太冲动的知不知道?人不可貌相……”
“好了,知道了,离开你那么远还是逃不掉……”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要挂电话啦。对了,你不能在我没回去之前就结婚,我要当你的伴娘呢!”
楼容用余光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红着脸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她和他似乎真的可以预期未来了。
“……好了,容容,我真的要挂了,虽然是免费的可也不好打太长时间。啊,还有啊,我真的真的已经好了,你要是拿我当借口再逃避的话,我可不饶你,拜拜!”
挂上电话,任秋桃蜷到沙发里放心地哭了一通,自己还是那个傻女孩,容容还是那个关心自己的朋友。
突然电话铃响起,吓得她差点跳起来,自己真的哭得那么投入吗?
“喂,你好……是江凡修家……他在睡觉,你哪位,要找他吗……哦,受伤了?没看到啊,哪里伤了,严重吗……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啊!要他起来接电话吗……啊,啊,好的,你叫高辰是吗?行,等他醒了我就告诉他……我?我是他的房客……好的,拜拜。”
他受伤了吗?他的同事说他的腿受了轻伤,她却没注意到他一瘸一拐的样子!敲敲门没有人应,一定是睡得太沉了,任秋桃推开门走进去,看到他连衣服也没有换就睡着了。
他一定是很累了,这样不舒服的姿势他也能睡着。打开台灯任秋桃看到他的裤子磨破了个大洞,用剪子把裤筒剪开,破成这个样子以后也不能再穿了吧?然后她看到一块巴掌大的伤口,虽然不深,但是很脏,正有血丝汩汩地渗出来。她的心一痛,是了,她是怕伤口的,上次看到他已经愈合的伤口不也是不舒服吗?她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取了药水、棉球和纱布。
蘸了药水的棉球刚一碰到伤口,他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腿轻轻地向后缩了缩。她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他叫醒,醒了是不是会更疼,可是不醒这个姿势又很不方便处理。
轻拍他的脸,他的眉皱着,睡梦里也在追着坏人吧?他的胡子轻轻地扎着她的掌心,不疼反倒有些痒痒的。
“江凡修,江凡修你醒醒!江凡修!”
迷糊地睁开眼睛,能不能再让他睡一会?他真的很困,再让他睡十分钟,不,五分钟就行了。
“你醒醒!醒醒!”
难道又有人被劫了?江凡修一下坐起来,大喊一声:“你站住!”
任秋桃被他突然的一声吼叫给吓呆了,举着一只手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江凡修四下里看看,对了,他已经交班回家了,“让我再睡一会儿吧!”向后一仰又躺了回去。
任秋桃回过神,拍拍狂跳的心脏,“被你吓死了,大臭虫你先起来啦!快点,你的腿伤了你知道不?我帮你处理一下,十分钟就好了。”
扶着他的头想把他推起来,可是他一点都不配合。任秋桃拿起蘸了药水的棉球擦一下他的伤口,江凡修大喊一声坐起来:“你在干什么?!”
她偷偷地一笑,有时候得使用些非常规方法,“刚刚你的一位叫高辰的同事打电话来说你的腿伤了,让我帮你处理一下!你忍一忍啊,我得先把伤口清理一下。”
看着双氧水在他的伤口上形成了无数个小白泡,任秋桃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疼,可不忍心也得擦干净,这么热的天很容易感染,要是真的感染了,那可就麻烦了。轻轻地往伤口上吹气,或者这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可是她只能这样做了。
“很疼是吗?你怎么又伤了,是你太拼命了吗?认识你一个月,你挂了两次彩了。”
喜欢她温热的唇里吹出的丝丝冷气,心中的一个隐秘之处被轻轻地触动,“还好,不是很疼。晚上追人的时候不小心给绊倒了,可能是在地上磨的吧,我也记不太清了,心里只想着要抓住那个人。等到真的抓住了,所有的神经都放松下来,我却只觉得累,只觉得困,只想睡觉。不是我拼命,做警察的难道不该以抓坏人为己任吗?你不要笑,我说的是真的,不是喊喊口号,我老爸也是警察,他从小就是这样教我,已经根深蒂固了。我还好,只是小打小闹地受点伤,同组的老张半年前被罪犯刺得肝破裂,休养了三个多月才好。”
任秋桃激灵地打了个冷战,他也会吗?全身是血,虚弱无力地躺在雪白的病床上?“你别吓我,我最怕朋友生病了,像你这种工作,哪有小病啊!”
“没事的,我当了六年的警察没受过什么大……”
她扬手打断了他的话,“江凡修,话可不能说满了!有一次我和朋友说我的牙齿好,从来都没疼过,结果没出一个月牙疼得上不了班,所以,话可真的不能说满!”
满是污迹的伤口终于清理干净了,任秋桃大大地呼出一口气,虽然他一副不疼不痒的样子,可是看着那透明的药水泛着白泡带着些血色缓缓地流下来,怎么会不疼?若是换成了自己怕早就龇牙咧嘴、大呼小叫地喊疼了。
“好了,就这样吧,别包了,天这么热包上很容易感染。对了,你要小心点,洗澡的时候别碰到伤口,我看最少还要上三天的药。”
她站起来活动活动蹲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