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吗?”他的唇边勾起不怀好意的一笑,较常人洁白的牙一闪,更显邪恶。
“我告诉你,他们该杀了我!”他的气息吐在她脸上。
“杀了你?!”她心神一乱,愣愣地注视著他的睑。
“一条人命可以抵上十来、百来条,这命也够值钱了!”他的手腕一使劲,再度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这样不对!”她拚命摇头,他灼热的呼吸吹到她颊上,让她不太舒服。
“那你告诉我,什么样才是对的?是让他们杀了我,省了那百千人的痛苦,或者是让我继续活下去,逼尽他们几家生计,然后让他们因为缴不出农地的租贷而流离失所、走投无路,最后自绝于世!说啊!谁该死呢?!”咄咄逼人的视线紧扣住她的视线,那狞狠的目光未曾因为她的荏弱而减轻些许。
“杀人、伤人都是不对的!”她重复地说道,整个人已经被他拥抱到身上而毫不自知。
“那就告诉我,什么是对的!你若有法子说得我心服口服,我和他们之间的事就一笔勾销。”魏无仪毫无善意的眼瞳紧盯著她。
范青青打了个冷颤—身子正想向后退,却发现他的手臂牢牢地扣在她腰间。
“请放开我。”她踢了下腿,在半踮著脚尖的状况下,却只是让自己更加贴近他。
“连自己被人占了便宜都弄不清楚,还妄想解决别人的事!”他讥讽著,不客气地推开了她。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受到伤害。”
“那告诉我这事要怎么解决?”魏无仪冷诮地看著她发抖的双肩。
“我请这几位大哥把你放了,然后你不要再欺负他们了,这样不就可以了吗?”她细声说道。
三、五名农民闻言,低头叹息著——太单纯了,这傻姑娘!
魏无仪骛猛的黑眸瞪著她,初是没有表情,既而仰起头来,阴沉地笑出声来:
“可笑!你的家人未免把你保护得太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以为天下人人本善,天下本无恶事吗?”
狂笑之间,他的伤口撕裂了一些,混著泥土的污血缓缓流下他的手臂。
“大家应该做个好人啊。”她努力掩饰著自己看到伤口的不舒服感,却直觉地用手压住他的伤口,想用她的能力帮他疗伤。
魏无仪看到她的举动,嘴角一撇,陡地把她整个人狠甩到一边。
范青青惊叫了一声,脚步一个没著地站好,身子立刻就往地面栽下。
“好人在这个世上是活不下去的!”魏无仪的手臂扯住她的后衣领,阻止了她的跌倒,却也勒得她喘不过气。“你看看你身后那群没有用的男人,他们哪里不好?!他们勤奋工作,却连基本的耕种土地都要被我夺走!那就是因为他们太善良,不懂得正确的叛乱方法!好人有什么用?好人注定要被恶人践踏的!”
“咳——”范青青拉著自己的衣领,小拳头反抗地想打开他的手她要死了!
“懂得反抗了啊?不过,你这种花拳绣腿是以卵击石。”魏无仪冷笑著松开了手,轻易地把她丢在地上。
范青青蜷曲在地上,直觉捣住自己的睑孔——他好恐怖!
“把脸遮起来,什么都看不到就天下太平了吗?方才那些和平共存的话语,全都只是一堆狗屎吗?”魏无仪居高临下地走到她面前,肩上的鲜血直滴上她的胸口。
范青青嘴角抽动了下,血腥味让胸口一阵作恶。她屏住呼吸、捣住嘴,侧头过去乾呕了好几声。
“她与你无冤无仇!她只是想救你!”农民们纷纷喊出不平之鸣。
“姓魏的,欺负一个姑娘算什么男人!”田福禄禁不住火气,锄头一举就又往魏无仪的方向逼近。
“怎么,舍不得她?想英雄救美?管管你们自己的命比较重要吧!家里还有孩子等著吃饭,不是吗?”魏无仪刻薄地瞄了他们一眼。
“魏无仪,你会遭到报应的!”田福禄破日大骂。
“放心,你们的报应会比我早到!”魏无仪冷笑著,朝远方的土尘看了一眼。
“我今天如果没毁了你,我就不叫田福禄!”田福禄和同伴交换了下眼色,扯起范青青往旁边一推,锄头再度往魏无仪砸去。
魏无仪举起右手,没动,亦没逃。在斧头砸向他时,他甚至连眼睛都没眨!
“住手!”
范青青的声音才叫出声,一名身著黑衣的男子已经撂倒了几位农民,而田福禄则被挥到了几尺之外的一棵大树上。
范青青眨著眼,不置信居然能有人的动作如此快速,快到她根本都还没看清楚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那把锄头就飞入了田福禄的脸庞边一寸之处,田福禄面无血色。
她双膝一软,整个人跪在地,黑衣男子则问身退到了魏无仪身后。
“魏爷,我们迟来让您受惊了。”一群十人的衙役在此时冲入了这方土地。
“魏爷,这个女人也是共犯吗?”捕头打扮的男子指挥著手下拘捕农民。
“不是。”
“你受伤了,我马上请大夫来为您处理伤口。”捕头陪笑地说道。
“免了你的殷勤—把这群人全依暴乱罪送到牢里!”他不耐地斥喝了一声。
“你不能把他们带走,他们毕竟没有杀你啊!”范青青著急地走到魏无仪面前,直觉地扯住他的手臂。
“他们伤了我。”魏无仪坐直身子,瞄了那只放在他手臂上的小手。
“我可以医好你的!你放了他们啊!你不是说他们都有家人吗?”范青青哽咽地看著那些大叔被铁链锁住。
“这么想救他们吗?”魏无仪扯开她发辫上的那条青色丝带,当她的发散落一肩时,那条青丝也被他践踏在脚下。
“跪下来求我,我就放了他们。”魏无仪冷著眼说道。
第二章
范青青看著自己的青丝带,好半晌才楞楞地听入了他的话。
跪下来求他?她缓缓抬起头,清澈的眼直直地盯著他。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样子不是在咒他吗?未死的人怎能让活人跪著膜拜呢?
“小姑娘,不要理这个狼心狗肺的烂人,”农民们不知道范青青并无法以人间的常理来判断事物,只怕她了心软就被魏无仪占了便宜。
魏无仪看著她小脸上深锁的双眉,原先预期的屈辱与愤怒都未出现,她看来只是有些良心不安。
“跪下来求你,真的好吗?”范青青好心地再问了一次。
“没错,我就是要你当著大家的面跪下来求我。”魏无仪的脸噙起一丝冷笑,那让他原本就不善的面容显得更加非善类。
“想想这些人如果被捉住,他们的妻儿子女将以何为生。”装模作样的女人!以为可以唬弄过他吗!
范青青蹙著眉,款款地走到他面前。
“对不起。”她弯身对他做了个揖。跪下是让他折寿,总是不好吧?
“我不是要见你弯身哈腰——我要看到你跪下来!”魏无仪交插著双臂,一副不耐的姿态。
“我是要跪啊,但是在跪之前,先跟你说一下对不起。”范青青唇边的浅浅笑意是试探性的。“真的要我跪吗?”
魏无仪皱了下眉,只当她是在耍心机,博取众人的同情。
“小姑娘,别理会那个王八蛋!”田福禄抡著拳头,却无法挣扎开重围。
“你别乱动啊,万一受伤的话,怎么办?”范青青柔软而关心的声音,让田福禄的怒气上涨到最高点。
“老子跟你拚了!”田福禄拖著铁链,撞开了一名衙役,眼看就要冲向魏无仪——
魏无仪一使眼色,身后的黑衣人立刻飞跃而出。
再一次,没人发现黑衣人是如何出手的,只知道当他出手时,田福禄已经被压住了咽喉,脸庞泛出死亡的黑紫色。
“不要脸的家伙,居然还在暗地埋伏。”几名农民朝魏无仪的方向啐了一口口水:“有种就放了他!”
“我早说过我的人会保护我的若不是因为有你们这些卑鄙家伙等著取我之命,我何必花钱请人在我旁边多事呢。”魏无仪的眼角甚至不曾看那名黑衣人一眼。
胆子一向不大的范青青却看了——这个黑衣人看起来比黑啸天还恐怖,这人连眼神都没有温度,不像个人!
范青青胆怯地往身边的人靠近,却忘了离她最近的人是魏无仪。她怯怯地缩到一个高大身影的后边——这人至少有点温度。
魏无仪闻到鼻尖传来的香草味儿,他不动声色地瞟了她一眼欧阳无忌显然吓到这个娇软的无用女人了。
“你——赶快放手,他快没气了。”当范青青注意到田福禄快窒息的惨状时,天生的好心肠再度让她向前走了一步。
欧阳无忌没有开口,只是冷冷地站在原地,等待著魏无仪的发令。
“放开他吧。”范青青的大眼泛出了点点泪光。
“跪下!”魏无仪狂佞地命令著。
范青青回头看了田福禄一眼,双膝一软就落了地。
当发丝因她的动作飘扬而又憩息回她的肩上时,杜少君已经飞快地起身往绿竹屋直奔而回。
欧阳无忌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你想求我什么?”魏无仪的姿态是全然的高傲。
“求你放了他们啊。”范青青毫不考虑地说道。
魏无仪看著她自然表露的关心之意,冷眯了下眼。
“快点!他快不行了!”她伸手扯出他的衣袍下摆。
“放开他。”
魏无仪一句命令,欧阳无忌面无表情地放开了手下的生命。
范青青见状,就要起身探望,魏无仪却伸出长腿一横,绊住了她。
“哎呀!”范青青整个人趴倒在泥土地上,手臂被摩擦出了血痕。
“我没让你起身。”魏无仪冷笑地说道。
范青青微张著唇,一时之间还未领悟到发生了什么事。她揉著伤口,看著他恶意未收回的长腿,眼眶慢慢地红了。
生平第一次遭人如此欺负的她,可怜兮兮地说不出话来。
“我可以起来了吗?”她揉著脸上的泪水,也把泥土擦到了脸上。
真是欺人太甚!衙役们心中此时都作如想,而对农民的箝制也放轻了些。
“再让一个人往我这边冲过来,我担保你们回到衙门后会跟他们关在同个牢房中。”魏无仪无情地说道,粗犷的脸上没有人性。
“我可以起来了吗?”范青青再问一次。
“一点意思都没有!”魏无仪冷哼了几声,一挥手扯起了她——扯的偏是她受伤流血的地方。
“噢——”范青青倒抽了一口气,身子还没站稳,就踉跄地跑向田福禄。
“你还好吗?”她的手轻触著他的喉咙,自己的喉咙立刻感同身受地痛了起来。
她脸上保持著笑,一边低头喘著气,一边却在暗中以指尖按上他的脉搏,当她的眼中泛出浅青光芒之际,一股治疗的医气已让田福禄的脸色由青白转为正常。
“把这群人带走!”魏无仪朝捕头喝了一声。
范青青的手猛然被推开,来不及收纳的气息全都弹回她的胸口,她弯下身痛得只能卧在地上喘气。
“你不是要放他们走吗?”她勉强自己开口说道。
“我就是要他们进去尝尝苦头,想想自己的份量!”魏无仪肆无忌惮地说道。
“你这狗娘养的!”感到自己再度恢复了力气的田福禄咒骂了一声。
“我是狗娘养的又如何?你连我都不如。”魏无仪傲慢地睨了他们一眼。
衙门的衙役们带走了农民们,没有人再开口抗议,然则一双双关心的眼睛却全都胶著在小姑娘身上。
“你不是说——只要我跪下来求你,你就会放了他们吗?”她眨著大眼问。
“我从来不是守信之人。”他冷著脸望著她眼中的泪水逐渐成型。厌恶,让他故意用自己受伤的左手拉起了她。[你为他们哭?“
“我难过啊——”她望著他流血的伤口,终究没有挣扎。看了一下他似乎不高兴的脸,又瞄了眼他伤口上渗出的鲜血,心软的她倒先放弃了挣扎。
“我不乱动就是了,你赶快放开我。”她连忙说道。
“我为什么要放开?”他反问。
“我怕我乱动会伤到你,你的伤要不要紧?”她挣脱不开他的箝制,只好连动也不敢动。
魏无仪猛地攫住她的下颚,想从她脸上找出任何伪装的痕迹。
“这一招是谁教你的?”
“什么教我?教我什么?”她不懂地摇摇头,肌肤与他的手掌轻轻摩擦著。
“教你装出这种恶心的慈悲心肠。”他低沉地说道。别人的事、别人的伤,干她何事!
“我没有装啊,我们家的人都是这样。心肠好,又怎么会恶心呢?”他的喉咙有小石子吗?为什么听起来哑哑的?范青青好奇地看著他的喉咙。
魏无仪置于她下颚的手掌倏地收紧,这小妮子竟敢不怕他!
痒痒的。她伸手摸了下自己的下巴。魏无仪和爹及洛君大哥细软的手心完全不同,他的手掌有点硬、粗粗地,长了厚茧。
范青青不解地感觉到他的指关节在她的唇瓣上抚摸著。
“你为什么要摸我?”她脱口问道。
魏无仪没回答,反手揽紧她的腰身,将她整个人紧扣到他身上。
两人之间没有一寸的缝隙。
“不要这样!”范青青的手被压在他胸前,整个人不安份地动来动去,想抽回自己的手。
“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却挺懂得怎么勾引男人。”他愈说话,薄唇却不断地朝她俯近,吓得她顿时手足无措。
“你的嘴不用离我这么近!我听得见你说什么——我——”她结结巴巴地说著。
她不安,直觉地不安。
魏无仪微温的冷唇含住她的下唇,范青青一惊,感到他的大掌在同时间罩住了她的臀部。
“你不可以乱摸我!”她惊叫出声,抽不开手打他,只好乱动著双脚。
魏无仪眼中精光一闪——那是一种属于欲望的视线。
“我讨厌多嘴的女人。”他的气息堂而皇之地入侵她的唇中。
“我本来就很吵,你放开——唔——”
范青青突然发现自己的呼吸被人堵断了,她圆睁著眼,瞪著他近在咫尺的眼瞳。
她感到他的舌正溜入她的唇间,濡湿、软软的——她呆住了,傻傻地与他愈来愈深邃的双眼对视。
他在做什么?
“那个人在欺负青青姐姐!”小孩的大叫声让魏无仪的动作微停。
“青青姐姐,我来救你了!”杜少君站在救兵沙红罗的身边,气呼呼地从草丛里跳了出来。
“把你的脏手拿开!”沙红罗火爆地瞪去一眼。
“扫兴。”魏无仪离开她的唇,用力咬了下她的颈间,在那雪白的肌肤上烙下一记红痕。
原来她的名字叫青青——魏无仪嘴角噙著一个笑,推开了她。
“痛。”范青青捣著自己的脖子,本想瞪他一眼,柔美的眸却在看到他炯炯逼视的眼睛时,心口一慌,直觉地便要往后退。
魏无仪左手一挡,她连半步都没退著范青青咬著唇,往另一侧一闪,他的右手则乾脆拦住了她的腰。
“你不可以一直困著我!”她红著脸大叫出声,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回复思考,却又陷入了另一种程度的恐慌。
“我叫你放开她,听不懂吗?!”沙红罗瞪著那个貌似恶少的男人。
魏无仪听若未闻地轻捏了下手掌间的纤腰,见她吓得差点大叫出声,他略带戏弄地追问:“为什么我不能一直抱著你?”难得他很少对女子有这般兴趣。
“因为我不是你的什么人!”石洛君从不曾这样对待过她。
“让你属于我,不是件难事。”
“我不会属于任何人。”范青青很老实地回答,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