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沐还未发话,却听耳边一阵疾风传来,他眉眼间漾出决绝怒意,挺剑一挡,抬头一看,原来是拿着无名剑的顾惜朝!
顾惜朝似乎看出李沐,便向他使了个眼色。李沐心下一沉,却是很配合地和他边打边跑到远离众人视线的地方。
顾惜朝见周围无人,便垂下无名剑,一派悠然地说道:“我一看那剑法就知道是你。”
李沐关闭城主模式,有些心虚地说道:“你怎么来了?”
“我还想问你呢。”顾惜朝的黑瞳有着深不见底的幽寒,冷然道,“你既然拿到逆水寒,为什么不来找我?”
李沐面色一白,深深吸口气,终于咬牙道:“你就没有别的话想跟我说吗?”
顾惜朝见他反应,睫毛一颤,那眸光被掩在深深的阴霾中,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道:“倒是有一件事,只不过此事关乎鬼神。”
——他果然知道了!
李沐心中一颤,敛眉望着他。
“我从未想过,你是个不属于这里的人。”顾惜朝低低笑了一声,又沉声道:“不过我不会怪你瞒我,因为你身上的一切都太过惊世骇俗了。”
——完了,这下啥都不用编了。
李沐面色惨白如纸,目光哀戚。
“你说是吧,南星?”顾惜朝浅笑道,然而他歪了歪头,笑道,“错了,你不叫厉南星。你的名字,该是·······”
李沐笑得惨淡绝然。
顾惜朝笃定道:“叶孤城。”
话音一落,李沐顿时嘴角一抽,大脑死机,双目放空。
41 流星蝴蝶剑番外(二)
…
…
…
孟星魂冷峻沉稳的面容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生生撕破,他微微睁大清冽无尘的双眼,道:“你不认识我?”
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子脸上忽而掠过一丝苦涩的笑,然而下一瞬间,他又平静道:“在这世上我认识的人,恐怕只有那个把我救下的药堂老板了。”
孟星魂眉峰耸起,沉吟片刻后,他望向男子头上的绷带,试探着问道:“你可是因为头部受伤而失去记忆?”
“你的反应倒是很快。那老板说我身受重伤,一辈子都醒不过来也不稀奇。虽然忘了一些东西,能重新睁眼看到这花花世界也算是不错。”他望着窗外烟柳翠竹,人来人往的景象,嘴角蕴了一分宛如晨光初现的笑容,眉眼间笼罩着的淡淡愁绪也随之烟消云散。
“原来如此。”孟星魂垂下头,眼中闪过一丝天外流光,再抬头时,他正色道,“你可能是我认识的某个人,能否让我查看一下你的身体?”
男子一挑剑眉,开口欲语,忽见孟星魂闪电般地伸出一只手,探向他的胸口。男子呼吸一窒,条件反射性地出手格挡。孟星魂以为他伤重力颓,却没想到男子指力异常,他只好再加力。这一番撕扯之下,男子的白色中衣发出一声悲鸣,已经被撕下大半。他锁骨周围光滑细腻的皮肤和胸口流畅的肌肉线条立刻被孟星魂尽收眼底。
“抱歉。”孟星魂口中说着抱歉,双眼却没有一丝诚意地望着男子的胸口上的某一点。在他的记忆中,那应该是某人被律香川的毒针伤过的地方。按照他记忆中某人的不拘小节的性格,他应该不会特意去祛除因为毒针留下的细小伤痕。
男子见衣服被撕破,不仅毫不气恼,反而大大方方地任孟星魂观察。他轻笑道:“你看起来不是个没有耐心的人,但你此刻却表现得很急切。你认识的那个人,是你很重要的朋友吗?”
“是。”孟星魂斩钉截铁似的说道,“我跟他见面不多,但我已把他当做极好的朋友。”
“那你确认好了吗?我是他吗?”男子笑道。
“我不知道。”孟星魂蹙眉道,他看见那本应该留下针孔的地方上有一道长长的伤疤蜿蜒爬过。那伤疤如同一条蜈蚣般横在男子的胸口上,显得十分狰狞恐怖。这样就算是针孔,也会被伤疤掩盖。故此,孟星魂无法确定他是否是某人,只得问道:“你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上有没有什么比较特殊的东西?”
男子伸出一只手抵在下巴上开始沉思,脸上露出有些孩子气的懊恼神情,说道:“只有几把飞刀,和一些被海水浸泡得烂掉的银票。”
“飞刀?”孟星魂目光一颤,略带急切地问道,“你来时穿的衣服能否让我看看?”
男子无机质地笑了笑,侧头望向房间里一个昏暗的角落。孟星魂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不出意料地发现了一件被扔在地上的破损不堪的青绿劲装。
他拿过那件带有斑斑血迹的衣服,细细端详之下,发现这正是某人最常穿的衣服。孟星魂眉眼间闪过一丝浅浅的笑意,极不易被人察觉。
“怎么?你发现了什么吗?”男子一派悠然地浅笑道。
“你的确是我认识的人。”孟星魂转过身去,肃容道,“你见到我时,说自己叫叶开。”
听到这个名字,一阵颤栗闪电般地传遍男子全身。他目光空茫没有焦距,仿佛神魂俱散,口中不住地低喃道,“叶开?叶开?是树叶的叶,开心的开吗?是吗?”
“没错。”
“我觉得这名字很耳熟。”男子上一刻还茫然无措的模样,下一刻却忽然展颜笑道,“那就这么定了。不管我到底是不是叶开,从现在开始,我就叫叶开。”
孟星魂见状,心下稍安,面上却仍是敛眉道:“你住在药堂里终究不合适,还是先回我那里小住一些时日吧。”
叶开撑起身子,看向自己被撕破的中衣,有些不满地说道:“这衣服,怎么这么容易破损呢?”说完,他露出一个阳光般粲然的微笑,道:“既然已经破了,不如就破得彻底些吧。”接着,他竟然动起双手,将这中衣撕成条状。
孟星魂见他赤着上身,微微蹙眉,便将自己的外衣拿下,动作温柔地披在他身上,口中淡然道:“只有乞丐才会赤着上身走在街上。”
叶开披好外衣,却是神采奕奕地说道:“你错了,这样赤着上身到处走的人,除了乞丐,还有浪子。”
“浪子?”孟星魂疑惑道。
“他们将风作衣,把天当被,以地为床。”叶开轻笑道,“这样的人,在哪里都能找得到归处。”
孟星魂默然不语,眉眼间却愁云渐起,心中浮现出一句话:在哪里都找得到归处的人,和哪里都找不到归处的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携着叶开出去时,药堂老板笑容可掬道:“这位小哥,他的药费是你来付吗?”
孟星魂便给了一些碎钱,可那老板马上面色就有些不愉,说这钱远远不够还这药费。孟星魂略一沉思,便沉稳道:“掌柜的,你知道在隔壁布料店帮忙的王因吗?”王因是叶翔的化名。
“知道啊,小王干起活来很勤快。”老板捋了捋乱糟糟的茅草般的胡须,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让王因在这里打杂以作抵债,你看如何?”
“可以倒是可以。”老板睨了他一眼,问道,“可你是什么人?能代表他说话吗?”
孟星魂淡然一笑,道:“我是什么人,下次他来你这里时你就知道了。总之,我想要他干什么,他都会遵从的。”
老板倒不是刻薄之辈,轻轻哼了一声就算是答应了。
孟星魂便拉着叶开的手,大步流星地走出药堂。叶开一直饶有兴趣地望着周围的无边胜景,眼中的笑意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但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黑布麻衣,觉得这颜色似乎过于单调沉闷,便有些不满地撇了撇嘴。
“等等。”叶开似乎看到什么,眼前一亮,忽然出声道。孟星魂停住脚步,看见叶开望着的只是一朵落在地上的孤零零的残花。那残花已经被岁月剥蚀了嫣红,花瓣的边缘泛着苍然的浅黄。它也许曾经怒放过,但如今,它只是任由风吹人踩的一朵残败之花。
孟星魂有些疑惑地望着叶开,却见他蹲下了身子,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朵残花,仿佛是在捡拾易碎的珍宝。然后,他认认真真地把这朵该扔进臭水沟的残花放在了衣服隆起的褶皱上。看那样子,他好像是一个翩翩绝世佳公子,往自己的华服锦袍上别了一朵艳丽无双的红花一样。
然后,他清莹的黑瞳间闪过一丝满足的笑意,看起来对自己身上的一切都很满意。
孟星魂略带惊奇地看着他的动作,然后唇角也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样的人,若不是善于伪装,就是真的有一颗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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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翔望见孟星魂拉着叶开前来时,既惊且喜道:“叶开,你怎么来了?”
叶开好奇地望着他,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漾出一个友善的微笑,开口欲语,却又眨了眨眼睛,只是抿嘴浅笑。
孟星魂指着叶翔,敛眉道:“这是叶翔,他也认识你。”
叶翔听罢,眉头微皱,似乎察觉到不妥。
叶开不等叶翔开口,便温和一笑,道:“你好。”
叶翔也温柔一笑,宛如繁花星绽,灿烂无双,道:“好久不见,叶开。”但是说完,他却把询问的眼神投向神情冷峻淡漠的孟星魂。
孟星魂凝眸望着叶开,淡淡道:“你先进屋子里休息一下。”
叶开望着神色严峻如磐石的孟星魂,光风霁月地一笑,转身飘然而去。
见他进屋,孟星魂才将今日所遇之事叙叙道来。叶翔的神色也随之慎重起来,眉眼间笼罩着挥之不去的暗霾,沉声道:“能伤他至此的人,绝对非等闲之辈。你救了他,等于捡回一个天大的麻烦。”
“我明白。”孟星魂目光悠远,声音渺远幽深,好似从天边传来,道,“但我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那里。”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叶翔沉声道,“救是一定要救的,但我们应该和他一起转移到一个更加隐秘的地方。”
孟星魂立刻心领神会,了然道:“你是觉得这里不安全吗?”
“这屋子还是有些人知道的。”叶翔望着呆了几年的住处,无奈地笑道,“为了防止被他的仇家找到,我们不能再呆下去了。”
“也许又要卷入江湖风波了。”孟星魂忧然一叹,但下一瞬间,他的目光忽然犀利起来,如刀似剑般直刺人心。
“只是有些事情,我一定要做。”
说完这句,孟星魂进了屋,叫来了叶开,在他疑惑不解的目光下,用刀划开皮肤,在一碗清水中滴下了自己的血。叶开虽然不解,也听从他的吩咐往碗里滴下了一滴自己的血。
屋外的叶翔也在此时进来,一看到那盛着血滴的碗就再也移不开眼了。
屋内气氛陡然凝重起来,一时间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思路卡住了,所以先放一下番外调剂一下哈哈
放一下原著中叶开的登场,本章参考原著边城浪子。当年我看这小说当**小说看的。某叶刚开始看起来很2很装逼,看登场完全想不到他掌握的秘密。其实一直觉得某叶不是个单纯的好人,他结局时显得有些心机深沉。但这才是有爱的地方,我不怎么喜欢李寻欢那样的圣母。
天连着黄沙,黄沙连着天。人已在天边。”
叶开仿佛是从天边来的。
他沿着长街,慢慢地从黑暗中走过来,走到了有灯光的地方。他就在街心坐了下来,抬起了脚。
脚上的靴子是硝皮制成的,通常本只有大漠上的牧人才穿这种靴子。这种靴子也正如大漠上的牧人一样,经得起风霜,耐得起劳苦。
但现在,靴子的底已被磨成了个大洞,他的脚底也被磨出血来。他看着自己的脚,摇着头,仿佛觉得很不满一一并不是对这双靴子不满,而是对自己的脚不满。
“像我这种人的脚,怎么也和别人的脚一样会破呢?”
他抓起一把黄沙,从靴子的破洞里灌进去。
“既然你这么不中用,我就叫你再多受些折磨,多受些苦。”
他站起身,让沙子磨擦自己脚底的伤口。
然后他就笑了。
他的笑,就像这满天黄沙中突然出现的一线阳光。
灯在风中摇曳。
一阵风吹过来,卷来了那朵残菊。他一伸手,就抄住。
菊瓣己残落,只有最后几瓣最顽强的,还恋栖在枯萎的花枝上。
他拍了拍身上一套早已该送到垃圾箱里去的衣裳,将这朵残菊仔仔细细地插在衣襟上的一个破洞里。
看他的神情,就好像个已打扮整齐的花花公子,最后在自己这身价值千金的紫罗袍上,插上一朵最艳丽的红花一样。
然后他对自己的一切就都已完全满意。
他又笑了。
窄门是关着的。
他昂起头,挺起胸,大步走过去,推开了门。
于是他就看见了傅红雪。
傅红雪和他的刀!
刀在手上。苍自的千,漆黑的刀!
叶开从他的刀,看到他的手,再从他的手,看到他的脸。
苍自的脸,漆黑的眸子。
叶开目中又露出笑意,仿佛对自己看到的一切也都觉得很满意。他大步走过来,走到傅红雪对面,坐下。
傅红雪的筷子井没有停,一口菜,一口饭,吃得很慢,却没有停下来看他一眼。
叶开看着他,忽然笑道:“你从来不喝酒?”
傅红雪既没有抬头,也没有停下来。
他慢慢地将碗里最后两口饭吃完,才放下筷子,看着叶开。
叶开的微笑就像是阳光。
傅红雪苍白的脸上却连一丝笑容都没有,又过了很久,才一字字道:“我不喝酒。”
叶开笑道:“你不喝,请我喝两杯怎么样?”
傅红雪道:“你要我请你喝酒?为什么?”
他说话很慢,仿佛每个字都是经过考虑之后才说出的,因为只要是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他就一定完全负责。
所以他从不愿说错一个字。
叶开道:“为什么?因为我觉得你很顺眼”他叹了口气,又道:“这地方除了你之外,简直连一个顺眼的人都没有。”
傅红雪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
他不愿开口的时候,总是会有这种表情。
叶开道:“你肯不肯?”
傅红雪还是看着自己的手。
叶开道:“这是你最好的机会了,你若错过,岂非很可惜?”
傅红雪终于摇摇头,缓缓道:“不可惜。”
叶开大笑,道:“你这人果然有趣,老实说,除了你之外,别人就算跪下来求我,我也不会喝他一滴酒的。”
他说话的声音就好像将别人都当做聋子,别人想要不听都很难;只要听到他的话,想不生气也很难。
屋子里已经有几个人站起来,动作最快的,是个紫衫佩剑的少年。
他的腰很细,肩很宽,佩剑上镶着闪闪发光的宝石,剑穗是紫红色的,和他衣服的颜色正相配。
他手里端着杯酒,满满的一杯,一转身,竟已窜到叶开面前。手里一满杯酒,居然连一滴都没有溅出来。
看来这人非但穿衣服很讲究,练功夫的时候必定也很讲究。只可惜叶开没有看见,傅红雪也没有看见。
紫衫少年脸上故意作出很潇洒的微笑,因为他知道每个人都在看着他。
他轻轻拍了拍叶开的肩,道:“我请你喝杯酒好不好?”
叶开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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