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琴音连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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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琴音连九天-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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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儿?”他打断了她的话,“我没有孩儿……”
  眉头一蹙,忽然想起他仍在边关之时,萧汐凝曾来过一封书信,“是了,那孩儿该是她叔侄家的孩子,说是喜欢,便过继了来。”顿了顿,抱住她的手紧了紧,哑声说道:“珞儿,我们成亲之时,我便认定了你是我的妻,可是,现下尚不能给你一个正式的名分,我不要委屈了你,相信我……”
  “我岂是会在意这些名分?现下这般,我确是有愧疚的。”对萧汐凝,亦生出了歉意,而她最大的歉疚,却是辜负了那个远在北国的他,那个让她勇敢追回幸福,掩饰着悲伤放手的他。此生,她再也放不下这份愧疚了。
  即便是如此,她仍是想自私一回,内心是清清楚楚的明白,她再也离不开玥了。
  刘邑玥亦不再解释,心知再多解释也不能弥补既成的事实,他只是搂紧了怀中的女子,此生唯一想拥有的真情。

  春暖雁归阁(五)

  玉琢雕砌的坟墓仍是静静卧在开满了紫藤的花树下,繁花累累,枝叶虬散,花瓣轻飘漫舞,铺就一地芬芳。
  素白裙裾随着地上翻滚的花瓣轻舞飞扬,她静静立在玉碑前,身后男子紫袍临风,轻轻将手搁在她的肩头,拂落一叶飘落在发丝上的花瓣,说道:“珞儿,既然你已回来,这个墓,就毁了吧。”
  “留着吧,就权当是埋葬了过去……”她回眸注视着他,巧笑嫣然,“我再不要做什么和珞公主,也不要你再做我阿爹,我只想永远在你身边,做玥的珞儿。”她的眼眸在晨光中越发的清亮。
  刘邑玥只是拥着她,轻吻她额上柔软青丝,声音如春风拂过耳畔,“好,永远在一起。”
  宝珞双手圈上他的腰身,“玥,带我上屋顶。”
  他挑了挑眉,身形一晃,揽着她的腰就跃上琉璃屋檐;宝珞吐了吐舌头,“哈,身边有绝顶高手就是不一样,上回我可是辛苦地爬墙上来呢。”
  刘邑玥眼神微暗,珞儿,为何上个屋顶都要爬墙,以她自小跟阿西、梅朵一同长大,怎会内力、轻功差别这么大?珞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牵着她的手不由得握紧。
  在屋檐上坐下,长长舒了口气,“紫藤花果然是要在春天开得更漂亮,你将皇宫的花树移植雁北居的时候,我就想着春天我们一同在屋顶赏花,这个角度定然是最美。”头轻轻靠上他的肩,“这个愿望如今终于是了了。”
  “珞儿,我们从前,也不仅仅是父女,对么?我一定和现在一样……”也很爱你,所以植遍了满园的紫藤,“你喜欢,那便将这花树移至王府,在窗边就能看得到,可好?”
  她摇了摇头,“它既然已经在这里扎了根,开得如此繁盛,花树亦是念旧居,何苦为了我的私念将它们移走,倒不如闲暇之时前来看看……曾经的人事物事,我不想再回望或是强留,权当是一道风景,莫论好坏美丑。”
  她是告诉他,无论过去如何,不会在意他的忘却,忘却了他们曾经拥有的情?虽然,那是他心中一道无奈缺失,亦已被现今的她所填满。
  宝珞扒开身侧几片砖瓦,取出一个黑长的铁盒。刘邑玥惊讶地看着她微微转动盒边精巧的铜锁,铁盒“喀”一声开启了来。
  宝珞清点珍宝一般把内里的物事一样样摆了出来,“忍衣,带走,说不准还能用得上,秘籍……还是留在盒子里,两把宝剑寻铸剑师傅看看能不能接驳断口,这个……”她拾起赤色龙凤纹重环玉佩,阳光照射下赤红的玉石纹路璀璨夺目,散发出微微荧光。
  刘邑玥自然是认得这玉佩,乃是皇子独有之物,只是想不起,它为何会在这个盒中;从宝珞手中取了玉佩来,小心系上她的腰间,就如同他第一次亲手为她系上那天,无比的郑重,仿佛那不是玉佩,而是他的心,只求与她相依相伴。
  宝珞抓住他仍在系玉佩的手,眉宇间划过忧虑,“玥,它,还是放回铁盒中吧,教人瞧见了难不准又……”
  “珞儿,它,只属于你。”
  宝珞恍惚地凝视他执着而不容拒绝的脸,洁白的肌肤下闪过一抹可疑的潮红。
  离开雁北居时,悄悄将玉佩放入腰间束带里。
  回到雁归阁,明歌来报,绥海小侯爷已在竹林千竹亭等候多时。宝珞脸上漾开笑容,便要朝竹林走去;却被刘邑玥一把拉住,脸上些许紧张,些许困惑,些许无奈……欲言又止,终是懊恼地放开手,说道:“去吧。”
  宝珞虽也困惑不解,却念着千尘已是等候了许久,前些日那一局棋仍旧胜负难分,难得有终结十连败的机会,如今心情大好,赶紧去杀她一个措手不及。
  刘邑玥暗嘲自己如此患得患失的情绪,简直就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郎一般,珞儿与卓千尘本就交情匪浅,自己何必多心。
  千竹亭中,卓千尘与宝珞棋艺水准本来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前些日子若不是陪她散心,方才手下留情,没让她输得太过难看,如今,仍是轻而易举便将宝珞击得溃不成军,眼看盘中棋局难以挽回,宝珞皱脸拧眉,不甘心认输的模样,不由得畅快笑出声来。
  宝珞抬头怒视其得意的笑脸,蓦然眼神一亮,瞧见刘邑玥正朝着千竹亭走来;乐呵呵跳起身,上前便拉住他的手,“玥……玥,你帮我,莫教千尘如此嚣张,帮我赢她一壶极品绥海清茶。”说罢,按下他的身子在自己原先的座位上。
  卓千尘乍眼见到刘邑玥,先是起身见过了礼,再瞧了瞧棋案上的残局,一摆手,微微笑道:“无妨。”且看你们如何死起回生。
  刘邑玥眸光宠溺,从宝珞脸上转向竹案棋局,此残局已是处于进无可进,退无可退,沉吟片刻,捻起白子……
  自毁半壁江山方至之死地而后生,仅落数子,千尘已是凝神静气,不敢托大。
  “麒王高明,小臣甘拜下风。”卓千尘输得是心服口服,棋面上虽是和局,可是刘邑玥乃是由死局落手,不仅扳回形势,尚且逼和,不得不教人佩服万分。
  刘邑玥也不客套,微笑摆了摆手,“小侯爷过谦,你也是让着珞儿,下次再要对弈,且来找我。”
  卓千尘微愣了愣,麒王性子清冷,甚少与人结交,如今竟主动邀约,自忖棋艺倒也未精湛到能令他另眼相看的地步,却也只得俯首遵命……
  “千尘,你可是认输?哈哈……明日可莫忘了清茶。”
  卓千尘亦笑得戏谑,“茶我可是输给麒王,与你有何干系呢?陌儿想要我的清茶,可得自个儿赢我。”
  “那也无妨,你输给谁,明儿就拿给谁就是了。”宝珞心情大好,也不介意她揶揄自己,依旧笑靥如花。
  待得卓千尘告辞离去,宝珞方疑惑相询,“玥,你对千尘,似有戒心?”
  刘邑玥一口茶差点就喷了出来……有这么明显么?半晌说不出话来。
  宝珞见他不答,表情却甚为尴尬,脑子略一转,心下了然,玥,莫不是在吃醋吧……思忖至此,不免有些啼笑皆非,可是,有了喜怒哀乐的玥,会害羞尴尬的他,倒像是注入了普通人的灵魂,不再那么难以亲近。
  “玥,我与千尘,乃是莫逆之交,你可莫要想歪了去,千尘……千尘,他不喜女子……”心底暗自告罪,千尘可莫要怪我毁你名声,谁教你身份如此隐晦,连玥都要瞒着,我已经是很够意思了。
  刘邑玥听得一怔,心情仿是舒展了开,仍是低头不语,嘴角却弯起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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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毛乌龙驹四蹄如飞,扬起大片滚尘,官道上路人吃了一口鼻的尘土,无不诅咒叫骂。马鞍上女子频频向行人扬手致歉,却也只给途人留下一抹淡薄的身影,乌龙驹着实是快如电掣,尤其是这阵子,连宝珞也按捺不住它的性子,只能由得它放开四蹄。
  今晨降涟大哥捎来口信,说是已寻到了神医冀四的踪迹,如今便在京郊二十里外的芜湖边。于是她不敢耽搁,马不停蹄直奔而来。
  芜湖夏初绿柳荫,草长无情绵絮飞,唯恐扬蹄惊白鹭,西冷烟雨过草屋。
  草屋老叟独钓湖畔,宝珞下了坐骑,稳步行至沿湖木桥,朝着垂钓老叟拱手见礼,道:“小女子容宝珞拜见冀神医。”
  老叟也未回首,目光一瞬不瞬凝视湖心,许久方道:“得知老朽身在此处,莫非姑娘便是降涟所言要见我之人?”
  “正是,小女子此番前来乃是求神医相助……”
  话未说完却已被老叟摆手打断,“莫道神医二字,姑娘请回吧,你所求之事老朽亦是无能为力,以老朽同降涟公子的交情,无不尽力而为,可是那‘翎火焰’之毒,乃是毒中之霸,本就是无药可解,十余年前,老夫倒是参详出破解之法,此法亦告知降涟,怎奈至寒至温之物难寻,即便是如此,寒玉丹本可暂压缓毒性,若不是中毒之人妄自催毒,且又受外力所激,心血翻涌,气息难平,火毒也不至于侵蚀骨血,三年前,能捡回半条命,已属大幸。”
  手足虚软,她缓缓跪坐于老叟身后。心如刀刃凌绞,其一,妄自催毒……永初年间,馨蕊夫人的地宫内,玥催动了身上的火毒,化开了被冻结成冰柱的她;其二,外力所激……却又是为了救她,噬魂崖上,自废双足,且硬生生受了梅太后那激毒的一掌。火毒至此如影随形、如骨附蛆。
  “冀前辈,至寒至温之冰山雪莲,我已无意中寻得,只是不得其法,请前辈施以援手……”深深俯下头去,捏紧了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晚了,若是于毒侵骨血之前入药,此毒必能根除,如今……唯有尽量减轻其毒发之苦,若是毒入脏腑,那便是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
  “不,我不信,天地万物无不是相生相克,我不会放弃,莫道他是我心系之人,即便不是,医者岂有舍弃病患之理?”她猛地抬起头来,带着不顾一切的绝然,注视着老叟的背影。
  他终于回首看了一眼跪坐在木桥上,却握紧了手,不屈不挠的女子,数十年行医济世为怀,失去至亲之人无不是悲恸欲绝,她亦不能免悲,却亦不绝望,这般执著的女子……
  潸然喟叹,“除非……”
  除非百年开花百年结实、能解天下毒之‘迭翠神果’……
  她没有再策马回赶,一手牵着乌龙驹,步履沉重。百年开花百年结实,还是传说中的神果,无处可寻、无迹可觅,表象与普通果实无异,遇水则幻化五色光芒,连神医也不能确定这个传说的真实性,沉溺于一个传说中虚无之物,又怎么救玥的性命?
  回到王府已是繁星点缀,返京数月,而今春去夏至,那满腔踌躇的信念,却被不经意地一戳而破,她相信冀神医并非推托,他亦是无能为力。
  夜深,竹林萧瑟幽静,千竹亭间,倚栏静默良久,一双温柔的手至后将她拥入熟悉的怀抱,“回来了……”
  她回身埋进他的胸怀,“我回来了……”

  春暖雁归阁(六)

  元嘉三年七月,以秦、谢两大士族为首,群臣联名上奏。弹劾羽林军统领安泰,串谋飞贼入宫、图谋不轨,擅闯宫闱内廷,以致祸害皇嗣。并例举安泰平日结党营私、自恃任两朝羽林军统领,妄自尊大,平素贪恋美色,此闯宫闱实乃包藏祸心。奏请皇帝决断处置,平了这天怒人怨。
  群臣上表,这一连串的罪名,众心成城、众口铄金,朝野上下闹得是沸沸扬扬。结党营私这一说,更是牵扯出平素来往甚密的京城禁军统领夙摩等人。
  文帝遂御审安泰统领,定责其擅闯宫闱内廷之罪,私产充库,流放交州南荒之地;众臣表呈的其他罪状因无从查实,但舆论已波及京城,故禁军统领夙摩等人免职待罪。
  安泰统领流放南荒、夙摩罢官免职,俱都是扼守京城皇宫守备之统帅。这两人宝珞均是认得的,得知获罪不免颓然忧虑,连月来,种种不平静的迹象,仿佛是暗涌密布京城,蠢蠢耸动。
  上空笼罩的乌云,泼墨一般当头压下,又要下雨了呢,宝珞仰头望了望头顶的乌云。玥这些日里早出晚归,奔忙于王府、皇宫、兵营之间,无论多晚,每日兵营事务完结,他都会返回雁归阁,睡不了多会,五更天即要早朝。
  望着他略显疲倦的面容,免不得黯然,这些年,均是这般的劳碌么?似是习以为常,可,他这身子,如何还经得起……
  云越来越重了,宝珞加快脚步,今儿一早出府尚还阳光明媚,在药铺多耽搁了会,抓几味药回来就变了天了,俱也是这般变幻莫测,捉摸不透。
  王府四门,返回东苑平素都是由东边进入。这会儿大雨骤然倾盆,夹杂着电闪雷鸣,划开天际道道银光裂缝。防着怀中药包给大雨淋湿了去,她低头护着药材便朝南门入了王府后院。后院、旁院乃是王府杂役日常劳作居所,平日里甚少经过,况且而今大雨瓢泼,如遁水雾,不多时便迷了方向。
  暂且寻了一处屋檐避雨,待雨势小了再寻回东苑。
  双手绞拧湿透的衣摆,牙咬住药包绳线,药材还是湿了半边,无奈……这雨可要下到什么时候,今晨玥早朝出府之时,说了今日会早些回来……
  四下无人,她毫不掩饰咧开大大的笑脸,思忖着今夜在哪用晚膳比较有情调,千竹亭……仰或是湖心亭;即便是在屋中,就着点点烛光、熏香,也很惬意呢,呵呵……烛光晚餐。可叹自己的烹饪手艺着实见不得人,不然今儿就亲自动手,玥,定会感动不已?她捂着嘴傻笑出声来。
  她就仿是智者所言堕入情网中的女子,再聪慧的头脑在爱情面前亦是一片空白。
  屋檐下窗棂内透出年轻女子嘻笑声,宝珞慌忙噤声,屋内有人呢。雨声噼里啪啦敲打在屋檐,泥地里,那屋内的声音听起来便断断续续、含糊不清。蓦然听得她们提起麒王二字,宝珞眼眉一挑,凝神听去。
  “这世上男子哪个不是寡情薄意?就连殿下天眷般高洁的人,亦是不能免俗,我也在这王府三年,鲜少见得殿下踏足西苑,话说王妃当年未出阁已是冠绝京城,殿下却也从不曾放在眼里,一离府便是大半年,倘若是王妃生的是小公子,也不致于落得这般的冷清。
  另一个声音嘿嘿一笑,悄声道:“你这净是呆在伙房的粗使婢子,知道个啥。”
  “我咋不知道,我一远房亲戚就是生了个丫头,差点被他相公休了回家,这男人都一样,殿下瞧都没瞧过小姐一眼呢。”
  “那可不是一码事……”声音顿了顿,又道:“咱们王府的小姐不是殿下所出,他自然不亲近。这事儿听了就是了,可千万莫要贫了出去。”
  “啊”一声惊呼,忽又生生打住。“真的假的?这事儿胡诌可是要掉脑袋的。”
  “我可没胡诌,西苑里边伺候王妃的丫头倩婷知道不,她可是王妃陪嫁丫头之一,她说的还有假?”
  “这可蹊跷了,王妃……莫不是偷汉子?”
  “呸,呸……小姐也不是王妃所生,记得那年王妃回去阜宁老家么?就带了刚出生的小姐回来,那会儿,大伙都当王妃是回去暖和的老家生下小姐,其实小姐是不知打哪抱来的。”
  宝珞听得诧异,那娃儿是过继来的,她是知道,本以为是公开了的事儿,怎知萧汐凝竟然瞒了起来,这是何故呢?
  那声音问出了宝珞心头的疑惑。
  “亏你在府中这几年,没看出来么?抱养小姐当作自个儿亲生的,莫不是为了掩饰一桩丑事。”
  “丑事?什么丑事?”
  “你可千万不准说出去,这事儿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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