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船迅猛,不过半日功夫,便已经抵达了北海剑宗之外。
高高悬于天上,宝船绽放出无量的佛光。
当佛光洒下,整个帝城外,常年不散的冰雪,开始迅速的消融。
许许多多剑宗的弟子,骤然被这佛光一晒,就觉得浑身针扎似的疼痛,开始纷纷哀嚎起来。
哗啦啦!
一道道剑光从城市的各个角落升起,漫天的剑光交织成一片,如同蝗虫一般封锁住了天空,也将那刺眼的佛光,大量的阻挡在了帝城之外。
急促的钟声敲响,原本安宁的北海剑宗,此时也变得分外紧张起来。
杨辰空、张子鸣、傅青博等人就等在剑宫大殿之外,都着急的嘴角冒泡。
“怎么回事!怎么就有人打上门来了!”张子鸣搓着手,早已经过了中年的他,身上的书生气已散尽,多了许多世俗和圆滑,原本的那股子亲和力,现在也几乎半点不剩。抬头看着剑光之上,隐隐笼罩下来的佛光,表情中有压制不住的惊恐。
时光终究会将我们变成我们曾经最讨厌的摸样,或许多年前的张子鸣,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是这样的一种形象。
傅青博却看起来更年轻了一些,如同一个面容刚毅的中年,一身的肌肉高高隆起,皮肤呈现枣红色,整个人都给人一种极为不安全的威慑感。
三人中,最镇定的要属杨辰空了,虽然他也不那么正常。
现在的杨辰空,竟然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如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正太。
也不知道究竟是修了什么法门,才变成了这般摸样。
“已经启动了万雪天剑大阵,只是用来布阵的灵玉毕竟有限,而且那宝船似乎还没有全面发威。现在要决断的是,究竟死守帝城,还是趁机撤走。”傅青博语气生硬的说道。
不舍,当然是不舍的。
帝城他花费的心血最多,早已将这座城市,当做了傅家的私产,如今要舍弃,如何舍得?
杨辰空和张子鸣二人也是面色变幻,犹豫不定。
“怎么?还未战!就先胆怯了吗?这还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血眼狮子傅青博么?”一个声音从剑宫之中传出。
原本脸色变幻不休的三人,顿时都露出轻松之色,仿佛有了主心骨。
也直到此时,他们才猛然惊觉,原本都以为可以取代楚河,现在看来他们都还差得远了。
“有敌人来犯!那就打回去。这里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的根,是我们所紧守的最后底线。如果连它都能舍弃,那我们以后还有什么是不能舍弃的?”楚河走出来,口中的鸡汤,如子弹般穿透了三人的心脏。
“去召集弟子!我有事情要宣布。”楚河挥挥手道。
三人晕晕乎乎的去了,原本准备找楚河商量撤离的话,各自在嘴边转了一下,都没有说出口。
剑宫广场之上,成千上万的剑宫弟子排列着。
头顶的剑阵不断闪烁着蓝光,偶尔被一道道佛光冲击着,仿佛随时都会破裂开来。轰隆的嗡鸣声,撼动下来,摇晃着整座山峰,感觉着四周的晃动,人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楚河就站在一柄巨大的石剑剑柄之上,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花,拍打着他的脸颊和衣襟。
俯视着那些面有一丝丝惧色的剑宗弟子,楚河忽然一伸手,用力一挥。
剑阵破开了一个口子。
一道佛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却被楚河身上庞大的金色剑气一冲,直接撕碎,化作零星的光斑洒落。
“你们害怕了吗?”
“回答我!是不是怕了!”
楚河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将风雪击碎。
“怕。”一个细小的声音还未彻底发出来。
楚河面容中,充斥着无穷的愤怒,暴喝一声:“你们怕!我也怕!但是怕有用么?敌人已经打上门来,想要夺取我们的财富,占领我们的城市,杀戮我们的亲人,践踏我们的尊严。”
“那我问你们,怕有用吗?”
“没用!”稀稀落落的回答声响起。
“是的!没用!因为敌人不会怜悯,不会慈悲。他们带着杀戮和征服而来,那我们就给他们以还击,让他们知道我们北海剑宗的剑是笔直的,是致死也不会屈服的!”楚河的声音继续响彻,一股名为澎湃热血的东西,渐渐的在这里盛行。
“从现在起,功勋榜全面开放,所有弟子只要参与战斗,功勋值翻三倍。记首功者,战后成为宗主弟子。待我离开后,便成为新的剑宗宗主。”
“无论其身份,无论其地位高低,无论是汉人、蒙古人、契丹人还是突厥人、罗刹人,全都一视同仁!”
“现在,你们举起手中的剑来,回答我!你们还怕吗?”
“不怕!不怕!”所有人都高举着剑,用力的呼喊着。
傅青博此时却面色铁青,那些人群中的傅家子弟,也都变得紧张起来。
只是他们的这点情绪,相对于众多的弟子而言,却又算得了什么?
“现在!杨辰空!你负责来安排弟子布防,以及修补剑阵,有任何闯入帝城又或者想要闯出帝城者,杀无赦。张子鸣,你负责调动后勤,救治受伤的弟子,以及记录每一名弟子的功勋值,不许有丝毫的遗漏和错误,否则我拿你的人头祭剑。”
“傅青博!别说我不给你机会,你带着你傅家最精锐的子弟,随我一同,正面迎战。究竟能不能博得最大的收获,就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第三百三十章锁我剑道?
一道道剑光凝结成巨大的圆环状,将楚河连同许多剑宗内的精英弟子一同送到剑阵之外。
这些精英弟子,有许多都已经筑基,聚合起来,也能形成一股不小的战力。
站在剑阵之外,直面那刺眼的佛光,更能感受其恐怖。
而北海剑宗的护宗剑阵,从外部来看,已经破破烂烂,残缺了一大片,只怕已然支撑不了太久。
这门剑阵本就是玉质道人提供,且帮忙布置的。
耗费了帝城好几年的全部效益所获,眼下残了一大片,傅青博看了也是肉疼的厉害。
宝船之上,有佛影升起,巨大的佛掌,直接隔空朝着楚河拍来。
倒是一点也不客气,直接就动手。
“说好的反派话都多,这不合理啊!”楚河心中乱想着,手上却一点也不慢。
手做剑指,法天象地的神通局部发动,一指似乎引动剑招,朝着那巨大的佛掌刺去。
咯吱!
如同两块巨大的玻璃,相互摩擦的声音,剑指与佛掌同时湮灭。
楚河脚下的剑光崩碎了一大片,不少没站稳的弟子,直接从圆环上掉了下去,落入剑阵与佛光碰撞的交战区,被绞成碎片。
楚河却双臂一震,圆环直接带着众多弟子,朝着宝船撞去。
宝船之上,浮现出一圈圈金色的光晕,阻隔着剑光圆环的靠近。
数十个花色僧袍的喇嘛,从宝船上跳出来,落到剑光圆环上,手持法器杀向剑宗弟子。
而剑宗弟子,也纷纷结成剑阵,与那些喇嘛交手。
楚河的对面,也同样出现了一位对手。
这个喇嘛虽然身披花色僧袍,但是头上却光秃秃的,并未戴着僧帽,左手手持着宝幡,右手则是持着降魔杵,神情严肃而又刻板。
天眼一观,对面的这个喇嘛,赫然已经是相当于元婴中期的修士,身上的气息生晦不明,显然还有更多的潜藏力量,没有被激发。
密宗多有灌顶、转世之术,许多大限将至的佛门高人,都会选择将一身的精华全都留给后辈弟子。能真正全身全尾,转生第二世,重新开始的大德,毕竟是少数。
“萨迦寺,大保法王,今日除魔在此!佛祖庇佑!”喇嘛口中说着,便直接朝着楚河冲来。
他手中的降魔杵,挥舞着幽光,宝幡则是化作一团祥云,环绕在周身。
攻守兼备,而且这一击,让楚河决然不可小觑。
楚河手持谷道人送的飞剑,运转真元,身形一转化作一个巨大的青色葫芦。
葫芦口一张,一道金色的剑光被瞬间喷出。
哗啦!
大保法王的宝幡被剑光撕碎,那降魔杵也在剑光下,被斩断成了两截。
大保法王的胸口瞬间破开了一个大窟窿眼。
一双大手从宝船中伸出,迅速的将大保法王带回宝船之中。
下一刻,整个宝船中佛音大作,一道道佛文梵音编撰的锁链,开始包裹着四周。
啪啪啪!
先是组成剑光圆环的剑光开始破碎,然后是很多北海剑宗的弟子开始发现,他们的剑气被收束起来,根本无法动用,没有了剑气的加成,再强的剑法,威力也会锐减。
“看来是有针对来的!故意要锁住剑道,想要让我束手无策么?”楚河脸上挂起了一丝丝冷笑。
“只可惜,你楚爷我从来不靠剑吃饭啊!”手持龙牙刀,楚河身上披上了一层绯红的火焰神袍。
这是楚河以巫法凝聚出来的火神袍,龙牙大刀上,一道道以灵兽血描绘的巫纹,开始亮了起来。
巨大的力量,毫无征兆的便在楚河的刀口处爆发。
“躲在乌龟壳里,就想让老子跪了!做什么美梦呢?”楚河咆哮一声,巨大的刀光刺破天云,狠狠的扎在了宝船之上。
这一刀名为‘天降’,是分魂耗费心力,研究出来的杀招之一。
借用巫法的加持,楚河将这一刀的威力,发挥出了百分之三百。
当刀光落下,那宝船上炸起了一道道刺目的眩光。
一声尖锐的佛鸣后,宝船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啪啪啪!
一连串如同鞭炮般的炸响,宝船上镶嵌的珠宝、玉石、玛瑙、翡翠,都开始一枚接着一枚炸碎。
一刀获利,楚河毫不停留,脚下一跺,神足神通发动,已经突入了宝船内部。
佛门没有真正的大举进攻,而只是来了萨迦寺一脉为先头兵,这是楚河意料之中的事情。
任何庞大的组织内部,必然都是矛盾重重,只要不作死的挑战整个佛门,他们很难将力量真的拧成一股绳,来进行碾压性的打击。
铁木真一事,是萨迦寺站在明面上推动的,一旦成功,那么最大的利益,自然也归萨迦寺所有。
这在佛门内部,会遭受多少妒忌,那也就不必多说。
此刻楚河攻入了宝船内部,毫不停留,刀起刀落便杀入了那些正在念经做法的喇嘛群中。
一路砍瓜切菜,就将这些空有佛门真元,却不修护身之术,不通近战之法的喇嘛们砍杀一大片。
和中原的那些佛门同行比起来,这些喇嘛在高原上养尊处优,大多数也是贵族出身,修行佛法倒也罢了,可没有那个苦心,去数十年如一日的修炼近战的功夫。
这就像魔武双修的魔战士,打破防御,直接冲进了一群法爷的队伍里,那杀伤力已经无需多说。
“住手!你这个草原深处爬出来的魔鬼!看法宝!”一个声音大喝,从船舱内传出来。
一个古铜色的经筒绽放着无穷毫光,要将楚河罩住。
庞大的吸力袭来,楚河被定在原地,好似没有了反抗能力。
楚河却在原地,猛然之间摇身一变,顿时便化作了一条金色的鲤鱼,一个甩尾,竟然摆脱了那股吸力,挣脱了经筒的束缚。
金鲤闪烁,仿佛划破了空间,在宝船的另一端出现了楚河的身影。
鲤鱼脱去金钩去,摇头摆尾再不来。任他逍遥到九州,处境宛如似仙庭。
楚河隐藏的最后一门神通,便是这金鲤摆尾脱身术。
这本是一门妖族神通,唯有有金鲤血统的妖族才能修习使用。
但是谁让楚河不仅修了九江行脉法,又精通苍龙变呢!
故而这门神通,他也学得,并且十分契合。
显然这也是鬼谷子刻意为楚河选的。
这世上乱七八糟的束人法术、法宝实在太多了,有一些甚至蛮横到不讲理的地步。而有了这门金鲤摆尾脱身术,绝大部分类似的手段,就对楚河无效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硬怼萨迦三祖
叮铃铃!
铃铛声响,激起摄魂之音。
楚河识海之内,有翠竹大放青光,将这铃声尽数排斥。
楚河却洋装出如醉酒般的姿态,步履踉跄,似乎随时都会一头栽倒在地。
咚咚咚咚!
那躲在暗处,以经筒差点收了楚河的喇嘛,却并未被楚河的这般做派引诱现身,而是集结了一群喇嘛,各自手持法鼓,开始敲打起来。
大鼓、铜鼓、腰鼓、曲柄鼓、羯鼓、嘎巴拉鼓等众多的法鼓齐鸣,带着一股震耳欲聋的音浪。
这已经不仅仅是针对魂魄而来的攻击,强大的音波,形成了冲击,如同一道道海浪,连绵不绝的朝着楚河拍打。
一股胸闷欲呕,五脏翻腾之感涌起。
楚河摆出一个背身向下,单腿弯曲向上的姿势,进入与天地合的状态,借用庞大的天地之力,来对抗众多法鼓敲击,撞击过来的音浪攻击。
嗡!
法螺声起,配合着法鼓一起,将音浪又拔高了一个层次。
肉眼可见的音波,不断的扫向十方。
那宝船之外的剑宗弟子,许多都开始吐血狂吼,在音波的冲击下失去了理智。
傅青博更是全身毛发竖起,周身血红,如同恶鬼一般,手持巨剑,胡乱劈砍着,许多跑到他身边的剑宗弟子,都被其斩杀。其中还有不少,是他的直属后辈。
就在法鼓和法螺的齐鸣中,众多喇嘛分两排拍开,一个身披着红、白、蓝三色袈裟,头戴宝石佛冠,手捧着嘎乌盒的大喇嘛从船舱内走了出来。
他手中的嘎乌盒是似乎是金色质地,却泛着古韵,看起来十分的古老,盒内端坐着蓝色宝石雕琢而成的佛像,一手持金刚杵,一手持着法铃。
那法铃还在微微的晃动着,而金刚杵上,一抹抹凝聚到了极致的佛光,正如光斑般汇聚。
即便是已经占据了上风,那大喇嘛也没有丝毫的大意,没有靠近楚河,更没有说什么废话,而是全力催动着手里的嘎乌盒。
在楚河眼中,那嘎乌盒里的金刚手菩萨雕像,似乎正在无限的放大。
它就像真的降临了凡尘,出现在了眼前,通天彻地,无法战胜。
手中法铃如巨山,金刚杵如巨柱,一举一动皆有粉碎天地之势。
换做是一般人,甚至是一般修行者,面对这样的威势,早就吓傻了,哪里还有反抗情绪。
但是楚河现在虽然五脏翻腾,痛苦不堪,理智却未失。
金刚手菩萨已然入了真佛境,不可能降临此处,何况天条对于佛门约束力虽然低,但是佛门西天未尝没有约束之规,否则任由这些仙佛强者在凡间动手,一不小心世界都会崩毁。
眼前所见,皆为幻象,一切种种,定然是从心而起。
楚河也消化过两枚舍利子,对于佛门的这些手段,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为什么佛易入魔?
因为都是玩弄人心,心念一起,便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看着那无比高大的金刚手菩萨,楚河长刀一摆,反而手持刀朝着其冲了过去。
越是接近,那佛像反而越小,等到靠近之时,佛像已经重新归于那大喇嘛手中的嘎乌盒中。而楚河与大喇嘛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三米。
“保护法王!”众多喇嘛用藏语高喊着。
楚河脚下一跺,手中的刀带起凶炎,撕碎了挡在前面的阻隔,已经朝着那手捧着嘎乌盒的大喇嘛砍去。
叮!
刀砍在了大喇嘛的手掌上。
却连对方的一丝油皮都没有刮破。
几乎就在一瞬间,大喇嘛手掌的嘎乌盒开始虚化,而他本身则开始变蓝,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