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剑典?他怎么会?”楚河的脑子里迅速的闪过疑惑。
此剑典为李太白所创,在许多剑修门派中,都有一些残篇流传。毕竟当年的李太白豪放不羁,并非拘泥于门派形式之辈。碰到看得顺眼的人,就会顺手传几招。
只是这方世界明显不同,难道也有李太白?
战斗之中,不能分神,楚河先抛开疑惑,然后继续挥剑。
意气之争已经淡了,但是楚河确实想要和谷御峰痛快的打一场,来印证一下剑法,看看自己是否已经从某种程度上,超越了谷道人。
楚河收起了两个分身,单独留下一个分身,迅速的运转神通,化作青色的大葫芦。
而楚河身在这葫芦中,不断的聚拢着剑光,将原本分散的剑气,尽数凝聚。
渐渐的,原本火红的剑气开始变紫,紫色的剑气又成纯黑之色。
这黑毫无邪异之感,反而是带着一种吞灭、崩毁一切的霸道。
纯黑的一点剑气从葫芦口飞出,绕着葫芦口飞了三圈,汲取着庞大的灵气,然后便朝着那巨大的绽放的青莲袭去。而与此同时,绽放的青莲也如在狂风之中绽放,然后盛开的更加的耀眼。
啪!
半空发出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
一切都在破碎!
楚河和谷御峰已经打入了破碎的空间乱流之中。
虚空中漂浮的任何物体,只要靠近他们,就会被立刻挤压的粉碎。每一道剑气,每一道真元和兵锋之气,似乎都足以击碎一座山峰。
剑光在与剑光的对碰之中,总归还是楚河以青葫神通孕育过的剑气更深一筹,将谷御峰的青莲击碎。
一瞬间挡在谷御峰身前的众多剑尖,被楚河齐齐扫荡开来。
谷御峰中门大开,失去了‘神兵’的守护,已经变得‘手无寸铁’。掌器人手中若是没有了‘神兵’,那十成力量就会被消减九成九。
楚河已经赢了,本该收手。
但是剑临谷御峰的胸口之前,楚河却突然改变了念头,一剑深入直刺,竟然似乎要穿透谷御峰的胸膛。
“好一个不知收敛的小辈!”谷御峰的表情突然变了。
之前还显得锋芒毕露,虽然力量不凡,却没有多少底蕴可言。
但是一瞬间之后,却一切都沉淀下来,仿佛在刹那便完成了数百上千年的积累,并且在某些心灵的境界上,得到了升华。
楚河收剑拉开距离,看着此时的谷御峰,脸上露出果然的神情。
“我猜的没错!你果然不止是谷御峰,你更是谷道人!”楚河开口说道。
曾经楚河在青城山通幽塔中,听说过谷道人的事迹。
更知道谷道人似乎提前获得了某种特异,能够察觉到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当他化为剑火荧光,守护龙后之墓之后,最核心的灵魂本源,却并未消散,或者轮回,而是直接从世界中消失。
楚河最初见到这个世界的谷御峰时,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但是交手的过程中,却越来越觉得,对方的实力受到了限制。
似乎有些不应该出现的习惯,正在干扰着谷御峰的判断。
最后他甚至还用出了青莲剑典中的剑诀。
掌器人因为‘神兵’还有兵锋之气的原因,战斗时都追求简单、直接、暴力的速战速决,很少有太多技巧、招式性质的东西。
而谷御峰不仅习惯性的用了一些剑诀的模式,更因此导致兵锋之气反噬力道更强,而自身发挥出来的力量却大减。
这就让楚河产生了联想。
或许谷道人那最后的一点本源真灵,正是穿越到了这个世界,与这个世界的谷御峰融合在了一起。
只是或许是不愿面对某些残酷的现实,又或者是出于别的某种原因,谷道人的真灵没有成为主魂,而是沉睡在了谷御峰的灵台深处。
直到楚河将他逼入了绝境,才在压迫之下苏醒。
说起来很长,但其实从发现,到做出逼迫谷道人显形的决定,楚河只有了数十息的时间。
“你究竟是谁?”被楚河一口叫破身份,谷道人的眼神中流露出探究的神色,同时单手虚握,山林之间蒙蒙夜露,便化作了一柄天地无双的绝世之剑,朦胧之形,便已有惊世骇俗之锋芒。
第六百五十二章一战谷道人
话还有很多要说,各自都有疑惑未曾解开。
但是在此之前,先要一战。
楚河有心挑战真正的谷道人,他太想知道,真正的谷道人,他那绝世的剑术,究竟能有多大的威力。
而谷道人心高气傲,之前的谷御峰输了楚河一招,这也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所以谷道人的问题,楚河没有回答。
而谷道人手中的夜露之剑,已经凝聚成型,绝世的锋芒,正在显露。
当谷道人握住剑的时候,站在他的对面,楚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谷道人之前的焦虑、悔恨、疑惑还有自欺欺人的自我逃避,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不再是那个有情感,有痛苦的凡人。而是剑中的至高王者,是一个超出了寻常感情范畴的天神。
这感觉正如书法家触及精美的纸笺笔砚,又如酒徒手里有了一杯美酒时一样,空虚而彷徨的心灵,立刻有了寄托,他确信自己可以将自己的生命与一切都交托给这柄剑,只有剑,是最可靠的。
他静静的站在那里,使自己的心灵与剑合而为一,渐渐的那原本只是以夜露骤然凝形的剑器,却仿佛早已锻造出来了许多年,被蕴养了无数岁月一般,拥有了一种难以言级的灵性。
这种灵性,给楚河的感觉,不像是一般法宝、剑器拥有的那种灵,而仿佛剑本身就是谷道人的分身,与他是一体的。剑器有灵,而与人互通。
剑在谷道人的手中,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兵刃、凶器。它就像是一个放大器,将谷道人的一切情感、一切的感悟,都开始放大、诉说然后斩断。
剑光一起,缠绵如细雨,微风吹过,绵延不绝,骤然被切断,恍如断却三千烦恼、红尘六欲。
一剑先斩己心,再斩人形。
自己无法躲避,对手也自然逃无可逃。
面对谷道人剑尖爆出来的绚烂剑光,楚河一瞬间竟然有些失神。
剑光并不笔直,反而顺着风的流动,斜斜的拍打着雨花,滴答滴答滴答!
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剑出之声,犹如细雨滴落瓦片,犹如藏在夜色里的风,穿过茂密的森林,摇晃着树梢。就像是夜深人静之时,那被掩埋,被伪装,被忽视的情感,突如其来的涌上心头,骤然的感伤,难以招架。一切都美的出奇,却又令人伤感,仿佛是踩着天地间至高节奏,夜无声的韵律中,唯有小风清凉,雨幕凄迷。夜风吹过窗台,带着湿漉漉的水汽扑面而来,让人舍不得躲避。
等到清醒之时,衣衫已湿透,未觉泪满襟。
剑光闪动,细雨过窗沿,微微一寸,已见伤心。
剑乃是凶器,挥舞之间,自然有杀机随行。
谷道人的剑不同在于,他的杀机隐藏的太好,在那凄美、孤寂、令人伤心却又不自觉沉迷的感觉中,将剑锋随着情感一起,悄悄的送入你的心底。
金风斜雨三三剑!
这才是真正的此剑真意,这才是它曾经令天下剑道高人侧目的原因。得见了此剑真意,楚河已然觉得不亏。
不过楚河却不会这么束手待毙,南明离火剑环绕周身,带着层层剑光,炙热的真元灼烤着,仿佛将那细雨缠绵之意尽数烤干。
谷道人丝毫不慌,剑指掐动,长袖一挥。
剑风之中有如野兽般呼啸!这是谷道人压抑极深的情感,也是他用剑才能表达出来的真实。
这一份真实,也正是楚河施展金风斜雨三三剑时所欠缺的,他学到了这一剑诀中的潇洒、优雅、无孔不入和细微刁钻,却未曾看到他心中的苦闷、抑郁、悲愤以及压抑之极的一丝丝绝望。
这绝望就像森林里受伤或者孤老的野兽,在对月长啸,缅怀峥嵘。
楚河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看下去了,否则的话他将一剑都接不住。
所以楚河不仅仅挥剑,刀也出鞘了。
一刀留人!
只见刀光一闪,楚河和谷道人却已经调换了位置。
月光朦胧中,二人却都已有了轻微的喘息。
这一刹那虽短,但却跨过了生与死的界限,这正是天地间无可比拟的最大刺激,经过这种刺激后,谁能不喘息?
两人都站着未动。
“好霸道的刀法!而且藏的很深。你不像是会用这样刀法的人,但是你却偏偏用了这样的一刀,并且妙到了巅峰。不得不说,让我很意外。”谷道人又说话了。单凭这一刀,楚河便得到了他的认同。所以他才会说这句话。
月光忽然暗淡下来。
因为它的辉煌被楚河的一刀所夺。
断章斩!
此刻这一刀并未汇聚任何的怨念,但是却至诚至意。断章非本意,乃是为留人。
前后两刀,终于连贯起来了。
“好!”
谷道人只说了一个字。
这个好字一出口,他掌中长剑也已出手。
这是摄人魂魄的一刹那,也是惊天动地的一刹那,浑圆巨大仿佛就垂在天边的明月,此刻却突然朦胧上了一层层的水雾。
一圈圈的细雨竟然从月光中酝酿出来,然后顺着月光落下。
光、雨、风竟然混合在了一起,再也难分彼此。
剑光犹如水袖丝带般游动挥舞着展开,两道同样看起来孤傲、挺拔的人影,宛如这美丽画卷中的仙人一般,跃入那苍茫的月色当中,仿佛已经踏上了仙境,于明月高悬之中,相互挥动着刀剑,然后碰撞、交错。
一阵如珠落玉盘般的龙吟互击声响过后,漫天剑光、刀影,突然消寂。
楚河手里的龙牙刀断裂开来。
然后碎裂成残渣。
环绕着周身的南明离火剑也不断的嗡鸣,仿佛如颤抖一般。
楚河叹息一声:“如果是比兵刃,我已经输了。不过这一战打的痛快,所以我还不服输。谷道人可愿见我神通?”
谷道人闻言表情没有什么起伏,眼神中却多了期待:“你这样的对手也很有趣。虽然你的刀法更强,但是你的剑诀同样潜力十足,并且有着青城甚至是我的影子。我很想看看,你究竟可以走到哪一步。”
“所以出招吧!你要看我的剑,那我便让你瞧个够!”
“多谢!”楚河必须道谢。
因为他的刀法已经走出了一条道,但是他的剑诀始终还在模仿的阶段,没有走出来。
今日与谷道人一战,或许便是他真正打破藩篱,自成一派的开始。
第六百五十三章剑雨一滴落,万物同悲戚
朦胧的月光笼罩在山林之中,带着妖异的紫色。
此时的太阴星上居住的可不是太阴星君,而是月魔,传说中一个美丽清冷,却又可迷惑天下的女魔。她最喜欢紫色,所以每当月上中天之时,月亮就会变成紫色。
将这种光泽,洒向月光下的世界。
一股无形的气浪微微爆开,楚河并未施展法天象地的神通,虽然以往这门神通似乎有一击定乾坤的效果。但是单打独斗,针对谷道人这样的对手,却显得太过臃肿了。
九转玄功和七十二变之中,都有这么一门神通,唤作‘剑术’。
神通一转,剑法自灵,手中剑便是心中剑,不会有任何的生涩。
楚河手持南明离火剑,一剑挥出。
这一剑剑势绝无丝毫诡奇之变化,但是在仔细看,却又会发现,这一剑像极了许多种剑诀。
可以是任何一派、一门之剑招,化繁为简,尽数归一。
南明离火剑的剑尖,火芒颤动,眨眼间便已经分裂出了数百道剑光,每一道剑光都灵性十足的锁定着谷道人的周身要害。
但其实这并非攻势,而是防守。
楚河等着谷道人出剑,在‘剑术’神通之下,对于一切与剑相关的手段,他都能有着极强的学习能力。
谷道人微微有些迟疑,楚河的这门神通,确实令他觉得惊奇,而且楚河的这一式虽然是防守,但是却又随时有可能化作最猛烈的攻击之势。
他知道楚河就在等他出手的那一瞬间,无论他的剑招变化有多么的不可思议,都只在未曾出招之前,一旦出招这未知就会变成已知,一切已知的剑法都会存在破绽。
真正没有破绽的永远只会是人,而不会是某种剑法、剑诀。
狂风骤起,月光下,被染上紫色外衣的山林,摇晃着紫绿色的波澜,哗啦啦的声音,有些悦耳,却又令人觉得有点冷清。
两道人影迅速的错身而过。
啪!
二人无恙,各自踩在脚下的树梢,连同着脚下的一片山林,都出现了大面积的倒塌。
楚河曲肘侧身,掌中剑斜斜而举,动也不动。他甚至将双目都闭了起来,不去看那皎皎的明月,不去看谷道人那凄美的剑光,而是侧耳倾听,穿透了虚幻的外表,去洞察本质。
谷道人的神情也有些凝重,他感受到了楚河为他带来的压力,长剑曲旋,高举过顶,将自已全身上下俱都置于长剑包护之下,只因他深知楚河这一招看来虽是守势,其实却蕴藏无数变化和可能。剑雨弥漫在他的四周,有一种悲伤,正在弥漫。
剑雨稀稀拉拉,仿佛随时都会停下,但正是这种欲停不停,余韵不止,方才令人惆怅。
冷风呼啸,衣袍飞舞。
楚河和谷道人,都各自沉溺在各自的境界里,仿佛都难以自拔,甚至忘了正在决斗一般。
他们就像化作了月下的礁石,相互对立却又不懂不摇。若非风还在时不时的戏弄他们的衣角,那么真的会让人觉得,他们似乎已经死去。
一朵乌云飞来,将硕大的一轮圆月切割成了上下两个半圆。
就在这乌云切月的一刹那间,两道人影又齐齐动了。
剑光闪动,急如飞蛇闪电,在一刹那之间,楚河和谷道人,便交换了三千七百五十九剑,每一道剑锋、剑光、剑气的对冲,都被控制在极小的范畴之内,以至于仿佛没有任何的涟漪。
每一剑都妙到了巅峰,每一剑都仿佛死死的掐住了人的咽喉,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一旁观战的幽漓还有李栋,都屏住了呼吸,仿佛生怕他们的一丝动静,就影响了这战斗的平衡,破坏了这似乎不知何时,变得莫名神圣的一战。
唯有黑狗馒头焦急的跳脚,想要插嘴,却不知怎么闯入这两个人,排斥其它一切的战圈之中。
突听一声剑鸣,细雨微风过,两三点别愁,不多也不少,独留人断肠。
这一瞬间,楚河突然觉得眼睛酸涩,却没有一滴泪,心头空落,就像是被什么掏出了一个大窟窿。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了很多过往的人,过往的事。他似乎是一个浪子,徜徉在情感的大海上,始终不肯停歇。但是偶尔回望港湾,那风平浪静之处,是否有人眺望垂泪,暗自神伤?
剑吟声不绝,楚河从树梢栽倒落下去。
这一场比斗,他即使是用上了一门神通作弊,终究竟然还是输了。
当然楚河还未出全力。
祝融咒、九转玄功、昊天宝镜、九疑鼎、时光尺这些都是楚河的实力组成部分。
如果手段尽出,或许结果又不同。
但是相同的是,谷道人也没有出尽全力。
首先身为曾经的青城掌门,他绝不仅仅只有剑法、剑诀。其次谷御峰的身体虽然与谷道人的灵魂契合度百分百,但是毕竟比不上原本的身体,十成实力能够发挥出五六分,那算是不错了。
如果真的是生死决战,楚河和谷道人再论胜负,或许结局是五五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