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卢国公府,先被楚河抛开的高阳公主一事,再度被提上心头。
被抓住把柄威胁,一贯不是楚河的作风。
想办法一劳永逸才是。
程咬金说话算话,收了楚河的金砖,第二天便去找玄奘催更。
于是楚河终于有机会第三次穿越到了西游世界之中。
飘扬过海,到了南赡部洲,走街串巷,游荡了八九年。
才终于又见到大海,再编竹筏,漂洋过海去往西牛贺洲。
期间楚河多次想要省略这些麻烦的过程,提前抵达西牛贺洲,去找方寸山斜月洞,却始终难以成行。
渐渐的楚河明白,他就像是早已定好剧本的剧中人物,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已经被规范,并无自由。
无论他多么努力的想要改变,始终都会回到原点。
这感觉很不妙,楚河本能的觉得,如果继续这么走下去,即使是他接触到了定海神针,即使是他走完了西游全程,最终也没有资格将定海神针带回现实。
改变!
他必须改变,扭转局势。哪怕是再细微的一点变化。
第七百一十二章改变的方法
“从西游世界就当那是一个世界。从世界内部本身改变,应该是不行的。在那里,我只是玄奘法师笔下的一个人物,那么真正的想要改变,就必须自己亲自执笔,作为作者去参与世界的创造只是我该怎么进行?”
如何参与西游世界的编纂,才是真正关键的。
虽然从来都是由他在执笔,但是楚河从不知道这个过程是怎么进行的。
他听到的始终都是大唐西域记,而等他从西游世界出来的时候,笔下却已经有了两份决然不同的稿子。
还是在阁楼之上,楚河偷偷的在书架之上,摆放了几台录像机。
这种来自于科学的造物,运转时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灵气波动,或许玄奘法师只会将它们当做一些比较特殊的摆设也说不定。
当然这取决于玄奘法师的真实境界。
对于玄奘法师境界为何,楚河有些拿捏不准,总感觉他好像很强,强的没边。又好像很弱,只是一个空壳。
假设大胆的假设玄奘法师是大罗金仙,那他应该就能洞悉很多事情。楚河的这些小动作,也就自然全都瞒不住。
程咬金的威胁还是有些用处的。
这一次不过间隔了两天,玄奘法师便开启了第四次口述《大唐西域记》,当然对于楚河来说,这也是又一次西游世界的开启。
续接上次。
楚河化身的猴王,方从南赡部洲出海,前往西牛贺洲,寻仙访道。
也就是抵达方寸山,进入斜月三星洞的前夕。
按照现实中,楚河得出的结论,灵台方寸山河斜月三星洞,是精神和心灵的高度统一。
但是眼下,它们却又都是具象化出来的,并非是猴王的精神、心灵体现。
“这是不是说,所谓的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是别的人或许是菩提老祖的心念所化?而菩提老祖又是谁?玄奘法师么?”漂洋过海来到西牛贺洲,登岸遍访多时,楚河终于一座高山,秀丽非凡、林麓幽深。
“这山,好生眼熟!”环顾四周,化身猴王的楚河,攀爬上巨木之巅,眺望四周。
虽然时机未至,猴王不可修行,但是那身体素质确实没得说,天生神力生裂虎豹,也是等闲。跳跃在山林巨木之间,这疑似方寸山的山头,楚河却越看越觉得眼熟。
“虽然有些不一样,但是这应该就是白云山的摸样吧!”
“不对!这就是白云山,只是有了一些变化,更加的贴近于某种理想化,也更为神秘、幽静。”楚河看到一些标志性的景物,终于彻底确定下来。
“如此说来,这所谓的灵台方寸山,就是玄奘法师心头的白云山。玄奘法师十三岁在净土寺出家,临近着白云山,只怕少年时期时常与师兄弟们在山中玩耍、嬉戏,故而此山深入灵魂,篆刻记忆,终于露了行踪。”找清楚了脉络,楚河一路顺着崎岖的山路往上。
一路疾行,忽闻得林深之处有人言语,侧耳而听,原来是歌唱之声。
歌曰:
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楚河心中暗道一声:“来了!”
却也对这指路的樵夫感兴趣。
原著中这一段,楚河一直不是很理解的。
路就在脚下,猴王已入山中。
为何还非要出来这么一个看似神秘兮兮,实则没什么存在必要的樵夫出来指路?
如今想来,这个樵夫对猴王而言,或许无关紧要。但是对玄奘法师而言,却一定起到了极深的影响,甚至可能是他日后执意西行的源头之一。
就像那个病老而死的老猴子,对猴王的重要性,一般无二。
跳将过去,楚河探头一望。
就见一人,头上戴箬笠,乃是新笋初脱之箨。
身上穿布衣,乃是木绵拈就之纱。
腰间系环绦,乃是老蚕口吐之丝。足下踏草履,乃是枯莎槎就之爽。手持钢斧,担挽火麻绳。
如此形象,很樵夫却又很不樵夫。
很樵夫是因为,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整个人的状态,都是樵夫无疑。但是整个人的气质,神韵却仿佛无时无刻不在告诉别人,老子不是普通的樵夫,老子很不一般,快来搭讪老子。
所以楚河很识相的过去搭讪了。
这是深入玄奘法师内心的一个引子,如果不去触发,那么三星洞只怕楚河翻遍了整个看起来像极了白云山的方寸山,也找不到。
一番套路,不必多言。
欲知详情,且看西游原著。
作者君艰难的克制住,复制粘贴水字数的罪恶之手后。
楚河出了深林,一个转角便找到了道路,这路他方才站在树梢之上,分明却不见分毫。
又绕过一山坡,约走了有七八里远,便看到了一间洞府。
见崖头立一石碑,约有三丈余高,八尺余阔,上有一行十个大字,乃是“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
楚河长出一口气,心道终于摸到门了。
接下来不多说,入了菩提祖师的门,学了七十二变和筋斗云,便草鸡变凤凰,猴王变大圣。
楚河虽然也有神足神通傍身,但是若能学得筋斗云,用来装哔,那想来也是极好的。
只是就在楚河想要上前叩门之时,眼前的画面突然消散。
他再次从西游世界中跌落出来。
眼前依旧是厚厚的一叠书稿,而玄奘法师也闭口不言,似乎已然入定。
不知为何,楚河此刻看向玄奘法师时,感觉对方身上的气息,混混沌沌的,似乎极为高深。竟然给他一种,与鬼谷子师父相似的气质。
只是相比起鬼谷子师父虽然神秘却真实的感觉,玄奘法师身上的这股气息,却要虚妄的多。
就像是临时借来的一般。
玄奘法师正在闭目入定,楚河悄悄收走一台摆在书桌前的摄像机,整理好桌上的书稿,然后离开了阁楼。
一路小跑到僻静无人处。
楚河索性遁入小世界中,然后打摄像机,开始翻看回放。
起初一切很正常。
但是渐渐的,楚河却发现,正在‘讲故事’的玄奘法师变了。
他不再是一个人,竟然变成了一只猴子。
第七百一十三章毁容脱身
“卧槽这是猴哥啊!”楚河一瞬间真的被吓了一跳,差点没把手里的摄像机给丢出去。
一只金毛猴子,身穿一身破袈裟,宝相庄严的讲故事,这画面不仅没有很和谐,配合前后因果,反而令人毛骨悚然。
“难不成玄奘法师早已不在,回来长安的是一只猴子?”疑惑只是一瞬间一闪而过,紧接着楚河便使劲摇头。
“不会!不应该,那的的确确,应该就是玄奘法师。否则他具象出来的灵台方寸山,不可能是白云山的摸样。”楚河急忙刹住恐怖的念头。
那个念头实在是太鬼畜,也太暗黑了。
“可是为什么,玄奘法师会变成一只猴子?”就在看清这个真相之前,楚河还在想,所谓的西游,是否就是一场修行,降心猿,收意马,戒嗔戒色戒恶念,悟空悟能悟净土。
但是玄奘法师这一变身,把楚河之前的揣测又推倒了一大半。
不是说错误,而是绝不会仅仅于此。
从小世界里心事重重的走出来,楚河有些迟疑。
他在犹豫,要不要透露一些讯息给程大魔王,将程咬金给拖下水。
有这位混世魔王垫背的话,即便是发生了什么不测变化,至少也多一点应对的空间。
只是将程咬金拉下水的后果也是难以预料。
他可不好利用,一个不好,就有可能坏了原本的目的,满盘皆输。
楚河脑中想着各种问题,进行着利益权衡。
不知不觉走到了弘福寺的前院。
迎面一个身穿灰色僧衣,面相老成的中年和尚朝着楚河走来。
“辩机师弟你怎么还在此处?法师正传你去佛塔!”中年和尚说道。
楚河一抬头,稍稍一愣,辨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明,弘福寺的本地和尚,玄奘法师钦点的九位缀文大德之一。跟随玄奘法师一起翻译佛经,并做编纂和注解。
如果不是楚河抢先一步,先投在了玄奘法师的门下,此人身处弘福寺,原本是最有可能被玄奘法师最先收入门下,成为大师兄的存在。
虽然对方掩饰的很好,但是楚河还是能够察觉到,他的嫉妒和不甘。
不过此人不足为虑,在九人之中,也只是占了地利便宜而已。
若是真论才学,有没有资格进入缀文大德之选,还要打个问号。
别的不说,站在历史的高度,辩机编撰了《大唐西域记》,道宣著有《大唐内典录》、《续高僧传》,靖迈著有《古今译经图记》,慧立则有《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不但功在释氏,且为一般士人所喜读而乐道。
明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就了。
滚滚时间长河,如同一个筛子,浪花淘尽英雄,谁泯然于众,谁青史留名,一目了然。
“师兄可知是何事?”以玄奘处而论,楚河先入门,是大师兄,明应该喊楚河师兄才是。之前对方抢先称呼楚河为师弟,其实就是暗中示威。
只是楚河没闲工夫和他扯淡,也就不与其计较。
对方若是不知好赖,继续长做纠缠,那就稍稍动脑,想个法子除了便是。
见楚河口称师兄,明自以为胜,颇有些羡慕向往,却又隐晦略带妒忌的对楚河道:“高阳公主要听法师说法,特意邀你作陪旁听。”
楚河心道一声不好。
之前给高阳公主灌的迷魂汤,应该是已经过了大半药效,这高阳公主又故态萌发了。
没有了游梦宝枕,按耐不住便寻了个由头,找上门来。
“这个女人,看似精明,实则愚蠢。这么大大咧咧的找理由问道玄奘法师,不仅闹得人尽皆知,且还令其父皇猜忌。反而不如暗中偷偷摸摸的来私会,虽然鬼祟了些,却少了那么许多乱七八糟的麻烦。”楚河眉心直跳,有些火大。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那样做了,想我楚河一贯风流倜傥,如今为了定海神针,竟然做出如此大的牺牲,当真是可悲可叹。”楚河心中叹息一声,转而对明客气两句之后,便转回自己的禅房。
未过多久,楚河的禅房便起了大火。
火势迅速蔓延,将小半个禅院都笼罩其中。
等到火势被扑灭,楚河抱着一叠叠佛经冲出来的时候,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发生了极为剧烈的变化。
有些人看向楚河怀中,被保护完好的那些佛经,眼中流露出来的是敬重。
而有些人则是完全的厌恶和害怕。
听闻火势,玄奘法师和高阳公主等人也赶了过来。
当看到楚河那张被火焰舔舐之后,变得面目全非,宛如恶鬼般的面容,高阳公主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惊呼一声,仰头昏厥过去。
一个面相黝黑,身材高大魁梧的贵公子一把抱住仰头栽倒的高阳公主,扭头看向楚河时,神情复杂。
既有痛恨,也有痛快,更夹杂着一丝丝惋惜。
玄奘法师看着楚河,再看看他即便是形容狼狈,即便是被火焰灼烧到毁容,也要保护的佛经,叹息两声,走上前来,不出声安慰,也不赞许或是责怪,而是扬起手中,啪啪啪照着楚河的后脑勺,就来了三下。
玄奘法师这一下,倒是让楚河愣住了。
这套路好熟悉!
“他没有看穿我的变化?这不能够吧!九转玄功这么逆天的么?如果玄奘法师真的是大圣爷,那他也应该有火眼金睛,能够看穿才是。”楚河有点发愣。
为了摆脱高阳公主的纠缠,楚河无奈之下,选择了最为直接的一招。
意外毁容!
很多自以为情深如海的人,都以为无论自己所爱之人变成何等摸样,都会情深不变。
他们所喜爱的是灵魂,而不是皮囊。
但其实,那不过是高看了自己。
没有好看的皮囊,谁在乎你是否有有趣的灵魂?
起初的山盟海誓,在面对那张如恶鬼般的脸时,都会被消磨的一干二净。
如果高阳公主真的已经爱的无法自拔,面对楚河此时受损之躯时,不该是吓的直接晕倒,而是扑上来表示关怀才是。
以‘自残’毁容一招,楚河解除了高阳公主对‘辩机’的执着,但是同样,也让他这个原本名满长安的帅和尚,成为了人人惧怕如恶鬼般的人物。
舍身护经,确实值得宣扬。
但是人心向往美好,而拒绝丑恶,也是在所难免。
用白纱布包住半个脑袋,夜半三更十分,楚河来到玄奘法师的门前,轻轻扣门。
第七百一十四章夜半传得经半部
讲道理,能以烈火焚烧毁容,唬住高阳公主,这是楚河意料之中的。
对方为皇家嫡女,虽然可以借用修行之宝,却依旧有龙气缠身,难以修行。
不懂修行之妙,自然也就无法理解修者的能耐。思维还被固化在凡人的程度,水火无情,根本不会想到,莫说是今日之楚河,即便是原本的辩机之能,也是凡火难伤。
至于其他懂修行的僧众,虽然知道一般火焰伤不到楚河,但是没奈何楚河的九转玄功变化太过玄妙,他们根本瞧不出破绽。
反而大多心中猜疑,是否是有其他人,暗中下了毒手。
毕竟这火也起的可疑。
玄奘法师曾经去往西天,拜佛祖为师。
若是能得其衣钵传承,那地位堪比达摩衣钵传承者。
故而如今玄奘法师所收的九名弟子,暗中争斗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个中凶险,几乎不弱于皇子夺嫡。
互相怀疑,暗中揣摩,反而让不少人对楚河被火毁容之事,就这么轻松接受了。
当然,也有处于妒忌的原因在其中。
原本的辩机太优秀,也太受眷顾了。如今他能遭难,所有曾经羡慕和妒忌过他的人,都本能的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门响了三声,门内传出玄奘法师的声音:“夜深露重,你又新患伤口,不好好休息,却来为师处作甚?”
楚河直接推门而入,见玄奘法师正盘腿坐在蒲团上,身披袈裟,神情毫无倦意,显然正是在等他。
闻言便道:“师父昨日禅房前对众相允,教弟子三更时候,从后门里传我道理,故此大胆径拜法师榻下。”
这话楚河几乎是全部引用了猴子拜见菩提祖师时的原文。
就是要刺一下玄奘法师,看看对方是什么表情。
果然听了楚河的回答,玄奘法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