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
这老阎王自然也是楚河扮演的。
而且他已经模拟、借助到了过多的力量,濒临一个极限,如果再往前迈进一部,他说不定就会沉迷于这样的力量之中,再也无法清醒过来。
“你要毁天灭地?那就去啊!”老阎王飞扬着脸上的胡须,瞪圆了双眼怒斥着猴王。
“但是你可曾想过,你毁灭的同样是她们所生活的世界!你本是为了保护她们,最终却彻底的断送了她们。如此这般,你究竟是真的为了她们,还是只为了你自己?”老阎王的声音,穿透了猴王的愤怒,直抵猴王的心田。
猴王周身的戾气一收,突然安静下来。
如果是第一次入地府的猴王,他一定听不进这样的话。
那时候的他,足够任性,也足够自我。
我们年轻时又何尝不是这样?
来自长辈的劝诫总是听不入心,以为自己会格外不同。
唯有当蛮横的撞个头破血流,才会懂得,明白,有些道理听在耳中刺耳,听到心里扎心,但它确确实实却是难以违抗,无法反驳的。
“谁都想要天地不遮眼,万物顺我意,世界围绕着我们为中心旋转,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而服务。我们所喜欢的亘古长存,我们所讨厌的灰飞烟灭。但是这真的是对的吗?”老阎王上前一步,死死的盯着猴王,用振聋发聩的声音质问着他。
“你回答我,这究竟对还是不对!”
“记住!你已经任性过一次了!”
猴王被老阎王的气势所压,虽然满嘴的话在嘴边,想要反驳。
他觉得是天地压迫了他,是万物苛责了他,是所有的一切都在针对他!
嗯!
他想的没错!
但是此刻,听了老阎王的话,猴王却想到了更多。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老阎王语如洪钟大吕,在猴王耳边不断的回响。
猴王冷声一笑:“放下爱?因为有了爱,所以有了牵挂,所以就有了忧虑和恐慌。心中没有爱时,便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就没有忧虑和恐慌?你的意思是,让我做回一块顽石?永远的做这个世界的旁观者?无论是爱还是恨,走只是冷漠的看着?”
老阎王摇了摇头道:“你的心里要先有了爱,才能放下爱。”
“你唤作孙悟空吧!”
“你可知道何为悟空?”
猴王想到了菩提老祖的告诫,此时心情激荡之下,却也还是选择了隐瞒,有些囫囵道:“我排悟字辈,师父取了个号名为‘悟空’。”
“你原本是天生天养的石猴,什么都没有,本就是一场空,何须再悟?你师父莫非在敷衍你?”老阎王继续紧逼。
猴王面色闪烁怒容,恶狠狠的对老阎王道:“老阎王!你敢对我师父出言不逊?”
“对你师父出言不逊的,是你自己!你的答案,你师父不是一早就告诉你了吗?你自己愚钝无知,却来埋怨别人,是何道理?”老阎王暴喝道。
“唯有拿起了,方能放下。唯有拥有过,方能悟空。”
“你来过,你见过,你爱过,你失去过。才会懂得这其中的恐怖,这其中的愤怒,这其中的怨恨,这其中的悲哀。等你放下了愤怒,放下了恐怖,放下了怨恨,才会内心澄空,悟出真我!”
“悟空!悟空!还不醒来?”老阎王大喝之声已经隐隐夹杂了整个天地之力。
如果猴王再用力一些看,甚至可能看见,在老阎王的表象下,隐藏的楚河。
而佛塔之中,楚河苍老的面容又枯萎了几分,鼻血横流,已经染红了衣襟。
原本一身猴头样的玄奘法师,却在猴和人之间不断的转化。
“阿弥陀佛!贫僧悟了!”玄奘法师猛然睁开双眼。
此时的他一身猴像,却宝相庄严,没有一丝不庄重,没有一丝跳脱感。
“鸿蒙初辟本无姓,打破顽石需悟空!原来如此!嗔魔便是我,既然是我,我又何必怕我?”玄奘法师双手合十。
身形几番变化,一个身披淡黄色僧袍,头戴黄色僧帽的猴头从他的身体里迸裂出来,手持着一根如意金箍棒,正目光烁烁的看着楚河。
“呔!就是你这贼人,在梦中害我?”猴头指着楚河便骂,手持金箍棒便欲行凶。
楚河此时心神大损,本就无力支撑,加上这猴王实力强横,更无法躲闪抵挡。
楚河心中哀叹一声,正要拿出底牌。
“悟空!不可无礼!”玄奘法师一声招呼。
猴头立刻收敛,转身低眉顺眼对玄奘法师道:“是!师父!”
看到猴头只是假装逞凶,并无真的为非作歹之意,楚河大喘气几声,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猴头手中的金箍棒。
看的猴头浑身不自在,假装不在意,却还是将金箍棒变小收入耳中,然后不断的抓手挠腮,一刻也停不下来。
嗡嗡嗡!
剑光突然从一旁的剑匣中闪耀出来。
猴王一愣,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却又十分期待的看着那剑光。
眼神中激动而又复杂的情绪,变化多端。
哗!
剑光暴涨而出,就在璀璨夺目的剑光之中,一个风华绝代的英气美人,手持长剑浮现出来。
第七百三十二章我要的铁棒在哪里
“她她她!”猴头说话都不利索了,美猴王的潇洒风度,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再厉害的人,在自己真心喜欢的人面前,都会有时候表现的像个孩子,容易惊慌失措。如果他(她)一直很得体,那说明你在对方心中,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该不该肆无忌惮,毫无顾忌,心中也要有点数。
公孙素感觉了一下真实的身体,有一种大梦忽醒,恍如隔世之感。
楚河看了一眼公孙素,又看了一眼猴头,剑灵和猴头也是相互望着,既有些尴尬,却又想要靠近。
正好有事要问玄奘法师,楚河便推了一把力道:“城东门口,新开了一家汤饼铺子,听说口味不错。你们若是感兴趣,不妨一起去座下,吃碗汤。”
楚河的话还未说完,猴头便急不可耐道:“对对对!我请你吃汤饼,还有羊羹、烩鱼。”
楚河一脸懵逼的看着猴王,他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吗?
作为一个出家人,作为玄奘法师的嗔念所化,他说他要吃什么?
公孙素看着猴王,表面冷若冰霜,实则眼中柔波流转,态度即便不是一目了然,那也没多大的争议。
轻轻颔首,一人一剑灵便同时化作一股清风,飘离了佛塔。
看着二人踏云而去的身影,楚河唏嘘感叹:“我简直就是送妹界的传奇,就凭这一手,上龙空受三千炮击,应该无碍吧!”
待到猴王和公孙素的身影再也瞧不见了,楚河扭头笑着对玄奘法师问道:“法师就这么看着猴王破戒?”
玄奘法师道:“戒是为了辅助修行,而不是修行本身。执着于戒律,忘了根本,反而入了魔道。若是连爱我的人,我都不能去爱,那我还谈什么去爱世人?”
“这么说玄奘法师是要宣扬破戒修行,无持无法?”楚河笑问,态度莫名。
“此乃贫僧之道,道有不同,又岂能一概而论?”玄奘法师平淡到。
楚河点点头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入魔道。可是这般?”
玄奘法师这一次,看楚河的眼神彻底的不一样了。
“辩机!贫僧不管你是什么来历。但是无论是心念世界中你的安排和作为,还是你方才的话。都证明了你有大慧根,大佛性。正因为如此,你更需当要戒律护持。否则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不成天下善,便为天下恶!”玄奘法师语气莫名,似乎是在提醒楚河,又像是在警告他。
楚河双手合十,脸上的纱布已经解开,苍老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小僧记得了!”
不等玄奘继续说教,楚河接着直接跨入正题:“敢问法师,究竟什么是定海神针?为何那猴王,竟然将它从心念世界里取了出来?我本只是安排他入东海寻一兵刃,未曾想会有此物。”
楚河这话是在诈玄奘法师。
他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又有什么不知道,想不到的?
不过在之前心念世界推进过程中,玄奘法师的灵智为猴王的嗔魔压制,倒也没有发现这点不对。
“什么是定海神针,你心中不是也已经有了答案吗?”玄奘法师反问道。
接着不等楚河说话,便又接着道:“能无限大者唯有心,能无限长者唯有念,能定东海者,唯有目标。定海神针,它是心,是念,是方向,更是目标,就如同罗盘上的指针。”
楚河道:“既然如此,那为何我没有这根针?”
心中有揣测时,楚河已经悄悄试过了,却无法从自己心中,取出这一根定海神针。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究竟是你的心不够大,还是念头不够长,又或者你没有方向。有心而无念,则固步不前。有念而无心,则乱行四方。你需要先找那根针,然后再定住你的心和念!”玄奘法师几乎是已经嚼碎了将道理灌输给楚河。
楚河若是还不明白,那就活该蠢死了。
他现在的心够大,念头也不短,唯独没有一个真正的,固定的,永恒的方向。
所以他心念不定,无有神针。
虽然他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定海神针,却突然明白,为什么鬼谷子要让他入这个副本,寻找定海神针。
因为他一旦真正的在灵台中留存了一根定海神针,就等于整个元神都有了一个核心,有些虚无的元神,就会凝实。
到那时,无论外界的环境变得多么恶劣,都不会对他造成任何的影响。
“我还有两个徒弟要收,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要跟着一起来吗?”玄奘法师发出了邀请。
楚河闻言,露齿一笑:“当然!求之不得!”
虽然似乎已经解开了全部的谜底。
但是有很多事情,追求的并不只是一个答案,而是一个过程。
就像西游记这本书,书里的唐僧本是为了求取真经,普渡众生而用。
收弟子,降妖伏魔是过程,求得真经是结果。
但是即使是唐僧带回了真经,众生就真的得到普度了吗?就真的都弃恶从善了吗?
所以结果其实往往只是一个总结,一个虚幻的标志,它经不起推敲,更无法被认定为真正的、彻底的完结。
重要的总是过程。
楚河现在提前知道了结果,但是他还是要去经历过程。
或许这过程能够给予他启发,让他找到自己的定海神针。
楚河和玄奘法师,师徒交谈甚是欢喜,各有所得,各有所成。
却似乎忘了某件事。
那些苦苦等候着玄奘法师站出来,帮他们‘主持公道’共御大敌的长安‘高僧’们,已经快要望穿秋水了。
同样那些原本想要一步步逼近,堆积优势,最后逼出玄奘法师的天竺僧人们,似乎也得到了某些提示,纷纷变得有些慌张起来。
第一次主动出击,发出帖子,邀请玄奘法师,于七日之后,在新修的大慈恩寺内共论佛理。
同时拿出三件佛宝,以示长安信众。
若是大唐僧人中,有人能够胜过他们,这三件佛宝就永留在大慈恩寺,坐镇中土。
这等做法,其实已经显得市侩,带了烟火气,不是那么高僧。但是毫无疑问,却更能激发大唐众僧的斗志,且同仇敌忾之心。
已经有更多的僧人,聚集在弘福寺内,共同请愿,请出玄奘法师,‘教训’天竺番僧。
第七百三十三章苏大善人爱发糖
大慈恩寺外,拥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
弘福寺中依旧没有传来任何的音讯。
三名天竺僧人,已经端坐在法台上三天三夜,滴水未沾。
即便是早有一些针对玄奘法师的手段,但是他们依旧用三天的时间,戒去一切烟火俗气,让自己保持在最澄空,也最集中的状态。
特殊的古瑜伽姿势,让他们随时保持着与冥冥中某些存在的特殊联系。
人头拥挤中,四个身材魁梧,高约八尺,肌肉发达,满脸横肉的大汉,正抬着一架朱红色的软轿,重步前行。
四个力有千斤的壮士,共抬这一顶软轿,不过是走了三条街,大约不到两千米的距离,就已经气喘吁吁,浑身汗如雨下。
软轿上躺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大胖子。
看到他的时候,你第一眼就能想起雪天里堆起的那个雪人。
浑身都圆滚滚的,圆圆的大脑袋下,看不见脖子,直接就连着更加圆润的身子。
一身喜庆的大红色,鬓角处还插着一朵时髦的牡丹花,两只眼睛不比绿豆要大,笑起来更细成了一条缝。
眼神不好的人,几乎就要以为是包子成了精。
大胖子手里还端着一个紫檀木的大木盒,盒子里装满了用油纸包好的酥糖。
软轿三步一停,大胖子就顺手撒糖。
身后跟着一群小乞丐和穷人家的小孩,一路捡着糖吃,都笑的灿烂。
等软轿到了大慈恩寺外,四个早已精疲力尽的大汉,缓缓的落下轿子。
又有一左一右,两个凶神恶煞,胸膛鼓鼓,像男人更胜过女人的健妇抢步上前,搀扶着大胖子,将他从软轿上拉起来,然后吃力的扶着。
“吁!吁!终于到大慈恩寺了,可算是累死我了!我苏克鲁苏大善人,就要见到活佛了。等见着了活佛,一定要问问,我这一生做了这么多好事,将来有没有机会,去西方极乐世界,享受福报!”说话之间,大胖子又发糖了,大手一挥糖如雨下,砸入人群之中,别说是那些小孩,不少大人都在哄抢。
这年月,糖可是奢侈品。
更何况是大胖子所发的这种坐点心的酥糖,那更是贵比金银。
“这人是谁啊?”
“这么大的派头!”人群中有人问道。
立刻就有人解答道:“他你都不知道?长安城里有名的苏大善人,平生最喜欢做两件事,其一便是挣钱,其二便是做善事。做善事的时候,就喜欢给人发糖。据说是因为他认为糖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品尝它可以感受到西方极乐的存在。所以他希望每一个人都和他一样,可以通过吃糖,来感受到这世上的美好。”
“这么说来,确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虽然有些古怪!”周围原本对这个大胖子还不了解的人,纷纷点头说道。
“呵!苏大善人?简直可笑!”一旁一个身穿锦缎,面容苍老的小老头,忍不住冷笑说道。
“尔等可知,这长安城里的赌坊、青楼有七成都和他有关?长安城里的地痞流氓游侠儿,又有多少奉他为主公?”
“贞观二十年长安,这长安城里,就出了一个夜天子。都说白天是当今皇上的天下,到了晚上那可是这位苏大善人说了算。”小老头声音转低。
“咦?这不是户部的刘侍郎吗?”人多眼杂,也有人认出了这个小老头的身份。
小老头面色微微一变,脚下打滑了几下,人已经闪入人群之中,消失不见踪影。
人群里,碰巧瞧见这一幕,且听到这一番对话的楚河,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大光头。
自从过分激发潜力,导致肉身衰老之后,他浑身上下,唯一一处光滑的,只怕也只有这光秃秃的脑袋瓜了。
也唯有这脑袋瓜,摸起来才有手感。
“夜天子!居然还真有人敢叫这么个诨号。而且是在圣天子在位之时。”
“而且这个户部的刘侍郎是什么情况?点破了这个苏克鲁的身份,被人拆穿自己的身份时,却情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