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一吹,便散落四方。
偏偏此地的常温其实颇高。
这一冷一热交汇,不仅未成恶地,反而让这空桑之国,显得四季如春,却又景象多变。
一眼看去,有看不尽的美景,数不尽的奇迹。
重禄头戴凤凰尾羽,一身凤凰羽毛编制的羽衣,手持着离朱传下的木杖,脸上带着鸟骨面具,率先顺着挪开的大道,朝着山顶走去。
楚河一身青衣,简单朴素的跟在重禄的身后。
披散着长发,眉心的神眼纹路时而闪烁光芒,手持一管翠绿的洞箫,背负双手,身姿挺拔。说不出的潇洒,道不尽的风流。
一些好奇的抱着树杆,从树后探出脑袋的空桑之民,纷纷打量着重禄和楚河。
重禄浑身裹着凤凰羽和鸟头骨,看不清摸样,甚至有诡异恐怖的气息蔓延。
这本就是巫的做派。
唯有神秘和恐怖,才能激起人们的敬畏、崇拜。
相比来说,楚河的这身装扮,却莫名的令人心折。
“那人是谁?不是说空桑之外,都是一些野蛮人吗?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大胆的女子讨论着楚河的外表,甚至有意让楚河听到她们的讨论声。
如果重禄和楚河,不是颛顼召见,只怕已经有一些女子,要热情的邀请楚河到她们家去做客了。
当鼓声停下的时候,楚河和重禄已经站在了那倒悬的天河之下。
而天河边,长着一株冰晶般的玉树。
玉树树冠巨大,托举着一座黑玄色的宫殿。
两种颜色的对立和交汇,构成了奇异的美感,同时又衬托出了一股恢弘、绝对和威严的气息。
“呵!这就是下马威了。”楚河何其老道。
颛顼故意搞出高格调迎接重禄,看似礼遇,又如何不是一种展示实力?
同时借用天时、地利以及种种自然构图,天然的在重禄心中打下一个烙印。
“看来,这回有难缠角色了。”
“前些时候,总是欺负小学生,也太无趣了!”楚河心中不仅没有半点紧张,反而略显兴奋起来。
第一千零九十四章大殿交锋
冰晶凝结的阶梯从宫殿上方缓缓延伸到楚河和重禄的脚下。
重禄率先踏上去。
楚河紧随其后,却见有一股无形的推力,朝着楚河逼迫而来。
“呵!瞧不起咱?还有门槛?”楚河脸色不变,手中单纯只是用来装哔,其实根本不会吹的洞箫轻轻往前一刺。
楚河苦修多日有成的剑法,凝聚着楚河精纯的仙元,在蛮力的加持下,犹如一杆仙杵,轻轻的便刺穿了那层薄膜。
推力化作风啸,贴着楚河的身侧滑过,撩起楚河披散的长发。
轰隆隆!
左右两侧的大地开始飞快的隆起。
巨山突兀,犹如一双巨大的石掌,要将看起来小小的楚河夹在中间拍散。
楚河顺手一招,定海神针握在手中,神态睥睨,哪里有半点之前的云淡风轻。
“句龙!罢手!”空旷的声音,在山巅回响,说话之人本在那树冠上的宫殿之中,却仿佛话语声从九霄云端传下。
突兀而起的山峦重新塌陷了回去,一切仿佛都没有发生过。
而楚河却并未收起定海神针,而是隔空一挥。
只见那云端之上,天穹炸碎,光芒溅射,隐隐有星光在白日被引渡下来,披在他和重禄的身上,带着一种别样的神圣。
楚河一生,装哔从不弱于人。
一贯只有他演别人,今天还能让别人给演了?
披着星光,踏着碎云。
楚河越过了重禄,竟然领先步入那宫殿之中。
大殿之上,身穿黑玄色王袍的长须中年,盘腿坐在云床。
左右两侧,还立着三人。
一女两男。
颛顼帝面容儒雅俊秀,故而似乎有意蓄起长须,遮掩几分面容,显得更加威严、庄重。
他的耳垂细长,与常人不同,仿佛便是所谓的圣人之像。
而那一女两男,外貌也各有特色。
其中那女子身穿青衣,面上同样带着威严、恐怖的异兽头骨面具,看不清真容,唯可见其双耳之上环这两条青翠碧绿的青蛇。而脚下踩着的一团青气,不仅灵光勃发,并隐隐有杀伐之音,宛如两条青龙在脚下扭曲成团。
而另外两个男子,面容上有相似之处。其中一人手持柳鞭,头有双髻,身边匍匐着一头宛如树藤编制而成的青牛,神态安详、温和,一身绿色的羽衣。
而剩下的一名男子,则是手里握着一对呼山令,形状看起来像令牌,呈现土色。身上缠绕着五条土黄色的长蛇,披蛇如衣。脚下匍匐的是一头长着龙头,却形状如同穿山甲的龙种奇兽。
这三人中,女子对于楚河的到来毫无异样,唯一可以看见的眼睛,平静如秋水,不见波澜,似乎根本不在意。
绿衣男子对楚河报以微笑,表情和善。
而唯独那身上缠绕着五蛇的男子,神态微微有些敌视的味道。
所以,之前在外面阻拦他进来的是谁,就已经一目了然了。
“相传,颛顼以玄冥执掌北方兵事,主杀伐。而以句芒为木正,主管耕种、后勤。以句龙为土正,主管守卫和内政。看来这三人,就分别是玄冥、句芒和句龙了!”楚河心中有了揣测,却只是微笑,双手抱着洞箫,向颛顼微微拱手。
“元始天尊座下弟子赢河,见过空桑国主。”没什么好羞涩的,直接亮出后台来。
如今的颛顼可还不是天下共主。
所以他表面上的身份,也只是空桑国的国主。
颛顼还未说话,那句龙便说道:“化外之人,何必参与这人间之事?”
楚河微微一笑道:“我虽拜师元始天尊,但我依旧是少昊国青鸟氏的子民,如今归从于重禄所辖。这人间之事,我如何又没资格去管?”
“倒是敢问土正一句,如今空桑国主未曾开口,何以代之?”楚河一言出,直接诛心。
句龙还算没有愚蠢到家,微微迟钝后,突然就反应过来。
却见那句芒代替略为慌乱的句龙淡淡笑着应对道:“来客何必如此逼迫,既以重禄之侍自居,何以代之?”
却是将楚河的话给弹了回来。
楚河丝毫不慌,而是继续义正言辞道:“我们是客,你们是主。此地荆棘遍地,我这个做侍从的,当然要替首领披荆斩棘,开道扩路。然你们是主,主家未曾放言,却让家犬狂吠,岂有待客之礼?”
楚河过来就一阵怼,简直就是一幅没有将颛顼放在眼里的做派。
这是来抱大腿的摸样吗?
这当然是的!
有很多人误以为,抱大腿就是跪舔,只要趴下、舔就完事了。
其实不然。
假设你是亿万富翁,你会记住任何一个对你没有任何帮助,却只会偶尔过来拍下马屁的人吗?
何况,身居高位,通常戒心繁重,越是刻意讨好,对方反而越是下意识的疏远,以免你是‘口蜜腹剑’的小人,暗中害了他。
反之,楚河看似在怼。
但是怼的有水平,有水准。
不是在骂街,而是在展现自己的才能和手段。
出身不凡,又有合适的人族来历,更能单凭口舌,以一己之力,怼的颛顼麾下两员大将难以应对。
这还不能引起颛顼的重视,并且珍重其才华么?
当然了,这种见面就怼的表现方式,很考验‘收货’方的肚量。
如果是那种自身没本事,却偏偏小肚鸡肠的老板这种搞法一定GG,还不如拍马屁来的实用。所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不可照搬。
楚河一顿怼之后,表情不见丝毫狂放,反而依旧谦和,微微冲着颛顼鞠躬,然后用十分平和以及平等的姿态道:“吾等带着善意而来,本为结盟。若是国主不喜,吾等自当离去。然若有团结之心,何妨开宴赐酒?”
从来没有客人主动讨酒喝的。
这其实就是楚河主动释放的善意。
虽然显得有些强硬。
颛顼的胡子抖动着,然后笑声遍布四野。
那长长的胡须,就如同一层层的波浪摇晃。
“好!句芒!摆酒,赐宴!”颛顼依了楚河之言,脸上、语气中,没有任何半点的不快,反而有一种欣赏的态度。
此时重禄方才从楚河背后走出来,揭下面具向颛顼问好。
无论楚河怎么粉饰,甚至以结盟之语来形容此次相会。
但是重禄自己心里有数。
她就是来投靠颛顼的,只要被封火正祝融,也就是彻底成为了颛顼的下属,姿态高了,以后可不见得好过。
随着句芒的一挥柳鞭。
青翠的色泽,游走的藤蔓,开始爬满了整个大殿。
藤桌,木凳,草盘,花盏。
纷纷在他这一挥手之间,在这大殿之中组合构成。
第一千零九十五章表演时间
然后盛开的鲜花中,自动的长满了带着花香的美酒。
草叶铺成的托盘上,摆放着各种烤炙的食物。
更有许多奇珍异果堆放。
应该说还是很丰盛的,唯独就是菜式少了些。
基本上不是煮的就是烤的,再要不然就是生吃。
虽然酒菜皆至,但是放开来,真正大吃大喝的,也唯有楚河一人了。
其余几人,也都不过是做做样子,主要还是谈事情。
当然穷蝉代替颛顼许下的承诺,颛顼也还是要兑现的。
只是不急于一时。
重禄的敕封,也还要等到一个特殊的时日,召集各路诸侯,然后再举行大典,祭祀三皇,然后再行敕封。
若是草率行之,后果也不过是翻版的楚河。
虽然同样是天人共敕,但是效果却大打折扣。
很难跨越一个巨大的维度,将实力切切实实的提升到一种罕见的程度。
就在整个气氛,渐渐越来越好之时。
一只五彩鸟从殿外飞了进来,然后落在青牛的额头上,看着众人,双眼闪烁着琉璃般的光芒。
鸟嘴一张,吐出一个个最古老的仓颉始字。
字符不多,但是意思明确。
这五彩鸟从南疆而来,带来了共工氏帝江的口讯。
颛顼帝的儿子穷蝉,已经被他抓住。
若想穷蝉无事,那就让出颛顼在南疆所种下的几块钉子地盘。
很简单易懂的绑票勒索。
而且价码开的十分合理。
帝江没有脑残的要求颛顼自己束手就擒或是俯首称臣,又或者干脆的放弃争夺天下共主的位置。
因为这根本不可能。
颛顼有名有姓,已经成年的子嗣,便有二十四人。
虽然其中大部分都继承了母系的部落,并不与颛顼直接相关,但是靠着这层关系,颛顼也能稍稍借助到这些部落的一些力量。
穷蝉是少数颛顼能彻底差遣的子嗣。
同时也是颛顼控制姑幕国的纽带。
所以穷蝉很重要,当然不至于重要到让颛顼放弃一切的份上。
南疆是共工氏的地盘,而颛顼曾经布子,在南疆也控制了一些地方,等于将钉子扎在共工氏的腹部,令其难受。
如今共工氏找到了破绽,当然是先将钉子拔了再说。
看着这些文字,一直没有说话的玄冥开口了。
“陛下,我去将穷蝉带回来。”没有什么慷慨呈辞的宣言,说这话的时候,玄冥身上已经有一股奇异的波动闪烁,她脚下的双龙,似乎正在钻动空间,带着她挪移长空,去往目的地。
“不必!他不敢动穷蝉。你此去,危机重重且未必能带他回来。帝江深知我等之力,或许正等着。”颛顼撸了一把胡子,然后十分淡定的说道。声音落下,空间稳固,玄冥根本无法起身离开,依言行事。
不见其有任何行为,却已言出法随。颛顼果然高深莫测。
不过楚河能敏感的察觉到,颛顼从云床上落地后,盘腿所坐的石板处,正有一丝丝的裂纹蔓延。
“那难道就看着穷蝉公子落入那共工氏之手么?”句龙最为鲁莽,还不解此时颛顼心意。
句芒此时却安静下来,半个字也不往外说。
这并非表忠心的时刻。
楚河却很懂得颛顼的心思。
以这个时代,源于血缘关系的特殊性,颛顼对穷蝉的所谓‘关心’,或许更加趋于政治需要。
若非如此,颛顼很可能极想说一句管他去死。
然而不能!
所以很矛盾。
“南疆之地,关系重大。若是舍弃,日后交战之时,共工氏便再不用分心他顾。陛下切不可动摇。”玄冥也不知是否知晓颛顼的心思,反正她是这么建议了。
句芒却终于开口道:“然穷蝉公子若不赎回,只怕各方国度,心生不满,与我等心有不同。”
颛顼叹息一声,仿佛是没了办法。
那句龙突然眼前一亮,抢声接口,转脸对重禄和楚河道:“重禄既要封火正,不立寸功,怕是难以服众。此事不知可有想法?”
这就是甩锅了!
什么想法?
全都是套路。
进门前说的好好的,来了就如何如何厚待。
真进门了,答应好的条件,第一条还没兑现,就想要赶着差使。
而且还这么棘手。
重禄心中怒火燃烧,正想拍桌子愤然起身走人。
这君臣之间,看似皆无心之言,其实就是在把重禄往那个方向逼。
这般作态,还真当旁人看不出来么?
重禄欲拂袖而去,楚河却握住了她的手,将她压了下来。
颛顼不是蠢人,怎会行此浮躁之事?
原本重禄舍弃共工氏,彻底倒向颛顼,就已经是恶了共工氏。
只怕这会功夫,重禄投靠颛顼,并将敕封火正的消息,已然被悄然传遍了大荒甚至三界。
若是重禄被激,拂袖而去。
不仅失了方寸,更失了信义,更恶了颛顼和共工两方,已然便到了绝路。
正是因为有恃无恐,颛顼才敢暗示句龙设局,将这口锅甩给重禄。
穷蝉之事交给重禄。
若是穷蝉救回,便给重禄记上一功。
若是不小心有了什么差池那也和颛顼无直接关联,各方诸侯、国主也怨不得颛顼。
颛顼只需表面惩处重禄,摆个样子给外人看看便可。顺便还能彻底收服重禄,将少昊国的残余势力尽数收归旗下,一举多得。
短短时间,颛顼便已经想到了如此之多,可见其并非善与之辈。
楚河代替重禄开口道:“新入门来,理应携礼而至。穷蝉公子之事,吾等却需多多用心。然而我曾听闻,三皇治世时,赏罚分明,仁慈和顺。吾等若能救回穷蝉,不知国主又有何奖赏?”
句龙闻言,顿时怼道:“为君分忧,何以寻赏?”
楚河却道:“我幼年在部落中时,替族中长辈宰杀猎物,烹饪食物,便能获取部分食物作为奖赏。”
言外之意,老子的长辈吩咐我办了事情,都要给报酬。
你们凭什么不给?
穷蝉被掳,本就是楚河一手策划。
当然不会只是一条单独的计策。
这是一招双向取信。
东阳离因为擒下了穷蝉,取信于帝江。
而楚河眼下,就是要帮忙救回穷蝉,取信于颛顼。一件货物,两头卖,楚河的拿手好戏,已经不是第一次用了。否则楚河让东阳离抓穷蝉,真的是泄私愤不成?太小看楚河了。
依靠重禄,或许多年后,也能获得一些颛顼的信任,但是始终难入核心。
楚河一直需要的只是一条路,而并非依靠某个人。
就像青鸟部落引路,让他见到重禄一样。
有重禄引路,他见到颛顼的时候,便又开始了他的主动争取。
楚河的表演时间又到了。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上古黑科技(上)
虽然是楚河一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