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本红妆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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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上-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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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辞声声,祝福连连,一件件精美华贵的礼物呈上去,奉于案前地下,渐渐堆成小山一般高。
  太后精神甚佳,每句话都是仔细地听,不时含笑点头,每样礼物都是认真地看,还兴致大发,品评优劣。穆云风所纳的绣履,以及秦惊羽所献的老山参,虽不如别人的寿礼光彩耀目,却也规矩实在,得来一个侧目,一声轻赞。
  献礼仪式慢慢悠悠进行,一直持续到天色渐暗,将近酉时,外间鼓乐变为细碎,有琴萧合奏声响起,欢快明了,太监总管高豫进来,请众人移驾御花园赴宴。
  从凤仪宫到御花园,一路上各处的宫灯尽数亮起,宫墙上薪火高照,火光明艳,更衬得宫妃嫔妾们身上珠玉流光溢彩,华美生辉。
  下了凤辇,黎皇后与许妃一左一右搀扶太后朝前走,穆云风与梅妃跟在其后,再后面是一群皇子公主,而后又是些美人贵人,最后才是大批宫人内侍,秦惊羽见与燕儿相距甚远,没法靠近,只得拉着秦昭玉不紧不慢在队伍里行走,边走边望向路旁躬身行礼的群臣及家眷,从中寻找韩易的身影,眼角余光隐约感觉到暗处不时闪现的黑影,心中安定。
  一行人刚走进御花园,天子秦毅率先迎了出来,身后则是四国贵宾,齐齐过来见礼。
  秦惊羽目光一掠而过,心底默念:东阳国主轩辕敖,西烈王兰萨,南越皇子萧冥,北凉国主风如镜,个个笑容殷勤,笑意却未达眼底……
  眼神一滞,停留在那最后一人脸上,发白如雪,大半张脸被精钢打造的面具包裹严实,青光闪耀,只露出一双眼,焦距不定,神采全无。
  蓦然间,心底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大夏,当真是这赤天大陆的霸主吗?


琅琊之光  第三十四章  身世成谜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整个御花园张灯结彩,披红挂翠,华丽非常。
  此次大夏皇太后寿宴,除了后宫妃嫔及皇子公主外,还有四国嘉宾,以及文武百官与家眷,因为宾客云集,人数众多,没有一座宫殿能够容纳得下,是以早在几月之前,负责宫中膳食的太官令就与太监总管高豫商量,经天子秦毅准许,寿宴从室内移师露天,御花园中心广场上临湖搭起一座错叠高台,鲜花簇簇,彩旗飘飞,台下数十座凉棚,宫灯明亮,棚里地方宽敞,设有圆桌席位。
  大夏天子秦毅坐在主席,太后在他右侧,左方则是坐了黎皇后,再往右方分别坐的是东阳国主轩辕敖,北凉国主风如镜,南越皇子萧冥,以及西烈王兰萨。主席上本来还留了一处位置,是邀请两朝帝师韩易入座,不想他却以朝堂三公皆在侧席为由,婉言谢绝,与几位皇家弟子坐到一起,此举倒是正中秦惊羽下怀。
  主席两旁设有两桌侧席,左方坐了四位皇子殿下,安定王秦越,两位异姓王爷,丞相汤伯裴,大将军雷陆,御史大夫周石,以及后来入座的太傅韩易;右方则是坐了先帝的几位太妃,各宫三品以上妃嫔,大夏长公主秦飞凰,东阳公主轩辕清薇,南越公主萧月,还有那位西烈王妃,至于北凉,却是未有女眷在场。
  再往后便是外戚与皇亲国戚的席位,其余群臣官员及其家眷,则是按照官阶品级,被分别安排在更后面的席位。
  宴会之始,由礼官宣读贺辞,大夏文武百官起身离座,向主席上的太后叩拜行礼,祝贺寿诞,声音震天动地,接着,四国嘉宾也是恭敬行礼,献上贺仪。
  礼毕,便钟鸣鼎食,雅乐奏响,一群红衣舞姬步上高台,长袖善舞,轻盈翩然。
  天子秦毅起身向太后敬酒,感谢抚养之恩,太后欣然接下饮尽,朝众人举了下空杯,并先行动了筷,其余人等方才开始饮酒吃喝。
  秦惊羽漫不经心坐在座位上,看着对面席位的韩易,正想着如何接近,就觉有人在后肩上轻拍一下。
  回头一看,却是大皇姐秦飞凰,她在隔壁凉棚的座位正好与自己临近,看样子是为那晚假山之事而来。
  秦飞凰眼神微闪,唇边挂着一丝讨好的笑意:“羽儿,这几日我去明华宫找你,一直都没找着人……”
  秦惊羽眨了眨眼,奇道:“大皇姐找我做什么?”
  “那晚……”秦飞凰咬下唇,轻声道,“那晚我也不是故意撇下你不管的,是昭玉他肚子痛,我送他回宫去了,再回来找你,你已经没在了。”
  好蹩脚的谎言。秦惊羽别过脸去,哼道:“大皇姐心里只有昭玉,就没想过我也是你的皇弟!”
  “羽儿,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啊——”秦飞凰压低声音,急得去拉他的衣袖,“我其实是见那轩辕公主人长得美,与你也般配,有意撮合——”
  “别拉拉扯扯的,你那心上人在台下看着呢!”
  秦惊羽临空一指,秦飞凰顺她手指方向看去,果然见得雷牧歌一身戎装,警惕站在前方台下,目光正朝两人看过来。
  秦飞凰心虚缩回手去:“羽儿……”
  “我喜欢谁是我的事,不需要大皇姐操心,你还是多关心下昭玉吧。”
  秦惊羽说罢,蹙眉站起,疾步走向对面的秦昭玉,将他从座位上拉了起来:“去,我们换个座位,你跟大皇姐亲近下。”
  “哎,三皇兄……”
  秦昭玉被弄得一头雾水,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说什么,只得低头过去,在秦惊羽之前的座位上坐下。
  秦惊羽立时在他让出的空位上坐下,如愿以偿坐到了韩易旁边,心头暗喜,却仍是撅起嘴,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
  秦飞凰讨了个没趣,一跺脚,转身回了自己座位。
  “你们俩怎么回事?”大皇兄秦湛霆面色不豫,率先开口。
  秦惊羽随口答道:“没什么,大皇姐想和昭玉坐近些说说话,让我把座位换给他。”
  秦湛霆瞥她一眼,再看看那边已经入座的秦飞凰,微一点头,又继续与大将军雷陆低声交谈。
  秦惊羽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眼见台上长袖舞已经结束,随着鼓点变化,震而不乱,一名身材高挑曼妙的舞姬徐徐上前,莲花般的浅红襦裙随她动作层层绽放,微一点足,在数只洁白的瓷盘中随乐跳动,甩袖,扭腰,仰头,递进,但见身姿柔软,眼含妩媚,频送秋波,颇有欲语还休之态。
  这一支踏盘舞,乃是乐府鼓舞之中的经典,桌上众人都在认真观赏,看得津津有味,不时鼓掌喝彩,气氛融洽,说笑声渐渐高了起来。
  趁此机会,秦惊羽微微低头,嚅唇唤道:“老师。”
  韩易端坐不动,只唇角扯动下:“三殿下有事?”
  秦惊羽嗯了一声,尽可能降低音量:“我有几点疑问,想请教老师,是关于西烈皇室。”
  韩易面色和缓了些:“说吧。”
  秦惊羽想了想,低问:“老师可知西烈元昭帝因何身故?可有子嗣?”
  韩易侧头在她脸上轻扫一眼,板起脸来,徐缓道:“西烈这一帝一王都是人中之杰,兄弟感情笃厚,帝内敛于心,王勇猛过人,西烈神威三十二年,两人同往北部边境巡视,途中遭遇不明人士伏击,元昭帝崩,西烈王身受重伤,一同遇害的还有元昭帝唯一的儿子,年仅两岁的皇子兰棠。”
  一席话说出,恰好踏盘舞结束,全场声音低下去,秦惊羽皱了皱眉,佯作恭敬受训,待新的歌舞开始,鼓乐奏响,才道:“弟子不解,在西烈境内,又有闻名天下的飓风骑护卫,这皇室队伍怎会让人偷袭成功,伤亡惨重?”
  韩易叹气道:“据说当时小皇子突发疾病,元昭帝不顾西烈王反对,下令抄近路去附近城邑就医,队伍行至一处名为黑雾岭的峡谷,飓风骑刚过半数,就遇巨石坠下,将来去道路拦腰斩断,元昭帝的车马被困于其中,火箭毒水飞蝗而至,等前来救援的飓风骑劈开巨石,石阵中的人马或成焦炭,或为腐尸,不可辨认。后来飓风骑在石阵里发现了已经驾崩的皇帝,以及重伤的西烈王,至于小皇子,所乘马车被压在巨石下,车中人等无一幸免。”
  “那小皇子的母亲……西烈皇后呢?她当时也一道遇难了?”
  “西烈皇后因故未能随行,留守皇庭,后来闻听噩耗,得了失心疯,神志不清,长年居于深宫内苑,再不露面。”
  “真惨。”秦惊羽听得不胜唏嘘,沉默一会,趁着声乐高奏,又好奇低问,“对了老师,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何西烈王不肯登基称帝?”
  韩易低声道:“惨剧发生之后,西烈王对自己未能及时劝阻皇帝,以致亲身涉险遇害而歉疚万分,于元昭帝葬礼之日,昭告天下,为兄长戴孝二十年,服丧期间,不坐龙椅,不予即位。”
  怪不得,身为一国之主,却未见他王冠在顶,冕服加身,仅是一条绑发的银白丝带,秦惊羽哼道:“就算不当皇帝,这西烈国还不是他说了算,一个称号而已,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韩易摇头道:“话不能这样说,此举当年在西烈上下反响强烈,为百姓所称道赞颂,称之为忠义孝王,许多过去不服他的臣子迫于情势,只得奉其为主,不过兰萨当政治国这二十年来,虽不及元昭帝雄才伟略,宽容仁厚,却也兢兢业业,并无大错。”掐指一算,又道,“今年就是最后一年了,称帝之日已不远矣。”
  今年?二十年?
  如此说来,那西烈皇子如若生还,长到现在,应当是二十二岁……
  秦惊羽心头一动,低问:“老师,你可见过那元昭帝,以及……小皇子?”
  韩易点头道:“当年应邀在西烈都城格鲁讲学,地点就设在皇庭之中,与那元昭帝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正值小皇子满月,按当地习俗须得剃发沐浴,应元昭帝之请,我生平首次给一名小婴儿沐浴,被弄得个衣衫尽湿……”
  “沐浴?!”秦惊羽心中狂跳,深吸了口气,“请问老师,那小皇子,长什么样?或者说,身上可有什么印记?”
  韩易的目光如电射来:“你问这做什么?”
  秦惊羽低头,假装被师长严厉训斥的模样,声音细微而急促:“我有一位朋友,年纪二十上下,长相与西烈王有些相像,而且他的眼眸也是碧绿,色泽还更为纯净,我怀疑……”
  不待她说完,韩易已经是低声道出:“小皇子左乳下方,有一道暗红色的月牙形胎记。”
  秦惊羽张了张嘴,惊喜交加:“多谢老师。”
  韩易微微颔首,忽又瞪她一眼,低声斥道:“你这小子,装疯卖傻,哄骗众人,如今正经说话,我反倒不习惯了。”
  呃,他看出来了?
  多半是雷牧歌背后说了什么,令他对自己起了疑心吧。
  秦惊羽见得他眼底一丝笑意,故作不解道:“老师说什么呢,我没明白……”
  “装吧,我看你要装到几时!”韩易哼了一声,忽又低声叮嘱道,“你找到你那朋友,尽快带他来给我见见,时间已经不多了。”
  秦惊羽怔了下,忽然明白过来,他说的是兰萨服丧期满,准备登基一事。看来对于那元昭帝之死,老师想必也是觉得颇有疑点,对这位西烈王并不认同。
  “是,老师,若是确定,我明日就带他来见你。”
  又坐了一会,眼看酒过三巡,各桌客人开始离席敬酒,秦惊羽终于寻了个借口,出了席来,慢慢朝灯光渐弱的湖边走去。
  一路月色清明,来往宫人内侍纷纷行礼,背后宴席上喧哗之声传来,却恍有一种隔世繁华的感觉。
  走到一处僻静的宫墙背后,在光线幽幽的宫灯下站定,下一瞬,黑影从天而降,轻飘飘落地。
  “茅厕就在淑宁殿背后,你干嘛舍近求远?”
  秦惊羽听得好笑:“你这张嘴,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那不能叫茅厕,叫做更衣间。跟我四年了,怎么还是个土包子!”朝他勾勾手指,轻唤,“过来,离我近点。”
  银翼踏近一步,即是站立不动。
  秦惊羽挑了挑眉:“站那么远干嘛,再过来一点!”
  银翼又过来两步,与她面对面站立,仅一步之遥。
  “把上衣脱了。”
  一声过后,即是对上一双逐渐冷漠愤然的碧眸:“我不是燕儿,我不喜欢男人。”
  “你个笨狼崽,我只要你脱上衣,又没叫你脱裤子,那么紧张干嘛一一”秦惊羽轻笑一声,伸手去拉他的胸襟,边扯边睁大眼睛往里瞧。
  银翼脸色微热,连连后退,一直退到墙边:“喂,你做什么?放手,快放手……”其实稍一用劲就可以甩开,可是想到这位主子身体柔弱,不堪一击,却始终狠不下心来。
  秦惊羽步步紧逼:“别动,不许挡,我是办正事!”
  “什么正事?”
  “你不想知道你的身世吗?”
  银翼面色一怔,停止挣扎:“身世?我是个孤儿,能有什么身世……”
  “你不是孤儿,你还有母亲,还有家人,乖,让我看看,看看就明白了——”秦惊羽趁他不备,双手抓住他的胸襟,朝两边猛然一拉!
  因为天热,他并未着内衫,年轻男子强健的胸肌立时呈现眼前。
  咦?
  秦惊羽借着顶上的月光,疑惑凑上前去。
  但见他左乳下方,确有一小团黑影,不过并不是韩易所说的月牙形胎记,而是——
  一块银元大小,不知是烧伤还是烫伤的……伤疤。


琅琊之光  第三十五章  一剑惊心
  怎么会,正好有一处伤疤?
  带着满腹疑问,秦惊羽手指情不自禁覆了上去,轻轻摩挲。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弄的?”
  银翼瑟缩了下,低声道:“从我记事就有,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
  微喘一口气,俊脸上更加热烫,忽然发现自己并不如口中所说那么讨厌他的触碰,心底反而隐隐有一种期待之感,好奇怪……
  “别躲,让我好生看看——”
  秦惊羽又凑近一分,银翼无奈再退一小步,已被逼得紧贴宫墙,两人的姿势看起来无比怪异,晃眼一看,她整个人都像是贴在他的胸前,正在亲密吮吸一般。
  幽香入鼻,气息如兰。
  银翼只觉得心头一荡,从未有过的狂跳起来,周身僵硬,呼吸急促。
  “嗯……你……你还要摸多久?”
  “就一会,马上就好!”
  秦惊羽蹙起眉,疤痕完全覆盖了皮肤,已经看不出底下是否曾长有胎记,唯一的线索就此中断,仅凭长相眸色,还不足以说明其身份……
  忽然之间,感觉身后两丈开外微有风声,有人嘿嘿冷笑:“想不到,堂堂大夏三皇子,竟有此癖好,大庭广众与人芶合,真是不知羞耻,与禽兽无异!”
  “你说什么?!”
  银翼一声喝问,看着那树下玉冠华服的冷峻男子,面如寒冰,作势就要跳起扑去。
  身形刚一动,却被只温热的小手轻轻按住,秦惊羽转过头去,轻笑:“冥殿下,你也出来赏月?这地方不错,要不我们一起玩玩?”
  话声刚落,忽觉喉咙一紧,心悸不已,瞬间黑影晃动,却是银翼将她揽腰一旋,挡在身后,以己身接下那冲天而起的杀戮之气。
  好强的内息!
  银翼旧伤在身,只觉得胸中气血微腾,脚步钉地,屹立不动。
  萧冥所站之处光线幽暗,也看不清银翼面容,料想是个侍卫宫人之流,踏步过来,每走一步,压力便迫近一分。
  银翼早前见得他内息迸发的厉害,知道是遇上劲敌,碧眸一凛,犹如高山之巅的苍狼,身躯绷紧,蓄势而发。
  秦惊羽被他护在身后,男子宽厚的肩背挡住了所有视线,看不见两人情形,只觉得胸口闷痛,好不难受。
  “铮——”雪光忽闪,一柄柳叶刀闪电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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