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非见到他不可。要么,公公帮我通传,我们父子暗中一见。要么,我把这事闹得天下皆知。除非……公公你现在就杀了我,他是有这样地口谕给你是不是?之前我才去了天津,公公马上也来监管卫学,除了他要借这外派的美差犒劳一下公公多年的辛劳外,只怕要也是要监视我,提防我万一有个风吹草动、痴心枉想,那时就要劳烦公公斩草除根。?”
雅意安汗湿脊背,不敢回话。
“已经快亥时了吧?”半晌,虚海望了一眼窗外道,“节气还早,天亮得也早呀。”他一语双关,雅意安又哆嗦了一下,似乎内心的挣扎被打断了。
“老奴接旨。”他仍然不抬头,但双手却高举过顶,接过那块血玉,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来人,上茶。”望着雅意安地身影消失在黑暗中,虚海叫了一声,好像是在自己家一样。然后,身子陷在椅子里,心陷入了回忆中。
他本是皇二子朱载壑,后被封为太子,贵不可言的出身,未来大明地天子,没想到却被一条魔咒害得不人不鬼,像个死人般游走于这个世界的黑暗角落。
二龙不相见……这是父皇身边地陶仲文提出的。起因只是他地哥哥、皇长子、衷冲太子朱载基生下两月即夭折所引起。
父皇在还没有即位时就崇信道教,身边真人、法王跟了一堆,当上皇帝后更是沉迷道术,而陶仲文是他最宠信的。当时父皇心伤长子夭亡,陶仲文说这是因为父皇非凡间人,乃是真龙,而太子继承了他的骨血,是潜龙。而龙气是天下最霸道的,所以二龙最好不要相见,否则必有一龙会遇死劫。
父皇对此深信不,于是认真遵守这条天下“真理”。所以,他自降生到长到十四岁,从没见过父皇一面,只偶尔躲在花园里偷偷望着他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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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没?虚海,太子殿下耶!没想到吧,同学们,哇卡卡!虽然是原太子殿下,毕竟也是尊贵的人哪。对了,明天揭晓他出家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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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嘉靖的决定
过大概是父子天性,又或者因为他年少聪慧,虽然父皇对他还是很关注的。他所写的诗文、所练的武功,所做的调皮捣蛋的事都有人报告父皇。有兴致的时候,父皇还会在他的文章上批注,或者写个便条、短信什么的。总之,那时候的日子虽然有遗憾,但还算平安而有希望,直到他正式从师进学的那一天。
太子进学不比平凡人家的子弟进堂,有一套复杂而隆重的程度、礼仪,父皇是不能不参加的。于是这一天,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父亲,就算后来经历了这么多磨难,现在想起那一刻,心头居然还有微微的幸福感。
不过可悲的是,他见到父皇后的第二天就一病不起,医石无效,眼看就要病死。这更加重了父皇对“二龙不相见”魔咒的相信与忌惮,后悔自己不听陶仲文的劝阻,到头来又害死自己的一个儿子。
而母妃不忍他以弱冠之龄就要死去,苦求父皇招贴皇榜,请民间名医入宫为他医治。父皇准了,可惜所谓天下名医们听说要为病入膏肓的太子治病,怕治不好反连累自己,居然没人揭榜,最后只有一个法号云游的和尚自请入宫。
这和尚就是他和如初后来的师傅,少林寺的高僧。虽然他初入空门是在金陵的寺庙中,初任僧录司的僧官也是在金陵,可实际上,他从开始就是少林弟子。
师傅的武功在高手中只算一般,但行医用毒却是圣手,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起死回生,把一只脚已经踏入鬼门关的他给救了回来。
这本是天大的喜事,没成想父皇却染了风寒。病势来得很急,他吓坏了,以为是魔咒的作用,更有佞臣进言要他处死太子,以保真龙万全。
父皇犹豫万分,迟迟不能做出决定。这时云游师傅出了个主意,那就是让身为太子的他出家为僧。因为出了家就是方外人,弃绝了红尘,与尘世中的亲人朋友都再无关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于前身死去,再世为人。此一计可谓是两全其美,剩下地就是怎么掩盖真相,让世人都以为太子殿下病殁,然后隐瞒他身份的事了。
但那时的他年轻气盛,不愿意从云端跌入泥里,放不下治理天下的雄心,更不愿意答应从此与父母亲人再无瓜葛,一生不能娶妻生子,孤独终老,因为皇室血脉不能流落民间。那样的话,他这一生除了这条命,还有什么留下吗?还不如痛痛快快去死。
是母妃,苦苦哀求了他三天三夜,锥心泣血,要他如何忍心拒绝?于是从那天开始做了活死人,没有前尘往事,也没有未来,只如行尸走肉般存活于这世上,发誓父子二人不到黄泉不见面。
不过时间真是良药。日子久了。他逐渐学会把这彻骨之痛深埋在心里。学会游戏红尘。片尘不染。学会永远以旁观者地态度面对人生。慢慢地。他地心境居然变得海阔天空。直到如初。不是原来地。而是蜕变后地如初出现……这是他地劫数。
从好奇到喜欢。再到纠结痛苦。一切自然而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或者因为她地活力。感染了他这个心死地人。或者因为她三分狡猾七分纯真地个性。总是让他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控制不住地参与她地生活。不能再冷静旁观。只是他明白自己不能娶妻生子。如违反这条禁令。他死没关系。如初地全家都逃不了被斩草除根地命运。
喜欢一个人。难道要把她活着地机会也剥夺吗?皇权在这种时候是极其残酷无情地。他太明白了。
所以。这次如初出事。在无尽地担忧中。他隐隐也有几分欢喜。因为他终于有机会为她做一件事。终于有机会让自己地生命变得有一点点价值。如果他地死能换来她地生。他这一辈子也算是和她紧紧羁绊在一起了。那样。不也挺好?
静静饮着茶。镇定地等到安公公回来。
这老贼进屋后一言不发。只做了个“请”地姿势。于是虚海姿态优雅地起身。跟着他入宫。把心里那自然涌出地紧张和怅然全扔在脑后。
他们没去乾清宫,没去御书房,更没去花园,而是进入一处废弃的宫院之中。走入大门不久,安公公停下了脚步,垂首躬腰地示意他自己进去。他抬头一望,就见残破的屋宇深处有灯光闪现,于是连忙压下心头地激荡,缓步而入。
大屋清冷,空无一物,但儿臂粗的蜡烛却点了好几根,照得屋内异常明亮,在横亘在房间内的巨大云母屏风下投射出了大片地阴影。
二龙不相见!哈,父皇啊,我已经不再是你的儿子,只一个出家人,你也要提防,绝不露你地天颜吗?
虚海心中苦笑,开口道,“小僧虚海,求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打了个揖首。出家之人,只跪佛祖,屏风后的人权势再大也不过是个凡人罢了。
屏风后半晌无人应答,只有细微地
和踌躇的脚步声传来,似乎那高高在上的人正心情些什么才好。
虚海等了一会儿,正当再度开口说话时,嘉靖帝却叹息了一声道,“你……过得可好?”
“能活着,总是福气。”虚海自嘲地道。
“既如此,为什么还要来?”
“求皇上为小僧做最后一件事,帮我救一个人,之后,我自赴黄泉,绝不违誓。”
“哦?”嘉靖帝冷哼,“什么人的命能比你的尊贵?”
“生命不分贵贱,只分舍得,还是舍不得。那人……小僧舍不得。”他身边总有明的、暗的、无数人监视,或者说是保护也行。尽管他竭力隐藏情感,但他喜欢如初这事,父皇早晚会知道。说不定安公公已经禀告给他了,当然在如初失踪的事上会掉点花枪。所以,他不如坦荡些。
“你想让朕怎么做?”
“请皇上派一支精锐之师,人不必多,随小僧深入塞外。等小僧救出那人,必回宫受死。”
“原来如此。”嘉靖帝又冷哼了声,“听你这么说,朕倒希望那人再回不来了,岂不清静?”
虚海早料到嘉靖帝会这么说,因此当即撩起衣摆跪倒,口称父皇,“身为您的儿子,儿臣连您的面也见不到,还要不人不鬼的隐姓埋名,如今就只这样一个愿望,您就成全儿臣了吧。您放心,儿臣与她绝不会有半点瓜葛,她甚至连儿臣地心意也不曾知道。她活,儿臣死,绝不会出现您所担心的皇室血脉外流的事情。儿臣只希望救回她后,您就忘记这件事情,让她平平安安的生活是儿臣此生唯一的心愿!”
他知道嘉靖帝是个情绪化的人,只要打动了他的心,一切就会顺理成章。
果然,他这番话让嘉靖帝怜惜起他的悲惨身世,身为龙子却流落凡尘,心一下就软了下来,想成全儿子的心意。再者,俺答围城的事对他而言是巨大地耻辱,如果能从那野人手中抢回他的猎物,也算是一种报复吧。
于是他沉吟片刻道,“明日一早在雅意安府中接旨……这是朕……父皇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好自为之。”
虚海心头一松,叩头谢恩,“父皇放心,儿臣带走多少兵,就会带回多少,绝不会贬损父皇地颜面。”
嘉靖帝没说话,心中又是得意,又是悲凉。他的这个儿子果然是了不得的人物,如果不是那个魔咒……这大明的天下将来必是他地吧。
“你可怪朕?”犹豫再三,只说出这句话。
“万般皆是命。”虚海露出苦涩笑意,“父皇对儿臣……已经很仁慈了,只盼望来世魔咒破除,儿臣想与父皇重为父子,弥补这一世的缺憾。”
听他这样说,嘉靖帝有推倒这屏风的冲动,但他也不过是想想,僵着身子听自己的第二子慢慢退出这废弃的宫院,摇头叹息道,“唉,痴儿,痴儿!”眼睛里热热的,似乎有泪水要涌出。
而就在虚海向嘉靖帝借兵地时候,东城一间大车店里,李成粱、张居正和赵三红正围着戚继光劝解。
“小光,你这又是干什么?”望着收拾行囊的戚继光,张居正拉又拉不住,只得叉着手在一边问。
“我要去塞外,把如初追回来。”戚继光头也不抬地说。
“你怎么知道她在塞外,难道是给俺答掳走了?”赵三红很吃惊,“可是以你目前的情况……”
“以他目前的情况,人还没到塞外就先死了。”李成粱接过话来道,“你们看看他,六天来只小睡过两次,身上带几个馒头和一壶冷水,饿半死才随便吃一口。这么着,铁打的人也得完蛋。还说救小雏子,自己先摞倒了,还救个屁人!”他一边说,一边上前揪得戚继光站直身子。
昏暗灯光下,只见戚继光眼帘深陷,形容憔悴,嘴上起了一圈火泡,只是眼神炯炯,显然是情绪极度亢奋、精神极度集中所致。
“放开我!”他打下李成粱地手,“你们知不知道,我慢一分,如初就要受一分的苦,所以我必须得快一点找到她!”
“怎么找?还用这笨法子吗?”张居正皱紧眉头。
注1:卡西莫多,《巴黎圣母院》中长相丑陋又聋又哑、内心高尚美丽的钟楼怪人。
:结对食,不能出宫地宫女和太监结成的生活联盟,类似于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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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早上身体不适,更新晚了。
另外,前几天有相关注解忘记发上了,今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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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小光的决定
继光无语。
他只是个武生员,世袭的爵位还没办下来。其实就算办下来又如何,一个小小的地方武官能有什么大作为?他不像严世蕃,权倾朝野,人力财力俱备,可以动用一切力量寻找如初。他也不像虚大师,有神秘的背景,超凡的智慧,自有渠道打听如初的下落。
他没有!他什么也没有!他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后悔为什么没能多注意如初,以致于丢了她。谁知道他的内心煎熬?谁知道他愿意用所有的一切交换如初回来。他那么喜欢她,喜欢得恨不能挖出心肝来给她看,怎么能容忍她受着折磨,而他却什么都不做?
于是,他就用笨办法。固然他无权无势,但他有无穷的精力和一定要救回如初的决心。他找来京城的地图,按一定的规则把京城划分为一小块一小块的地方,然后把土队的朋友们分成几个组,逐个地方细细排查,就像用子密密梳过头发。
别人是轮班进行,因为是找如初,每个人都很尽心。而他,几乎日夜不停地搜寻,困极了就在街上眯一小会儿,饿极了就随便吃点东西。六天来,他差点把京城翻了个底朝天,可依然没有如初的消息,甚至没有她出现地过的痕迹。
于是他意识到如初不在京城了,肯定不是往南,那边没有危险。那么,也只有往北,也就是俺答汗抢掠的地方。他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如初被掳了,他要去救她,哪怕是单枪匹马也没有关系。
“我要去追俺答汗的大军,如初一定是给掳走了。”他重又弯下身子,收拾东西。
“你怎么就知道?”张居正吓了一跳,“再说你一个人怎么行?真当自己是战神吗?”
“顾不得了。”戚继光头也不抬,“我没有权力调动军队,也没有资格上疏请求,而皇上前几天派出的军队也不过是做样子的,指望他们不上。
连日大雨,城外的泥泞深至过膝,往北地路也一样不好走,我一个人反而容易追上他们。”
“追上了又如何?你一个人跟十几万大军打吗?”赵三红也急了。
“只要找到她。总会有办法。”戚继光吁了口气。以一种坚定平静到可怕地神色。望着三个肝胆相照地好友。“总之我不能让她一个人面临困境。这是我唯一能做地。倘若她活着。我一定要带她回来。拿我地命去换也没有关系。倘若她受了折辱。我会一辈子安慰她、保护她。让她慢慢忘却痛苦地回忆。倘若……她死了。我就在塞外做牧民。再不回来了。她是那么喜欢热闹怕寂寞地性子。我不能让她地魂魄孤零零地在塞外飘荡。我得陪着她。”
他这话说得很真。也很痴。听得张居正等三人全部被触动了。
“我跟你去!”李成粱愣了片刻后。突然也动手收拾东西。
张居正总觉得这样做即冲动。又不妥。骂道。“黑人。你也跟着小光一起疯吗?”
“他早就不正常了。还不如成全一场义气。”李成粱无所谓地耸耸肩。“前些日子许晓峰那混蛋暗杀小雏子。明明已经给谴回原籍了。小光这脑子让驴踢了地。非得出城。大半夜截到那小子暴打一顿。然后什么也不提。这不就是有病根嘛。”
“他怎么对我都行,可不能欺侮我地女人。”戚继光冲口而出,话一出口立即后悔,但却来不及了。
“女人?!”三个人异口同声。
戚继光看事情瞒不过了,干脆直言道,“没错,如初是个姑娘。娘娘会之前……我无意中……无意中知道的。”他没敢说差点偷看到美人出浴,而且看到了海棠春睡。
那三人彻底愣了,互相对视了很久,嘴里说不出地话全靠眼神来传达。
半晌,张居正也一言不发的开始收拾东西。小雏子是个太监就罢了,顶多被人嘲笑谩骂,她武功不错,人又机灵,不会吃太大的苦。可如果她是女子,到了俺答大军那群色狼中间可不大妙,非得尽快救她才行。
怪不得小光说她受了折辱也要带她回来,要用一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