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
两人站在街上面面相觑,“现在怎么办?”若原问道。
于安之一脸不在乎的表情,舒展了一□体,“先找个地方歇会吧。”
于是两人在一户人家门前的台阶上坐了整整一天,还好这户人家似乎没人在,不然看到他们并肩坐在自家门口,不知道会不会吓一跳。
被陈家收留的时候那女主人一直不大相信他们两个人能付了钱,所以每顿饭给他们吃的都是清粥馒头,今天早上连顿饭都没蹭上就被赶了出来,若原即使一天没动,肚子还是饿得不行了。
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头,似乎这样就能填饱肚子一样。荷集是个小镇,人口不多,她和于安之在这里坐了一天也没多少人路过,到暮色四合之时,更加安静了,一个妇女牵着胖嘟嘟的小男孩从街头慢慢走来,经过他们时,小男孩好奇地朝他们的方向张望。
若原冲他笑了笑,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的却是别的问题,不晓得这个小镇有没有青楼,实在不行就把自己买了吧,比饿死在这里强,卖了钱也不分给于安之,看他这么淡定,什么都不做,一点都指望不上啊。想到这儿,若原侧过头看向他。只见于安之姿态闲散地向后靠在台阶上,半阖着眼,夕阳带着暖意的暗红色光线涂在他的脸上,轮廓朦胧,凭添了几分懒散柔和。
这样子看他,有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好像一个幻影,一触即破。若原忽然对探究他的本质丧失了兴趣。这个人她看不透,就这样也挺好的。
“喂……要一直这样坐着吗?”
“等天黑了,我带你去拿银子。”他眼都未睁地回答道,一向清越的声音因为几分漫不经心而多了点魅惑。
“拿银子……上哪拿?”若原觉得他的说法有点奇怪,于安之勾了勾嘴角:“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天完全黑下去之后,于安之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低头对她说:“可以走了。”
若原也随之站了起来,两人穿行在大街小巷,于安之一直仔细地看着两边的建筑,不时突然拐个弯。渐渐地,若原发现两边的建筑明显变得高大精巧起来,看起来像是到了富人的聚集区。
于安之停在一扇朱红大门前,门前的石狮子威风凛凛,他目光敏锐地扫视了一番,带着若原钻进一旁的小巷中,若原看到一扇小门镶在墙上,她推了下,似乎从里面反锁住了,这好像是人家府院的小门。
若原愕然回头看向于安之:“你不会要偷吧?”
于安之唇角带笑,目光轻飘飘地从她脸上滑过:“差不多就是这样。”
若原仰着头看他轻松一跃便跳上墙头,看来他腰上伤口真的好了。于安之单手撑在墙头上,扭头抛下一句:“在外面接应我。”便跳入了人家院中。
若原一个人被留下,又黑又静中,她侧耳仔细倾听也没发现任何动静,她很担心那院中会突然爆发出一句“捉贼啊”,好在于安之似乎没有被发现,可是她觉得自己等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了,他怎么还不出来?
若原蹲在墙角,时不时站起来转一圈,就在她觉得天都要亮了的时候,一个重物忽然砸在了她身边。
她一惊,定睛一看,发现是一个包裹,急忙抬头。
于安之蹲在墙头,胳膊搭在膝盖上,正低头看着她。
若原心中松了一口气:“你总算回来了,还以为你出事了呢。”
于安之脸上明显的一愣,继而愉悦地笑开:“你在担心我?”
若原弯腰拾起包裹,掂了掂,分量颇重,于是颇不在意地说:“我在指望着你弄的银子呢。”
他无所谓地轻笑一声,跳了下来,接过若原手中的包裹道:“走,找间客栈吧。”
两人走在黑漆漆的街上,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若原前几天找工作的时候似乎见到过一间客栈,凭着一点印象领着于安之拐了几条街,却发现走到后面已经完全陌生了。
这里是哪儿啊……
于安之在她身后抱臂而笑:“迷路了,嗯?”
若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着鼻子:“好像是……”
于安之倒也不生气,说道:“还是跟着我走吧,大概在南边。”
若原自然答应,转身换了方向。于安之想说,这里直走就好了,还未开口,一个温软的身体就撞进了怀里。他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她。
“咦?啊,对不起,我走太快了。”若原觉得好像踩到了某人的脚,急忙后退了几步。
怀中一时空落落的,微凉的空气争先恐后窜了进去,他收了手,一片漆黑中他的语调温柔低沉:“小心点。”
若原低声应了声,和他并肩而行,寂寥无声的世界上仿佛只剩了他们两个人,于安之的记忆中,夜从来不是安宁的,在那黑色的帷幕之下充斥着的是阴谋和死亡,只是现在,同行的人就在他身边,安安静静不发一语,奔着同样的目的地,似乎是可靠的,永不背叛的,他的脑中可以什么都不考虑,只要走,一直走就可以了……
大半夜地叫起客栈老板,老板打着哈欠给他们开了两间房。若原不好意思麻烦他再去准备饭菜,向他要了几个馒头和一壶热水,和于安之分吃了之后,就各自睡去了。
衣食无忧了,若原才开始想着之后该怎么办,不晓得丑奴是不是还活着,可是她坚信丑奴如果活着的话一定会找她的,若是他活着的话会到哪里?
应该是贞王府吧,本来的目的地。而且毕竟贞王邀请了她,不管怎么说,都应该过去。
她将自己的打算告诉了于安之,他听完后,表示要和她一起走。
“明天就动身吧。”他说。
可是当天晚上却出现一个人,让两人的行程延迟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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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对他的特殊 。。。
歇了一晚,若原第二天起床时精神大好。于安之房间就在隔壁,她过去敲了敲门,无人,便走下楼,在大堂看到了他。
时候应该不早了,虽然外面天色阴阴的,但大堂中坐了好几桌用饭的人。于安之坐在靠墙的一桌,头发松松散散地扎在脑后,漏下的几缕黑发垂在脸侧,倒多了几分洒脱。他面前摆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喝两碟小菜,青翠的菜叶上站着切成小块的碎蒜,泛着油光,清清爽爽的看起来就引得人食欲大开。
昨晚只得了一个馒头饱腹,若原顿时感到胃里空落落地,便脚下加快沿着楼梯走下大堂。
穿过几张桌子时,若原明显感觉到了来自好几人的怪异目光。
若原背上发毛,匆匆走到于安之面前坐下,扭头一看,那些人还在盯着她看,见若原回头也不回避,手中夹着菜舀着粥,眼睛还向这边张望着。
若原疑惑地收回视线,问于安之:“那帮人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他姿态优雅地舀了一勺粥送入口中,看了她一眼,笑道:“你不曾注意自己身上的衣服么?”
若原低头瞅瞅,她穿的还是遇袭那晚的衣服,蒙着一层土,脏兮兮地,很多地方还沾着血迹,也亏得收留他们的陈家人肯开门放他们进去,而她一直为生计发愁,竟忽视了身上的不妥,再看于安之,他身上也不比她干净多少,腰间的一大片血迹格外明显,因为他之前将内衫脱了,所以外衣青色盘纹的交领紧贴着麦色的胸膛,让他的脖子全露了出来,怎么看都有股风尘味。
若原摸了摸鼻头,对自己迟钝到刚刚才发现这个事实表示吃惊,怎么她这双发现美的眼睛就自动忽视了他呢?
于安之先吃完了饭,他靠在椅背上,环着胸,悠哉悠哉地看着若原吃饭。
若原被他看得很不自在,瞪了他一眼,放下筷子:“我吃完了。”
于安之微微一笑,弹了下衣角,站起身:“走吧,买衣服去。”
两人依着小二的指点寻到一家成衣店,若原不好意思多花钱,便随便挑了几件。于安之动作也很迅速,大略一扫便挑出了几套衣服。
这对老板来说大概是比挺大的生意了,两人刚进店时他还谨慎地守在他们跟前,生怕他们抢了东西就跑一样,直到于安之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向他摊开手,露出掌心那块银锭,老板才笑呵呵地取下架子上的衣服打了包。
若原抱着自己的几件衣服,跟在于安之身后出了这家店,老板送他们到门口,挥着手热情道:“客官下次再来啊!”
天阴沉沉的,覆盖着天空的云层看起来好像蕴含着丰富的水汽。忽而刮来一阵凉风,若原打了个寒颤,下意思地向于安之那边靠了靠。
于安之单手拎着衣服,觉察到她的靠近,眼底浮上一层笑意。
“这么冷,要立冬了吧!”若原将衣服紧紧抱在怀里,忽而发现已有路人传上了棉夹衣,心中庆幸自己挑的都是厚衣服,虽然样式朴实,可摸起来就很暖和。
“没几天就要立冬了。”于安之闲闲回道,忽然觉察到鼻尖一凉,他伸手摸了摸,触到一滴水滴。
若原同时吃惊地说:“哎?下雨了?”
一开始还稀稀落落的,仔细看才能发现雨滴从天而降,直到路面被浸湿,雨开始变大,细细的雨丝织成一张繁密的网。
若原把衣服顶在头上,急急忙忙往前冲,狂奔了没几步,就被于安之一把拉住;“雨太大了,不如在附近躲一会。”
她一想也是,离客栈还远,冒雨回去后肯定全身都湿透了,她抹了把被雨水糊得睁不开的眼睛,看中不远处一家店铺,反手握住于安之的手:“我们去那里避一下吧!”
若原的手软软的,因为淋了雨而有些冰凉,于安之被这样一双手握着,有那么一瞬,心底某处隐秘的地方有什么在萌动的感觉。这种微妙的感觉让于安之知道站定在屋檐下,还在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她的侧脸。
这是一家门面破落的店铺,牌匾歪歪扭扭地挂在上头,蛛网上沾满了尘土。他们两人挤在窄小的屋檐下,破败的衣服潮乎乎的,散开的头发紧贴在脸上,说不出的狼狈。
“不知道要下到什么时候啊。”若原有些担忧地说,同时扭头看向于安之。
他对上她的眼睛,这才发现他的失态,很自然地微微一笑,安慰道:“再等一会吧,若是雨一直下的话就不要再等了。”
“也好。”若原表示赞同。
这时又刮起了一阵风,吹得雨丝斜着打到她身上,若原忙向内推了一步,紧紧挨着墙。
就这么不大一会儿的功夫,街上已经空无一人了,只有屋檐下的灯笼随风摇摆着。烟雨朦胧中,一人步履蹒跚地向这边走来。
若原眯起眼,那人似乎瘦了很重的伤的样子,她还未看清他的模样,于安之忽然快步走入雨中,朝那人走去。
于安之认识他?
若原犹豫了一会,重新将衣服顶在头顶跟了上去。
“武二。”
于安之看着一身血迹摇摇欲坠倒的年轻男子,眉头阴郁地皱起。
那晚武二为护他出逃引开了对他的攻击,一人对敌数人,于安之本想他离开后武二不用顾及他,压力会减轻很多,或许能完全脱身,谁知他虽然逃了出来,身上却带了这多么伤!
武二视线已经变得模糊了,他花费好长时间才认出面前的男子,心下一松,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于安之眼疾手快拉住了往地上倒的武二,若原在这一瞬看到了他冰冷的表情,不禁一愣。他身上散发的寒气掺杂着凛冽的杀意,逼得若原倒退了一步。
于安之一言不发背起武二向前走,若原默默跟在他身后,再次看向他的脸,已然没有了那种吓人的凌厉,恢复到面无表情的程度。
若原快走几步,在和他并肩的时候对他说:“他好像伤得挺重,还是先带他到前面那家医馆看看吧。”
于安之脚下一顿,便拐入街边那家清冷的医馆。
那大夫半辈子都带着这小镇中,大概从未见过伤得如此严重的人,见武二一身是血,便变了脸色,自动将他们归到了逞强耍狠的混混的范围,心中一直猜测着此人受伤的缘故,但被于安之冷冷盯视了一眼后,打了个哆嗦,立刻加快了手下的动作。
给武二身上伤口包扎好,又开了药方,大夫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送走了三人。
于安之背着武二回到客栈,若原直接拎着药找到小二,吩咐了一下注意事项,请他帮忙熬药。之后她将新买的衣服放回屋中,又到旁边于安之的屋中看看是否有她能帮得上忙的。
房门半开着,她估计是于安之用脚踢开的,向屋内略略看了一眼,若原便默默撤回了头。
于安之脱了武二衣服,正拿着一条干毛巾给他擦身,虽然在医馆中收拾过,出去时于安之又将新买的衣服展开全都披在了他身上,但一路淋雨回来武二身上还是湿了。
看容貌便能看出武二年岁并不大,骨架刚刚成型,既有着少年的清秀之意又暗含力道,身上多处都包扎着白色绷带,一副病弱模样晕倒在床上。在若原匆匆一瞥中,正看到于安之弯腰,一手撑在床沿,一手拿着毛巾擦着武二的身体,动作说不上温柔,垂着眼,淡淡的也没什么表情,可若原却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事情一样心脏猛跳了好几下。
她自认看不透于安之,却十分清楚他那英俊表皮下狠决的心。他其实不必亲自照顾武二的吧,叫人来帮忙不就可以了吗,毕竟身份在那,武二只不过是于安之的侍从罢了。
若原背靠着墙站着,有些激动了,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一下,十分地渴望穿破时空抓回一架照相机回来。
神思飘摇间,于安之淡淡的声音从屋内传出:“你可以进来了。”
若原愣了一下,方才晓得他一早便发现了她,这是在叫她。走进屋一看,果然,他已经替武二换好了衣服。
于安之另拿了一条毛巾递到她手中:“帮忙擦擦他的头发。”
若原接在手里,瞄了一眼武二,头发湿漉漉的,洇得枕头都湿了一大片。
她搬了椅子坐在床头,将武二扎发的绳子解开,拢到枕边细细擦着。等到已经半干时,忽然想起楼下熬得药,算算时间也该好了,怎么还没送上来。
小二事多,忘了也未可知。若原将毛巾搭在床头,对于安之说了声便下了楼。
当她用毛巾垫着碗走进房间时,首先入眼的是坐在窗边的于安之,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留给若原淡漠的侧脸,不知在想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嗷嗷嗷,这章是写在笔记本上的,但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打字速度,好不容易写到晚上写完了,结果紧接着码了一个多小时才出来三千字,还有一章未打上来,还有半个小时就断电断网了,明天早上传吧,泪,那么慢好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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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守夜的一晚 。。。
听到若原的动静,他抬眼,唇角微微上挑,那君地风流倜傥的于公子便又回来了。他抬起武二的上身让他靠在床头,掰开他的嘴,对若原说:“过来,我帮你喂他药。”
“嗯。”若原应了,坐在床头,提着勺子搅搅黑乎乎的药汁,极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她顿时觉得胃抽搐了两下,摈住呼吸舀了一勺药汁,吹了几口,贴到嘴边用唇瓣试了下温度,觉得可以入口了方才喂到武二口里。
于安之与若原两人配合默契,一碗药不费功夫就喂到了武二肚子里。若原将空碗放回桌上,掏出手帕将他嘴角流出的药汁揩干净,待于安之扶着他躺回床上,若原才松了口气,端起药碗说:’我去把碗送下去,你赶紧把你身上的湿衣服换了吧。“
“嗯?”他用鼻音轻哼了一声,尾调滑滑地上升,语带笑意道:“你很关心我嘛。”
情绪恢复得这么快?若原眨巴眨巴眼,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