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计划?”
“苏联核潜艇的计划。”
“你们一定是疯了。我怎么会知道苏联潜艇的计划。”
“这正是我们要查清楚的问题。谁和你秘密接头?”
“什么秘密接头?我没有秘密。”
“好。那你告诉我们,鲍里斯是谁 ?”
“谁是鲍里斯?”
“那个把钱存入你的瑞士户头上的人。”
“什么瑞士户头?”
他们暴怒起来:“你真是个顽固不化的笨蛋!”他们对他说,“我们准备拿你
做样子,好好教训所有企图颠覆我们伟大祖国的间谍。”
当美国大使获准与他见面的时候,亨利。劳伦斯法官已经掉了十五磅肉。他已
记不得逮捕他的人是什么时候允许他最后一次睡觉的。他浑身颤抖,不成|人样。
“他们凭什么这样对待我?”劳伦斯法官声音嘶哑地说,“我是美国公民,而
且是一名法官。看在上帝的份上,把我救出去吧!”
“我正在尽一切努力。”大使向他保证说。劳伦斯的变化使他感到震惊。当劳
伦斯法官一行两个星期前抵达这里时,这位大使曾去迎接他们。大使见过的那个人
和这个正趴在他面前乞求帮助的失魂落魄的家伙价值判若两人。
这些俄国佬到底想干什么?大使思索着,这个法官怎么会是间谍?接着,他哭
笑不得地想,要是我,我会选一个更象间谍的人。
大使要求会见政治局的主席,遭到拒绝以后,他设法见到了一位部长。
“我必须提出正式抗议,”大使怒气冲冲地宣布说,“您的国家对亨利。劳伦
斯法官的所作所为是不能容忍的。把他这种身份的人当间谍简直是荒唐之极。”
()
“如果您的话讲完了,”那部长冷冷地说,“请您看看这个。”
他把那几份电报递给大使。
大使看了一遍,然后茫然地抬起头:“这些电报有什么问题?没有什么可以指
责的地方嘛。”
“真的吗?也许您最好能再读一遍。这是一份已经破译的。”他将电报的副本
递给大使。每隔几个字,下面就画上一道横线。
下次司法讨论(会议)现已可以作出(安排)。请确定适当日期,并(按要求)
选好地点。
鲍里斯请告知旅行 (计划)。你妹飞机迟到,但已 (安全)(抵达)。护
照 (和钱)
丢失。她将被 (安置在)一流的 (瑞士)旅馆。费用记 (帐户)。
鲍里斯你妹将设 (法)通过美国使馆 (获取)护照。瑞士视 (俄国)如
天使。将用(船)把你妹尽快送往你处。关于 (新)签证的 (情况)尚在未知
之中。
鲍里斯我真是有眼无珠,大使想。
开庭的时候,记者和公众都不准入内。犯人仍旧顽固不化,继续否认他是负有
间谍使命来到苏联的。苏联当局向他允诺,如果他能供出他的上级机关,他将得到
从轻处理。
劳伦斯法官何尝不愿如此,即使出卖灵魂他也在所不惜。但是,唉,他实在是
力不从心啊。
开庭的第二天,《真理报》刊登了一篇短讯,提到臭名昭著的美国间谍亨利。
劳伦斯法官因犯间谍罪,被判处在西伯利亚服苦役,刑期十四年。
美国的情报机关被劳伦斯事件弄得莫名其妙。一时间,中央情报局、联邦调查
局、国防情报局和财政部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他不是我们派去的,”中央情报局的人说,“他可能归财政部管。”
财政部的人声明,他们对此事一无所知:“不,先生。劳伦斯不归我们管。可
能是联邦调查局又他妈的在我们的管辖范围插了一手。”
“从来没听说过此人,”联邦调查局的人说,“他可能是直属联邦政府或国防
情报局。”
国防情报局虽然同样糊里糊涂,但却狡猾地宣称:“无可奉告。”
()
每一个机构都确信亨利。劳伦斯法官是由另一个机构派往国外的。
“嗯,你不能不佩服他的胆量,”中央情报局的头子说,“他很坚强,一直守
口如瓶,没有供出半点儿线索。老实说,我真希望我们能有一批象他那样的人。”
※ ※ ※
对安东尼。奥萨蒂来说,一切都很不顺利,但他想不出来究竟是什么原因。在
他的一生中,这还是头一次走背运。先是乔。罗马诺背叛了他,接着是佩里。波普,
现在那法官又去搀和一些愚蠢的间谍活动,结果弄得身败名裂。他们是奥萨蒂机构
的重要组成部分——他的左膀右臂。
罗马诺一直是奥氏家族中的轴心,奥萨蒂没能找到人来代替他。整个机构管理
松懈,冷言冷语从那些向来不敢发半句牢骚的人那里纷至沓来。人们议论说,奥萨
蒂日渐衰老,已经掌握不住他的人马,整个组织就要解体了。
终于使他不能忍受的最后一击是从新泽西打来的一个电话。
“我们听说你遇到了点儿麻烦,托尼,我们愿意帮你一把。”
“我什么麻烦也没有,”奥萨蒂怒气冲冲地说,“当然,我最近遇到了一两个
问题,但现在都已经解决了。”
“托尼,这和我们听说的不一样。据说,你的城市有点儿混乱,已经没人能控
制局面了。”
“我在控制局面。”
“也许你已经是力不从心了吧!你已经劳累过度,也许需要休息一下了。”
“这是我的城市,谁也别想从我手里把它夺走。”
“喂,托尼,谁说要把它从你手里夺走了?我们只是想帮帮忙。东部的几家弟
兄凑到一块儿开了个会,决定派几个人去帮你点儿小忙。老朋友之间,这没有什么
不好,你说呢?”
安东尼。奥萨蒂感到浑身发凉。这事只有一点不好:帮小忙会发展到帮大忙,
后果不堪设想。
※ ※ ※
欧内斯廷炖了一锅虾仁秋葵作晚餐,她把菜煨在炉子上,和特蕾西一起等爱尔
回来。
九月的热浪使每一个人都感到火烧火燎的,当爱尔终于走进这间小公寓时,欧
内斯廷尖叫道:“你上哪儿去了?饭都他妈的要烧糊了,我也快要冒烟了。”
()
但爱尔心情极佳,对此毫不在意:“我正忙着往那混蛋的屁眼里插棍儿呢。听
着,”
他转身对特蕾西说,“那些黑帮都背叛了奥萨蒂,新泽西的那帮人就要来接管
了。”他哈哈大笑起来,“你真把那表子养的治得够呛!”他望着特蕾西的眼睛,
突然不笑了,“特蕾西,你不高兴吗?”
问的真怪,特蕾西想。高兴?她已经忘了什么叫高兴。她不知道她今后还会不
会高兴,她还会不会有正常人的情感。很久以来,她脑子里只装着为她妈妈和她自
己报仇一件事。此事已接近尾声,她只感到惘然若失。
第二天早上,特蕾西在花店前停住脚。“我应该给安东尼。奥萨蒂送一些花。
一个用白色的麝香石竹扎起来的花圈,可以立着放,再加上一条宽宽的缎带。我要
在缎带上写上‘安息吧’几个字。”她照此办理了。落款是:“多丽丝。惠特里的
女儿敬献。”
……
第十五节
费城十月七日,星期二,下午四时该处置查尔斯。斯坦厄普了。前几个都是原
来不认识的人,查尔斯却是她的恋人和她那夭折腹中的孩子的父亲,但他抛弃了她
和孩子。
※ ※ ※
欧内斯廷和爱尔到新奥尔良机场给特蕾西送行。
“我会想你的,”欧内斯廷说,“你把这个城市闹了个天翻地覆。他们应该选
你当市长。”
“你到费城去干什么?”爱尔问。
她对他们只讲了一半实话:“回银行重操旧业。”
欧内斯廷和爱尔交换了一下目光:“他们知道你要去吗?”
“不知道。不过,副行长很喜欢我,不会有什么问题。好的计算机操作员是很
难找到的。”
“好。祝你走运。保持联系,听见了吗?姑娘,可别惹事了。”
三十分钟后,特蕾西登上了飞往费城的飞机。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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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住进了希尔顿饭店,并把她仅有的一件好衣服挂在热气腾腾的澡盆上蒸了一
下。
第二天上午十一点钟,她走进银行,来到克拉伦斯。德斯蒙德的秘书跟前。
“你好,梅。”
那姑娘盯着特蕾西,好象遇见了鬼魂似的。“特蕾西!”她不知往哪儿看才好,
“我——你好吗?”
“很好。德斯蒙德先生在吗?”
“我——我不知道。让我看看,请原谅。”她从椅子上站起来,显得很慌张,
然后匆匆忙忙地走进副行长的办公室。
片刻,她走了出来:“你可以进去了。”当特蕾西朝门口走去时,她侧身闪在
一旁。
她怎么了?特蕾西感到奇怪。
克拉伦斯。德斯蒙德正站在写字台旁。
“您好,德斯蒙德先生。我回来了!”特蕾西高兴地说。
“回来干什么?”他的声音不太友好,一下就能听出来。
这使特蕾西感到意外。她硬着头皮说道:“嗯,您说过,我是您所见过的最好
的计算机操作员,所以我想——”
“你想我会让你复职吗?”
“嗯,是的,先生。我的技术一点儿也没忘,我还可以——”
“惠特里小姐,”他已不再称她特蕾西了,“很抱歉,你的要求是完全不可能
实现的。我相信你能明白,我们的顾客不会愿意和一个因持枪抢劫和谋杀罪而蹲过
班房的人打交道,这和我们崇高的道德形象相距甚远。我认为,有你这样背景的人,
哪家银行也不会雇用。我建议你去找一份更适合你的工作。我希望你将明白,在这
个问题上,没有什么私人交情好讲。”
特蕾西听了这番话,先是吃惊,接着感到气愤。照他的说法,她仿佛是一个社
会弃儿和麻疯病患者。我们不想失掉你,你是我们最珍惜的雇员之一,他过去说过。
“惠特里小姐,还有别的话要说吗?”他开始下逐客令了。
特蕾西还有一百句话要说,但她知道这是毫无意义的。“没有了。我想你已经
说得够清楚了。”特蕾西转身走出办公室,她感到脸上火辣辣的。所有的银行职员
似乎都在盯着她。梅的话早已传开:那囚犯回来了。特蕾西径直朝大门走去,高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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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头,但心如刀割。我不能让他们这样对待我。我有自尊心,那是谁也夺不走的。
※ ※ ※
特蕾西在她的房间里呆了一整天,悲痛欲绝。她太天真了,她怎么能以为他们
会张开双臂欢迎她回去呢?她现在已经一钱不值了。“你已经成了费城《每日新闻
》的头条新闻。”好,那就让费城见鬼去吧,特蕾西想。她在这里还有点事情尚未
了结,做完之后,她会离开的。她可以去纽约,那儿没有一个熟人。这个决定使她
心里稍稍平静了一点。
当晚,特蕾西在皇家饭店美餐了一顿。经过上午跟克拉伦斯。德斯蒙德那令人
心碎的会面之后,她需要柔和的灯光、优雅的环境和美妙的音乐使她恢复信心。她
叫了一杯伏特加鸡尾酒,当服务员把它送到她的桌上时,特蕾西抬头瞥了一眼,心
里猛地一惊:就在对面的房间里,坐着查尔斯和他的妻子。他们还没有看到她。特
蕾西霍地站起来,打算离去。在有机会实施她的计划以前,她不想和他见面。
“您要点菜吗?”服务员问。
“我——等一会儿吧,谢谢。”她在考虑自己是否应该继续留在这里。
她又朝查尔斯那儿瞥了一眼,一下楞住了: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她看到的
是一个脸色灰黄、憔悴不堪、快要秃顶的中年男人,肩胛瘦削,愁容满面。她简直
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她曾一度爱过、和他睡过觉、打算和他过一辈子的男人。特蕾
西又瞥了他妻子一眼:她也和他一样,满脸沮丧的神情。他们给人的印象是两个冤
家硬被撮合到一起似的。他们呆呆地坐在那里,彼此之间一句话也没有。特蕾西可
以想象到,摆在他们面前的将是那度日如年的漫长岁月。没有爱情,没有欢乐。这
是查尔斯的报应,特蕾西想。
她突然感到心里一阵轻松,她终于摆脱了那黑暗的感情深渊。
特蕾西把服务员叫过来:“我要点菜。”
结束了。过去的一切终于被埋葬了。
※ ※ ※
当天晚上,直到特蕾西回到旅馆的房间以后,她才想起她在银行雇员基金会还
有一笔钱。她坐下来计算了一下,一共是一千三百七十五元六十五分。
她给克拉伦斯。德斯蒙德写了一封信。两天后,她接到了梅写来的回信。
亲爱的惠特里小姐:作为对您的答复,德斯蒙德先生让我通知您,鉴于雇员的
财务计划的道德方针,您原来的款项已归入总基金。他希望您能相信,他对您决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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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成见。
您的忠诚的高级副行长秘书梅。特伦顿特蕾西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们居
然能以维护银行道德的名义侵吞她的财产!
她愤怒到了顶点。我不能让他们欺负我,她发誓说,今后谁也别想再欺负我。
※ ※ ※
特蕾西站在熟悉的费城忠诚信托银行的大门外面。她戴着长长的黑色假发,皮
肤也染成黑色,下巴上画出一道红红的伤疤。万一出现纰漏,他们首先记得的将是
这个伤疤。
尽管她化了装,特蕾西仍有一种已被人识破的感觉,因为她曾在银行工作了五
年,这里的人对她太熟悉了。要想不露出破绽,她必须加倍小心才行。
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瓶盖放进鞋里,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进银行。银行里挤满
了顾客,特蕾西专门选择了银行生意最忙的时间。她走到服务台前,坐在台子后面
的那个男人刚刚放下电话,他问:“有事吗?”
此人叫乔恩。克赖顿,是一个偏执狂。他痛恨犹太人、黑人和波多黎各人,但
在这种场合总还不至于发作。特蕾西在银行工作期间和他很熟,现在从他脸上看不
出自己被认出来的迹象。
“早上好,先生。我想立一个活期存款的户头。”特蕾西说。她用的是墨西哥
人的口音,这口音是她在监狱的那几个月从她的同牢犯人波利塔那里经常听到的。
克赖顿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叫什么?”
“丽塔。冈萨雷斯。”
“你要存多少钱?”
“十美元。”
他的声音里不无讥笑:“支票还是现款?”
“现款。”
她小心翼翼地从她的钱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快要破成两半的十元纸币递给他。
他把一张白色的表格推到她跟前。
“把它填好。”
特蕾西不想留下任何笔迹。她皱着眉说:“对不起,先生。我——我的手受伤
了,出了一次事故。如果您不介意,劳驾帮我填一下。”
克赖顿哼了一声。这些一个大字不识的墨西哥非法移民!“你刚才是说你叫丽
()
塔。
冈萨雷斯吗?“
“是的。”
“住哪儿?”
她给了他饭店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你母亲娘家的姓呢?”
“冈萨雷斯。我母亲嫁给了她叔叔。”
“出生日?”
“一九五八年十二月二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