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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说了。”尽管知道这是不可避免的结局。——到目前为止，被丧尸咬到的人无一例外都变异了。男人脸上写着懊恼。
唐花瑶缓缓地抬起手来，让男人转过身，指尖点画着他紧蹙的眉，留下了点点血渍：“不说的话，怕是来不及了，哪怕我变成丧尸，哪怕我丢了这颗脑袋，也会后悔的。”
她说。
“喂，我喜欢你啊。”
这是最纯情的告白，仿佛应该换一个场景，让两个人回到中学时代，那个还被家长老师耳提面命禁止早恋的年纪的少年少女间，才会用这样轻巧的话语来告白。我喜欢你啊。她说完后，苍白的脸上难得染了血色，她垂下头，让旁人看不见自己弯起的眉眼。她伸出手来，牵着对方的手，感受那个男人被突如其来的表白所击中时的僵硬。
然后是他身体的微微颤抖，两个人紧握的手愈发地攥紧，让唐花瑶甚至感觉到有几分生疼。
“我……”
“你不用回答我——回答我也没有意义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等到丧尸都死了，你还活着，和其他的幸存者们一起。到那个时候，只要你还记得我，就足够了……”她开始语无伦次，她的意识在流失。
忽然间，她被拽到了一个怀抱之中。
对方的怀抱一如她想象中的那般温暖，仿佛让她渐渐冰冷的身体置于温热的水池之中，将她整个地包裹起来。忽然间，她的唇上覆盖了什么，她用最后的意识，感受他的唇形，他的味道。
直到查导喊了停，厉嘉正似乎有些恋恋不舍。夏凡倒是意识到了这场戏已经终结了，她暗地里将自己的脚覆盖在对方的脚尖上，然后踩下去。
“嗷！——”厉嘉正叫了一声，跳开，看向夏凡，一脸委屈。
夏凡耸耸肩，把手覆盖在自己的嘴巴上。他的唇温度偏高，像是一把火烧过，烧得夏凡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烫起来了似的。
查导正在摄像机后看回放，把两个人叫了过去，手中的纸筒有节奏地敲击着：“你们说，要不要重拍呢？”
“哪里需要改么？”夏凡问。
“那倒没有，就是看到你们挺投入的。”查导笑。
“……”夏凡甩手，一回头看到厉嘉正意味深长地在偷笑，一点都不想理这两个家伙了。
她双颊的温度不退，以至于化妆师在给她卸妆的时候摸了一把，还大呼小叫：“哟，怎么这么热！还红彤彤地，不会是病了吧？”又探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奇怪道，“额头不烧呀……”
“没事，没病，谢谢。”夏凡嘟哝。自己抬手摸了摸脸颊，真的很烫么？
好想去找莫小薇炫耀，她男神的初吻被我给骗走了啊。夏凡抿着唇，嘴角弯起一丝弧度。
化妆师开起了玩笑：“小夏这么开心，不会是因为厉天王给你献吻了吧？”
夏凡收回表情，摆出正经的模样：“没有。”
“没事没事，能吃天王的福利要多吃呀，估计最多还有两个星期咱们剧组就要杀青了，以后再想吃就难咯。”化妆师说。
夏凡忽然就又想起来，她快要离开了啊。
哎，不知道是拍完电影任务就完成了呢，还是能等到电影上映呢。她有点想看自己在大屏幕上的样子，想看自己和那家伙一起站在眼前，模样会不会很般配呢。要是身边能坐着那家伙，那就再好也不过了。夏凡如此想着，神游天外。
卸妆完成后，这一天的拍摄也就结束了。夏凡慢慢地踱在路上，一边走，一边伸出一根手指点在墙上，划出一道几乎不可见的痕迹。她想要在这个世界里留下点什么了。
厉嘉正跟在她的身后，再往后还有他的三个助理，当着助理的面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最终是厉嘉正没有了耐心，他两三步追到夏凡面前，拍她的肩膀。
“怎么了？”夏凡偏过头，问。
厉嘉正看了一眼身后，低下头，选择了发短信。
“我要是再跟你表白一次你会不会烦？”他问。
“……不会。”夏凡这么说。
许是看到了夏凡此时态度的松动，厉嘉正高兴了起来，手舞足蹈地在屏幕中央的九宫格飞点：“你烦其实更好，烦了的话，想让我停下来就只能答应我了哈哈哈！我是不是特别机智！”
夏凡望天，不想说话。
“不过不管你烦不烦，我都要说……”
“嗯。”夏凡轻轻应。
“等咱们的电影上映了，咱们一起去看，坐情侣专座，看咱们在戏中的样子。——然后，在戏外，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好吗？”
☆、第114章 现代娱乐再见
夏凡最终没能给出任何许诺。
她所能给的只有一个默默的拥抱——在众目睽睽之下，令人瞠目结舌。然而她已经不想在意他人的看法了。夏凡的拥抱让厉嘉正也被吓了一跳，紧接着他十分高兴地回抱住了那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像只大狗一样地蹭了蹭。
夏凡嫌弃地推了一把：“你是属哈士奇的吗。”
“接下来的日子，咱们得被围观了。”厉嘉正抬起头来却换了副模样，就好像在这个世界两个人第一次正式见面时的那样，厉嘉正在人前摆出一张凌厉的面孔，用他锐利的眼睛扫视四周，让周围原本在偷偷围观的人都低下头去。不过他也清楚，这点小花招制止不住八卦。
还好他并不怕八卦。
厉嘉正心底下有点小开心，以为夏凡这是同意跟自己公开了。实话说对于她这样刚出道的小新人而言，太早确定恋爱关系——尤其是跟像厉嘉正这样已经功成名就的人物，并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他都能想象得到米安的头疼和夏凡那传说中的经济公司的震怒了，不过他不怕。正忙着开心的厉嘉正，却没有注意到被自己圈在怀中的女孩子小小咕哝：“反正电影要拍完了……”
然后她掰着手指，在数还能属于这个世界的日子。
时间在一天一天飞逝，夏凡渐渐变得暴躁和惶恐。先是厉嘉正有些奇怪，最后就连孟正清和查导都来问询她出什么事了。夏凡只是怔怔地望着厉嘉正出神，直到查导脾气上来了，怒叱：“你还想好好拍电影，让它上映吗？我不介意现在换女主角重来一遍，总比你现在这个状态要强得多！”
夏凡才像是恍然间被叫醒，她定了定神，向查导深深鞠躬，道歉。
不过并没有说自己是出了什么问题，还好查导没有追问。
她好多天没上游戏了。
在别的世界的时候总会偶尔怀念起游戏，然而到了这个能够摸到游戏的世界，那个挂在任务列表里无法放弃的任务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深深地钻在心田之中，一点一点在下沉，深入，让她感到锥心刺骨的疼。
最后一场戏拍完时正直夕阳西落，在结束的一瞬间整个剧组都沸腾了起来。就连查导也难得露出了笑脸，一挥手说要请客摆宴。
地点选在了一个西式自助厅，小桌子最多容纳六人，关系较好的早就三三两两地约好了。也有人想来邀请厉嘉正，不过这家伙拽着夏凡的手一脸冷酷，脸上仿佛写满了“别来打扰我们”。识趣的都摸摸鼻子走了，不识趣的也被他一张臭脸吓跑了。
于是厉嘉正就喜滋滋地选了张两人的小桌子，椅子都还没坐热呢，就被黑着脸的米安给逮住了，连着夏凡一起，提溜到了查导那边的大桌上。
厉嘉正找借口嫌弃：“米安你这是来蹭饭吃！”
“查导不介意就好。”米安说。
查导难得高兴，摆手：“没事没事，人多热闹。”
厉嘉正窝在沙发里，一脸不高兴。
夏凡倒是没说什么，给厉嘉正倒了一杯果汁，然后觉得只帮他倒不太好，又绕着桌子倒了一圈。
原本以为自己享受着特殊待遇的厉嘉正就更不高兴了，把自己的长胳膊长腿缩成一团，一句话也不说。
夏凡笑了笑，然后把自己的手覆在了厉嘉正的手上，拍了拍。
她有点迷恋这种肢体相互触碰的感觉。——尽管这种迷恋并不应该，做艺人的都需要注意自己的形象，两个人绯闻传得正盛，厉嘉正的团队从米安开始就不支持公开，就连厉嘉正也没有办法，按理说两个人应该避嫌。但夏凡就是在这种时候迷上了偶尔间的肢体碰撞。——也许只是手，也许只是衣角擦到了对方，让她感觉到自己还存在在这个地方。
而厉嘉正也乐得纵容对方，这导致了米安这段日子愈发头疼，用尽了办法想在两个人中间当电灯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连查导也似乎很支持他们的恋情，这导致米安的工作很不好展开。
米安假装咳嗽，体型两个人此时是在公开场合。夏凡把手缩了回来，抱着果汁杯神游天外。
哎，终于杀青了。她如今更不想登录游戏了，不知道那个任务后面的0/1会不会已经变成了1/1呢。
这天晚上兴奋的剧组折腾到了很晚，查导早早就退了，理论上厉嘉正这样的咖位也没必要待到最后，但夏凡不太想离开，厉嘉正就陪着她窝在那里。
夏凡吃了很多——西餐中餐日料甜点饮料。哎，终于拍完了，以后节食就成了浮云。厉嘉正被米安针一般的目光盯着，没敢放开肚子陪吃，看着夏凡鼓着嘴巴不停地嚼，嘟囔着：“你少吃一点，小心吃成胖子，以后还怎么拍戏。”
夏凡吞下嘴里的美味，望天：“以后啊，不拍戏了。”
“嗯？！”更为惊讶的是米安。
“我又不是这个料。”夏凡这么找借口。
嘛，反正等她回到自己的世界，还是那个小职员嘛，至于当明星，迎娶影帝，走上人生巅峰什么的……这种属于这个世界的“夏凡”的路线，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等离开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夏凡坚持要回自己的租屋，反正都在一个城市。厉嘉正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走夜路，开车送她回家。坐在副驾驶的某人头一点一点地犯困，原本想说反正接下来自己有个假期，想必夏凡在电影宣传前也没什么事，不如今晚通宵打个游戏的厉嘉正就没把话说出口，而是让她回去睡觉了。
厉嘉正坐在车里，直等到属于她的那盏灯亮起来才驱车离开。楼有些高，距离有些远，他没有看见，有人半拉开窗帘，已经没有了在车上的困意，愣愣地目送车灯渐行渐远。
之后的日子对于夏凡而言愈发像是折磨，每一个晚上她都会在想，若是自己睡着了，第二天睁开眼睛，会不会一切都变回了最初的样子呢。这样的念头疯狂地在她的脑海里蔓延盘踞，驱散了她的睡意。每个晚上夏凡都睁着眼睛无法入睡，第二天醒来看着自己这平凡的租屋时，又总会立刻爬起来，打开微博，确认自己还在这个存在着“厉嘉正”这样一个人物的世界。
她已经近一个多月没上游戏了。厉嘉正约过她好几回，莫小薇也奇怪地问过，都被她找借口搪塞了过去。她假装自己很忙，实际上自己并没有什么忙的，只是无聊地刷着网页，看厉嘉正带着黄v的微博说着些正正经经地官话，私博上又抱怨着米安冷酷无情给自己安排了一堆工作，公司压榨，明明在恋爱怎么还要这么忙呢，影帝大人真是可怜啊，诸如此类。
她的鼠标在每一个字上打转，然后占据对方私博的每个沙发。
这样的事情做多了夏凡就被厉嘉正找了上来：“我看你很闲嘛，说好的忙呢←_←”
“比不得影帝大人。”夏凡说。
“米安那个杨白劳终于答应给我放假了！咱们出去玩？”厉嘉正说。
夏凡无语：“你是说他黄世仁吧。”然后又说，“出去玩？你想被围观就尽管去，我可不奉陪。”
“……那就找个安静的地方，就咱们两个，怎么样？”厉嘉正说。
“哦，你先找到再说。”
结果还没等他们安排好行程，剧组那边来了通知，要补拍几个镜头，厉嘉正好不容易求来的假期就泡汤了。
还好他习以为常，只是大声抱怨，争取让米安心软，好把假期顺延一下。心底里其实在窃喜，反正回去补拍镜头也是跟夏凡在一起，没什么区别。
查导特地选了个日暮黄昏的时刻拍了个拥抱，像是象征着一场尘埃落定。等星辰渐次撒布在了天空之中，导演早就喊了过，厉嘉正却没松手。
“我昨天做了个梦，梦见我一松手，你就消失不见了。”厉嘉正在她的耳边，小声说。
夏凡没说话。
倒是查导难得从导演椅上跳了下来，背着手，绕着场中的男女主角转，嘴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真够黏糊的，年轻真好。”
夏凡赶忙推了厉嘉正一把，厉嘉正假装咳嗽，飘忽的眼神扫着夏凡。
“片子快做出来了么？”夏凡随便找了个话题。
查导点点头：“差不多了，怎么，想提前观摩吗。”
“好啊。”夏凡说，要是能赶在自己离开前就更好了。
厉嘉正赶忙插一脚：“算我一个！”
查导翻了个白眼：“人家小夏是第一次当主角，你这都多少回了，至于激动到需要提前看么。”
夏凡：“……”其实她并不激动啊，她只是怕自己忽然消失。
厉嘉正装出严肃的样子：“我很激动，这是我跟夏凡的第一部电影啊。”
查导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这算你们的定情信物吗？这样吧，到时候我给你们两个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怎么样。”话刚说完，还没等两个人回复什么，查导就笑得十分得意，补充了一句，“别太感谢我。”
“……”夏凡有点不想说谢谢了。
☆、115、是结束也是开始 。。。
夏凡那天特地早起，好好地打扮了一番，尽自己所能，雕琢着自己的面容。以至于厉嘉正见到她的时候颇为惊讶：“怎么这么郑重？”
夏凡没应答。
查导果真说到做到，特地留了一间放映室。墙上挂着巨大的荧幕，另一边是舒适柔软的沙发，偌大的屋子，不过三四个人的座位。而如今只有厉嘉正和夏凡两个人在这里，遥控器摆在桌子上，随时可以点开那个播放的按钮。
厉嘉正把那个小巧的播放器拿在手上摆弄，就是迟迟不肯摁下那个按钮。夏凡则看着他摆弄那个遥控器，没有开口作任何催促。
“关灯？”厉嘉正问。
于是夏凡点点头，站起身来，将房间的灯关闭。此时只剩下厉嘉正手中的小小遥控器上的红色小灯还在闪烁了，厉嘉正没有等到夏凡的着急催促，有点不甘，不过却等不下去了，趁着夏凡看不见，他撇撇嘴，点下开始播放。
屏幕就瞬间明亮了起来，紧接着是紧张而激烈的开头，男女主在丧尸游荡的超市里的相遇。
厉嘉正敲着二郎腿，把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舒适的沙发里，惬意而自在地欣赏着影片里自己的身姿。他没试图去用专业的眼光解读自己此次的闪光点和过失之处，心下里把这短短的两个小时定义作一次约会——身份注定了他们两个没有办法像普通的情侣一样在外悠然地闲逛，倒不如像这样，窝在一张沙发里，一起看他们两个共同演绎的故事。
借着电影昏暗的场景洒下的点点的光，厉嘉正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身边的夏凡，却意外地发现她的紧张。——她身体紧绷着，并没有自己这样的随意，正襟危坐，目光则聚焦在不远处的那张银屏之上，仿佛那不是一个娱乐大众的丧尸电影，而是什么严肃的教育片似的。厉嘉正笑了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