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蓁蓁心微微一动，不过她早想到了云宿今晚既然先发制人过了来，就一定是因为那个原因，这会儿她倒是颇为平静，只是歪头一笑，淡然道，“云公子想问何事？”
“你当真是个聪慧的女子，”云宿虽是夸奖，不过语气中却没有丝毫欣赏的意思，“看你这样淡定，想必已经想好如何应答我了吧？”
“云公子不是也如此淡定的应答蓁蓁了么。”玉蓁蓁嘴角含着丝毫没有半分不敬的笑意，对云宿拱手道。
“你不是玉蓁蓁，你到底是谁！你之前回忆中的那个时代，那些怪人，我从未见过！还有地府之中，你遇到的那个玉蓁蓁，才是真正的玉蓁蓁！你来这里是何目的，神州大地之前的变乱，是否与你有关？！”
云宿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到了最后，云宿的所有笑容瞬间收敛，审犯人一样的看着玉蓁蓁，不想漏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默大王在一旁默不作声，也是望着玉蓁蓁——其实以他的智慧，从这些事情的发展中，早便有了云宿的那些猜想；只不过他与这个玉蓁蓁感情深厚，他总是逃避、欺骗自己而已。如今云宿再度揭露了这个血淋淋的事实，他也唯有这般听着，听着这个他不想知道的答案。
“女人因为有秘密才迷人，不是么，”玉蓁蓁眨眨眼，并没有云宿或默大王想象之中那般大惊失色，反而笑笑对云宿道，“不过如果云公子愿意告知蓁蓁心中疑问，蓁蓁自然也愿意解答云公子心中疑问。”
“看来你是不准备告诉我了。”云宿抿了口茶，一双媚眼铮铮的望着玉蓁蓁，没了平日里的半分妖气。
“看来云公子也不准备告诉蓁蓁了。”玉蓁蓁叹了口气，后执起茶壶，对着云宿道，“云公子可需要续杯？”
云宿却将茶盏蓦地重重撩在桌上，茶盏中的茶左右摇晃，洒出来少许。云宿的声音带着些许隐忍的怒意，起身高高在上的对玉蓁蓁道，“你莫要得意，我一定能查出你的真身。如果你当真是这一切的源头的话，我一定手刃了你！”
对上云宿那带着些许凶狠的眼神，玉蓁蓁苦涩的扬了嘴角开口道，“如果蓁蓁当真是这一切的源头，不必等到云公子动手，蓁蓁自行了断。”
“异兽之主，你脑袋有问题是不是！你脑袋有问题，就当所有人、包括圣兽大人脑子都有问题是不是！如果玉蓁蓁当真十恶不赦的话，白虎大人何以先以魂魄救之、后朱雀大人又以朱雀之火救之？孤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无论蓁蓁到底是谁，她对整个神州大地都只有贡献没有一丝一毫的险恶之心！玉蓁蓁是死而复生过的，是这世上必须之人，你的担心太多余也太伤人了！”
“你倒是颇为护主。”云宿瞟了默大王一眼，这样的默大王忽的让他想起了从前的当康与方泠芷，他摆摆手，没再说什么，如同来时一般神秘的消失了。玉蓁蓁忽的觉得有些浑身无力，瘫坐在鼓凳上的同时，默大王跳上了桌子，叹了口气，定定的望着玉蓁蓁，却始终没有开口。
“大王不想知道我到底是谁么。”玉蓁蓁觉得浑身的力量好像都被抽走一般。
“你是孤从一开始就遇到的玉蓁蓁，你是与孤签订了血契的人，你是与孤共患难的人，孤只认你一个玉蓁蓁，孤不理你究竟是谁，你从前到底经历了什么！”默大王这样说着，也不知道算不算是安慰了。
“大王，其实我的名字也叫玉蓁蓁，只不过……只不过我的确不是这个时代的玉蓁蓁。”玉蓁蓁声音充满了低靡，“从前的我，没有爹娘，没有朋友，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来了这里之后，我才知道了何谓亲情，何谓友情，何谓爱情。我珍惜这个时代的一切，所以，我一定不会是摧毁这个时代的人啊！”
“孤知道，孤相信你，”默大王也因玉蓁蓁哽咽这几句动了情，他平复半天，才蹭了蹭玉蓁蓁的头，见玉蓁蓁抬头，脸色微微苍白着，便生硬的转移话题，不想让玉蓁蓁继续沉浸在悲伤中，“不过异兽之主走这一趟，虽没有口头承认，但从他的表情看得出，这个凌波的确有问题。而且，你记不记得，异兽之主重复了一句话，一个凌波，两个魂魄……”默大王陷入深思中，不知道又在想什么了。RS
377、预感有变
“一个凌波，两个魂魄，那是什么意思……”玉蓁蓁这话方才问出口，立即倒吸一口冷气，就算所有人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她曾是身在其中之人，又如何能够不懂。从前她便是从现代穿越至这异世，占据了这里的玉蓁蓁身体，所以玉蓁蓁的行为、性格都与从前大不相同；如今凌波亦是如此，性情大变，只不过玉蓁蓁还有一点想不通的是，自己脑海里只能朦朦胧胧有一点点玉蓁蓁本体的记忆，可若凌波当真是同样的情况，却为何如此执迷于自己呢？还有，赤松子上仙一事上，难道他说了谎？那于三文又在哪里？
整个事件的连环中，只要有其中一环遭到质疑，其他的就都不攻自破。玉蓁蓁当真是越想心越紧，再念起默大王之前的所有怀疑，现在想来，神州大地的和平没准当真只是某些人营造的假象。为何几次寻赤松子上仙都未果？为何云朵和雷风被云宿以各种理由留了下来？为何这个凌波会突然回来，还一直纠缠自己不放……其实之前都已经有太多太多的矛头出现，只不过都被这虚假的和平现象所迷惑而已。
默大王见玉蓁蓁表情愈发的严肃，甚至带了几分惊恐，又念起她今儿个才受了不小的伤，就算有白虎之魄，也不会好的彻底，便左右摇摇尾巴开口道，“算了，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我们没有切实的证据，也证明不了什么。如果贸然的对他人讲，也没有任何好处。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谨慎对待所有事，留心观察所有人，只要一抓到证据，就立即上禀。”
“你，说得对，”玉蓁蓁点头，再三安慰了自己，“或许这一切都只是我们想多了，云公子刚刚不是不置可否么，没准是我们猜错了，况且凌波他……凌波他身上的味道都没有变，怎么可能有两个灵魂。”最后这个理由，玉蓁蓁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最后还是摇摇头，低低道，“不，至少可以确定一点的是，凌波肯定不是从前那个凌波了。”
“孤知道凌波在你心里的重要位置，”见玉蓁蓁表情上那诸多的矛盾纠结，默大王叹了口气，“只是玉蓁蓁，这个时候你必须保持冷静，绝不能让任何事情冲昏了头脑，使得你清晰的思路变混乱。”
玉蓁蓁嗯了一声，没精打采的宽衣解带，之后将自己深深埋在被子中。或许这一夜又是无法入眠，今日幻境中那个拼死守护她的凌波，把她的记忆带去好久以前，光回忆，也足够一整夜的了。只不过如今，对于凌波，她也唯有怀念与关心，那份锲而不舍的爱，似乎已经被磨灭的只剩空壳；如今遗留下的，更多是责任。
原来爱一个人不是亘古不变的，原来那个人早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心里那么大的位置。玉蓁蓁睁开双眼，空洞的望着面前一片黑暗。本来那个人就是她的光明，只可惜，她亲手将那光明抹杀。
***
摘星大会的第二日，是清虚宫与昆仑谷弟子的幻境猎兽；逍遥派弟子只要前一日没有大伤在身的，都理应在场，哪怕只是站着也算是尽地主之谊。不过前一日通过最后考验的几人中，唯有傅墨轩、玉芃芃跟着破天楼的弟子过了来，余下的玉蓁蓁、云朵、景含芷几个都被安排在个人寝房好生休息，以备第三日的比试。
按照前一晚答应云宿的，玉蓁蓁一大早便去了食堂将膳食准备好，由于前一夜几乎没睡，她的黑眼圈倒是厚重的很，走路也带着几丝不稳——她本就瘦削的很，如今看起来，更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跑的样子了。
轻叩门板，之后云朵亲自来开门，模样倒是不比玉蓁蓁强到哪里去。玉蓁蓁进屋的时候，才发现云宿也在。虽说有心理准备，她还是惊了一下，将膳食放好后，对着云宿恭敬的拱手问安。云宿挂着敷衍的笑意摆摆手，后揉了揉云朵的头心疼道，“带给你的丹药，要按时服用。你也不用这般拼命的在幻境中战斗，能进入第二轮就好了，并非非要度过所有妖兽区的。从昨日的成绩看来，只要能通过低级妖兽区的，全部都能进入第二轮比赛了。”
“那怎么可以，我代表的可是远古雷氏，绝不能丢脸！”云朵看起来倒是比云宿还要注重这场比赛，后她往云宿怀里钻了一下，小鸟依人的甜腻腻开口道，“二爹你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你赶紧走吧。”
云宿无奈的笑笑，掐了掐云朵的脸蛋，后望向玉蓁蓁的时候，慈父的表情瞬间消失，再度变成敷衍的笑意，“那云朵朵就先麻烦玉师侄照顾了。”
“云公子客气，云姑娘是蓁蓁的挚友，蓁蓁自该如此。”玉蓁蓁没有抬头与云宿对视，她都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或许不想让云宿看到自己肿的桃花一样的双眼，或许不想让云宿看到自己这样憔悴的样子，或许不想让他再从自己身上推测什么，或者扣一个新的屎盆子。
云宿又再三与云朵说了话，这才旁若无人的离去。云朵见云宿走了，这才带着些喜悦的来到玉蓁蓁身边，拽着她的袖子道，“蓁蓁，想不到你恢复的这么快，真是太好了。”
“是啊。”玉蓁蓁答着，依旧低着头将托盘一一摆好，后对云朵道，“云姑娘，用膳吧。”
“一起来嘛，你又不是我家丫头，你是我的好姐姐，哦不，好妹妹。”说到这里，云朵才想起来，论年岁的话，她肯定是比玉蓁蓁要大出许多了。
玉蓁蓁被云朵拽着到了桌前，只不过面对满桌菜肴，她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云朵本来大快朵颐，抬头时才注意到，玉蓁蓁还在一直低垂着头；她好奇的歪头一看，竟发现玉蓁蓁的眼睛肿成那般！如若不是哭过、又或者一夜未眠，怎会有这样的脸色！云朵当时就有些急了，放下筷子拉着玉蓁蓁的手，焦急道，“蓁蓁，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玉蓁蓁摇头，后勉强笑道，“没事，可能是昨天太累了，晚上竟睡不着。想起以前的事情，就忍不住……”玉蓁蓁说着，抬起头，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本来不想被你看到，怕你笑话，结果你还是看到了，呵呵。”
“唉，你的事，我知道，其实你和程师姐……”云朵说着，挠了挠头，“程师姐向来是最最维护凌帅哥的，所以看到你与凌波在一起，她肯定心里替凌帅哥打抱不平。这点你比我清楚，所以你就不要怪她了。”
“嗯。”玉蓁蓁点头。
“待摘星大会结束，如果我还可以多住几天的话，便唤了你和程师姐，只有咱们三人好好聚一聚，把话都说开，便好了，”云朵说着，拼命的往玉蓁蓁的粥碗里夹菜，“但是在那之前，你必须好好的保重身子才行，多吃点，多吃点。”
玉蓁蓁望着这样的云朵，又想起之前那个打算置他于死地的云朵，看来人当真是这世上最神奇的动物。想要你的命时，费尽心思也要做到；可下一秒，待他想清楚一切，他又会拼命对你好。玉蓁蓁笑笑，深深吸了口气，没错，如今要先将一切的猜测与不愉快放在后面，仔细留心观察周围的一切，不能放过一丝的蛛丝马迹；一直像这样悲伤与胡思乱想一点用都没有。
既然想开了，玉蓁蓁便也放开胃口，与云朵有说有笑的用过了早膳。听着外面的锣鼓喧天，想必幻境猎妖已经开始了，不知道清虚宫和昆仑谷的成绩会是如何呢。
玉蓁蓁一面想着，一面收拾碗筷，看着云朵吃下药后，才道，“我先将这些送回食堂，一会儿再过来探你。”
“嗯嗯。”云朵心满意足的点头，对着玉蓁蓁的背影招手，一副笑嘻嘻的样子。
玉蓁蓁加快了脚步将托盘整个送回食堂，再回梅苑之时，却忽的感觉耳旁生风，待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御剑的人影已经打她身边滑过。玉蓁蓁揉揉眼睛，眼见不远处程思芜捂着嘴，打宝剑上一跃而下，扶着廊檐吐得稀里哗啦，腰都抬不起来。她连忙加快脚步跑了过去，到了程思芜身边一面帮她拍着背，一面急道，“程师姐这是怎么了？可是吃坏肚子了？”
程思芜这会儿实在是没心回答，又吐了半天，才满头是汗的微微弯着腰，对玉蓁蓁摆手道，“无妨，可能是早上喝的鹿肉粥有些变味了。”
“我与云朵也是喝的鹿肉粥，”玉蓁蓁说着，将锦帕递给程思芜擦嘴，“可我们都好好的。”
程思芜接过锦帕，擦过之后道了声谢，就往自己的寝房走；可没走两步，却是身子斜斜一栽，若不是玉蓁蓁眼疾手快扶着，怕是这会儿都要摔倒在地。程思芜有些懊恼的喃喃着，“这两日也不知怎的了，嗜睡的很，身子又感觉轻飘飘的，多站一会儿都晕厥。”RS
378、喜脉
“我没事，听闻你昨个儿也受了伤，先回去歇着吧。”程思芜轻轻推开玉蓁蓁，总也因为凌皓杰的事情，两个昔日的好姐妹之间产生了某种似乎如何都解不开的隔阂。
玉蓁蓁本还愣着，被程思芜这般一拒绝，倒好像幡然醒悟一般。顾不上其他，她再度拉住了程思芜的手臂，在其有些莫名的工夫，开口道，“程师姐这样，已有两日了？”
程思芜点头，后讪笑着，“没关系，休息休息就好了，你别担心我。”
“我带你去福临镇寻个大夫瞧瞧吧。”玉蓁蓁心一紧，就连嘴角扬起的笑容有多么不自然都不清楚了。
福临镇是距离逍遥派位置最近、也是附近最繁华的一个小镇，逍遥派招收弟子，通常选址都在福临镇，玉蓁蓁、程思芜都曾经多次去过。只不过程思芜总觉得玉蓁蓁有些大惊小怪，虽不懂玉蓁蓁为何笑的那么艰难，也摇头道，“无妨，如若你实在担心，待今日摘星大会结束，寻师父来瞧瞧就是……”
“千万不能让师父瞧！”不想，程思芜话还未落地，玉蓁蓁却头一次抢了她的话；见程思芜面露讶色，她又有些尴尬的摇头道，“我的意思是，嗯，师父这几日忙碌着，许是没空过来。程师姐若是相信我，就随我去福临镇寻医吧。”
玉蓁蓁这个样子实在太奇怪了。但是打从心底里，程思芜也清楚，不管玉蓁蓁目的为何，她都绝不会害自己。见玉蓁蓁这样坚持的样子，似乎不与她去，她都不会罢休。程思芜深深吸了口气，后点点头答应了，回屋休息阵子的工夫，玉蓁蓁道，“我得去与云姑娘知会一声，程师姐先歇着，我马上就回来。”
***
“什么！程师姐病了！不行，我也要陪你们一道下去！”云朵听了玉蓁蓁的陈述后，简直坐也坐不住，直接就起身准备换衣裳，要与玉蓁蓁几个同行。
玉蓁蓁生生将云朵按了回去，程思芜只是外症还好，如果事情与她想象的一般，那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对他们几个也就越好。对上云朵不解的眼神，玉蓁蓁微微笑道，“云姑娘，这可是我与程师姐和好的最佳方式，你就安安心心的在这里休息着，等我的好消息就是。”
“哦。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云朵笑的眯起了眼睛，紫色的瞳孔尤其深邃迷人，“好了，既然如此的话，我也不去做多余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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