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他的感觉丝毫没变,同样的娇弱、同样的纤细,而他想保护她的心也同样存在 。
羽荷被他看得有些羞赧,她不知道白己一向苍白的脸颊,会不会因这感觉而染上一 抹晕红?
她期望自己会,因为她刚刚又改变主意,婉拒了徐妈要为她略施脂粉的要求,她想 让他看到真实的她,没有一层庸脂俗粉铺在脸上的她。
培德嘴角绫绫扬起,他绽开笑意,“好久不见了,羽荷。”
“好久不见了,培德。”她亦回以一笑。
徐淑子开心的看到羽荷剪头眸子中研绽现的笑意,她隐忍住心中的激动,在帮他们 各自倒了杯茶后,她轻声的道:“你们慢慢聊,我去忙了。”
羽荷从徐淑子的眸中看到加油的光芒,她微点下头,再次面对这个令她魂牵梦萦的 男人。
多年不见的两人似乎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一下子凝结,他们两人无言以对。
半晌,培德才恢复活泼的个性开心的道:“你刚刚说道金花石蒜是秋季花,可是现 在还只是夏天。”
羽荷感激他的体谅,谈花确实会令她自在许多。
“这是自温室裹移出的,我将它的适应温度慢慢调整到适合外面的温度后,它现在 在初夏的当温下仍能开花。”
真的不简单。培德虽然不懂花,但是他明白这事可能需要极大的耐心才能办得到。
“呃”他带头走回沙发椅上坐下,他指指桌上的兰花,“这是特别为你真的,花店 老板知道我要送的是知名的香水大师连羽荷后,他说送这兰花准没错。”
她开心一笑,“我真的很喜欢,谢谢你。”
“哦,对了,他还教了我一句孔子名古要一起送给你呢。”他笑笑的道。
羽荷但笑不语。
“与善人交,如入芝兰之室,久不闻其香,则与之代矣。”培德调皮的像吟诗般跟 着晃头吟诵。
羽荷被他逗得噗吓一笑。
“我说错了吗?”他眨眨那双灵活的黑色大眼。
“嗯唔”羽荷摇摇头,“易经亦载:两人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 ”
“呼!”培德夸张约吹了一口气,“你真的很爱花,连这以花来引喻朋友的赞美之 词,你都能随之脱口而出。”
“那你也懂兰花的花语了?”她浅笑道。
“你忘了我的功课一向是一级棒,这花语怎么难得了我?当年我还当过你的小老师 呢!”他调皮的咧开嘴大笑。
羽荷亦粲然一笑。
两人就着茶,谈论着常时年纪小的愉悦时光,不过,他们都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一段 羽荷拒绝见面,两人相见却如陌生人交错而过的冷淡边界,将话题放在两人都觉“安全 ”的相处时光。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羽荷欲语还休的着着培德。
“怎么丁?”他不解的问。
羽荷看向外面日渐西移的阳光,“留下来吃晚饭好吗?”
“羽荷?”培德错愕了一下,随即笑开了嘴,“当然好。”
“真……真的?”羽荷惊喜的看着他。
“当然是真的。”他开心的回答。
“那我去准备。”羽荷急忙的就要站起身。
“你……你可以吗?”培德拉住她的手,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接触到对方温暖肌肤 的手上。
彷佛被电到般,两人同时急忙的抽回了手。
“我我去做菜,你在这坐一会儿。”羽荷尴尬的笑了笑。
“羽荷,你没有厨师吗?”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我的生活中自始至终都只有徐妈一人,其余的人对我 来说都是多余的。”语毕,她急忙的往后走,其实她生命中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他,可 足她说不出口。
徐淑子在厨房坐着,在看到羽荷难得出现的颊上红晕后,她欣喜的站起身子,“你 做得很好,我在这儿都听得到你们愉快的谈话声呢!”
“真的吗?”羽荷亟欲求得她的肯定。
“当然,不过你真的要做菜给他吃?”
“嗯,我想煮个花卉大餐,可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她有点担心。
“你放心,你独特的花卉大餐口感、香气和味道可都是一等一的好,他绝对会赞不 绝口的。”徐淑子给予完全的肯定。
有了徐淑子的赞扬,羽荷的信心顿时增加不少,“那我赶快到化室去采些新鲜的花 过来。”
“不了,我去吧,你这来回跑着忙是又要气喘呼呼了,需要什么花我去帮你采回来 。”徐淑子体贴的道。
“嗯。”羽荷开心的打开冰箱准备大显身手。
培德一人独坐在客厅,内心有着无以言喻的激动,羽荷甜美的笑容令他感到振奋, 她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其实有一箩筐的问题想要问她的,包括当年她突然的退缩与拒绝他邀约的原因为 何?
身体一向健康的他是学校活跃的足球校队球员,可以说从小到大,他连个小感冒都 没有得到过。
看到了体弱多病、三不五时就躺在床上的羽荷,她楚楚可怜的姿态几乎在瞬间就撩 起了他小小心灵的保护欲。
在徐妈和他老妈的牵引下,他认识了她也做了保护她两个月的英雄,这期间他欣喜 的看着她云颊泛红、笑盈盈的可爱模样,他惊讶的发现,有着疏远冷漠气质的她还有童 稚的一面。
培德站起身子走到窗户旁,他的嘴角扬起,眸中带有笑意。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羽荷 的态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她竟愉悦的和他回忆过往岁月?
不可置信般的,他再次摇了摇头,羽荷的“冷”是大家习惯用在她身上的形容词, 可是今天他却不留在她身上感受到,这代表着什么吗?
“培德,”徐淑子走到他身后,笑容可鞠的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臂,“羽荷已经煮好 了,你随我到饭厅去。”
“好,谢谢你。”他亦回以一笑。
“我有件事想跟你谈。”在走了几步后,徐淑子突然停下脚步侧身面对他。
对她突然显现在脸上的忧心神色,培德不解的皱起眉心,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
“这事或许我不该说的,羽荷的自尊心极强,她若知道了可能会相当的生气,所以 ,这事就你我两人知晓就好,好吗?”
看着羽荷天天守着培德的来临,而今天见着了面,她更是汗如两下的执意要亲自为 他烧一顿饭,徐淑子看了是更感心疼。
其实医生曾说过,羽荷的身子骨虽弱,但是在长期的调养下,她身子已好了许多, 只是她的“意志力”薄弱,似乎已然“习惯”虚弱的自己。
事实上,药医病,但也需意志力这一剂药,这样双管齐下,要恢复健康并非不可能 。
注视着仍专注的盯着自己的培德,徐淑子绫绫的道:“我可以请求你以后常常来看 羽荷吗?”
“徐妈……”培德震惊的看着她。
徐淑子知道自己没有权利代表羽荷道出她这十多年来对他的爱意,所以便保留了这 话,更何况,拥有众多女友的培德,也不知是否会珍惜羽荷这份细腻却浓郁的情感。
“我想你也清楚她是个药罐子,可是,事实上,她如果愿意出去多晒晒太阳或参加 一些户外活动,她的身子会好一些的。”
“可是我听说她身子骨极弱,她可以出去……”
“我知道,这我都知道,她的家庭医生曾经说过,如果羽荷将研究花卉的心力放在 照顾、保养自己的身体上面,她的身子虽然可能还不如常人,但不至于会像现在这样弱 不禁风。”徐淑子语重心长的道。
“你是要我多来看她劝她转移……”
“不,不是的!”徐淑子摇摇头,“我希望你能劝她走出户外。”她突然笑了一下 ,“你是天之骄子,许多户外活动都难不倒你,而你也经常定期与友人从事网球、高尔 夫球、沙滩排球、滑翔翼、单轨帆船、水上活动等等的户外活动。”
培德讶异的看着她,这些都是他热爱的户外活动,她怎么会那么清楚?
彷佛看透了他内心的疑问,徐淑子笑笑回道:“报章杂志。”
“原来如此。”他了解的点点头。
“你是个很懂得调配自己时间,也很懂得娱乐的人,在工作、爱情及运动方面,你 都是顺遂如意。”她赞赏的笑道。
“徐妈,你愈说我愈不好意思了。”培德被称赞得有些脸红。
“羽荷的身子确实很弱,医生虽然劝她至户外走动,可是他还留个但书。”
“但书?”
“嗯,他说她木身的体质就像花,阳光和水都足够了,她就能盛开,只是过度的阳 光和水则会令她枯萎,所以她身边必须有一个能帮她调节阳光和水的人。”
看着徐淑子嘴角含笑的看着他,珞德心中已有七、八分明白,“你要我当那一个人 ?”
“没错!”她点点头,“羽荷不喜欢和陌生人来往,虽然我留经为她找过专业的运 动教练配合符医生的药,希望她的精神能好些,可是羽荷根本不愿配合。”
“你认为她会配合我吗?”培德怀疑的问。
“会的,会的。”她急急的点头。“你是惟一……”她倏地住了口。
“惟一什么?”
“呃……惟一,我的意思是你是鲜少的访客中,她惟一对待得这么热络的人,我想 这也许是你们在美国那段共同回忆使然,所以她没将你当成陌生人,我想她会配合你的 。”徐淑子吶吶的回道。
事实上,她想说的是他可是羽荷这么多年来惟一放在心中、挂念不已的单恋情人。
只是她也知道这样说太过孟浪,而她也没有资格说出羽荷放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培德仔细的考虑这个可行性,其实善于调拨时间的他,要挪田时间来帮助羽荷是轻 而易举之事,然而他怕自己无法控制那埋藏在内心的浓浓柔情,羽荷就像是个易碎的陶 瓷娃娃,他怕吓着了她。
“你不愿意?”徐淑子难过的看着他踌躇的神色。
“我……”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该怎么告诉徐妈他也害怕接近羽荷?他又该 怎么告诉她他矛盾的心?想靠近她却又怕接近她?
“羽荷的孤单只有我最明白,你当其不愿帮帮她?”徐淑子眼眶泛红。
“徐妈,不是的,我只是……”他顿了一下,“我的时间恐怕……”
“算了,我本来就没有什么立场要求你,而你也没有义务要帮羽荷。”徐淑子隐忍 下内心浓浓的失望,她擦擦眼角的泪水抱歉的道:“这事你没必要放在心上,我们快去 饭厅吧,羽荷一定很奇怪什么事耽搁了,我们这么久还没有过去。”
“嗯。”培德腼腼的点了一下头,跟上她的步伐。
饭厅的圆桌上摆了七道菜馆,一些鲜花点缀其上,热腾腾的菜香令人不觉深吸了一 口气,桌上排放的烛台上插了两根花形的长柱蜡烛,烛台下则有由红色的艳苞花、金黄 的勋章菊和紫星辰排列而成的三层花形蛋糕。
只是,刚走进这二十坪大饭厅的培德和徐淑子,却没有看到羽荷。
“她人呢?”培德紧蹙了眉心问道。
“这……难道……”徐淑子担忧的走到饭厅旁那道接连庭园的侧门,她走了出去, 果然在长廊的椅子上看到正低着头的羽荷。“羽荷,你怎么了?”徐淑子急急的跑上前 去。
羽荷抬起了头,她的眼眶内全是泪水,而在注意到跟在徐淑子身后的培德后,她赶 紧又低下了头。
徐淑子注意到她脸上异常的苍白,“是不是人不舒服?”
“没……没什么。”她僵硬的道。
“还说没什么?”培德走向前来温柔的抬起她的下颚,“你看起来很不好。”
“我只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她侧开脸避开他的抚触。
“羽荷!”徐淑子心疼的顺顺她的发丝,“一定是你在厨房站太久了,我叫你不要 做,你偏要做,我要帮你,你也不让我帮,你的身子准是受不了了。”
“不,不是的。”羽荷急急否认,“是今天在实验室待了太久,用脑过度,这会儿 才有些撑不住的。”
“我说的话你老是不听,不是说好一段时间就要休息的,我不在你身边你就忘了时 间,也没考虑自己的身体,你……”
“徐妈,”羽荷绽开虚弱的一笑,“我们有客人在此,你不要这样。”
“我……”徐淑子看向培德摇头叹息。
“羽荷,我看你真的不舒服,你要不要回房去休息?”培德关心的问。
夜风已起,她身上却仍只是件单薄的夏装,这夏夜的凉风虽是怡人的,不过他的回 忆告诉他,羽荷并不能享受这微凉的风。
“对对对!”徐淑子赶忙赞同的要扶起羽荷。
“不,徐妈,”羽荷推开她扶持的手,“我还可以的,我……”
她无言的看着徐淑子,她还不想这么快就结束这一天,也许再来,培德要两个月后 或甚至更久才会来看她了。
徐淑子吞下涌起的鼻酸,清楚的从她含泪的眸中看到她的渴求,“那好吧,我们先 回饭厅,然后我去拿个躺椅,你在饭厅上躺一会儿休息一下,好不好?”
“可是菜……”
“没关系,等你好一会儿,我们再一起用餐。”培德体贴的道。
“真的?”羽荷欣喜的看着他。
培德点点头,他发觉自己竟开不了口,直涌心中的难过今他梗住了话头。
因为他发现羽荷连笑容都带着虚弱,微喘的声音告诉他,她的身子根本不适劳动, 就着刚刚桌上的佳肴及努力装饰气氛的巧思,她耗费太多心力了。
“来,我扶你。”徐淑子撑起她虚弱的身子。
“我抱你进去吧。”培德不忍的道。
看着她白皙瘦弱的手臂努力的抓着徐淑子的手要站直身子,他的心起了阵阵心痛, 于是不待她回话,他将她揽腰抱起。
羽荷不知所措的贴靠在他温暖厚实的胸膛,一张脸儿烧烫得紧。
她真的太轻了,培德心想。“明天我带你去晒晒太阳,你身子太弱了,需要阳光帮 你杀杀菌。”
羽荷绫绫的仰起头看着那张带着笑意的俊逸脸庞,她跟他居然这么的靠近?
当年九岁的她,寂寥的心在黑夜是更显孤寂,而十二岁的培德将她拥在怀中说着稚 语,“我要保护你一辈子。”
虽然之后他们不再有交集,然而十六年后的今日,她又靠在这一个胸膛,而它一样 的温暖、一样的舒服、一样的令她眷恋。
想着想着,泪水突然急速聚集,她急忙将自己埋在他温热的怀中,不愿让他看到她 的脆弱,殊不知温热的泪,透过培德身上的衬衫,抚触了他那一颗同样将记忆推往十六 年前,半成熟的心灵萌出情凄之芽的夜晚。
而徐淑子感激的眼直视着培德,无言的道着谢意。
培德微微的摇摇头,怀抱着轻若羽毛的羽荷,他的心是满满的酸楚与不舍,他下定 决心一定要让羽荷远离阴暗,在阳光的照射下,绽放最健康、最美丽的笑容。
第三章
何美芳瞥了一眼坐在客厅沙发上心事重重的儿子,这小子平常都是嘻皮笑脸的,即 使公事繁忙时,也没见他的眉心皱成这样。
“怎么啦?你那两道浓眉再皱下去可能要打结了,儿子。”她边看电视边问。
“没什么。”培德无精打彩的应了一声。
“还说没有?瞧你一副被榨干的样子。”
“老妈!”培德忍不住笑了出来,“你的话可有弦外之音?”
“那看我儿子怎么想了?”她干脆关掉电视正视着他,“现在才早上九点,我儿子 却一副没睡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