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轻唤,“我洗好了,你可以去了。”
“恩。”他应了声,看来只是在闭目养神。
“风筒在哪里?”
他睁开眼望着我,“家里没这个。”
我想也是,这就他一个大男人,有时候罗泽鑫会过来住,但两人都是很短的头发,顺便用毛巾擦拭就会干。
“等等。”在我想去房间找干衣服擦的时候,他叫住我,“有一个,你等一下。”
我狐疑看着他走进主卧,没多久拿出一个蓝色的吹风机递给我,“很久了,不知道还能用不。”
“恩,谢谢。”我接过拿到房间,插上电源,风筒还能吹出热风,很庆幸可以用。
却觉着有些奇怪,他没必要用这东西,却拿出一个很久没用过的,忽然一个怪异的想法跃出来,这个吹风机或许有人用过,而且是个女人。心里一阵添堵,即使这样我也没权利胡思乱想,这是他的过去,会有谁住过那个房间,和我没太大关系,只不过是旧人和新人的区别。
吹干头发有些无聊,便在客厅看电视打发时间,恰好他从浴室出来,抬头瞧了我一眼,这样的他是我没见过的,头发不再那么刻板,垂搭在脸庞,有些乱糟糟的,发梢还不住滴水。
眼睛被发丝遮住,看不清他的表情,忽而一句淡淡问话,“还不睡觉?”
“我一般睡得比较迟。”
他没答话,直接朝卧室走去,应该是要睡觉。
“等一下。”我拿着风筒走过去,“睡之前还是吹干头发吧,不然第二天头疼就不好。”
“已经擦干了。”
“都还在滴水,怎么叫擦干了?”
“滴两滴水就干了。”他信誓旦旦说着,口气有些不耐,绕过我就要去卧室。
这种逻辑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搂住他的胳膊,把他往客厅拽去,“坐下吧。我给你吹。”
“你这个女人!”他没好气地冷言,不过还是坐在沙发上了。
我插上电源,打着热风坐在他身边给他吹头发,柔软的发丝从指间穿过,不同于他硬朗的外表,发丝细腻的程度都我有些惊讶,脱口而出,“如果你的人跟你头发一样柔软就好了。”
“呵。哪里好?”
“其实也说不定,因为你的冷硬就是你的风格,如果突然变得柔情似水,可能就要贻笑大方。但是野兽也有一个善良温柔的心,何况是人呢,不过,偶尔的时候,你也让我看到了,所以更加珍贵。”他低着头,我反而说得更多,觉得只要不被他盯着,我就能说很多话。
他没再说话,只是双手交握,拇指不停摩擦这关节,不知在琢磨什么。
“好了,吹干了。”我缕了缕他额前因为吹干而直立的头发。
他却还没起身的意思,过一会儿冒出一句突兀的话,“如果以后还会让你受到诸如今天这样的威胁,你会后悔嫁给我吗?还是会马上逃离。”
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我摸着脑袋想了下,笑出声来,“人生没有后悔药吃,对我来说,做了决定的事,与其后悔不如更认真地活下去。而且你说过会保护我,我暂时还没想过需要逃离的理由。”
他忽然扭头望着我,锐利的黑瞳是无法言明的探究,“可是你今天吓得哭了,你很害怕。你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发生吧。”
“我胆子小,而且我从小看到蟑螂就会大叫不止。谁都不希望不好的事情接二连三发生,但是你赶到了,替我消去了恐惧。所以,在我害怕得不知所措,流泪到抽泣连连时,你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面前吧?”
我心有期盼地深深睇视他,轻声一句恳求,“能否在你答应不会让我受到伤害的前提下加上这个允诺呢?”
他莞尔微翘起唇角,眸中荡漾着柔光,伸手覆上我的脸颊,“是什么让这么小的身躯有不可动摇的坚信,明明害怕得像个小鹿般四处乱窜,却告诉我她愿意相信我,你身体里住着一个我无法琢磨的小东西。”温醇的嗓音快要沁透我早已干涸的心房。
“是你……让我坚信。”
他有一瞬的愕然呆滞,随即缓缓靠近来,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又一次袭上全身,短暂的失智,看见他眼眸中映照的我的影子,娇羞无比。
我缓缓闭上眼睛,绷着身子等待有什么激动人心的状况发生时,却感觉他的唇擦过我脸颊,温热的呼吸吹拂在耳边,带入一句柔音,“早点睡觉,晚安。”
直到身边的热度离开,我才睁开眼,瞧见他的背影没入卧室,关上了门。惊觉,我竟然在期待一个吻,而他一系列的慢动作才让我陷入这种窘迫,这个检察官,有点可恨。
第十五章 醉酒
“啊?聚餐?你怎么不早点通知我。”我把店门关好,听到他随意丢来的话真让我有些吃不消,“今天穿得不太正式,要不你先过去,我回家换套衣服就马上赶到。”
说着,我就要跑到路边去打的。
没走两步,手臂被他从后面拽住,“没必要换,这挺好。”
“这叫好?”我瞠目张嘴,低头打量这简朴得有些有些过分的行头,白色套头卫衣,一条普通的深蓝色牛仔裤,配上一双被我刷白的帆布鞋。
摊开手臂让他看清楚,“这个打扮去见你同事,还是第一次见面,你不觉得缺乏尊重吗?”
“他们尊重你就够了。”罗仁生完全没把我的顾忌考虑,牵着我手腕就往车上带。
直到车子开在半路,我还不太死心地要求,“就在街边哪个服装店停下,我去挑件外套吧。”
“没时间。”
“我会很快的。”
“打扮那么好是要去选美吗!”他一扭头,横眉冷瞪我。
我被震得咽下口水,乖乖作罢。如果是专门带我会同事的聚餐,他完全有时间提前通知我,既然他对这个不是那么看重,我也没理由管。毕竟丢面子的是他。
打开包厢的门,我还没看清坐着的人,便听到一句调侃,“哇哦,嫂子驾到,列队欢迎!!”
说话的是个个头儿一般高的男人,短寸头,脸有些圆,表情甚是滑稽。
接着就是啪啪啪的掌声和大家起哄的笑声,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点着头,“大家好。”
“我说李冠,你扯那么大嗓音别把嫂子吓到了。”一个稍微肥壮的男人拉开椅子,脸上尽是欢愉,“嫂子,别这么拘谨,咱们都是五大三粗的爷们儿,这边坐。”
“你们别把我扯进去,明摆着一个女儿家在这里,什么眼神啊。”突然一道女音□来,抬眼望去,才发现有个女人淹没在了这些雄性中。
流转的杏眼,眉头高挑,直挺略窄的鼻梁更是把她的冷艳影射出来,猛然间跟她对视,却发现那一瞬被她眯眼狠瞪,眨眼间又和同事打闹起来。
或许是错觉,我应邀着要坐过去,谁知罗仁生搂着我的腰把我带到另一边,拉开椅子,“坐这里。”没等我反应便将我肩头摁下,然后他也顺势坐在旁边。
“哈哈……”大家突然笑出来,叫李冠的男人指着刚才帮我拉开椅子的同事,“吴胖,你输了,罗老大是绝对不会把嫂子这朵娇羞的花送你旁边,小心以后被灭!”
我看了眼那个位置,原来只有一个,偷笑地别过头撇眼罗仁生,“你的同事都挺逗的。”
他微微低下头凑我耳边,“都是群瞎闹的人,你要提防点。”
因为他认真的语气让我失笑出声,捂着嘴又怕被别人看到。
“哎呀呀,老大,没必要在我们这些单身人士面前秀恩爱吧。啧啧……回家大把时间,你们晚到了十分钟,该罚酒,李冠上酒!”吴胖吆喝着,另外两个不太热络的男同事也起哄。
顿时两杯啤酒放在我们面前,罗仁生倒是一派清闲两手交叠,“我今晚要开车,还得护送你们嫂子回家。”
“拿嫂子的安全当挡箭牌,算你狠!”吴胖喜眉笑眼看着我,“嫂子,你这杯可不得不罚啊,咱们第一次见面,可得给够咱们面子哦。”
这一闹,这酒肯定是要入肚。可是我真不太会喝酒,咬着下唇瞄一眼身旁的男人,他却挑眉耸肩一副无奈的表情。
“嫂子,没用的。这可是咱们的规矩,一杯啤酒不会醉,遂了我们的兴致吧。”
“对啊。来,咱们一起敬嫂子,这样比较公平了吧。”
说着大伙儿,除了那个女人,都端起了酒杯。
这种重压之下,我也不得不打肿脸来充胖子,关键时刻,男人还是靠不住的,靠自己!站起身,也不知是不是为了泄气,反正就是不太爽快,端起酒杯一骨碌灌下去。
一边灌酒一边听着耳边传来阵阵掌声,应该是为我‘慷慨就义’的举动表示欢呼。
喝完,我赶忙坐下,用手背擦了下嘴角溢出的酒,“呃……”忽而打了个嗝,然后愤愤望着罗仁生,那人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摸样,却发现他脸色有些阴沉,他抿了口茶,看不清情绪。
一顿酒足饭饱下来,渐渐摸清了大家的角色。李冠和吴胖是这个团队中最好动活泼的人,很能调动气氛,另外两个同事话不太多,稍显内向,不过还是能在他们带领下哈成一片。
整个包厢最淡定的人就属罗仁生还有那个女同事,听着名字叫:夏芸。从罗仁生坐定下来,整个过程她几乎只是跟他交流,只有吴胖叫喊着开她玩笑,才会得到一记白眼或者叫板。
而且因为她的话语,罗仁生总共有三次低头笑出声。这样的笑,至少我的印象中鲜少见过,顶多也只有扯开嘴皮一个勾弧。
不太乐见这种场面,趁着酒水多了去趟洗手间。看着洗手间的大镜子,才发现从脸到耳根很红,像似能揪出血来。忙掬了几把冰水洗脸,头还是有些昏沉,才两杯啤酒,估计是空腹才受不住。
正要出去,夏芸从外面走进来,鉴于是罗仁生的同事,我对她点头一笑,绕过去。
身后却传来她的冷哼,“呵,现在那么得意,等卉雪姐回来,看你还笑得出不。”
我一时错愕,转身看到她若无其事般拨弄着卷发。还以为自己真是醉糊涂了,她却朝镜子里给了我个蔑视的眼色,单手撑在水池台居高临下打量我一番,“就你这样?也想嫁给仁生哥,等着办离婚手续吧。”然后摆着臀扭出去了。
除了震惊,我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表情。卉雪姐回来?然后我就等着办离婚手续?这剧情是为哪般?莫非罗仁生有个红颜知己,只是暂时不在这里,而我恰恰入了这道缝。
可这种事也该由当事人知会我,他人口中的转述也只是被修饰后的故事。
“嘶……”捂着突然撕痛的头,酒精可真不是好东西。
打开包厢,大伙儿醉的醉,High的High。我的视线却只转向罗仁生那边,顿时脚步稍稍颠簸,夏芸笑得灿烂如茵,整个人快要贴靠在罗仁生肩膀,柔嫩修长的手搭在他手臂上,而他,完全不见冷硬的模样,谈笑风生好不乐趣。
有些东西在胃里发酵发酸,我实在没意思再坐到那边,直接拉开吴胖本来预留给我的位置坐下。
估计大家没想到我会坐那里,一时间消没了些声音。
吴胖先发话了,“哈哈,大嫂是醉了吗?老大在那边。”说着他伸出手指摇摇晃晃指向一处。
我看他没比我好哪里去,顺应着装作醉了,迷糊着眼睛瞧着那里,“老大?老大是谁啊?”分明瞧见罗仁生冷冷的眼神射向我,心里有股子气累积,凭什么在大伙儿面前对我面若寒霜。
“哈哈,嫂子真醉了,连老大都不认识了。”醉的一滩泥的李冠摇摇晃晃端着酒杯子过来,一时没站稳,一只手顺势搭在了我肩头,我忙和吴胖一起把他扶住。
“来,嫂子,你去那么久才回来,要……要……划……酒。”这小子已经口齿不清了,倒酒的速度倒是挺快,才眨眼一杯满满的啤酒就递在我面前。
也不知打哪来的气势,我直接接过来,仰头又是一个豪饮,咕哝咕哝没几下,整杯酒入肠胃。然后豪气云天地把酒杯‘啪’倒立放在桌面上。
“哈哈……好!!嫂子真是巾帼啊。”这是我失去意识之前能听清楚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脑子一片混沌,摇摆两下就要往后倒,被谁扶住了,不太清楚,眼睛睁不开。但是满鼻的酒气中,却参杂了一丝扑来的的浓郁檀木香。
第十六章 吻
身子上颠下簸扰乱一个好眠,脑袋像被皮鞭抽过一般地疼。
“唔……”我呜咽着睁开眼,有些痛苦,发现自己在某人背上,回想之前发生的事,除了那最后一杯豪饮,记不太清了。我摇晃着发胀的脑袋,在他肩膀蹭啊蹭的。
“喝不了酒还装女侠,你真是痛快一个倒地。”不悦的话语从他后背传到我耳朵,声音闷闷的,挺有意思。
“仁生?”我叫唤一下,希望再从后背听他说话。
“……”
“仁生?”酒精壮胆,我软软娇喊。
“说!”好简略的回应。
背着我进门后,他将我放下。腿还是发软的,趁他在换鞋,我一把扑倒在他背上。
估计没料到我会扑过来,他向下拐了一步,嘴里咒骂声,“你这笨女人!给我站稳了!”
我懒得理会,索性双手揽住他的腰,却感觉他有一刹的僵硬,然后我双脚又腾空了,被他背起来,往房间走去。他坐在床边将我放下,可是我不舍得这个背,双手把他脖子勒得很紧。
奈何我气力本就不大,何况还被酒精消耗了体力。两只手被他用力掰开,他很用劲,弄得我手指关节很痛,在我看来,他非常不喜欢被我抱那么紧。可是却和夏芸靠那么近,露出我未曾见过的畅快笑容。
我低垂脑袋,抚着泛疼的手指,泪就这么滴落,一滴一滴打在手背上,眼泪涌出的速度越来越快,我无法抑制哭出声来,抽泣着,控制不住肩膀的颤抖。
“你在哭?”他一把抬起我下巴,另一只手把我额前的刘海扫开。
“好痛!呜呜……”我完全顾不得形象,对着他飚泪,把双手举到他面前,“你刚掰得我手好痛!你好暴力!呜呜……”
“刚才很用力?”他蹙眉质疑。
下一秒感觉双手被他厚实的手掌包覆,每一处关节都被他粗糙的指腹轻揉慢搓,暖暖的,透进心扉,顿时眼泪像上了开关,一下就止住了。
“你醉酒了倒是变得挺娇贵。”罗仁生低垂着眼摩擦我的手,醇厚的嗓音隐约透着笑意。
脑袋晕晕地捉摸不透他的本意,心里本能有股气要撒,我挣脱他手心,软绵绵的拳头砸上他胸口,“为什么不替我挡酒!我就是灌进酒缸子里,你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你这么豪饮,我岂能坏了兴致。”嘲讽的话听在耳边凉飕飕。
泪水大有席卷重来的架势,瞧着他察觉不出一丝关怀的神情,酸胀的眼眶再一次承受不住泪的重量,流下脸颊。我无意避开,即便因为酒精眼皮有些昏重,也紧紧瞪着他。
他伸手抚上我脸颊,擦拭了几下泪,“今晚是得了爱哭病吗?”口吻听上去很是无奈。
“没错!我是得了爱哭病,病根也是你。”拳头一下没一下地袭击过去,他没阻止,我更是放纵了,“酒不替我喝也就算了,呜呜……还朝那个什么芸的,笑得那么开心,你从没对我那么笑过。”
说着我仰起头,把手放到他嘴角,两边扯出一个大大的弧度,“要对我这么笑!知道吗?”
却发现他被我摆弄的表情有些滑稽,自顾丧气地垂下手臂,低着脑袋抽泣,“算了……没用心的笑,再怎么弄……也没意义。”
有些困乏,我偏个头倒在床上想睡觉,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