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他,住进我们家这么久了,却不知道考虑好我们的事情没有!”柳儿脸上已多了几分红润。
“你是说那个蓬蒙么?”嫦娥闪了闪美丽的双眼:“我也想知道呢,这怪人当初是怎住进你家的!”
“他去年刚到我们村的时候,我父母就看中了他,所以我爹就跟他说,如果想做我们家女婿,就住进来。他说好。就这样,他住进我家来了。”柳儿低埋着头,紧张于绞着手指。
其实,去年的时候,是她求父母留下的人家。
“有这样的事么?”嫦娥又好奇又觉得好笑。她实在没想到,那个古怪而高傲的奇人怪人蓬蒙,居然对婚姻大事会如此的随便。
“事情的确是这样,我骗你是小狗!”柳儿的脸更加红润起来,“可是到现在已经一年了,他一直没提过成亲的事,都快急死我爹我娘了!”
“是急死我们这位柳儿妹妹了吧?”嫦娥瞟了柳儿一眼,格格地笑了起来。
“嫦娥姐姐,我是认真的。”柳儿突然抬起头,诚切地看着嫦娥:“我真的很喜欢他,今天我来找你,就是想求你帮个忙。”
“是么?”嫦娥含着笑。
柳儿咬了咬嘴唇:“我想请你问问他,或者劝劝他,叫他不要把我和他的事情一直拖着。”
嫦娥见柳儿那股认真劲,便收住了笑容,柔声道:“柳儿妹妹,你这忙我真想帮。可是,我跟那蓬蒙一直不怎么熟,恐怕不太好说话吧?”
嫦娥想起蓬蒙的古怪,所以一时间不敢轻易答应柳儿。
柳儿用一副真诚的目光看着嫦娥,说道:“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他,可是他喜欢的是你。他一定会听你的话,而且,他只会听你一个人的话!”
柳儿说出这话时,心里突然间感觉到酸酸,那滋味儿很不好受。
“好吧,我找个时间跟他说说去。”嫦娥终于点了点头。
她已经被柳儿姑娘的真诚与勇敢感动了。
真正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永远值得感动的。
“多谢嫦娥姐姐!”柳儿感激地朝嫦娥深深一鞠躬,这才开开心心蹦蹦跳跳地走了。
嫦娥赶紧抱了木柴进屋。
灶里的火已经灭了,她忙塞进一把木柴,对着灶口鼓起气吹了起来!
“不好啦!”
突然间,外面喊声四起!
声音惊恐而战栗,好像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15)村民大会
柳家庄。
初升的太阳,突然不见了踪影。
乌云滚滚而来,像要吞没整个地球一般。狂风大作,风声呜呜,如哭如诉。
人们在夺命狂奔,呼喊,带着从未有过的恐惧一直奔回家中,然后立马将门紧紧关上,锁住。
这时,从山下奔回十几个猎户,一个个断腿残臂,血肉模糊,却一个个在用尽力气不停地奔跑,跌跌碰碰,连滚带爬,一直爬到自己的家门口,这才一一力歇晕倒。
整个柳家庄,突然间哭声震天。
嫦娥望着窗外,眉头紧锁:“这几天,总是一会儿风一会儿雨的,莫不是真要出什么大事么?”
后羿还在熟睡中,鼾声阵阵,“呼呼”作响。
嫦娥奔进卧室,一边用力地推搡着后羿,一边焦急地叫唤:“相公,好像村里出了事,你快醒一醒!”
终于,后羿抹着惺忪的睡眼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的他见嫦娥一脸的慌张,便惊问道:“娘子,是不是柴房又着火啦?”
他知道了昨日柴房着火的事。
“我也不知道出了何事,大家都在跑,在喊,在哭!”嫦娥道。
“该不是大家的柴房都着了火吧?”后羿一边穿衣下地,一边抬起头傻乎乎地看着嫦娥。
但嫦娥的脸此时已变了颜色。她像在倾听着什么,然后自言自语道:怎么突然间便没了?
嫦娥快步奔出屋外,只见一切的一切,突然间全回复了宁静。
风没了,乌云不见了,红红的太阳出现在东边的天空上,艳丽地照耀着这充满生命的大地。
“难道,竟是我作了一场梦么?”嫦娥咬了咬舌头,可舌头真的很痛。
“咣——咣——咣——”正在此时,村中响起了一阵阵急促的锣声。紧接着,有人急急地在村子里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高声吆喝:“全体村民马上到庄主家开会,有紧急大事商量!!”
原来,真是出了事!
嫦娥暗叫不好,赶紧回屋告诉后羿。后羿不再多问,早饭也不吃了,与嫦娥一起急急地往庄主家奔去。
庄主家就是柳儿姑娘的大伯家,她大伯叫柳布衣。
没多会功夫,全村老老少少几乎都集中到柳庄主大院来了。
庄主柳布衣已六十挂零,长须飘飘。他看到场的人差不多了,便大声地清了清嗓子,做好了发言的准备。
人们刹时停止了搔动,所有的目光都默默地移到这位老庄主的脸上。
全场很静,静得可怕。
“今天,灾难终于降临我们头上!”布衣老人的身体颤抖着,但声音出奇的镇定和洪亮,“有六个非常可怕的怪物,不知何时竟来到我们后山上,今天早上已经吃了我们五个村民,有十几位猎户也已身受重伤。现在,我们紧急召集大伙到这里,就是想尽快商量出一个应付的办法!”
老庄主此话一出,大伙立马乱哄哄一片,好些人还伤心地啼哭起来。
想必,这些哭泣的人正是死伤了亲人的家属。
到现在,嫦娥才明白出了什么事:原来是怪物吃人来了!
怎会有怪物呢?是什么样的怪物呢?
嫦娥在思索着。
这时,有人激昂地喊了起来:“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们操起家伙,跟它们拼命去!”
“操家伙又有何用?你要是看到那六个怪物一眼,不马上吓得屁滚尿流才怪!”有位受伤的猎户艰难地举起右手,朝叫嚷的人冷冷一笑。
只见他那右手只剩下半截了,厚厚地裹着布,布上染满鲜红的血。
血还在滴着。
“难道等死不成么?”有人很不服气。
“逃吧,大家逃命去,都不在这呆了!”又有人说道。
逃命?说的轻松,全部家当不要了?再说,在怪物面前,逃得出去么?
“大家静一静!”这时,老庄主伸出双手压住了大家的声音,“照我看,要对付这六怪,我们并不是全无希望。我们的保护神,就在我们身边!”
一语惊醒梦中人,大伙听老庄主这么一说,立马想起两个人来——后羿和蓬蒙!
一时间,大伙将目光齐唰唰地投在后羿和蓬蒙的身上。
是啊,有这两位英雄,还怕什么怪物呢?
却哪想,后羿这时急急地摇着双手,一张脸突然间变得通红无比。只见他看了大伙一眼,垂下头,低声说道:“我……我不能去!”
众人闻此言,立时哗然一片。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后羿,今天究竟怎么了?连几个怪物便把他吓住了么?如此怕死,还算什么好汉?
众人呆呆地看着后羿,好生不解。
(16)六怪的传说
话说六怪来袭,全村的人将求生的希望寄托在后羿和蓬蒙的身上,哪想后羿第一句话便说他不能去!
村人面面相嘘。
嫦娥万没想到后羿会在这种危难关头临阵退缩,连忙暗暗地掐后羿手臂上的肉。“掐什么掐?我说不去就不去!”后羿扭头狠狠地瞪了嫦娥一眼,面露愠色。
嫦娥惊愕地看着后羿。
她跟后羿结婚多年,这是后羿第一次朝她发火。
“你们别逼他了!”这时,蓬蒙从容地站了起来,笑着对大伙说道:“不是后羿兄不肯去,而是他不敢去。”
“不敢去?为什么?”众人惊疑地看着蓬蒙。
“因为他知道,他这一去,十有八九是回不来的了!”说到这里,蓬蒙扭头盯视着后羿:“我说得对不对?”
后羿点了点头。
原来,后羿早就晓得“六怪”的利害。
“这六怪……真的如此可怕么?”有人壮起胆问。
“不是如此可怕,而是比如此可怕还要可怕上百倍千倍!”蓬蒙嘴上说着六怪的可怕,脸上却带着微笑。
他永远面带微笑。
“它们究竟是什么怪物?”更多的人问。
“问得好!”蓬蒙看了看大家,接着说道:“这六怪,可大有来头,大伙听好了!”
这时,全场屏息,所有的目光都已集中到蓬蒙的脸上。
嫦娥也慢慢地抬起头来,好奇地看着蓬蒙。
“这第一怪,唤作窒窳(穴+瓜+瓜,音yu禹),是一条龙首虎爪、声如婴儿啼哭的吃人怪兽。传说它曾是黄帝辖下的一名诸侯,为叛臣所暗杀后化作此怪,且本性全变,在西域为害众生多年,到今日为止,已吞吃了牛羊等牲畜一千零八只,已吞吃活人一百零八个!”
说到这里,蓬蒙顿了顿。
众人听了这话,无不动容变色。
蓬蒙看了看大伙,脸上微微含笑,继续说道:“这第二怪,唤作封稀,是一头獠牙如戟、铜皮铁骨、力胜百牛的大野猪。它曾在中原横冲直撞,拱毁庄稼,踏平村落,所经之处顿成废墟、尸横遍野!”
听到此处,村人中已有人已开始簌簌发抖了。
蓬蒙瞟了一眼那些发抖的人,继续说道:“这第三怪,唤作凿齿,是一个人身兽脸的怪物,专以吃人为生。它杀人的利器是突出嘴外的两根五尺长牙,此牙形似利凿,谁要是被它碰到一下,必死无疑!”
听到此处,场上的大人将小孩的耳朵都捂起来了。
蓬蒙对众人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第四怪,唤作修蛇,是一条百尺长蛇,它原本盘据在洞庭湖底,在湖中兴风作浪,曾经覆舟无数,吃人难计!”
村中的女人们听到这里,也伸出手来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而那些胆小的人,已在轻声地哭泣起来。
蓬蒙依然含笑继续:“这第五怪,唤作九婴,这是一只九头怪,它原本在北方一带喷火吐水,淹乡焚城。这九婴一共有九颗脑袋,一颗脑袋一条命,所以这九婴一共有九条命。据说,这九婴实在厉害无比,连神仙也难降得住!”
村人听到这里,已是哭声一片,甚至有的人已开始大声呕吐起来。
可是蓬蒙依然面带微笑,好像他只是在讲述一个童话故事一般:“这第六怪,唤作大风,它是一只巨型大鸟,一直在东方掀起狂风,毁屋拔树,到目前为止,已有七七四十九个村庄家破人亡,这些村庄个个只剩下尸骨堆堆,不知有多少阴魂在荒野中飘荡!”
听到此处,村人不管男女,几乎全都紧紧地挤到了一块,恐惧地抱成了一团。
此时,嫦娥的眉头也皱了皱,她突然想起在天界为仙的时候,她也曾听到传闻说世间上是有这样的六怪,不过她一直没想到六怪竟然如此的可怕!
或者,六怪根本没这么厉害,却是这蓬蒙在兴风作浪?
嫦娥想到这里,便冷冷地盯着蓬蒙的脸,毫不客气地问道:“你又怎知道山中的六怪,正是传说中的六怪了?”
“我们的美神嫦娥问得好!”蓬蒙看了嫦娥一眼,含笑对大伙说道:“来这里开会前的一刻钟内,在下已迅速走访了十三位从山上拾回半条命的猎户兄弟,经过询问,我敢肯定地说,这六怪,正是传说中的六怪无疑!”
现场上那十三个断腿残臂的猎户,忍着巨痛点了点头。
嫦娥脸色变了变。没想到正当后羿还在屋里睡大觉的时候,这蓬蒙已经迅速调查了伤员,还准确地得出了六怪来袭的结论!
嫦娥痛苦地低下头。
后羿啊后羿,连这个整天鬼鬼祟祟整天没正没经的蓬蒙都知道事情的轻重,为何偏偏你如此不争气,在村人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竟然裹足不前呢?
嫦娥不敢再看蓬蒙。她一向瞧不起这个蓬蒙,可是今天,她哪里还有资格瞧不起人家!
正当嫦娥没勇气再看蓬蒙的时候,会场上却有另一双眼睛正在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蓬蒙。
这双眼睛正如天上的星星,幸福地闪啊闪。
这双眼睛,当然是柳儿姑娘的眼睛!
此刻,柳儿姑娘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自豪,多么的幸福!
她心目中的蓬蒙,才是真正的英雄!
这时,老庄主面露笑容,兴奋地向蓬蒙问道:“这么说,蓬蒙兄弟可是有把握对付这六怪的了!”
大伙听老庄主这么一说,立时看到了生存的希望,于是将一束束目光投向蓬蒙,祈盼着一个肯定的回答。
然而,蓬蒙的回答却让他们大失所望:“不,我没有任何把握!”
蓬蒙回答这话的时候,口气非常坚决。
老庄主的笑容立时不见了,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发抖:“你总可以去试试吧?”
村人紧张地看着蓬蒙。
蓬蒙看了看老庄主,又看了看大伙,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我去,也是白白送死,所以,我也不能去!”
蓬蒙回答这话的时候,口气同样很坚决。
闻此言,老庄主的脸色“唰”地苍白一片。
全体村民,已僵住不动。
笔者注:我国有后羿“上射九日,下除六怪”的传说。六怪的资料,本人久寻不得,后由谜海钓翁先生倾情提供,这里本人表示诚切的谢意!
(17)箭 神!
且说众人得知这“六怪”竟然都是吃人的怪物,而且利害无比,连后羿和蓬蒙都不敢应对,于是人人自危,个个唉声叹气,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但嫦娥此刻感觉到的不是怕,而是心酸一片。蓬蒙不肯去对付六怪,倒也罢了,因为她本来对蓬蒙便没什么好印象;可是,后羿怎能不去呢?想当初,后羿连射杀九日都不怕,哪可是天帝的儿子啊,可现在,连几个怪物便将他吓住了!“后羿,你真的不肯去么?”嫦娥看着后羿,面带哀色。
“如果是平时,我会去试试看;可今天……”后羿吱唔着,不敢正视嫦娥。
“今天怎么了?”嫦娥逼视着后羿。
“今天是八月十五。”后羿低声道。
怎地八月十五便去不得?众人听不懂这话,面面相觑。
可是嫦娥和蓬蒙能听懂。八月十五,月圆之时,后羿从西王母那里求回来的“不死仙丹”将会显灵,后羿要回天界做神仙去了!
只要做回神仙,便没有了人间的生老病死,也不会再有人间中那可怕的饥饿。
所以,后羿实在不愿为了六怪冒险,平白失去一个回归天界的机会。
别人如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时,想必也不愿再行冒险。
到了此时,嫦娥自然已全部读懂了后羿的心思,她冷冷地看着后羿的脸,说道:“后羿,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可以明白告诉你,只要你愿意去除六怪,如果真的回不来了,我嫦娥决不会独自偷生!”
后羿木然地低着头,不作反应。
蓬蒙听到嫦娥这话的时候,身子却暗暗地颤了一下。
他知道,嫦娥向来傲骨,她说到,就可以做到!
蓬蒙将目光看向后羿,认真地说道:“羿兄,要不你我一起试一试,或者多少有些机会……”
“我……”后羿依然不肯抬头。他一边红着脸吱唔着,一边无力地看着自己的脚下。
他的脚在一个劲地磨着地板,“嚓嚓”作响。
后羿知道,此刻所有的人都对他大失所望。可是,他实在不习惯人间的生活,他早就不习惯了,他一直饿着,穷困着,他想回天界去,真的很想很想!
嫦娥见后羿始终无动于衷,终于绝望了。她哀哀地看着后羿,说话的声音已开始发颤:“夫君,你枉为人间的箭神,你敢跟天上的箭神比么?”
“我……我……”后羿的头垂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