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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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藏-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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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候从这种固执的想法中解脱出来了,如果一个男人在二十四年后还佩带着当初的爱情信物,还有什么能成为他们结合的阻碍呢。一切都已经就绪,只欠有个人来推动一把,她便来当一回催化剂罢。“我知道陈教练的秘密,你可以威胁她嫁给你。”

39 雷痕

麦教练终于还是离开了,在曼城的另一家俱乐部找了份差事,时常回“飞跃仙境”看望旧日同僚和学生。他与陈教练的关系正起着潜移默化的变化,如果队员们的观察够仔细,会发现两个人吵架的次数在递减,一种微妙的情绪在两人之间产生。事情正按照期望的方向进行,丁丁开始觉得这并不是那个小小花招的功劳,也许两个都早已经准备好了接受对方,只需要经由第三者的手来揭开那一层薄薄的纱幕罢了。本以为婚礼会在年下举行,却迟迟没有收到粉红色的请柬,进度比她预象的要慢。可麦教练的表情看起来很幸福,好象在说即便这辈子结不成婚也够了,真是容易满足的老实人,枉费她处心积虑替他谋划。

陈教练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第一个反应是好事近了,却没料到谈的是花滑社的事,于是挂了电话赶过去。虽然已经告诉了陈教练她的决定,一路上还是思前想后犹豫不决,总觉得哪里不妥当。

递给丁丁一杯奶茶,陈教练把饼干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我想知道那一年发生的诸多变故是否对你的选择起了决定性作用?”

正要把饼干送进嘴里的那只手打住,“是有这方面的原因,但只是原因之一。”陈教练的手艺非常合她口味,真是没说的,典型的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再加上事业有成,简直是完美无缺,她举双手支持麦教练的求婚。那样的话婀娜不是要叫麦教练爸爸,那么算起来茜茜就是姨妈的辈分,她和茜茜姐妹相称,婀娜岂非要叫她阿姨。想到这里她呛了一下,“婀娜呢?她不在家?”

“她跟朋友去了德洲小时候待过的孤儿院,这两天就回来了……慢点吃,别噎着。”陈教练攒起眉心,伸过手来为丁丁擦了擦嘴上的奶茶沫。她的动作温柔而熟练,象是母亲对待女儿,再自然不过。丁丁胸口一窒,婀娜找到了母亲,也找到了伊萨克,她呢?

陈教练并不知道她已经想到了别的上头去,又问道,“你得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花样滑冰?”

是她叫老实回答的,那可别怪她口无遮拦。“感觉有点怪,就象刚进速滑队那会儿,一样一样地学过来,好像似曾相识。您教导我的时候,那种感觉甚至更为强烈,就象……就象是曾经喜欢过的人,也许随着时间的消逝,爱情被淡忘了,记忆被消磨了,却总有些事情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想清楚就好。”陈教练轻轻摩挲几下她的头顶。

两人交谈了片刻,陈教练想起还有一些手续必须办理妥当,交代丁丁在这里等一会儿,起身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去。丁丁目送她出门,即使是走路这样一个平常的举动,在这个女性身上也显得如此优雅端方。如果她是婀娜,也会因为有这样一位母亲而骄傲。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她握着手里的奶茶杯子起身,随意打量周围环境。这里陈教练的私人休息室,左右两面墙都是精致的陈列柜,摆放着她职业生涯中的部分荣誉,奖杯、奖牌、证书和一些珍贵照片。她从右手边开始参观,转了半圈走到左手的角落里,视线停留在一张泛黄的旧照片上。照片很老了,用巴掌大小的纯银相架装着,相架更老,象是几个世纪前的老古董,但手工精致之极。

照片里两个少女背靠背坐在岸边,一个正回过头来看另一个。两人都是少见的美丽,旁观者却能轻而易举地发觉彼此气质的不同,一个纯净灿烂,一个矜持润华。她认出后者正是陈教练,那么另一个就是她曾提起过的雷痕了,丝光水滑的黑发,眼眉口鼻无不精致灵秀,左眼角下有一颗泪珠般朱砂痣,回眸时眼波流动,似乎要开口说话。她胸口一酸,喉咙里热滚滚地要涌出什么东西来,心里呐喊,我见过的,见过的。

“在尼罗河传说摩西出生地的留影,那年我十六岁,小雷十七。”陈教练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她来不及放下手里的相架就转过身,陈教练黯然接过照片,掏出丝巾轻轻擦拭。

“雷痕,那个时代最杰出的花样滑冰选手,指的不仅是职业素养,她被叫做精灵,人品相貌可想而知。对其他的选手来说,生活在有她存在的冰雪世界,是一种恩赐,更是一种残忍。她是我的老师,也是我的朋友,我曾竭尽全力向她学习,学她的技术,学她的思想,学她的为人处世,甚至连她的一颦一笑和走路姿态都学了个十足,却终究是东施效颦。以她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花滑、冰舞、速滑,甚至女子冰球之中的任何一项。她走了之后,我的成绩不断下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那段时间我生活得很堕落,轻易地接受了另一个男人的诱惑,让麦伤心离去……转眼都三十年了,过去发生的事却好象就在眼前一样。她也有这样一张照片,实际上,银相架是她送的。”

一周以后丁丁到花滑社报到,陈教练把她介绍给了大家。这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她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无名小卒到初出茅庐的惊才绝艳,再成为名动罗洲的新闻主角,一直是以短道速滑的希望之星形象出现的,忽然宣布转入花样滑冰,一时哗然。因为健康、兴趣或者更容易出成绩各种原因,转项的选手并不少见。 “Fly Farey”花滑社里这样的选手已经有三个,艾米、婀娜和今天来的丁丁,可巧又都是短道速滑转过来的,从此就成为花滑社员标榜本社魅力的有力论据。

这才是开始,陈教练并没有确定地把她分到女单或双人滑,她的意思是再过一阶段看看。婀娜带头鼓掌,她自幼学花滑的,这次算是光荣回归,又在两个领域都建立过相当的根基,加上与陈教练之间似有若无的联系,大家对她都存着敬畏之心。转到花滑的这些天,她也逐渐展露了领袖风采,多数人已经唯她马首是瞻,因此也跟着鼓起掌来。

丁丁朝她送去感谢的微笑。人群里她看到了艾米,罗洲分站赛一别,她们就再没见过。她在考虑进花滑的时候,根本都没想到艾米也在这里。这样更好,她们三个又能再一起了。哦,茜茜,可惜她不在。

40 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看比赛哦^^俱乐部活动结束后,婀娜约了艾米一起吃饭,想让她也一起去。如今的她和过去已经大大不同了,很乐意与朋友相处,即便只是坐在那里安静的倾听,也是一种幸福。

从饭店出来,外面哗哗地下起了雨。把婀娜送上出租,艾米与她同路取车,丁丁弯下腰卷起了裤腿,艾米看着她的腿,忽然道,“疼吗?”

她一怔,呆呆望着指尖下陈旧的伤痕。因为伤口太深,当时的皮肤整形不是很彻底,还留着深深的一道红色,这是她不肯穿膝盖以上裙子的原因。

艾米淡淡地道,“那伤疤,是怎么来的?”

她象是捡到了线球的线头,可是前方迷雾蒙蒙,看不见这线头究竟通向何处。“不记得了……也许是小时候调皮摔的?真不记得了。我的脑颅以前受过严重的外伤,失去了13岁之前所有的记忆,现在还留有头痛的后遗症。”

艾米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盯着她的嘴巴,“都不记得了?”

她轻轻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再一次摇头。“不记得了。”

“是件好事,所有不愉快的感受都可以当作垃圾一样扔掉,不用留下一点儿痕迹。”艾米拉开车门坐进去,嘴角的笑容看着象刺痛,或许是心情不好。

丁丁瞥到车尾灯是非常独特的钢琴式样,“你换了车?”

艾米拍拍方向盘,“我姐的钱,数目非常可观,不花可惜了。这就回家?真是优等生的典范。”

她的话听起来很幸福,丁丁却感到不安。“不,跟我兄弟约好了在玫瑰饭店碰面。”

丁丁说的兄弟正是三哥丁杉,当晚他就将随同LAZY开赴威洲,准备在那里举行的秋季时装发布会,这顿饭算为他饯行。丁丁到达饭店的时候,丁杉已经坐在位子上了。他穿得很随便,却掩盖不了那副天生的衣服架子,简单的衬衫长裤也被凸现出惊艳的感觉。

“我迟到了,对不起。”丁丁在他对面坐下来,侍者接过她手里的大衣。

他正低头看菜单,闻言看了看手表。“三分钟,还好。你是我认识的女人里少数有时间观念的。”

“你认识的女人?你认识几个女人?”丁丁笑起来,丁杉刚过25岁生日,迄今为止他房里连只母猫都没出现过。

丁杉用叉子点着花瓶里的玫瑰花一瓣一瓣地数,“你,丁舞、丁……”

丁丁无力地扶住额头,“行了行了,你不会连妹妹和女朋友有什么分别都不知道吧?”

“我们有血缘关系吗?”他抬起头,眼睛里有光射出来,清澈,执着,毫无掩饰,看得她心慌意乱。“如果是在担心我找不到恋爱对象,那么放心,生活糜烂的时装设计师大有人在,只要我愿意,随时可以屈从就范。每周来应征的模特就有上百,倒也不乏单纯漂亮的类型,我可以考虑看看。”

丁杉的英俊和独特气质早已吸引了不少爱慕的眼光,加上他亦曾为某些品牌代言,多少脸熟,已经有人在窃窃私语。

他在生气。她看着他咬了咬嘴唇,伸出一根玉葱般的食指放到他眉心。“这是我所有兄弟中最英俊的面孔,如果不想继续招蜂引蝶,就别摆出那种眼神。”

他才不在乎有没有人在看。别人的眼光,别人的想法,别人的感受,对他毫无意义。他凝神看着她,忽然放下刀叉,抓住了她的手按到桌面上。“嫁给我。”

微笑在丁丁脸上僵住,脑子里象给轰了一炮,烟雾弥漫,余震萦耳。

“三个月的时间考虑,无论答案是什么,给我答复。”他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枚小巧的钻石指环,打开她手掌,放在她手心。她的手很冷,那枚戒指却在他口袋里捂得挺暖,她似乎感受到它在勃勃跳动,就象丁杉的脉搏,坚定有力。

接下来的这顿饭,丁丁吃得连菜是荤是素都不知道,接着丁杉结帐,送她上了车。两人在宙斯区第五大道上分手,此时已入夜,绚烂的灯光在车窗玻璃上交织出幻彩光影,华丽得让人眩晕。摇下车窗,风吹进来,就象修长的手指拂动她的长发。想起丁杉偶尔为之的温柔,丁丁不禁黯然。她不是没有知觉,只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在自己的身后竟也有着一个身影在默默守候。

和她最为亲厚的三个兄弟姐妹中,丁杉对她的关怀是特别的,不同于伊萨克母亲般的宠溺容忍,也不同于丁舞父亲般的驯化教养,他更象一个亲密而正直的朋友,始终给她独立的空间,疑惑时指点迷津,过错时直言谏诤,悲伤时替她掸拂眼泪,喜悦时亦能分享笑容。他总是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看她,她曾以为他就是那样的人。如今他走过来了,她却反而不知所措。

进入115号公路后,逐渐人迹稀少。晴朗夜晚的黄金时间,人们都涌进城里的剧院和酒吧消磨时光。在路上的人要不是急着回家,就是赶着去执行加班任务。头顶的倒车镜里灯光一闪,几辆车正不紧不慢地跟着她,想起来仿佛很长时间了。她心里一紧,点足了油门,精灵车陡然冲出去。那几辆车急忙跟上来,也转弯,也变道,也过桥。她肯定她的麻烦来了,路边的指示牌说前方20公里处有服务区,得坚持到那时候。

速率表已经走到每小时120码,汗水渗透了背心。她看一眼倒车镜,忽然发觉一直紧跟在她后面的三辆车只剩下了一辆。接下来这半秒钟的工夫,两车以包夹之势从她两向外侧超上来,转眼就冲到了她前面,急停以后正好形成一个箭头,她就是箭头下面的那根支撑线,如果不刹车就只有撞车一种可能。

惊人的刹车声震动了整幅路面,她趴在方向盘上急速喘息,直觉是撞到了什么东西。那两辆车上的人下了车,大笑着捡起地上的死猫朝她扔过来,猫的毛发、组织、鲜血和体液在玻璃上画出一道令人作呕的曲线。她的前车窗被他们的车灯直射着,有人走过来,把脸贴到侧门的车窗玻璃上作出各种恶心的造型。忽然一桶水打到右侧车窗上肆虐横流,划出的水道里泛着气泡沫沫,是肥皂水。

“擦车,擦车,不给钱不擦……”这群人吵嚷着,吹着口哨,哈哈大笑。丁丁想起当警察的二哥丁迩说过,有些小混混常三五成群干这营生过活,但是多数会选择在阴暗的街角巷尾,不可能这样明目张胆地大呼小叫。

41 救星

作者有话要说:莫话,爱看继续看。这些人除了恶心威吓,却始终没打开她的车门进行实质性攻击。她隐隐觉得,他们只是想吓唬吓唬,并没真想要伤害她。猛然间想起还有那第三辆车,她从反光镜看到它停在身后100码远处,树阴遮蔽了车身,车里的人也许能看见他们,他们却连车子的型号和颜色都看不清楚。

丁丁看见这些人中领头的那人接了个电话,眼睛不时地朝她这边看过来,一边应答,一边作出为难之色。电话讲了好一会儿,似乎在跟对方讨价还价。他收了手机,摇摇晃晃朝这边走来。同伴们喊了一句什么话,他回头挥一挥拳头,众人哄笑起来。他越走越近,丁丁按下门锁时心口剧跳。她不动声色地将档位切换到倒档位置,脚下踩住了离合器和刹车准备随时发动,一边迅速把手机放到膝盖下面拨打报警电话。

那人拉不开车门,贴近车窗观察车内情况,在看清丁丁的样貌后忍不住吹了下口哨,屈起食指在玻璃窗上敲了敲。“开门小姐,待长了里面不闷得慌吗?该出来透透气。请快一点儿,我这人没什么耐心,330版的精灵车弄花脸就太可惜了。”

丁丁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平稳下来,“115号公路是曼城的主干道,这个时间是来往车辆最多的时候,前面不到10公里就有服务站。你们可以这么干,但要小心风险。”

那人用一种嘲讽的神气表示赞同,退了几步,从身后同伴的手中接过一件黑沉沉的东西对准了副驾驶的车窗玻璃。

丁丁在枪响之前趴了下去,刹那间耳边响起子弹冲击车身发出的巨大声响,玻璃碎片冰雹般往下掉。她象只受惊的兔子,双眼紧闭缩成一团,连头都不敢抬。有人上前打开了车门把她往外拉,她努力反抗,却敌不过对方力气大,终于被拉出汽车坐倒于地。

那男子一膝着地,右手枪口抵在她腰侧,探出身子想要吻她面颊。这时远方忽然有灯光亮起,男子停止了对她的纠缠抬头望去。

只见两道车灯在公路远端一闪,然后整车象鬼烟般从一点迅速扩大,移动时速度太快,几成模糊车影。它的发动机响着一种乐曲般韵律的震动,制动停车时犹如雷电击到地面,发出的巨响象赛车场上听到的转弯刹车声。它的出现、加速到刹车仿佛是一瞬间完成的,当人的视力能够清晰地辨认出汽车的外型时,它已经安然停在了丁丁精灵车的附近。

这是一辆红黑布加迪幽灵390,五年前诞生于布加迪公司罗洲总部,公司于投产前遭遇意外变故,使这款车的量产计划胎死腹中。去年开始,罗洲交通部允许为通过标准测试的概念车上牌照,仅有的5辆概念车因此价格暴涨,最后一辆的拍卖价格达到1300万罗洲币,位列当年世界最昂贵汽车第五位。该拍卖会曾在好几个洲全程直播,这时忽然出现在入夜的罗洲公路上,一下子吸引了所有的目光,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有幸亲眼目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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