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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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藏-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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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过冰吗?”

“没有……”丁丁确信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滑冰运动,可不知为什么在那一瞬间忽然犹豫起来,“但可以试试。”

队员们面面相觑,一些人报以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时候麦教练的声音忽然在众人头顶响起,“想偷懒有更彻底的办法!”于是那些意味深长的笑容全都在他的声音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个个战战兢兢训练去了。

丁丁想今后就要听着这样的呐喊训练了,至少不会每天除了完成学校的作业无所事事,心里有一点不知所措,但更多的却是期望。

“土狗养的”是标准的罗洲骂,相当恶毒的一种,形容一个人血统或身份低贱,有时候特指混血。用夜洲语来说就是凤凰窝里钻进了黑乌鸦,有鱼目混珠的意思。说话的人声音十分低沉,趁着与丁丁擦肩而过说了这么一句,转瞬便淹没在人群中。她甚至连对方的背影都未看清,心里便有些不痛快,开始明白这里有些人并不欢迎她的到来。

不知是碰巧经过,还是故意想要羞辱她,休息时间婀娜居然过来看她,冷眼观察了一会儿新手的训练,便冷冷笑道:“飞跃仙境俱乐部定期淘汰不合格队员。你们到底适不适合这项运动,不幸得很,很快就可以知道了。好自为之,这儿不养废物。”

这种话可算是很不友善了,丁丁还没有决定该置之不理还是恶言以报,麦教练走了过来。“安娜?陈!你又没带护颈……该死的,打算用你的头发结张鱼网吗?马上给我塞进头盔里去。”

他中气十足地把婀娜叫走,接下来的训练时间,那洪亮得惊人的声音就象是在山谷里听到的炮声在滑冰馆里回荡。他外表本来给人淡泊冲合的印象,一进入训练却忽然象变了个人,须发皆张,面目狰狞,仿佛是头冒着怒火的老虎,随时准备着要用他那锋利的爪子来惩罚偷懒的人。

麦教练交代老队员阿拓先带着新手。从其他学员的口中,丁丁了解到这个阿拓正是当时顶替婀娜打比赛那个茉莉的弟弟,今年20,与婀娜同岁,又是同一年进学,资质甚佳。四年前他和茉莉、婀娜一起参加了罗洲区16岁以下速滑锦标赛。其时罗洲女子速滑尚未普及,女性参赛极为罕见,因此比赛从未试图以性别分组,婀娜以黑马姿态杀出重围,打败了当时的夺冠大热门和许多最具潜力的年轻权手,那时的报道还配发了前三名领奖时两男簇拥一女的有趣照片。年后又来了婀娜的学妹艾米,从此茉莉就一直受困于老三的尴尬位置。婀娜的存在就象晴空下的阴云,茉莉能看到远处阳光普照,却永远都触不到它。

两周前机会来了。婀娜在参加完女子500和1000米的比赛之后莫名其妙失了踪,使原定的女子1500米和混合赛3000米接力丧失了最有力的筹码。结果阿拓的姐姐茉莉递补上场,并如愿获得了阿洲分站赛第七名,只要在接下来的罗洲分站赛上的人挤进前十位置,他们就能取得“精灵杯”的参赛席位。可今天婀娜又幽灵般出现了,关于究竟让谁去参加决赛,学员们议论纷纷,毕竟坐享其成叫人深感不快。

“精灵杯”是目前世界上除了冬奥会之外最大的冰上项目综合运动会,固定在婆洲路金思举办,大陆联盟历2296年创立,四年一届,已经举办了七届,第八届将在两年后如期举行。它的举办时间正好在冬奥会开赛的前一年,洲际杯前四个月,每一届都云集了大量的职业精英选手,被认为是世界冠军的风向标。路金思又名失落天堂,因此“精灵杯”又被称为“失落天堂杯”。它的诞生仅仅只有二十六年,历史尚短,影响力却极大。能够参加这样的一流赛会,是每个冰上运动选手的梦想。阿拓因此心神不宁,虽然暂代师职教着新手,大部分心思还是留在了比赛名单上。

丁丁在“飞跃仙境”俱乐部待了近一个月,每天训练三个小时,拓只是每天讲一遍各阶段动作要领和上冰的基本知识,就叫他们自己进行基本动作的离冰训练。麦教练也不是完全不管他们,只不过时间上套得很紧,安排一下新生的练习计划,指点他们的错漏失误,因人而异随时添加跑步、游泳、体操、篮球以及一些专门的力量训练。队员见麦教练并没对丁丁有任何特殊对待,一开始的警惕和妒忌也就淡了,渐渐地开始有说有笑。

德尔松高中离飞跃仙境俱乐部不远,下了课丁丁就往那里去,罗洲的交通虽然拥挤,不过茜茜告诉她可以抄小路走,开车一刻钟就到了。速滑馆里居然还没有一个人,看看时间果然嫌早,所以茜茜来叫她,她便去了。

茜茜在隔壁的花滑社,练的是女单项目,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是不上不下的普及水平。偶而谈及未来的目标,茜茜似乎更喜欢妻子这份职业。丁丁在那里看了一会,只觉得万紫千红的花朵在冰场上绽放,或刚毅矫健,或娇媚摇曳,满目绚烂,美妙之极。

茜茜滑了几圈回到原地,“怎样?好玩吗?”

丁丁道,“真漂亮,女孩们只看衣服就想学了吧。”

茜茜道,“一点儿不错,当初我就是看了第六届精灵杯的直播,才决定学习花样滑冰的。当你看着那些世界级的选手进行比赛,会觉得是一群精灵在舞蹈,如此动人心魄,让人浑身毛孔打开,呼吸都颤抖,灵魂也跟着飞舞起来。那届你看了没?我喜欢婆洲的斯卡亚,她的三周跳被当作初学者的标准动作教材,可惜了当时名气不大,最后名列第三很多人为她抱屈。不过她的比赛服可没我们俱乐部的好看,这也是我到花滑社的重要原因。”说着格格地笑得象只小母鸡。

“有件事我不太明白,”丁丁指一指自己脸上的面具,还是原先那种佐罗面具,连头带眼睛地包起来,只不过第一次她拿的是黑色,这些日子却改了白色,因为要搭配麦克兰赠送的运动服,“为什么一定戴要这个?”

茜茜笑道,“据说是俱乐部的创始人最先发起的,赢得了大多数会员的支持,后来就成为俱乐部的传统。很多人在比赛时也戴着它,教练们之间还讨论过关于面具增加风阻力的问题,可谁都不肯摘,也许是为了炫耀,戴面具的选手一定是Fly Farey的人。要知道即使在职业选手之中,这家俱乐部也是颇有名气的。怎样,想不想改投城门,这么漂亮的身材不练花滑简直可惜了。”

丁丁点她额头,“不怕被麦教练轰成炮灰吗?怎么也算是挖墙角吧?”

“就挖了怎样,他还敢上门讨人不成,见了我们陈教练象老虎见了刺猬,倒想着一口吞呢,可没处下嘴去。”

茜茜答得俏皮,丁丁听出其中别有意味,追问时她却笑着不肯说。一会儿茜茜又问道,“刚才看得那么入神,有什么心得吗?”

丁丁抿着唇角凝神思索,“虽然都重视技术,但花滑讲求的是艺术感染力,这就是与速滑纯粹追求速度最大的不同吧。哦,差点忘了,花滑要控制饮食,速滑不用,这是不是也算两者的重大区别呢?”

两人相顾大笑。丁丁看看时间够点便告辞离去,离开时候茜茜半开玩笑说要教她花样滑冰,她笑着挥挥手不置可否。

11 苹果

作者有话要说:莫话说艾琳妈妈喜欢亲自下厨,丁舞不在家的时候需要个帮手准备晚餐,丁丁的任务是超市采购。她常常被分配到类似不需要技术成分的活儿,有时候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手艺真的差到难以下咽。

听完丁丁的疑问,丁夜农在沙发上滑了一下。他赶紧正正身子,年龄要求他不能跟孩子一样胡闹。“这个么……我是这样想的,每个人自有其擅长的东西,而且人的精力有限,要做到样样精通几乎是不可能的。你的表现早已大大超出期望了,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音乐天赋你都是丁家兄弟姐妹中最出色的,总该给别人留点面子是不是?好啦,为了报答你公正无私、英明睿智的父亲,下个月你得去参加一个宴会。”

“什么宴会?”她知道丁家人都不喜欢奢华无聊的聚会,这次父亲要求她去,一定有着必须要去的理由。

“康维罗公司的‘鹰狼’系列珠宝发布会,在诺亚岛的睡美人庄园,那里的主人你也认识,是我的老朋友康维罗公爵,他的小提琴手结婚了,希望你能临时顶替。另外,我想让你带一封私人信件给他。”

“我想这没问题。”她随口答应下来。

反正要去,与其听老爹唠叨半天,不如趁早走。她驱车前往超市,却没想到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遇到一个不想见的人,而这个人以后还会不断违背她的愿望出现在她生活里。

丁丁在超市里推了小半车食材正往海鲜区走去,身后三三两两都是购物的人群。一个黝黑青年挤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子,又从她身边蹭过去,重重地撞了她一下。她在后面喊,对方却连句抱歉都没说一溜烟地跑了。人们从她身边走过,没有一个肯帮把手,先前那几个西装革履的男子掉转了头看也不看她,自顾自选商品,仿佛全没看见刚才发生的事。曼城的世情真是冷漠啊,她忿忿地收拾被撞落到地下的食材,感觉有人走了过来。

来人走到她身边停住,弯腰捡起掉在脚下的一个苹果。她的视线停留在握着苹果的手上,这手漂亮得象完美的玉雕品,简直可以去做手模了。手的主人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她听见喀嚓一声,那人已经把苹果送进自己的嘴里咬了一大口。

她有些吃惊地抬起头来,那人斜倚在货架上,头发被一顶黑色贝雷帽压住,帽沿下露出银钩般冷冽的眼睛。如果它不是那么锋利,她就会感受到那美丽的颜色了。而那额头耳鬓露出的几屡发丝,就象是不小心跳出炉灶的火星,在黑色的映衬下放射出耀眼的光彩。这人正是前不久她在明威大学遇见的雷欧?阿尔弗雷德?阿马提。

雷欧的父亲阿弗一直是德尔松中学音乐学会的赞助人,而他的家族,她忽然想到眼前这个人也姓阿马提,或者可以称作他们的家族,早在古威尔斯狮心王时代就已经创立,是威洲历史最悠久的小提琴制造商之一。其时闻名于世的乐器制作行有三家,自拥秘技,各具特色。自创业之始,阿马提家族企业的经营方式就没有改变过,并且因为精细的手工和严谨的作风经常使制作周期拉长。因此阿马提品牌虽然能在世界乐器制造业中占据一席之地,却始终没有摆脱小手工作坊的模式,导致经营业绩江河日下,日渐衰败。

“阿马提先生别来无恙?”是冤家路窄吧,他是怎么找到她的?巧合?她才不信。

雷欧又咬了一口苹果,声音从拉得低低的帽沿底下发出来,“你认得我,为什么?你是阿弗的朋友,还是沙克的?”

“您父亲是大方的赞助人,巧得很,我正是他所赞助那个音乐学会的成员。学会历年受阿马提家族恩泽,身为成员之一当然不会对贵家族的情况一无所知。阿马提先生很健谈,也很风趣,偶而提过您的一、两件趣事。”脆生生的咀嚼声和弥漫在空气中的苹果香让她忍不住垂涎欲滴,听口气他还在纠缠上次的事,不知道是记性太好还是记恨太重。

他的目光象两道闪电从帽子下射了出来,“相对于恩主的慷慨,您也是不吝溢美之词啊。父亲的某些癖好是我不能认同的,有人跟他相处融洽真让人吃惊。我很好奇,这是家庭教养造成根深蒂固的义务观念呢,还是性格中容易谅解别人的宽厚本性?混血的女孩……父亲是夜洲籍没错吧,听说夜洲古典典籍中有句话叫做“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小姐您的作为是否有悖于夜洲的民族精神和传统美德呢?说到那一、两件趣事,很让我困惑,不知道是不是血统混淆了,人的品性也会跟着起化学反应?这样看来威洲的《异族禁婚令》颇有值得肯定的地方,一种观念能传承至今总有它存在的原因,人们对于某些问题的普遍看法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又来了,总是这种绝对权威和优越感的语气,言语刻薄,用词恶毒,她当初就是被他傲慢轻侮的态度所激怒。“别那么说你父亲,毕竟他是长辈,无论做错了什么,都有比这更好的解决方法,而不是在公众场合对着一个外人怨天尤人、出言不逊。并且也不要那样对我说话,我不是你的私人计算机,想输入就输入,想删除就直接扔进回收站。我是人,我是独立的,我有自己的思想,我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不需要你告诉我该怎么想、怎么做、怎么说。如果真的那么想控制别人,建议你去木偶剧团兼职,在那里控制别人言行思想是合法并且免费的。”这种人果然不能和他讲道理,她头也不回地推着车子就走,这辈子都不要见了。

快结帐的时候,她东摸西摸,发觉钱包丢了。收银员怀疑的目光象台探照灯对着她,只好灰溜溜地给后面的顾客腾出空。走到角落里再仔细地查找了一遍,还是没有。这次她静下心来,从进入超市开始回忆起,总觉得撞她的那青年有些可疑,越想越觉得是。接着想到紧跟小偷出现的雷欧,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越发肯定这个人有祸国殃民的潜质。

“结帐吗?”女收银员颇能察言观色,脸色已经不对。

她这辈子从没这样窘迫过,眼角瞥过去正好瞄到雷欧,忽然之间冒出个坏念头。她请收银员等一下,然后走到雷欧面前悄悄说了几句话,极尽诚挚地向对方表达了歉意,说自己太过冒昧,不该凭着片面了解妄自作出评判,在那种情况下的表达是非常不明智而且极不负责任的。

雷欧当然不可能傻到在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后还相信她这番鬼话。这她早料到了,于是开始暗示离开了阿马齐家族的奖学金支持她的未来会有多么黑暗,顺便提了提如今身无分文,很可能滞留此处,可怜巴巴地等着家人来营救。她的赌注押在阿马提家族盛气凌人的自信上,当雷欧鄙夷地去掏皮夹时,她知道这宝押对了。出乎意料这小子的皮夹里居然没有一块钱现金,全部都是信用卡和支票。他想抽出一张信用卡,却被她假装懵懂地把整枚皮夹都接了过去,说在结帐的地方等着他。

临走时她又给了对方一个苹果,“太感谢了,苹果送你,就当见面礼。”

罗洲的信用卡都是不设密码的,罗洲人也心性朴实,完全没想过可以拿着别人信用卡尽情挥霍。真是有钱人,可怜的有钱人。今天这可是给他上了一课,教他以后千万不要相信女人,女人天生就会撒谎。

直接拿着皮夹到帐台,女收银员的嘴角从拱桥洞变成上弦月。“感谢您的光临,可以结帐了吗?”

丁丁不着痕迹地凑近对方,低声道,“我男友,就是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个,他这里有些问题。”她隐晦地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装出泫然欲泣的模样,“常常会拿走我的信用卡,提取现金,到处抛洒,他以为自己是上帝……晚上还去找那些不干不净的女人,说是要借助肉体的结合洗涤她们的灵魂。我知道他只是有病,至少他不象别的男人那样一天到晚打女人,虽然偶而会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拿烟头烫我……”顺便拉开袖子把先前帮忙艾琳做菜得到的烫伤展示一下,以便使对方确信无疑。

女收银员远远地望过去,用一种正义的眼神看着队伍远端的雷欧,直看得雷欧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对头,却怎么也想不到丁丁扯下这样的弥天大谎。“多英俊的脸蛋儿,我还以为是明星呢,竟是这么回事。知道我祖母怎么说,鸭子有翅不飞,驴粪蛋子表面光!尽管走小姐,我来对付他。”

于是丁丁愉快地走了。可想而知雷欧会追出来,也可想而知会被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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