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流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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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流花河-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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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想在壁炉里加上一些柴,却深怕此举惊动了他的运功,因以临时中止。
方才她服了摇光殿精制灵药,又为君无忌强大内力灌输,此番运功静坐之后,只觉得全身上下,无比舒泰,仿佛无事人儿一般。由于白天觉已睡足,不再思困,又不便出声,生怕吵了对方安宁,一时真不知如何是好。当下轻悄悄地站起身来,掂着脚走向窗前,隔着一扇小小横棂,向外面静静张望!
无异是一天宁静。明月当头,河汉无际,一天繁星各自放光,将此远近山峦照耀得一派通明,宛若撒下了一片银沙般的诗情画意。
春若水这一霎神清气爽,既不欲强自入睡,又怕出声打搅了君无忌的静功调息,外面夜色如此优美,忍不住便想到出去走走。
当下她悄悄地套上了鞋,把君无忌的一件皮裘披在身上,蹑手蹑脚地来到了门前。
石门开启甚易,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现在,她已静静地仁立室外。只觉得眼前一片银白,点缀在乱石峰嵘的山峦之间,星月皎洁,融汇着大片白雪,交织成亮若灿银的一片琉璃世界,染目所及皆都是一点点跳动的灵光,启发着她的灵思……左侧方那一片弥天盖野的白云,势若海潮,衬以峻岭自雪,益增无限气势,一天繁星,直似低到举手可攀,上下交映,宛若置身于神仙世界,来到了奇妙的梦境。
春若水看了一晌,震惊于这般气势,先是心鼓雷鸣,继而瞠目结舌,半天才似回过念来,低低地赞了声:“妙啊!”由不住轻轻移步,向外走来。

十六

随着身子的前进,景致更有不同。
猛可里响起了凄厉的一声猿啼,观其声势起自对岭巉,其声高亢,仿佛一把锋利的尖刀,突地划开冰封的天幕,乍听下,真有惊魂夺魄之势。
偏偏余音荡漾迂回,历久不歇,于此幽冥中夜,平添无限深凄、壮观。
春若水不自禁地定住了脚步,感到有些儿害怕,一颗心更是起伏跳动不已。连峰巉巉中夜猿啼,原已慑人心魄,四面雪光所汇集的袭人寒风,更似万千钢针,一古脑地投向人体,冷得她一个劲儿地直打哆嗦。体伤初愈,简直无能招架。
这般景色、气势,偏偏无福消受。春若水这才警悟到,一个人的胸襟气魄,原待于大自然的洗练淘淬,一分根骨,一分造化,却也勉强不来,准乎此,那“仙风道骨”、“神姿清澈”的造型,毕竟有别于凡夫俗子的意态庸俗,所谓的“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正是冥冥中大自然的造化之功呢!
她一面把身上皮裘裹紧了,两只眼睛却贪恋地向对岭眺望着,敢情为对岭那一道无声的玉泉飞瀑所吸引,不自觉地便自向前走了过去。只是寒气袭人,冷得她简直挺受不住,身上虽然裹着君无忌的一袭皮裘,感觉上竟似没有着衣般的单寒,无可奈何,只得加速了脚步,直向一片石林间奔去。
俟到身子进入石林,才自觉出寒冷大减。当下也就顾不得欣赏眼前美景,先找了个背风处坐下,强自镇定心神,随即运行起吐纳调息之功,直到“坎离”相交,小腹生热,身上才复兴起了舒泰的暖意,便自匆匆站起。
这一站起,却让她意外地吃了一惊!一条人影,宛若临空巨鸟,呼地由面前掠过去。
春若水吓了一跳,本能地忙自蹲下了身子,透过当前石林空隙,清晰地看见一条纤细人影,倏地倏落于石林尖峰,旋踵间已临当前。
冷月繁星,映衬以皑皑白雪,所见极清。春若水方自认出来人是一个身披狐裘的长身少女,后者已玉树临风般现身当前。
来人少女似乎已有所见,随着她落下的身势,清叱一声,右掌蓦地直劈而出。这一掌直认着春若水藏身之处发来,掌力疾劲,声若裂帛。春若水万万没有料到这个时候竟会遇见了这么奇怪的人,乍见之初即以重手伤人。来人少女功力极是精湛。这一掌幸亏有石笋在前抵挡,掌风击处,石屑纷飞,随着来人少女的一声清叱,窈窕倩影,腾空跃起,一起乍落,已向石后抄落下来。
春若水大伤初愈,原是不便施展身法,却也不能坐以待毙,眼看着对方少女功力了得,生恐力她掌力击中,心里一急,随手自地上摸了一双石砾,扬手直朝着对方来势用力掷出。
来人少女身势几将下落的当儿,蓦地向后一收,凌空一个倒翻,呼噜噜已自退出了丈许开外。
一经施展,更不稍缓须臾,春若水不待身势略定,随即连续两个快速施展,“扑扑扑”
疾风回荡,宛若大鹰扑扬,起落间,已扑出石林以外。
观其身势,不可谓不快了,无如眼前这个长身少女却是放她不过,身法之快,更是出人意料。春若水身子方自站起,眼前人影飘动,对方人影,已到了眼前。这一霎无异惊险万状,春若水情急之下,不假多思,右手抖处,猛地向对方脸上抓了过去。俟到她手掌递出一半,才自发觉到对方少女那张脸极为眼熟,心中一惊,却已无能收回。
来人身手端的了得。春若水一待发觉招式用老,想要收回,其势已是不及。即为对方少女巧妙地拿住了腕脉上关寸要口处,顿时动弹不得。
至此,双方目光交接,才算把彼此看了个清楚。春若水几经凝神,才自肯定认出了对方正是那个被疑为来自摇光殿的沈姑娘。这个突然的认定,登时使得她心里一阵惊慌,待要抽身而退,却是万万不能。
沈瑶仙的表情,却似比她更为惊讶,“哦!是你?”说话时,手指已自松开,却是满脸迷惑表情,“春若水,春大小姐,会是你么?……你怎么会在这里?”一边说,那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早已在对方全身上下转了十万八千转,越是扑朔迷离。
春若水惊魂甫定,身子后退了几步,被对方这么一问,再看看自己这一身,却是窘迫不堪,一时几乎呆住。停了好一会儿,才自转过念来。
沈瑶仙那双明亮的眼睛,真像是比剑还要锋利,死死地盯住她,分明疑团未释,等待着她的说明。
春若水被她看得怪不自然,耸了一下肩,嗔道:“怎么不会在这里?你能来我就不能来么?”
沈瑶仙越是不解地道:“半夜三更放着觉不睡!你发疯了?”
“你还不是一样。”春若水干脆硬下脸来,却也不甘输口的反唇相讥。说了这句话,她随即转身自去。沈瑶仙只是冷冷地瞧着她。走了几步,春若水却又停下,心里忖着:我岂能就此转回?若为她发现了君无忌的住处,那还得了?这么一想,她就改了个方向,继续前行。
沈瑶仙仍然站在原处,一动也不动地望着她。
春若水走了十几步,才自觉出,这里是个孤峰,四面绝壑,哪里有路可通?除了上下可行,简直别无可行。这可就面临一个难题了。住上去,无疑通向君无忌居住石室,一个不好,便有暴露石室藏处的可能,往下走,无尽无止,却又上哪里去?自己体伤未愈,一来不便过于劳累,再者三更半夜,认路不清,下行山势连绵,无尽无休,慢说自己毫无山行经验,就是久于此道的人,也不敢失之大意,万一迷了路,那可是死路一条,却是莽撞不得。
这么一想,不禁又停了下来,上下左右皆不得行,可真是作了大难。
“你是要上去还是下去呢!”听见话声时,沈瑶仙显然已来到了面前。话声方歇,随着她举手之处,只听得“呼”一声,一团火光已自亮起。
那是一个制作精巧的引火器,火焰自一个特制的喷口吐出,较诸一般江湖中人所使用的“火摺子”看来方便得多,而且所发出的火光也强得多,喷出的火苗子足有尺许来高,黑夜里看来尤其显眼,附近山石树木,一时无所遁形,俱都被映照得十分清晰。春若水自是也不例外,登时暴露于火光之中。
“你……要干什么?”看看自己这一身,的确是臊得发慌。全身上下,除了那双靴子是自己的以外,全是借穿君无忌的,以无忌之高大魁梧较之若水之窈窕婀娜,自是不成比例,这一些看在了沈瑶仙眼里,不啻疑窦大启,脸上更不禁充满了迷惑。
“这是怎么回事,你真把我弄糊涂了!你穿的都是些什么?是谁的衣裳?”
春若水不禁脸上一红,这事说来话长,一时碍难回答,干脆给她来个不理不睬,把身子掉了过去。
沈瑶仙突地收起了手上打火器,一双明亮的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哼!你以为不说话,我就猜不出来?”
“你猜!什么?”
“君无忌!”
“君……无忌!”
“别装了。”沈瑶仙一刹间冷下脸来:“告诉我,他住在哪里?”
一面说,环目四盼,越似生气地道:“我就知道他一定住在附近不远,想不到你……”
春若水忍不住插口嗔道:“你别乱说,我只是在这里养伤。”
“养伤?”说时,她缓缓前进了两步:“这么说,你受伤了?”
“是又怎么样?”
春若水赌气道:“关你什么事。”
“哼!好厉害,倒要看看你这个伤是真的还是假的?”话声方歇,陡地一掌直向春若水脸上击来。春若水倏地一惊,忙自闪身,却不意沈瑶仙这一手原本就是虚招,旨在诱使对方上当。春若水这么一闪,正好中了她的诡计。须知“摇光殿”绝技,变幻莫测,沈瑶仙得力于殿主李无心的亲自调教,视同己出,成就自是不凡,这一手“迷宫换掌”,施展得简直无懈可击。随着她的出手,整个身子宛若春风一掬,蓦地袭了过去,春若水原本就不是她的对手,更何况眼前功力未复,一身衣着,又是这般肥大,挥动起来,不啻大费周章,如此一来,简直防不胜防,不及退身半步,已为沈瑶仙一只纤纤素手,陡地贴在了小腹之上。
这地方位当“丹田”,藏伏着“气海”一穴,最称要害,沈瑶仙果真有意要置其于死地,只消七成功力向外一吐,春若水定当溅血当场。她却不此之图,也没有这么狠心。正如所说,沈瑶仙此举不过旨在试探她的内气真力,如果春若水果真负伤,一探之下,便当分晓。
春若水吓了一大跳,无意之中,为对方掌势贴中腹下要害,这一瞬无论攻防,俱已不及,复觉得小腹上一阵奇热,似已为对方内气真力攻入,由不住吓得一呆,只以为对方毒手之下,性命休矣。却是万万没有想到,沈瑶仙不过只是试探她的内气真力而已,掌上热力一经吐出,立刻又自收回,整个身子却在同一时间,野鹤振空般地拔了起来,飘出七尺开外,翩翩如一片落叶,落身于一根石笋之巅。
春若水虽不曾为对方功力所伤,却以猝当巨力,全身大大地震动一下,一连后退了两步,差一点坐倒地上。这番动作一经落在沈瑶仙眼里,当知对方所言非虚,确似功力大逊昔日。
“你果然受伤了!不过看起来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是哪一个好心的人救了你?”
即使在黑夜里,春若水却也能感觉出,对方那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正自眨也不眨的盯着自己。春若水赌气地扭过了身子,不答理她。
沈瑶仙何等聪明,看在眼里,岂能会有不知之理,“你不说就当我不知道了!不用说,又是那一位好心的君先生了?”忽然她寒下脸来,上前一步道:“他住在哪里?告诉我!”
春若水气不过地看了她一眼,依然是一句话也不说。她想到了刚才君无忌所说的话,看起来,这个沈瑶仙果然是来自摇光殿的人,旨在找君无忌寻仇来了。这么一想,顿时吃惊不小,一双眼睛禁不住充满疑惑地转向对方看去。
沈瑶仙说:“为什么这么看我,难道你听不懂我的话?”
春若水强作出一个微笑说:“你这个人真奇怪,你以为君无忌会住在这里?我已经告诉你我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多问?”
沈瑶仙冷冷地看着她,暂不置言。这一霎心如电转,思忖着:“我又何必与她多费唇舌,先给这丫头一个厉害,把她拿到手里,还怕她不乖乖地带我去么?”可是紧接着另一个念头,却又颇不以为然,算了,她身上还带着伤,这么一来,倒似我在乘人之危!既然她现身附近,料必住处不远,还怕找不到么?这么一想,干脆不再多说,看看春若水,作了个神秘的微笑,倏地肩头轻晃,野鹤振飞般的,已自拔空直起,紧接着三数个起落,直向着绝顶巅峰,猱升而起。
春若水想不到对方忽然间,竟会有此一手,由于沈瑶仙投身之处,正是君无忌所居住的石室藏处,直以为已为对方看破了行藏,心里略吃一惊,一时顾不得体伤未愈,紧跟着她起势之后,施展全身之力,也自腾身跃起,紧紧跟了过去。
此去峰顶,原本就没有多少路,二女身法又是如此之快,一前一后转瞬间已到了尽头。
沈瑶仙身势甫定,倏地回身以待,紧接着春若水也自来到眼前。
只以为对方已看破了行藏,春若水自是吃惊不小,行色间不免慌张,身子方定,惊心未已,才发觉到沈瑶仙出乎意外的冷静,正自用着一双澄波眸子,静静地观察着自己。春若水心里一动,这才知道自己一时大意,情急间不察,自己露了破绽,正所谓“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这番失措动作,一经落在了沈瑶仙眼中,无异不打自招。心里一惊,眼巴巴直向着沈瑶仙脸上望去。
沈瑶仙挑动了一下细长的眉毛,颇为惊讶地说:“咦!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春若水不惯撒慌,忽然为对方这么一问,顿时无言以对。
偏偏沈瑶仙剔透玲珑,那一双显示着绝顶聪明的眼睛就是放不过她,直直地逼视着她,像是把她看了个全身透穿,一点也藏不得私。
春若水立刻觉出自己又错了,一时愈显慌张,脸上红白不定,仓猝间直似在对方湛湛目神之下,败下阵来。
沈瑶仙透过对方表情,越加确定自己猜测不错,那就是君无忌一定藏身在这里了。她随即移动视线、缓缓向附近小心观察。这地方既当一岭巅峰,当知腹地不大,若是认定了藏有秘密,便只有正中石峰。把一切看在眼里,沈瑶仙随即不再迟疑,身形轻晃,异常轻灵地已闪身崖前。
春若水目睹下,心里更是吃惊,那是因为对方落身处,分明正当石室入口,方才自己出来,一时随兴,也不知是否关好了门?若有大意,落在了对方眼里,定将无所遁形,心里一急,由不住又自向前踏了一步。
沈瑶仙冰雪聪明,偏偏心细如发,虽在动作之中,却不曾对春若水有任何疏忽。这时见状,心里便已笃定,当时后退一步,右手凝具功力,以劈空掌力一掌直向当前石壁击去。掌力充沛疾劲,这一掌旨在探测虚实,虽说并非全力施展,却也相当可观,掌风过处,石屑纷飞,发出轰然一声巨响,静夜里真有惊人之势。
一掌既出,更不迟疑。随着她出手的掌势,双手连续向外发出,配合着她转动的身势,乃是一系列的“如意进身掌”式,罡烈的掌风,击向石峰,固不能有所震撼,只是迂回的风势,所发出的尖啸声,却是凌厉十分。
蓦地,一扇石门,随着她劈出的掌风,霍然开启。春若水早已提高警觉,眼看之下,不由大吃一惊,双脚顿处,箭矢也似直向室内纵入,沈瑶仙慌不迭也自抢身跟进。
双方身法都够快的,几乎同时扑了进去。在春若水的意识里,只以为沈瑶仙会猝然对君无忌有所加害,后者很可能由于坐关正当要紧关头,一时不克分心,而致受创。有此一番顾虑,才致显现得如此张皇,哪里想到,二女以迅雷不及掩耳快速身法,先后扑入石室,室内却空空如也,并不见君无忌的人影。这一霎炉火尽熄,壁间灯盏,却依然燃着,灯焰荧荧,散发出一派淡淡青光。
春若水正自为君无忌安危挂心,见状自是高兴,喜滋滋地转过身来,看向沈瑶仙,倒要看她如何自处。
沈瑶仙无意间发现了这处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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