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意外?”见栾奕变了口风,阿黎反问。
“刀剑无眼。如果他袁熙负隅顽抗,我无法保证不会伤及他的性命。可是如果他甘愿请降,亦或者战场上被生擒活捉,我必给他一条生路。”
阿黎再任性也知道,栾奕做出这样的承诺已经算是给了她很大的面子。再提要求难免显得无理,反倒会适得其反,将灾祸降到袁熙身上。她抹了抹脸上的热泪,淡淡地道:“希望教主信守诺言。”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
回房的路上,丫鬟七喜见阿黎眼圈通红,便知她刚刚哭过,遂问:“夫人怎地了?莫不是教主训斥你了?”
阿黎摇了摇头。
“那就对了!教主待人一项和气。上至几位夫人,下至仆役,从不打骂训斥,时不时还跟大家开开玩笑。”七喜不解道:“可是教主既然没有训斥夫人,夫人为何哭泣?”
“不为什么!”阿黎一副不耐烦模样,怒气冲冲道:“以后不要再叫我夫人,我不是什么夫人。”
“为什么呀!”七喜愈发不解,“教主幼年以天才之名名动天下,弱冠之龄东征西讨得先帝御赐神将,即是德高望重的博学之士,又是能征善战的勇士,乃是当世首屈一指的英雄。天下女子无不对他一见倾心,恨不得嫁到教主身边终生服侍。夫人有幸跟在教主身边,应该觉得万分荣幸才对,怎地反过头来为之哀戚?”说话间,七喜眼中充满崇敬的光芒。
“那是别的女人!我与她们不同。她们崇敬栾奕,我则对他不屑一顾。我的心里,已经有人了。”
闻听此言,七喜心底一怒,若是换做别人如此说话,她必要掐腰理论一番。可是现在说话的是她的主子,同时她也看出教主对阿黎十分珍爱,遂不敢多做辩驳。只是说:“那是因为夫人还不了解教主,等夫人真正领会了教主的好。便会知道,在这世上没有任何男人可以赶超他的万一。就拿今天教主接见夫人的事来说吧!今日午后,教主本来约定召见群臣,商讨政事。一听夫人要见,当即把议事的时间推后了一个时辰。试问这世上还有几人,能为了女儿家的事如此宽容?借此足可见教主对夫人的宠爱。”
阿黎愣了一下。“为自己推迟了议事的时间?”她虽不情愿,但心头仍然划过一阵暖流。在当下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人不过是件有生命的货物罢了,其价值在很多时候甚至不如一头可以耕地的黄牛,时常被男人送来送去。就拿袁熙来说,她看得出,袁熙对她有着浓浓的倾慕之情。但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袁熙却总以事物繁忙为由,不来并州找她。
可是,袁熙既不是首脑,又不是将领,不过是袁谭帐下的左膀右臂。他手头能有多少政事。反观栾奕,圣母教领袖,大汉七州的实际掌控者,竟为见自己一面,将议事的时间拖后……这说明了什么?
阿黎摇了摇脑袋,将这样的想法抛出脑海。不断在心回忆那些与袁郎在一起的风花雪月,那一夜夜美好的缠绵。她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袁郎才是她真正爱慕的人,此生此世,此情不变。在经过数轮自我反省之后,她再次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冷冷道:“我说了,以后别再叫我夫人!”
……
阿黎的威胁最终没能阻止圣母教大军北伐的攻略。
圣元九年初夏,四万教会大军在幽州渔阳郡集结,栾奕再次领衔大军主帅,曹操、吕布分任复帅,携典韦、张飞、黄忠、许褚、徐晃、于禁、赫拉克勒斯、张郃、高览上将十余人,在摆三牲拜祭过圣母过后,三军齐动,迈上了北伐之路。
栾奕记得,历史上郭嘉便是死在曹操北伐乌丸的路上。他不想死亡的命运再次降临到郭嘉身上,所以本不想带郭嘉出阵。
可怎奈郭嘉求战心切,几次三番恳求出任军师祭酒。栾奕实在推脱不得,便让华佗、张仲景先给郭嘉来了个全面体检,在二位神医拍着胸脯保证郭嘉虽然瘦了点,但身体十分健康。栾奕转念一想随即释然,现在的郭嘉已经不是历史上那个放浪形骸的花花公子了。
在柳如是的管教下,他的生活变得规律了许多,不再去触碰那些害人的“仙丹”。同时,还每日监督他练习太极强身健体,身体自然健康。此外,当年曹操北伐乃是寒冬腊月,容易生病,此时万物复苏,已是夏日,塞外天气炎热,只要做好防暑降温就不会生病。
想到这里,栾奕这才同意郭嘉随军出阵的请求,不过保险起见,他把华佗、张仲景全都带在了军中,以备郭嘉万一出现状况,好及时发现及时诊治。
考虑到华佗、张仲景年龄已经不小,栾奕特意给二位准备了软骄,另陪侍卫若干,端茶倒水、扇扇子……当国宝一样伺候。
远征乌丸的旅程虽不像横跨太行山那般艰苦,但途中亦是困难重重。
大军沿北海湾向北取道山海关,直取乌丸蹋顿柳林大营。七月末,狂风暴雨在塞外大地上将降临,大雨倾盆,似乎又回到了天柱崩塌,银河水泛滥的远古时代。
古时修葺的驰道被雨水冲毁,到处都是泥潭,俨然一片泽国。在这样地面上,莫说粮草辎重,就是单人行走也是举步维艰。更为重要的是,受雨水侵袭影响,教会大军此番带来的火药虽用油纸包裹,却仍大量受潮,以至于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无法再借火药之威攻城拔寨。
大军行路困难,致使蹋墩提前洞悉了教会的行军路线,并有针对的在桓阳一带各处关隘层层布防。
前有重兵,中途又遇困境,四万教会大军霎时陷入两难。
面对这一境遇,栾奕急得不行,甚至一度觉得北伐的决定就是个错误,不若先行回军,换个时间再卷土重来。。在这个时局困窘的时刻,郭嘉站了出来。他对栾奕道:“奕哥儿莫慌。孙子有云:’不知山林、险阻、沮泽之形者;不能行军;不用向导;不能得地利。’我军之所以行军受阻处处受困,是因为缺少向导啊!只要找到熟悉地形的合格向导,一切困难将迎刃而解。”
栾奕道:“嘉弟之言我可以理解,可是眼下去哪去找一个向导呢!”
郭嘉微微一笑,“我知道一人。此人姓田名畴字子台,是无终人士。他自幼饱读史书,善击剑,有侠行。当年幽州刺史刘虞欲向朝廷遣使进贡,苦无有胆有智之人,当地官吏便推荐了田子泰。子泰单人单骑,一剑一囊,先出关再出塞傍北山趋朔方,智斗寇贼,勇闯狼窝,跋涉数千里方到长安致命。灵帝诏拜骑都尉,其拒而不受。‘三公’相继力邀,亦是一盖请辞,又单人单骑毁了无终。后来,公孙瓒、袁绍皆上门求贤,却都吃了闭门羹。最近听说他为避战乱,,已带领宗族家客移居徐无山,徐无山离此不远,奕哥儿何不遣使征辟呢?”
栾奕大喜,“如此贤达,理应厚待以聘。可是……”
“可是什么?”郭嘉问。
“公孙瓒、袁绍屡征不成,想必一般人请不来他!”
“此事奕哥儿放心。”郭嘉道:“昔日我在袁绍帐下盘桓的日子里,与田畴有过一面之缘。可亲往说之。”
栾奕沉思一阵,道:“能否得到田畴这位向导对我军北伐乌丸能否获胜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只怕仅嘉弟去,不足以证明我教会大军对他的重视。”
“那奕哥儿的意思是?”
“我得亲自去。”介于聘请田畴的重要意义,栾奕毫不犹豫,决计亲自出马。“来人,备马!”
正如郭嘉所说,田畴所住的徐无山距教会大寨并不远。冒着瓢泼大雨,在泥泞的道路上缓慢行进了半日有余,便可在雨雾之中看到徐无山的山茂。
显然,田畴在徐无山一带名声不小,在山下随便寻一位樵夫,便可寻到田氏族人所在的村落。
397国家
及至田家村时,栾奕与同行的典韦、张飞及其他护卫虽穿着蓑衣,但碍于雨水太大,浑身湿漉漉的。
从村人口中打听到田畴家门,栾福率先叩响了门环。少顷,门内走出一个小童,问曰:“何人来见?”
栾福在栾奕身边呆的久了,虽非刻意,但身上难免带了些架子。遂既趾高气昂替栾奕答道:“大汉护国神教教主,兖州刺史,骠骑将军,昌平公主驸马,救世之神才栾奕前来拜会田畴先生。请小友转告。”
那小童完,非但没有兴奋,反倒撇了撇嘴,“小的记不得这么多名目。”
见小童无礼应答,张飞撸起袖子便要动怒。栾奕赶忙将之拦下,前行一步将栾福、张飞挡在身后,恭恭敬敬作揖道:“小友只需上报,颍川栾子奇来访便可。”
“知道了!”小童没好气的回了一声,随后迈着小步进了院,将栾奕一行晾在瓢泼大雨中长达半个多时辰后才不紧不慢地又折回来。
“你……”张飞气得眼里直冒火,恨不得那小童点颜色看看不可。
栾奕再次用眼神拦住张飞,一如既往温和的对小童说:“多谢小友。”在入院之前,指着身后典韦、张飞一行,道:“我这几位兄长一路冒雨而来,可否给他们找个所在烤烤火,去去身上的寒气?”
小童冲张飞翻个白眼,无精打采的说:“好吧!”
在小童指引下,典韦、张飞和栾奕的亲卫们进了一处柴房,而栾奕则随着小童径直迈进了正房的大门。
一入大门,栾奕便见房中的主位上坐着一人,此人天庭饱满,地阔方圆,眼中有神,鼻阔皎洁,再配上一脸齐整的胡须,按照当下对男子的通用审美观点,这副面貌足可称之为俊朗。想来,他便是郭嘉所说的田畴了。
“颍川栾奕子奇唐突来访,有失体统,万望田先生原谅则个!”
田畴大笑,起身行礼,“栾兖州大驾光临,小舍蓬荜生辉啊!”
“今日栾奕未着官服,也未披寸甲,乃是私访。先生不必称呼在下官名,直呼表字便可。”
“哦?”田畴打量栾奕片刻,见栾奕神色真诚,暗暗点了点头,“如此也好!”抬手示意栾奕落座后,便问:“子奇先生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栾奕开门见山答曰:“时,在下引军出征乌丸,途中遇阻,举步维艰。遂欲请先生出山,共赴国难,助我一臂之力,诛乌丸宵小,以振大汉声威。”
“共赴国难?”田畴冷冷一笑,“依先生之意,是要让我拜到先生帐下?”
栾奕听出田畴口气不对,心里咯噔一下,莫非今日要无功而返?他面不改色,礼数周全的回应,“正是。希望田先生为国为民,贡献出您的力量。”
“巧的很。今日除先生之外,还有他人前来相邀。”
“哦?谁?”栾奕惊问。
田畴面无表情道:“蹋顿!”
栾奕为之一震。蹋顿竟也盯上了田畴……田畴不会答应蹋顿的邀请了吧?
震惊间,却见田畴拍了拍手,冲门外高喊:“来人,有请乌丸使者。”
少顷,一名披头散发,身着胡服,腰跨弯刀的高大男子走入屋中,见到田畴右手捂胸行了个标准的草原礼,“呼韩邪拜见田先生,不知在下上午提出的条件,先生是否满意?如果满意,何时可以动身随我去柳林拜见单于?希望先生早作决断,毕竟现在栾子奇的大军距此不远,呆的久了怕有危险。”
听完这番话,栾奕随即释然。合着田畴还没有答应蹋顿,这就意味着他还有机会。
“不忙不忙!”田畴呵呵一笑,指着栾奕问呼韩邪,“可认得这位先生?”
呼韩邪还以为栾奕是田畴的朋友,茫然摇头,“赎小人不常在汉地行走,并不识得。”
“连他都不认得?”田畴脸上露出玩味的笑容,“他在大汉可是大名鼎鼎的人物啊!”
“哦?”呼韩邪大胡子遮盖下的嘴角扬了起来,“我家单于最是敬重有才之人,若这位先生不弃,可与田先生同赴柳林,届时我家单于定然不吝赏赐。”
“那就不必了吧!”栾奕拨弄着面前浮在杯面上的茶叶,冷冷道:“我可不想背负汉奸之名遗臭万年。”
一席话既提醒田畴,不要背叛民族,又借机挖苦了呼韩邪,可谓一箭双雕。
“汉奸,何为汉奸?”田畴、呼韩邪一脸疑惑。
栾奕杀气腾腾道:“大汉王朝,乃至所有汉人的叛徒。塞外胡狼的走狗。”
“你骂谁是胡狼?”呼韩邪暴怒,噌的一下抽出腰中弯刀。
栾奕不甘落后,亦拔出佩剑怒目相向,“说的就是你!”
眼见厅内剑拔弩张,田畴赶忙上前打圆场,“二位有话好好说!今日二位均以使节身份来访我家,请大家莫动刀戈。”
无论是栾奕也好,呼韩邪也罢,此番乃是来力邀田畴,所以自然要给东道主几分面子,相继敛起兵刃。
呼韩邪指着栾奕道:“方才听田先生说,这厮也是使者。他算哪门子使者,主家可有我家主公尊贵?”
田畴哈哈一笑,“忘记给呼韩邪将军介绍,这位便是威名远播的大汉护国神教教主,兖州刺史,骠骑将军,昌平公主驸马,救世之神才栾奕栾子奇大人!”
“什么?”刚刚把屁股放回座椅的呼韩邪又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你就是栾子奇?”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颍川栾奕。”栾奕面无表情的一句话,顿时如同一记三九寒天的冷风,直往田畴脖颈里钻。暗惊道:“栾奕竟然亲自来了……这事可就……等等,看看他给田畴开了什么条件。”他反问栾奕,“我家单于甚是珍惜田先生,遂欲尊田先生为左大当户,千骑长。”
栾奕心有所悟,田畴之所以把他和呼韩邪全都叫来,原因很简单——是想待价而沽,谁给他的官职、爵位更高,他就跟谁走。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栾奕最痛恨的就是这些背叛者国家与民族反为外族效命,烧杀抢掠自己同胞的人。想到这儿栾奕心里对田畴的评价顿时跌了一大截,原本封田畴高官厚禄的想法一扫而空,转而道:“我欲封田子泰骑都尉。”
呼韩邪不以为然,嘲笑不止,转头对田畴道:“骑都尉?田先生。在我乌丸,左大当户可是谷蠡王仅次于大将、大都尉的高官,手下管着好几万乌丸族人。足可见我家单于的诚意。相反,栾子奇给出的骑都尉在汉庭不过是微末小吏,连将军都算不上。孰轻孰重,先生应该有数了吧?”
栾奕接着补充,“骑都尉只是个开始。如能在北伐乌丸过程中立下功勋,还有厚赏。”
栾奕左一句乌丸胡狼,右一句攻打乌丸,气得呼韩邪吹胡子瞪眼,“想攻打我部,得看看你有没有那本事。”
栾奕懒得搭理呼韩邪,自顾自继续道:“除了官职,我还有一物,乌丸人断然给不了田先生。”
田畴好奇道:“何物?”
呼韩邪则一脸不服,“有什么东西我家单于给不了?”
栾奕严肃道:“尊严!一个汉人应有的尊严,以及为国效力的机会。”
“尊严?为国效力?”田畴冷笑不止,“自桓帝继位以来,朝廷昏庸,天下生灵涂炭,百姓生活困苦,饱经沧桑。像这样的过还值得遵守,并为之效力吗?”
栾奕语气平淡地反驳,“田先生此言差矣。所谓国,不单单是先生所理解的刘氏江山,而是养育所有汉人的这片辖土,以及土地上世世代代繁衍的人们啊!我们要保护的便是这片土地和土地上的人不备外人侵犯,这是一名士子,一个武将必须具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