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天宝- 第80部分

第一百九十五章　货币战争一

　　　　李隆基拿起那个铜钱，仔细打量了一番，看不出什么问题，他说道：“有什么问题吗？”

　　　　杨国忠拿起这个铜钱，放在地上，用锤子使劲儿一敲，这个铜钱就碎裂成了几块，表面上是铜色，里面却变成了深灰色，明显地铜的含量不足，掺杂了大量的铅锌。接着，杨国忠又依次砸碎了乾封泉宝、得壹元宝和顺天元宝，情况基本上一样。

　　　　李隆基说道：“怎么会这样，这是谁干的？”

　　　　杨国忠说道：“陛下，这还是好的，还有的铜钱含铜量更少，在地上一摔就碎了。臣已经调查了，这些钱都来自安禄山控制的那五座铸钱炉。”

　　　　安禄山拥有独立的货币发行权。在几年前，他收买了前任宰相李林甫，以边关急需军饷为由，为了减轻户部的困难，以及长途运输军饷的风险，建议在范阳建立铸钱炉。李隆基宠信安禄山，特批安禄山在范阳建立了五座铸钱炉。上述四种铜钱，也都是李隆基批准生产的。

　　　　这次安禄山为了筹集军饷，同时为了扰乱大唐的经济秩序，制造了大量的假钱，投放到了长安、洛阳和扬州等大唐经济最繁盛的地区，现在这些假币已经开始大量流通起来。这些假币，外表几乎无法辨认，百姓们缺乏辨识能力，正在大量使用这些假币。而安禄山则利用这些假钱，大肆抢购战争物资。造成部分地区物价上升，物资短缺，严重地扰乱了经济秩序。

　　　　李隆基、杨国忠和李亨等人都很发愁。

　　　　这件事太难解决了，铜钱是标准的模具制造，从外表无法辨认，总不能全部砸碎了查看吧？而且现在百姓手中也有不少的这种假的铜钱，即使能够辨别真伪，他们手中的假币朝廷也无法全部收缴，那将令百姓们遭受重大损失，牵涉面太广，容易激起民变，正好为安禄山起兵创造了条件。

　　　　管是管不住的，安禄山不会停止这样做，相反地会加大造假的力度。从百姓手中收缴也无法做到。

　　　　李隆基接连召开了扩大会议，各部尚书、侍郎、户部造币署众多官员一起谈论，仍然无法找到解决的办法。户部造币署的官员倒是指出，真钱币和假钱币之间由于材料不同，重量存在着微小的差异，虽然用手感无法测量，但是通过用称重工具，比如说秤，还是可以鉴别的，但是必须一枚枚的分别称量。可是，铜钱在市面上大量流通，百姓和商人谁也不会去一枚枚地称量重量，大家心照不宣，假币照样流通。户部十分发愁，他们的税收中也有大量的假币，成千上万的铜钱，要是一枚枚地去鉴别，户部的人员全部上阵也不够用，再说了也没有那么多的秤。

　　　　这件事目前就是个死局。李隆基、杨国忠和李亨等人都很发愁。

　　　　这天中午，在午膳的时候，李隆基愁眉不展地望着一桌子菜肴，一点儿胃口都没有。杨贵妃问道：“三郎，你怎么了，遇到了什么难事了？”

　　　　李隆基就把假币的事情，跟杨贵妃说了，说完后摇着头说道：“这件事太难办了，可是这件事必须要办，实在是令人头疼。”

　　　　站在一边伺候的高力士想说什么，可是他选择了沉默。杨贵妃也想说什么，可是也微微摇了摇头。

　　　　李隆基看到杨贵妃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玉环，莫非你有什么办法，不妨说出来听听？”

　　　　杨贵妃摇摇头说道：“妾就是个女流，这些军国大事没有什么主见的，不过……”说到这里，她停下不说了，又摇了摇头。

　　　　李隆基有点着急了，他说道：“玉环，你有话就说，不是你干涉朝政，是朕命令你说的，不算是违例。”后宫不得干政，是写在唐朝法律里的。

　　　　杨贵妃说道：“三郎，有人也许有办法，可是他已经伤心了，未必肯帮忙的。”

　　　　李隆基略一思索，说道：“难道是二宝？”

　　　　高力士插嘴说道：“前面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二宝都有办法，也许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有办法呢。不过……”说到这里他也不说了。

　　　　李隆基急眼了，他说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儿，说话吞吞吐吐的，二宝怎么了？”

　　　　杨贵妃不满地说道：“你不知道怎么了吗？”

　　　　李隆基说道：“朕待他不薄，他有什么意见？”

　　　　杨贵妃说道：“你明明知道，卉儿和燕儿都喜欢小宝，你却把她们许给别人，你让他怎么想？”

　　　　李隆基摇摇头说道：“二宝虽然不错，可是他的出身太低，卉儿毕竟是皇家子弟，她怎么能够嫁给二宝呢？”他还真是没有想过要把李澄卉嫁给李二宝。

　　　　杨贵妃一听不高兴了，她端起一碗莲子羹，慢慢地品尝，不再言语了。高力士也不吭气了，站在一边发呆。

　　　　李隆基觉得不对，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说道：“我这不是为了安抚安禄山，不得已的权宜之计吗？”

　　　　杨贵妃心里真的不满，李隆基太自私了，她原本是李帽的妻子，夫妻十分恩爱。李隆基为了一己之私，硬是把她抢了过来。杨贵妃太尴尬了，儿媳嫁给公公，好说不好听啊。现在，她听到李隆基完全不顾念亲情，心里别提多别扭了。她放下汤碗，说道：“三郎，我有些倦了，先去休息了。”

　　　　李隆基气也不顺，也回去睡午觉了。

　　　　可是，他的脑子里毕竟装着假币这件棘手的事情，随着假币的肆虐，安禄山在一点点壮大，而唐朝却在一点点削弱。他仿佛看到安禄山正在得意地嘲笑自己。躺着躺着，他感到难受，于是就坐了起来，喊道：“力士，宣二宝进宫见驾。”

　　　　教导营营部。

　　　　李二宝的精力旺盛，他每天只要能够睡够4个小时，全天的精力就会十分充沛。他的习惯是，中午有条件的话，都要睡上一个小时。他正在睡觉，李彪进来禀报：“旅帅、旅帅，快醒醒，陛下的传旨公公来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货币战争二

　　　　李二宝迷迷瞪瞪地被叫起来，听说宫里来人，满心的不情愿，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李隆基了。

　　　　高力士对李二宝真是不错，他特地派自己的徒弟小高公公前来传旨，提前把李隆基要问的事情，告诉了李二宝，好让他有个准备。

　　　　李二宝跟着小高公公一起来到皇宫。

　　　　长生殿。

　　　　李二宝刚刚走到殿外，就看到杨贵妃的贴身侍女琴韵，她对李二宝说道：“李爵爷，娘娘让奴家告诉你，陛下心情不好，让你说话注意一点。”得知李二宝要过来，杨贵妃担心李二宝因为李澄卉等人赐婚的事情，对李隆基不满，特地来提醒他说话小心的。伴君如伴虎，李隆基现在就是个老小孩，脾气暴躁，一言不合就会杀人的，杨贵妃在李隆基那里都不敢持宠而骄的。

　　　　杨贵妃提醒的真是时候，李二宝心中真的有气，原本想戏弄一下李隆基的。现在他赶紧收住心思，要装出一副孝顺的样子。

　　　　李隆基的书房。

　　　　李二宝进去一眼，发现里面不仅有李隆基，还有杨贵妃、李亨和杨国忠，还有户部尚书曾凡羽。其他人是李隆基叫来研究具体技术问题的，杨贵妃虽然派侍女琴韵通知了李二宝，可是她还是担心李二宝触怒李隆基，特地赶来帮助他的。

　　　　李隆基的心情极其糟糕，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假币事件，最主要的是因为他最宠信安禄山，结果安禄山却要谋反，实在是令他难堪。

　　　　李二宝一进来，李亨就对他点头微笑，杨国忠望着他神色不愉，户部尚书曾凡羽和李二宝没有打过交道，好奇地望着他。

　　　　李二宝说道：“臣李二宝参见陛下，参见贵妃娘娘。”

　　　　李隆基说道：“国忠啊，你把情况跟二宝说说。”杨国忠就把假币的事情介绍了一下，户部尚书曾凡羽也进行了补充。

　　　　李隆基问道：“二宝，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

　　　　李二宝还没说话，杨贵妃插嘴说道：“小宝，陛下最关心你了，你好好说，要尽量帮助陛下解决问题。”她再次提醒李二宝。

　　　　李二宝拱手说道：“是娘娘，臣一定尽心帮助陛下。请您放心。”

　　　　杨贵妃对李隆基说道：“陛下，你们谈论军国大事，妾就不方便听了，这就告辞了。”她是个懂规矩的人。

　　　　“玉环，今天无妨，二宝是你举荐的，你可以参与一下意见。”李隆基说道。

　　　　杨贵妃说道：“是，陛下，妾身遵旨。”

　　　　李隆基对李二宝说道：“二宝，你说说，有什么办法？”

　　　　李二宝说道：“办法不是没有，臣在说之前，想先向您求个恩典。”

　　　　李隆基一听有办法，立马就高兴起来了，可是听李二宝要讨恩典，他心里有点不爽，以为他会提李澄卉等人赐婚的事情。他不冷不热地说道：“你说吧，只要不是太离谱的事情，朕都答应你。”他的话里有话，意思是你别太过分了。

　　　　杨贵妃很担心李二宝提赐婚的事情，李隆基金口已开，那是收不回来的了。她说道：“是啊，小宝，陛下对你很是关爱的，只要是不要让陛下为难，什么都好说。”

　　　　李亨微微摇头，示意李二宝别干蠢事，杨国忠心中暗喜：“这个小子还是太嫩了，竟敢触怒陛下，真是不知道死字如何写的。”

　　　　户部尚书曾凡羽不知道李二宝和李澄卉等人的事情，不过他觉得李二宝有点不懂事，哪有臣子要挟陛下的。

　　　　李二宝说道：“陛下，臣要说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够说清楚的，时间恐怕较长。太子殿下、杨相国和曾尚书年纪也不小了，长期站着恐怕不妥，臣建议给他们赐座，方便探讨事情。”

　　　　李隆基一听是这事，哈哈大笑，他笑道：“好好，力士啊，给他们和二宝赐座。”

　　　　众人一看李二宝如此懂事，心中各个欢喜，就连杨国忠都觉得李二宝不错。

　　　　李二宝说道：“假币发行是货币战的一种……”他首先给众人科普了货币战的相关知识，让他们站在更高的角度看待这次假币事件。

　　　　李隆基第一次听说货币战争的威力和手段，他说道：“没想到，这个货币战争，比起军事战争的威力，也不遑多让啊。”

　　　　其他人也开了眼界。

　　　　李隆基问道：“目前的局面如何解决。”

　　　　李二宝说道：“这件事不难，假币必须根除，否则会严重破坏朝廷的经济基础。具体的办法是，

　　　　一、堵住源头。

　　　　假币发行时间不长，数量还不是太大。可以在河东、范阳和平卢三镇交界之处设立检查站，严格检查从三镇出来的人和货物，发现假币立即没收。

　　　　二、对于已经流出三镇的假币，采用限期回收的政策。

　　　　假币的发行，绝不是自然流通的，三镇铸造的假币，一定是按照较低的价格，卖给了其他各地的商人，由他们分散地对外抛出。因此，到目前为止，大量的假币仍然囤积在这些商人的手中。当然也有相当大的部分分散在百姓手中。这些假币，他们是不会主动交出的。

　　　　朝廷只要是颁布法令，限定一段时间，在规定的时间内交出假币，大宗的朝廷可以按照5折的价格回收，零散的分散在百姓手中的，可以按照六折回收。超过期限，一旦发现无尝没收，并且对于持有数量较大者处以刑法。

　　　　在这种情况下，那些商人一定会主动交出假币，百姓们自然会抵制假币，而且由于朝廷帮助他们减少了损失，也不会有很大的抵触情绪的。请放心，百姓们会一枚枚地仔细称重，假币绝对无法遁形的。”

　　　　“好，太好了。这下，户部都不用检查了，交上来的钱一定是假币的。”户部尚书曾凡羽激动地抢先说道。

　　　　杨国忠说道：“这倒是个办法，可是户部回收了大量的假币，如何处置，还有如果假币数量过大，户部无钱进行兑换怎么办？”

第一百九十七章　货币战争三

　　　　李二宝说道：“这个简单，对于百姓零散的假币，户部尽可能地直接兑换。对于大宗的假币，允许商人们用今后的赋税冲抵，这样户部就不用出钱兑换了。至于收上来的假币，把那些质量太次的回炉重新铸造，剩下部分较好的，也可以派人反向回流到三镇地区，同样进行货币战。削弱三镇地区的经济实力。”

　　　　“好，太好了。”杨国忠由衷地较好，对于打击安禄山，他是不遗余力的。李亨欣赏地点点头。

　　　　“哈哈，好好，二宝就是聪明，这么复杂的问题，一下子就有了妥善的解决办法，好好，太好了。”李隆基高兴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杨贵妃望着李二宝，心里一阵骄傲：“我家小宝就是了不起。”

　　　　户部尚书曾凡羽激动地说道：“陛下，李二宝的确是个人才，臣建议任命他为户部主管货币的郎中，专门负责此事。”户部郎中可是正四品的官职，李二宝目前是正六品。

　　　　杨国忠也想把李二宝弄到自己的手下，无论如何，李二宝对于自己的职责还是要负责的，这就能够给杨国忠帮不少的忙的。他说道：“曾尚书的意见，臣赞成。”

　　　　李隆基很高兴，他刚要张嘴说话，李二宝赶忙说道：“陛下，眼下还不是说这件事的时候。假币的事情，还没有完结。假如三镇地区改变了铸造钱币的含量，在重量上达到与真币一致，这个在技术上并不是难事，那样将会再次造成巨大的困扰。”

　　　　“什么？”众人听到这里，又开始发愁了。

　　　　李隆基问道：“那如何解决？”

　　　　李二宝说道：“陛下，此事关系重大，请允许臣单独禀报。”

　　　　杨国忠等人正想听听他是如何解决的，李二宝又来了这一套，不禁憋得难受起来。

　　　　李隆基听到李二宝这样说，知道他必定有难言之隐，于是点头说道：“好，就这样，太子、国忠，你们先下去吧，就按照刚才二宝的意见抓紧办理吧。”

　　　　“是，陛下，臣等告退。”李亨等人告辞离开了。

　　　　杨贵妃和高力士都是聪明人，对于机密他们可没有好奇心，于是也都告辞了。

　　　　李隆基说道：“二宝，你说吧。”

　　　　李二宝说道：“对于一个国家来说，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造币权，臣建议撤销三镇的造币权。”

　　　　李隆基现在已经后悔了，可是他不敢对安禄山提出此事，担心引起他的不满，举兵反叛。他沉吟着说道：“二宝，这件事我想过了，即使朕命他停止造币，他也不会听的，反而会借口停止造币，向朕讨要大笔军饷的。那样朕就更加为难了。”

　　　　李二宝说道：“陛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东平郡王如果真有反心，您怎么做都无法阻止他的。臣有个想法，这样……”

　　　　“二宝，如果能够这样，当然好了，可是这也太危险了。”李隆基说道。

　　　　“陛下，为了陛下，为了江山社稷，臣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李二宝坚定地说道。

　　　　李隆基感动地说道：“二宝，你去吧。你放心，万一你有事，你的家人我会照顾他们的。”

　　　　李二宝说道：“陛下，臣在出发前，想去感谢一下贵妃娘娘。”

　　　　李隆基说道：“贵妃对你很好，是该去看看，你去吧。”

　　　　杨贵妃的寝殿。

　　　　“小宝，你来啦。”杨贵妃高兴地说道。

　　　　“阿娘，谢谢您对孩儿的关爱。”李二宝说道。

　　　　杨贵妃说道：“好孩子，你很懂事，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你要学会接受。”她说的是李澄卉的事情，也感慨自己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