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种优越论的宣传此时反倒成了英国的包袱,如果英国输给了一个同为白种人的国家,这倒也没什么特别的问题。白人之间的内战么,胜负对种族主义没什么影响。但是输给了白人之外的国家,那就意味着白人的优越论彻底完蛋。白人国家中最强大的英国都失败了,其他国家更没有胜利的可能。白人优越论就完全破产。而英国更会成为众矢之的。
英国议会以罕见的速度发了一条电报,要求英国特使再次确定中国的态度,中国是不是对荷属东印度有贪念不再是最主要的问题,中国是不是对大英帝国有敌意这才是问题。
英国特使求见韦泽的时候谈论的就是核心问题,中国是不是如同韦泽在前面所谈的那样,接受英国在西太平洋的话语权。
韦泽花了半个小时才算是明白了英国特使那絮絮叨叨的谈话到底想谈什么。这时候韦泽倒是颇为欣慰,原来英国佬也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啊。大流氓虽然还是流氓,但是大流氓最怕的就是没了脸面。任何人或者任何组织,一旦陷入怕丢了脸面的地步,其实就意味着已经有了明显的缺陷。
工业国家有个特色,国家经济和政治稳定都是基于信心。当一个工业国国内与国外的信心遭到了毁灭性打击,这个国家信用就完蛋了,至少在信心恢复之前是完蛋了。
“英国不能把你们的信心建立在我们中国的屈服之上。”韦泽坦率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听到这么认真的回答,英国特使心里面立刻不爽起来。身为特使,如果能够以单纯的外交就让中国屈服,那就是无与伦比的功劳。这就跟中国春秋战国时代那样,使者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完成约纵连横的使命,立刻就是大功一件。
但是面对韦泽这样的人物,英国使者觉得无法施展。除非英国做出实质性的举动,韦泽根本不被任何言语所影响。外交官们最擅长的就是用自己的嘴来忽悠别人,一个完全不被忽悠的领导者,无疑是外交官的噩梦。
“陛下到底想要什么?”英国特使干脆就直接试探韦泽的底线。
“很简单,我们不希望西太平洋出现新的介入者。我们不希望在西太平洋出现不可控的军事冲突。如果英国自认为是西太平洋秩序的制定者与维护者,那么我觉得英国应该在这两方面有所建树。”韦泽回答的非常坦率。
这不是韦泽的智慧,而是21世纪中国的智慧。苏联倒了之后,美国人觉得自己牛B无双,中国也不硬抗,而是要求美国实践他们嘴里吆喝的理念。而美国佬的所做所为目的都是美国自己的利益,当中国要求美国实践他们“嘴上理念”的时候,美国佬就原形毕露。美国佬的伎俩后来别说骗不住中国zheng府,连觉醒的中国民众都坑骗不了。
想到这里,韦泽对网络这种工具开始无限的怀念起来。如果有了网络,整个社会的扁平化程度就会大大加速。对于韦泽这样以一人之力凌驾所有势力之上的政治结构,社会越是扁平,反倒越是容易。
英国特使没有读心术,所以他无法知晓韦泽的思绪正在以百年为单位的时空中来回跳跃。韦泽提出的要求虽然看着苛刻,但是却一点都不让英国特使感到意外。
没人喜欢历史唯物主义,这种基于世界不断变化的认识态度太难成为人类的普遍思维了。相对的那种机械唯物主义反倒是很容易被大家接受的,承认现状,并且让对自己有利的现状永无止境的延续下去,这无疑是比较聪明的人类所期待的世界发展方向。
如果中国能够配合英国,让现在西太平洋的局面就这么延续下去。也就是说英国作为西太平洋海军的第一,中国不去挑战英国的地位,甚至屈从于现状,让英国人继续当西太平洋的海军第一,接受英国作为西太平洋秩序的统治者。那特使也能得到英国政府的嘉奖,并且得到封爵的奖赏。
即便是感觉到自己看不透韦泽,即便是感觉到韦泽这个人身上有着英国特使绝对不可能控制的力量,但是英国特使还是忍不住对自己的期待屈服了。
“如果陛下希望建成这样的制度,我们希望能够和陛下进行全面的协商。”英国特使思忖好一阵之后终于说道。
第239章 跟对人(十六)
“志丹啊,我问你个问题,决定社会进步的根本动力是什么?”韦泽问外交部长左志丹。
这个答案在初中政治课本上已经是讲了,推动社会进步的根本动力是生产力。左志丹结婚比较早,1856年光复军在广东站稳脚跟的时候,左志丹的第一个孩子已经出生了。
虽然没有手机短信这个工具,韦泽却也不准备放过家长,孩子的作业必须得到家长的批示,特别是初中的政治课内容,家长也得知道。现在左志丹的第一个娃都十四岁了,初中课本的内容与光复党的党课内容一模一样。听了韦泽的问题,左志丹愣了一阵,终于老老实实的回答了韦泽的问题。
“生产力的发展本身带来的是社会的变革,英国佬现在期待的是千秋万载一统江湖。你一个历史唯物主义者忽悠个机械唯物主义者,这有什么可难的?你就说么,英国人,我们相信你们的优势永恒不变,所以我们决定以你们的不变为基础,来制定我们未来的战略。这不就行了。说这些话对你来说有什么难度么?”韦泽说这话的时候笑嘻嘻的。
看到韦泽笑嘻嘻的说着彻头彻尾的大瞎话,左志丹都傻了。这真的是一个完全不同的韦泽,至少韦泽在和同志们说话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这么说的。
想了好一阵,左志丹说道:“陛下,我听说马克思先生在伦敦,您的学说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马克思先生。英国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些吧。”
“哈哈!”韦泽忍不住大笑起来。他从小学的就是历史唯物主义的世界观,可直到他穿越之后亲自当家作主之后,韦泽才明白这玩意不是在开玩笑。韦泽才明白从小唱的那首“我们是社会主义接班人”的少先队员之歌不是在开玩笑,不是在唱高调。
笑了好一阵,韦泽好不容易恢复了点平静,他语气轻松的说道:“志丹啊,我这么说,你跟着我这么久,也搞了这么久的外交。我们党课天天讲,年年讲,你现在真的信这个么?”
左志丹能当上这个外交部长靠的是他的实力,有实力的人其实不太爱说瞎话,因为说瞎话说大话是完全没用的。想了片刻左志丹也乐了,“陛下,如果事情发生了,你给我们讲课,前因后果说的明白,我就信这个道理真的起作用了。可你不说的话,我还是觉得事情不是这回事。”
韦泽自己也有同样的经历,所以他笑道:“我们自己都不那么相信,你指望英国人信么?这玩笑未免开的太大!”
左志丹其实不信想人类很难接受正确的理念,不过绝大多数事实都在证明人类很难从经验教训中总结吸收经验教训,虽然这种理念怎么想怎么可笑,但是身为一个被迫成为唯物主义者的人,左志丹只能承认英国人不太可能接受马叔的思想的现实。
看着左志丹那哭笑不得的表情,韦泽心有所感,他忍不住说道:“左志丹同志,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请陛下说。”左志丹还没从哭笑不得的心境里面挣脱出来,他笑道。
“我想让你去北方,从镇长或者镇委书记干起。”韦泽说道。
外交部长是个正部级干部,镇长或者镇委书记顶多是个副县级。县级、府级,省级,部级。这一家伙就是最少八级的差距。左志丹如果从镇长或者镇委书记干起,那就是一次空前的大贬斥。
想明白了这点,左志丹冷汗都出来了,“陛下,我做错了什么?”
韦泽给左志丹倒了杯茶,然后温言说道:“你没做错什么。我只是觉得你到了地方工作,只要懂了历史唯物主义,动了生产力发展的决定性因素,就一定能在地方上干出成绩来。而且能够树立标杆。你也知道我想去北方主持工作,现在提起地方来,我头都大了。地方上真的没人才啊。”
毕竟是外交部长,左志丹还是能说实话的。他咂了好一阵子嘴,终于苦着脸说道:“陛下,我知道你对我很器重。我也知道现在地方上的工作或许真的和你说的那样艰难。为陛下效力,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你让我去当个镇长,我心里面不舒服。”
当同志们和韦泽说实话的时候,韦泽是真的不生气。易地而处的话,韦泽也不觉得心里面会有高兴的感觉。凭什么一个部长就跑去当了镇长。都别说堂堂部长,当年知青们上山下乡,的确为广大农村带来了全新的认知与进步。可知青们高兴么?知青们觉得自己被彻底虐待了,从城市被送去落后的农村,谁也不愿意啊。后来结合了所谓伤痕文学,弄得跟太祖故意折磨城市知识青年一样。
“志丹啊,你知道么,你现在理论知识绝对够了,但是就缺乏实践。你不觉得我在刁难你,我真的很高兴了。换了其他人,只怕觉得我是在变着法子整你。你能理解我,我是真的很感谢。”韦泽说的真心诚意。
看韦泽说的认真,左志丹忍不住问道:“基层就难到这个地步了么?”
韦泽叹口气,“生产力发展,新的制度和认知,也得有人带到农村去啊。现在农村的情况是没人能带这些东西去农村。有能力的人千方百计的想摆脱农村,离开农村,永远不回农村。我们都讲过《**宣言》的内容,农村依附城市是个生产力发展的必然结果,现在不能让优秀的通知到农村去,农村只会持续失血。优秀的人才,劳动力,从农村潮水一样的涌向城市。剩在农村的是什么呢?你可想而知啊。”
光复党某种意义上就是韦泽的政党,韦泽又是个说实话的家伙。喜欢不喜欢韦泽说的话是一码事,但是没人会把韦泽所说的话当成耳旁风。
左志丹尤其如此,能让外交部顺畅营运,靠的就是韦泽的指示。自己崇敬的老大说出这样的话,左志丹知道韦泽所讲的绝非虚言。左志丹忍不住问道:“要是我下去工作,那陛下准备让谁来接掌外交部?”
“我想让庞聪聪同志来接掌外交部。”韦泽答道。
“女外交部长?”左志丹登时就傻了眼。光复党任命女省长本身已经是惊世骇俗的事情,除了封建继承制度之外,全世界都没出现过这样的事情。女省长庞聪聪不仅在中国是个另类,甚至外国都知道有这么一位女性高官,英法俄美等国都多次打听庞聪聪的事情。现在弄出一位女性外交部长,估计能唬的全世界都傻眼了吧。
左志丹身为外交部长,他思维清楚的很。如果韦泽连继任者都有所考虑的话,让左志丹去当镇长或者镇委书记的事情只怕也有点板上钉钉的意思。想到这里,左志丹问道:“陛下一定要我去当镇长么?”
“你要是一定不想去,我也不回强迫你。换了我的话,突然这么安排,我也觉得不公平。凭什么我一个堂堂部长就去当了个镇长。”韦泽认真的说道。
被韦泽这么一说,左志丹连抱怨都没办法抱怨了。他最后答道:“能不能容我再想想。”
“我希望你想的是如果去当个镇长,能不能把工作干好。而不是想着单纯的人事问题,如果你把这个当成单纯的人事问题,那这个就讲不清了。”
“放心,陛下。我还没这么小心眼呢。”左志丹答道。
说归说,回到外交部的办公室,左志丹还是考虑着人事问题。外交部长虽然地位属于部级干部,但是其他部级干部都有晋升的途径。财政部长有可能成为央行行长,行政干部有可能成为国务院总理,至少是副总理。可外交部长的前程在何方呢?可能就是外交部长就是终点。
如果从镇干起,韦泽所说的树立标杆绝非一个虚言。标杆一旦树立,成为县长,府长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更不用说现在左志丹的待遇没有丝毫变化,即便是一个镇长或者镇委书记,他照样拿部长待遇的工资。
而且左志丹还听说了一个消息,韦泽准备恢复郡县制。也就是逐步拆分省,而是以郡这个更小的单位来作为行政单位。一个郡下辖数个县,各个郡直接归国家领导。当然,这个行政改革还有一个说法,就是各个省还在,但是去除了府的单位,省直接领导县。
一定要形容的话就是“大郡”与“小郡”的区别。如果在以前的话,这个还比较不现实,现在有了电报,信息朝夕就能从各个县抵达省府,信息传递不是问题。
终其一生是个外交部长,与终其一生成为国务院总理,这里面的差距可就太大了。更何况如果真的开了先河,以部长的身份从行政干起,韦泽难道不会对这样的服从者有所优待么?怎么想都韦泽都不会对左志丹视若无睹的。
短期利益的损失与长期利益的收获,怎么看都是一个比较有趣的取舍。这让左志丹感到非常为难。
想了两天,左志丹终于去见韦泽,他说道:“陛下,我现在已经是部长,再过十年,我还能是部长么?”
虽然知道韦泽不太想讨论关于人事问题,但是人事问题却是左志丹不得不去考虑的内容。这也是他必须问清楚的问题。
第240章 跟对人(十七)
左志丹从韦泽办公室出来之后抬头看看天,这是个挺下意识的动作。看着高远的天空,左志丹的心情并没有因此而放松下来,反倒是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
“十年后你还能不能继续当部长,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你自己。如果你觉得在基层工作是没面子,别人怎么劝也没用。如果你觉得你只是去基层工作,积累经验。别人说什么也没用。所有的经验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在工作中积累起来的。到底想积累什么样的工作经验,最后达到什么样的成就。这都是看你自己的选择。”韦泽说的很认真,这种认真让左志丹更感觉到为难。
他这些年一直从事外交工作,理论上在外交上经验丰富。不过这时代其实没太多外交问题,大国就那几个,大国与小国之间并没有平等这种说法。外交经验积累的再多也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国内采取铁与血的政策,这意味着和平仅仅是两场战争之间的过渡状态而已。在这样的局面下,外交某种意义上属于可有可无的传声筒部门。
与外交部门相比,行政部门就是一个大有前途的行业。但是左志丹要从基层干起,他的确感到自己屈才了。可韦泽态度挺认真,左志丹干脆就拒绝了韦泽的提议。拒绝之后左志丹就感到后悔,韦泽从来不刁难同志,他既然这么安排就一定有这么安排的理由。如果放弃了这次的机会,是不是以后韦泽就不会再给左志丹机会了呢?
患得患失的心情萦绕在心头,左志丹看了好一阵天空,这才咬了咬牙,离开了韦泽的办公室门口。他决定把这次与英国人的谈判搞好,只有立下大功才能稳住自己的地位。
回到外交部,左志丹就把人员召集起来,要求大家开始整理现有的资料,把欧洲各国的情报给理顺一边。资料看似堆积如山,真的细分之后却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这些都是欧洲各国比较出名的家伙的资料。
左志丹看着大家的忙活,又有些失望了。欧洲那复杂的王位继承制度对中国来说很难理解,欧洲国王们都是亲戚,如果没有内部人员的讲述,那错综复杂的血统关系根本就难以搞明白。至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