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士珍心中的马克思政党即便没有和资产阶级陷入死战局面,至少一定会和封建主义制度斗得非常激烈。看着党魁试图接近端庄美丽的匈牙利女王的急切模样,王士珍心里面觉得一阵阵不爽。光复党主席韦泽靠近满清皇帝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砍下满清皇帝的狗头。
看了这帮所谓革命政党的表现,王明山对于匈牙利的革命前景完全没了信心。光复党的革命是激烈的,残酷的,暴力清洗的。而这群欧洲佬们粮食供应比满清时代好些,工业品供应满清更加比不了。在这样尚且能够生存,还有一定发展空间的国家里面搞革命,王士珍觉得不大可能有什么群众基础。
“那些烧炭党们没机会来参加这样的宫廷活动吧?”王士珍继续问道。
“烧炭党们……他们自有自己的爱好。”使馆人员的声音有种很难形容的无奈感。这声音让王士珍对更基层的革命力量更没了幻想,烧炭党是意大利的名词,指的是意大利统一战争前的那帮革命者,他们躲在烧炭山区,以烧炭者之名进行活动。其实论出身,这帮人忠很大一票都是买上等木炭那个阶级的存在。
“我知道有些罗宾汉党,他们自称是农民党。”使馆人员不自信的继续说道。
“山贼们要宣称替天行道?”王士珍虽然从不显摆,四大名著他真读过。不仅四大名著,王士珍喜欢读书,也喜欢学习外语。这位个头不高身材消瘦的男子通过自学以及工作,掌握了日语、高丽语、英语、法语、某种程度的德语。因为在美国遇到了中意的意大利老婆,结婚一年多的王士珍还会说些意大利语。罗宾汉这个欧洲名词背后的含义以及故事,王士珍不仅很清楚,还能与中国文学里面的词汇联系起来。
“这就跟传说一样,我们也没办法去真的联系到这种人。其实使馆方面也怀疑所谓的罗宾汉党其实就是拦路抢劫的劫匪。”使馆人员回答的很是顺畅。
王士珍呷了一口酒,微笑着说道:“我来这里之前看了基督山伯爵,那里面对于劫匪的描述倒是很细致。像点样的劫匪都应该在大城市附近活动。依旧守着老规矩洗劫地方的土匪必然是烧杀淫掠。真的有现阶段拦路抢劫的劫匪,大概不会被美化成罗宾汉党。”
“哦?”使馆人员并没有看过基督山伯爵,对王士珍的引用非常不理解。
于是王士珍稍微介绍了一下这本流行小说,两人在这里谈论的轻松,王士珍始终观察着周围的变化。围绕匈牙利女王的觐见持续不断,这与之前提供的茜茜女王受到奥地利王国的贵族、城市阶层以及农村阶层的喜欢得到了印证。
外交部这次很是卖力,资料非常齐备。奥地利皇帝和奥地利皇后的地位差不多,奥地利皇后茜茜成为了匈牙利国王,这让内心深处觉得自己比不上哈布斯堡的匈牙利上层得到了很大满足。至于匈牙利城市阶层,他们对这位皇后文艺范的言行风气非常欣赏。而奥地利农民们觉得有位大人物当国王,符合了传统宣传的体面。
从任何一个角度看来,匈牙利都有非常深厚的‘传统’。这种传统在民朝的政治分类上被归于错误范畴。王士珍从来不是帝制的反对者,但是他更不可能去反对圣上韦泽的决定。
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那位匈牙利的马克思政党党魁终于得到了觐见茜茜女王的机会。看得出那位党魁先生很想在极短时间内得到重大成果,他的表情紧张,说话的时候非常急切。茜茜女王的态度温和洒脱,倒是围绕在她周围的那些人对这位党魁很不感冒。在党魁闭上嘴听茜茜女王说话的时候,这些人就让后面觐见的人上前,把这位党魁给挤到后面去了。
中国使馆人员对这位党魁的表现有些不忍卒读,叹口气之后,他扭过去脸。王士珍见过的难以卒读的场面太多,这位党魁的事情对他来讲连毛毛雨都不算。瞄着这位党魁先是尝试再能与茜茜女王说话,发现他已经没了机会之后,这位先生垂头丧气的离开了这个圈子。
王士珍用手肘捅了捅使馆人员,两人端着酒杯就走了上去。党魁先生垂头丧气间突然看到两人出现在他面前,还被吓了一跳。定睛看清楚这两位都是中国人,党魁先生一愣。
“您好。”王士珍先是用还算流利的法语说道。在欧洲的社交界,法语一直是通用语。看着党魁一脸懵逼的模样,王士珍确定这位应该不是传统上流社会的成员。
见那位听不懂法语,使馆人员用流利的匈牙利语说道:“先生。我们听说你是倾向于**的政党领导人。虽然我们有各种不熟,但是在相信马克思主义方面,总是应该有些共识。”
令王士珍很失望的是,这位一听**和马克思主义两个专有名词,整个人都警觉起来。这种表情可一点都没有真正信仰的迹象,甚至连真正认同的迹象都没有。王士珍心里面想,‘难道这位是个玩票的?’
这时代的日子很不好过,对于成功者的跟风非常普遍。日本还好些,江户政府那边好歹是真搞土改。而在高丽、暹罗、越南,都不乏一群只讲打击豪强分财富的‘马克思主义者’。他们之所以举起这面旗帜,大概是因为中国皇帝韦泽陛下认同马克思主义。至于马克思主义到底是在讲什么,这些人其实根本不在乎,也没有去进行起码研究的意愿。身为光复党党员的王士珍记得很清楚,这几个恶劣的例子是被专门拿来向大家讲述,要求光复党党员们好歹挤出时间来进行学习,弄清楚光复党自己的核心政治理念。
尸山血海都见识过,王士珍也没有妄下结论。既然对方并不想在此时与民朝这样亲近,王士珍就让使馆人员给了这家伙一张名片,并且要了这家伙的联系地址。
2月是很冷的季节,欧洲的温度比民朝的亚洲冷很多。在这样的日子里,在温暖的王宫里头开宴会是消磨时间的最好办法。加上女王归来,这场宴会预定从上午十点一家伙开到午夜十二点。而且未来三天,宴会还将毫不停歇。
王明山见识到了‘大排筵宴’的现实版,心里面非常佩服。宴席不停,客人们来来去去。有些是吃喝一圈后在王宫的休息室休息,养精蓄锐后继续下一大波。有些干脆就从吃喝到辩论,接着跳舞,然后再吃喝、辩论,周而复始。
到了下午四点,王士珍吃的都要撑了,他和同样要吃撑的使馆人员一起离开了城堡。按照之前的规划,他们要去见见布达佩斯城里头的烧炭党。
民朝的汽车在雪地里面开的很稳,冬季用轮胎花纹深,很把滑。加上在北美战争中的车辆积累了很多经验,有很多技术上的突破。这些经验和突破用在民用车上,大大提升了汽车的操控力与舒适度。
汽车停在一个波西米亚风格的酒馆前面,使馆人员带着王士珍推门进去。屋里面也是热气腾腾,只是热气里面混合了包括浓浓的烟草味酒味,那种冬天很多人在一个不开窗透气的地方待着的气味也混合其中。
王士珍见到一种人等坐在桌子后面,围着一位很漂亮的吉普赛女郎,那位女郎怀抱一把琴,边弹边唱。唱的语言是什么,王士珍听不懂。周围那帮人不时吆喝什么,王士珍也不清楚。但是这么一个环境让王士珍回想起上学的时候,一众男同学们在节日出来聚餐的模样。
一群其实有比较明确可靠未来的家伙们聚集在一起吃吃喝喝,酒酣耳热之际说些对未来的想象,说些对现在的不满。然后吃饱喝足各回各家。不得不说,这还真有意大利烧炭党一部分特色呢。
这样的一群家伙们被突然送上战场,王士珍不能想象这群人能坚持多久。至少王士珍能够确定一件事,自诩烧炭党的这群匈牙利青年绝对没有北美战场上的那群日本人管用。
第507章 双星(九)
“女王陛下,我知道您绝非是一个愿意下达死刑命令的人。不过假如您不得不同意法官的死刑判决,这时候罗马教宗或者东正教的大牧首写信,请求您以基督徒的身份同意他们释放犯人的请求。请问您会同意么?”匈牙利女王茜茜看着王士珍离开的背影,脑中还盘旋着方才王士珍提出的问题。
茜茜女王身边的那些贵族们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当他们嘲讽民朝无情杀戮与迫害基督徒的时候,王士珍用非常温和的声音做出了辩解。“我们中华民朝是一个以国家利益为最优先的社会主义国家,这个国家的基础是那些认为自己的公民身份与义务排在其他之前的民朝公民。对我们来说,把其他身份放到民朝公民身份之前的人是敌人。没错,你们看到我们的打击对象中有很多基督徒,那不是因为他们的宗教信仰是基督教或者天主教,而是因为他们认为他们对基督的义务在国家义务之前。从我们的角度来看,我们打击的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敌人。”
在阐述了敌我划分的标准后,王士珍又向茜茜女王提了一个宗教至上或者国家公权力至上的问题。在匈牙利人无法回答的时候,王士珍从容告退。使馆同志只能跟着走,看得出王士珍闹出的这一出让使馆同志非常混乱,把话说到这样的程度,在匈牙利的上层中非常罕见。这倒不是因为匈牙利上层都是谦谦君子,而是他们还没有把国家的概念明确到如此程度。
回到使馆,王士珍准备赶紧休息,明天还要出发。使馆同志却拽住王士珍,“明天你就不要出发了,你在那样的场合上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那帮上层中一定会有人不喜欢你的说法,但是肯定有人会希望和你继续讨论一下。你现在走了,就会失去那样的机会。至少多等两天再走。”
出乎使馆同志意料之外,王士珍竟然表示同意。王士珍并非是因为期待与匈牙利上层发生什么紧密关系,而是他单纯的认为使馆同志说的有理。挑起事情之后抛下问题跑路,从来不是王士珍的风格。
当天晚上,茜茜女王就派遣了仆役送了一份针对王士珍的请柬。得知王士珍已经睡下,仆役立刻回去。第二天一早再次赶来,专门面见王士珍,正式通告了女王的邀请。在欧洲待了这么久,外交同志一直是从事非常官方的活动,那都是双方心知肚明的邀请规矩,像这样单纯的私人邀请对他们并非常态。使馆同志讶异、欣喜之中,还有些微微的嫉妒。
王士珍也没有摆谱,他率直的表示同意。下午茶时分,他和使馆同志一起到了布达城堡。
女王陛下的衣服都是定制,裁缝们的手艺精湛,甚至比韦泽都督的那些衣服都好许多。王士珍心中有感,一时竟然有些走神。
韦泽都督摧毁满清,发布‘贱民法’,王士珍某种程度是被波及的受害者。但是韦泽都督同时发布‘社会弱势救济条例’,王士珍和他母亲孤儿寡母,属于社会弱势。所以给他母亲安排离家近的工作,王士珍上学学费全免。别人的房贷缴纳需要购房时候就得交,王士珍家不领房本,就可以延缓缴纳。他母亲住在一套八十多平方的房子里面,房子有双气,老太太靠退休金和儿子给的生活费,生活的很开心。
过这样的皇帝自然受到人民的爱戴,至少有80%的人民绝对支持韦泽陛下。民朝的衣服都很简洁美观,陛下简单的服饰在王士珍看来的确比不上匈牙利女王的衣服华丽,但是王士珍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丢人的。相反,王士珍内心深处不由自主的开始给韦泽陛下辩解,认为这种简单远胜过华丽。
“阁下,您所说的有关教宗与大牧首的假设让我很在意。必须得说,我内心深处其实不希望他们干涉匈牙利的任何事务。但是我并不想去否认教宗与大牧首的地位。”即便谈到自己感受的矛盾,茜茜女王语气从容。
“您不愿意去否定,那是因为基督教本来就是欧洲文化的一部分。我们民朝从来没有承认过教宗或者大牧首的存在,依照我国法律,任何官方认同的宗教都必须在宗教管理局备案。如果教宗或者大牧首不是由我国宗教管理局册封,他们在我国的任何对宗教的影响都属于邪教的非法活动。被我们抓到之后那是要送去号子里头吃牢饭滴。”王士珍说到后面,语气温和,甚至露出了真正的笑容。
然而这表现并没有让茜茜女王感到轻松,她不懂汉语,所以没办法同步产生感受。听了翻译的话之后,茜茜女王干脆呆住了。
“女王陛下,我们国家的皇帝同志也需要奉公守法,遵守国家法律。为何一个外国人,就可以凌驾我们民朝的法律之上?且不说我国,奥地利的皇帝陛下难道压屈居教宗之下么?”王士珍依旧微笑着说道。
没有任何掌握实权的国王会向教宗屈服,欧洲历史上的宗教强势只是欧洲皇权和地方权力斗争中没有占据上风,很多势力利用宗教而已。到了近代,教宗的实际影响力快速衰落,在教廷有册封国王的权力时,国王们都不怎么鸟教廷。现在教廷根本没有册封权力,国王们更加不把教廷放到眼里。如果各地的教士牧师们敢公然煽动反对政府,他们还会遭到政府的打击。茜茜女王当然知道这些,她更知道昨天一些人刁难王士珍的原因更多的是除了‘宗教的神圣’之外,匈牙利实在是拿不出别的和强大的东方帝国相比。
“阁下。我请您来是因为有人告诉我,您和很多激进派见过面。民朝在政治制度上采取的是极为激进的政策,所以我想听听您对政治的看法。”女王继续问道。
使馆同志一惊,他能想到匈牙利对民朝政治制度的恐慌,民朝在整个欧洲的印象就是‘极端的激进’。王士珍爽快的接受邀请,看来真的很不错,至少知道了匈牙利官方的反应。这对王士珍接下来的行动很重要。
看向王士珍之后,使馆同志很是讶异。王士珍是个聪明人,他早该想到被监视的问题。以使馆同志的想法,王士珍现在最好顺杆爬,看看能否从温和的女王那边问出些什么进一步的消息。然而王士珍对被监视的话题简直是充耳不闻,他说道:“政治在我国的解释中很复杂,所以我们这样非政治专业的人员不去做定义。我个人对我国政治的看法,在以前,我国解决了生产资料,特别是土地这个生产资料的所有权。现在,我国正在土地国有制的基础之上,让所有人民都能够通过劳动获得更好的生活。我国的政治制度是为我国人民服务,是为了我国劳动者服务,这就是我认为的政治。为了实现这个目的,我们消灭了贵族,消灭了食利阶层,消灭了很多欧洲现在依旧存在,甚至是社会统治阶级一员的阶层。在欧洲的这些人看到中国解决问题的手段,兔死狐悲,非常恐慌。我认为这就是欧洲认为我们激进的原因。”
女王沉默了,她端庄的容貌在深思的时候非常美丽,以至于王士珍都觉得有些动摇。但是这位民朝的外交人员意识到这些,他在心中默念着光复党的培训内容,‘为何会觉得美丽,这个原理现在还没有定论。不过有定论的是,从唯物主义的角度来看,那些女子们美丽的容貌和可爱的表情完全是她们自己无心的举动。所以认同那些人的美丽,没有问题。但是认为那些美人的美丽就是她们自己的本质,这就陷入了错误的因果关系。天生的美丽与个人的美丽不是一回事’。
在这样冷酷的唯物主义视角下,王士珍很快就觉得匈牙利女王的美貌与岁月沉淀下来的个人魅力开始分离。尽管对面是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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