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谁忏悔?”犯人问道。
“那些被你加害的人?”女王冷冷的问。
“我如果有什么可以忏悔的,那就是我太晚向人民宣传革命。我没有能够早一天让人民看到希望。至于您所说的那些死者,我没能亲手除掉他们,这有什么好……”犯人刚说到这里,拳头带着风声直击犯人的脸。这一拳力道极大,犯人立刻口鼻同时出血,话自然也说不下去。
“我现在命令,不管之后对这个人有什么处置,你们都不许再打他。”女王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怒气。
典狱长连忙一声招呼,狱卒靠后站了两步。
“你忏悔么?”女王再次询问犯人。
犯人吐出了一口混了不少鲜血的口水,才继续用低沉沙哑的声音答道:“问心无愧,何需忏悔。”
女王盯着犯人看了片刻,终于挥手说道:“带下一个。”
茜茜花了好几个小时用于询问犯人,大多数犯人都表示愿意在女王面前忏悔。有些人甚至是涕泪横流的表示希望得到更宽大的待遇。表示无需忏悔的有四人,其中三个都是被判死刑的。这三人中的一个人弯着腰低着头,双手十指交叉房子啊胸前,仿佛是祈祷般沉默了好久。在茜茜女王认为那人即将要忏悔的时候,却听那人用紧张到颤抖的的声音说道:“我不会忏悔!”
就在女王感到讶异的时候,那人大概想通了什么。仿佛放下千斤重担,他挺直了腰杆,扬起了头颅。“我不能忏悔,如果我忏悔了,就等于在亵渎我家人的在天之灵。这个旧世界一定要打破,我们只有何时被旧世界彻底吃掉的命运,这个旧世界根本没有留给我们这些穷人的立锥之地,”
见面全部结束的两小时之后,茜茜女王在温暖的宫殿里那个铺设着天鹅绒坐垫的王位上坐下,面前还是那些给女王送上文件的那些人。
“陛下,您也看到了那些人。那三个被判死刑的人又是多么的坚持杀戮。即便是这样的恶徒,我们也依照法律从宽量刑。有一个绝不忏悔的同样没有被判处死刑。”司法大臣从容的进言。
这次贵族代表赶紧发言,生怕被女王拒绝,“陛下,他们的确都有家人在上次的瘟疫流行中死亡。可是只有他们失去家人么?市民们也死亡很多人,我们这些被称为高高在上的贵族的家庭里面也有人因病去世。陛下,您还去了好几家参加葬礼。那些失去亲人的人们并没有把这些归咎于社会,这本就不是社会的错。您签署了这个判决之后,就是对社会的极大贡献。”
在这些人的进言中,女王的神色越来越疲惫。她向侍女招招手,侍女立刻拿了文件过来,并且把墨水瓶与鹅毛笔放在女王手边。提起笔在文件上签了名字,女王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陛下,您要做全国发言么?”贵族代表满脸喜色。
女王冷冷的说道:“你是在命令我么?”
贵族代表立刻深深低下头,“绝无此意。”
女王站起身,那些宫廷重臣、贵族和议会的代表,大主教都低下头。然后他们听女王边走边说:“我要出去旅行了,大概几个月才会回来。”
文件签署之后,死刑执行的非常迅捷。在贴出告示的当天,绞刑架就开始搭建。第二天上午,小小的广场被围观人等堵得水泄不通。广场周围的楼房每个窗口后面都是人,有些人甚至爬到屋顶去看。
大队的士兵前开路,一辆囚车抵达刑场附近。整个刑场周围的人都激动起来,有些人在破口大骂,但是更多人只是沉默。有神父前来给这几个人做最后的祝福。三名犯人被带下囚车,他们对于神父的祝福根本没有反应。神父同样缺乏给这三个人做祝福的兴趣。完全是敷衍了事的几个动作和几句经文后,神父就向行刑官表示完事,可以给这三个罪孽深重的家伙行刑了。
不用人来拖,也不用人架。三人从容不迫的带着沉重的镣铐走上绞刑架。为首的那人居高临下看了看围观的群众,然后高声喊道:“革命皆以流血开始,今日先流我等之血。我等唯一遗憾的是,没能为革命贡献更多……”
见这三个人居然在此时还在煽动群众,负责警戒的军官气急败坏的派遣士兵上来堵住这些人的嘴。在最后几秒的发言的机会中,三人高喊着“革命万岁!社会主义万岁!共和万岁!匈牙利人民万岁!”
士兵们用力捂住这三人的嘴,同时奋力卡住他们的脖子。一般来讲死刑犯是不带着沉重的镣铐的,但是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三人被拖到绞刑架的位置上,迅速套上绞索,然后迅速拉动把手,让三人尽早悬空吊起。
在一个很好的观看位置上,茜茜女王并没有看那三人怎么被吊死在三人马上就要开始悬空的时候,女王陛下快步走出临时租来的屋子,快步下了楼梯。门口有马车候着。女王上了马车,车夫迅速催动马匹。随着粼粼的车轮声,马车快速离开了这个杀人的现场。
此时围观者们都在瞩目那三个被吊起的人,浑身上下的镣铐得有二三十公斤,所以他们并没有如同只被麻绳捆住的普通犯人般挣扎弹动,反倒是如同殉道者般直直的吊在空中。
看了这些的侍女扭回头,忍不住对女王说道:“陛下,您已经尽力挽救那几个人了。是他们自己选择死亡。”
女王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了侍女从来没见过的冷峻表情。那不是女王给人的端庄高贵的表情,而是一种高高在上的权力者特有的表情。隔了一阵,女王说道:“那些人,很可怕。”
侍女无法理解她的主人到底是什么想法,因为茜茜女王脸上一点都没有和恐惧有关的样子。但是贴身侍女却没有说什么,很多时候不说话比说话要强太多。
11月到3月是塞浦路斯的雨季,4月份后塞浦路斯就进入了晴朗模式。女王乘坐的豪华敞篷汽车沿着柏油马路在行驶,苜蓿田、麦田、土豆田,还有成片成片的油橄榄、无花果、柑橘、还有葡萄园。这些农作物都是成片成片的种植,整齐的规划却又因应地形呈现出各种‘图案’,仿佛是一张平原上的超大画卷。
道路也不仅仅只经过平原,它也穿过一些丘陵地带。这些水土保持地区种满是栎树、山毛榉、椴树等组成的森林。在一处凹地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湖泊,几个月的雨季让这个湖泊装满了水。清澈的湖水呈现出深蓝的颜色,湖岸边的树木有些折断后倒在水中,这样的残缺静静的维持着,反倒让风景更有动人的魅力。
看得出这些风景让茜茜女王心情变得不错,她扭过头对陪同的格蕾丝女侯爵说道:“这里的道路让我想起了中国的南京。中国人好像极为热衷宽阔的道路和方型的区块。”
格蕾丝女侯爵没去过中国,塞浦路斯首府尼科西亚整洁的设计,还有那个规模庞大的长方形城市中央公园给她的震撼非常大。和这座新城相比,意大利窄小的街道立刻就显得小家子气。女侯爵带着种女主人特有的‘谦逊’笑道:“您喜欢就好。”
“格蕾丝,你觉得王明山阁下对革命的说法准确么?”女王陛下继续问道。
格蕾丝女侯爵一愣,这次女王到塞浦路斯访问兼度假,和接待她的王明山聊了一阵。女王在席间问王明山,民朝对革命是什么看法。王明山爽快的答道:“革命的目的是建立一个新的制度。”
女王带着质疑的语气问王明山,难道民朝认同的革命不是破坏旧制度么?
王明山有些讶异的答道:“摧毁旧制度只是革命的手段,革命要创造出让人民满足的结果。简单的摧毁源自仇恨,革命绝不会因为摧毁而满足。”
回想起女王陛下与王明山的对答,女侯爵答道:“我相信王明山阁下。”
这个回答让女王忍不住露出了苦笑,“看来你也相信中国推崇的革命与旧时代绝无妥协的可能喽?”
政治对于格蕾丝女侯爵只是银行业工作需要考量的一个因素,她本人对于政治本身毫无兴趣。听女王这么说,女侯爵不想接腔。不过念头一转,女侯爵想到了安德拉希伯爵。
在欧洲有一个持续了很多年的传说,茜茜女王内心深处对匈牙利的热爱恐怕还和一个传奇式的人物有关,此人便是安德拉希伯爵。甚至有说法,安德拉希伯爵是茜茜皇后的情人。1848年,伯爵参与了反抗奥地利统治的斗争,革命失败后,他逃出匈牙利,被缺席审判判处死刑。安德拉希风流倜傥,始终有上流社会的女人围着他转,人们称之为“英俊的绞刑犯”。流亡十年之后,安德拉希获得大赦,重返匈牙利。从此,为了自己的政治理想,伯爵进行了不懈的奋斗。
1866年,面对普鲁士的“铁血宰相”俾斯麦,弗兰茨??约瑟夫皇帝意识到需要安抚匈牙利,他终于和安德拉希伯爵坐到了谈判桌前,这时,茜茜成了这两个彼此敌视而又都对她另眼相看的男人之间的调停人。
1867年,根据奥地利和匈牙利统治者之间达成的协议,奥匈帝国建立。在6月8日这一天,匈牙利宰相安德拉希伯爵将一顶王冠戴在了茜茜的头上,匈牙利人选择了她,她从此成为匈牙利王后。在维ye纳,她经常受到抨击。而在布达佩斯,她受到的是崇拜。
“安德拉希伯爵……好像已经不再继续担任首相的职务了。”格蕾丝女侯爵用女人对女人才用的语气说道。
听了这话,茜茜女王苦笑了一下。她悠然说道:“那些匈牙利的革命者们要彻底摧毁匈牙利现有的一切。我并不在意我的这顶王冠,当下的一切都是安德拉希竭尽所有建立的,我不能接受也不会允许他们摧毁着一切。”
格蕾丝女侯爵没有说话,她能理解茜茜女王的坚持,但是她却不想多说什么。茜茜女王有她珍视的东西,格蕾丝也有。女王会为了她热爱的那个匈牙利而战,格蕾丝也会为了她和王明山的共同生活倾尽全力。这坚持无关仇恨,这坚持来自爱情。
第529章 民主基金会(六)
1896年的奥运会留下了许多视频与影像,民朝作为公开的投资人并不吝啬。即便西欧国家和北欧国家距离希腊比较近,运动员也得自掏腰包,至少自掏路费。那些没钱的国家则享受了民朝提供的跨洋交通工具。
因为南美和加勒比海国家的强烈抗议后美国代表团并没有出现在奥运会的开幕式以及赛场上。除此之外,那些世仇国家的代表团齐聚奥运会的五环旗下。基于古奥运会的传统,奥委会向各国发了电报,请求他们在这个盛会期间终止一切战争行为。
王明山作为中国代表,发表了一番‘更快、更高、更强’的精彩演说,在回顾古代奥林匹克历史之后,赋予了现代奥林匹克运动新的含义。一时间,欧洲对民朝的评价高了一些,至少这些人认同民朝是个文明程度很高的国家。在这个地球上,文明程度很高的国家大杀四方也是个常态。
奥运会结束后,民朝得到了金牌第一,大英帝国则以超出民朝两块的优势得到了奖牌第一。这让民朝体育界不得不承认英国佬这几百年的世界霸主绝非浪得虚名。
一次运动盛会吸引了大量眼球,却没能解决各国的经济问题。英国对北美的移民速度不减,大不列颠岛的绝对人口降低的同时,谷物、肉类、鱼类,北美地区大量的廉价食品对大不列颠岛的销售更创佳绩。英国一直是欧洲粮食最大的买家,这个市场持续饱和了一年后,欧洲粮价低落在继续发酵。
民朝对于通胀有自己的看法,中国历史上从宋代发行纸质货币后就出现过很多次滥发纸币导致的恶性通膨。在金属货币时代,各种铸钱的问题也很严重。不过那多数是通胀,现在欧洲有可能面对通缩问题。王明山内心深处已经有想看热闹的强烈愿望。韦泽都督说过,高速通胀必然导致社会动荡,通缩对经济的杀伤力不亚于高速通胀。民朝这些年从未遇到过任何通缩的问题,王明山做了大量准备,希望能够写出一篇有关通缩的绝佳论文,他甚至希望能够开辟出经济学领域的一个研究方向。
奥运会结束后没多久,匈牙利进入了秋收。超低的粮食价格直接引发了好多农村的骚动。王明山的大作草稿写道,“……那些不得不偿还各种借贷甚至高利贷的农民们用心碎的超低价格出售他们的粮食,可即便是卖光所有粮食,都没办法偿还自己的负债。高利贷者、税务官、地主、贵族、教会,如同盘旋在垂死动物头上的秃鹫般紧盯着猎物,在尽情食用已经死去的猎物尸体之时,还随时准备啄食下一轮死者身上的肉……”
1896年的9月19日,一位年轻人好不容易有机会坐到了王明山面前。想和民主基金会的头子会面,这得经过相当程度的考验才行。
“我们需要反抗暴zheng的武器。”年轻人率直的说道。
王明山没有立刻回答,这个年轻人看着不到20岁的样子,有着古希腊雕像的那种英俊的面庞。而那双生气勃勃中带着悲伤与坚毅的浅蓝色眸子则是雕像无论如何都无法体现的。
“您可以给我们么?”年轻人看王明山不吭声,又追问了一句。
“拿了这些武器之后,你要反抗什么呢?”王明山问。虽然很想给之前的那些激进分子支持,但是王明山没有从那些人身上看到光复党造反时候的模样。不平则鸣,反对很容易就产生。但是反对之后呢,踏过鲜血的征途后,真的能有鲜花盛开的未来么?
年轻人爽快的答道:“我们听说,民朝的农民不交税。匈牙利有20万平方公里的国土,有两千万人口。去掉城市人口,人均的土地至少有一公顷。我希望所有土地都归人民所有的时代尽早来临,我和同志们要反抗的就是阻止这个新世界来临的敌人。”
“你们有多少人?”王明山继续询问。
“400……,现在只有360多人。希望贵方能够提供400支枪。”提起人数来,年轻人的脸色上露出了些悲伤。
“有些人脱离了?”王明山问。
年轻人摇摇头,“他们已经牺牲了。”
看到王明山沉默不语的模样,年轻人挺起腰杆,“阁下,我们会战死,但是我们会为了理想战斗到最后一息。破旧的武器让我们损失了太多原本可以活下来的同志。到这里恳请阁下的支援,是要我们能够战斗得更长久。”
王明山以一个‘普通工作人员’的身份接见的这位年轻人,从这个层级来看,匈牙利年轻的革命者好像在担心民朝给不了那些武器。王明山脸上毫无表情,北美战争之后民朝淘汰了几百万件轻武器。与匈牙利接壤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全部换装中国旧武器,为了避免麻烦,这次送到塞浦路斯库存的武器也是旧的。于是王明山只说了一句,“武器的事情,你可以放心。”
青年人看到此行目的达成,看上去轻松很多。双方又谈了一阵对匈牙利革命的看法,年轻人的态度比较茫然。他也接触过不少革命宣传,也知道民朝的政治制度。和王明山以及光复党成员的坚定态度不同,匈牙利并没有韦泽那样的领袖,大家对革命的理解能力不足。等年轻人离开后,王明山在报告上写到‘匈牙利革命缺乏一个站在国家高度去理解革命的领导集团,更没有拥有巨大号召力的革命领袖。缺乏核心的匈牙利革命更多是是基于对旧时代残酷压迫的反抗,所以个人自发性很强,组织纪律不足……’
到了1897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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