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沙城下,和春提督也曾经与束发粤匪们打过仗,那次他可没有占到半点便宜。而那一次的战斗中,束发粤匪的兵力大概就是五千人。根据了清军的传统,没有打三五仗是不可能成为老兵,即便是老兵,也得再有大半年的训练才能成为精锐。
和春知道韦泽的部队扩张的很快,所以他认为自己对面的五千部队里头,大概会有两千左右是“精锐”。以七千部队进攻五千人,另外还有一支三千人的部队从侧路迂回包抄。和春提督相信此战清军胜利的可能很大。
等双方阵势对圆,和春提督发现事情不太对头。对面的束发粤匪排出的既不是粤匪们习惯的纵队,也不是束发粤匪们一度喜欢的横队。束发粤匪们排出了一个巨大的方阵。每一边都有束发粤匪整齐的排列,阵中旌旗密布,看不出里头有什么玄虚。
和春瞅了一阵看不出什么内容,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方阵是很难进行运动的。对方无疑把战斗的主动权交给了清军这边。这也是和春曾经想到的问题,对于粤匪来说,他们整体兵力占优势,若是能将和春的一万多军队拖在荒郊野外,他们的各路援军纷纷而至。自然很容易就能得到胜利。此时实施防守倒是最有效率的办法。
而和春提督是不可能进行防守的,他必须击破太平军才行。和春用单筒的“千里眼”再看了对面的束发粤匪的阵列,实在是看不出什么端倪。他只是注意到,两军之间的平地上有不少好似是炮击之后留下的痕迹。和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下令道:“派骑兵去看看。”
十几名骑兵分为了六队,每队由二到三名骑兵组成。开始在两军之间往来奔驰,每遛一趟,就会更加靠近太平军那边一些。这帮骑兵都是清军的骑兵中的精锐。他们在阵前往来驰骋的时候,还不忘记在马上做出一些高难度的动作。立于马上,缩身于马鞍一侧。这看似杂耍般的行动也未必都是为了显摆。站得高些,自然能够更多的看到一些太平军阵内的局面。
这番表演明显起到了鼓舞清军士气的作用,没溜过去一趟,清军阵列中都爆发出一阵越来越响的欢呼声。在传统里头,这些骑兵们不仅要有这些表演,在敌人派出骑兵来驱逐的时候,他们也得和敌人的骑兵作战。因为他们的伤亡率很高,所以每次战后只要没死,都能得到不少的赏赐。若是能够杀死敌人派出来的侦查骑兵,或者有非常出色表现。那主帅是可要在阵前立刻赏赐,以激励士气的。
然而对面的太平军阵列中一直没有派出骑兵来,他们就任由清军骑兵在战场上耀武扬威的来回奔驰。并且不断的向着太平军的阵地那边靠拢。
等到这些骑兵距离太平军的阵列还有百米左右,太平军阵内先是连发六炮。每一炮都是瞄准了一队清军骑兵,炮兵们用上葡萄弹。有四队清军骑兵被轰了正着,连人带马被飞来的十几鸽子蛋般大小的颗弹丸打的骨断筋折,人是当场就被打死,马眼瞅着都活不成了,从伤口与口鼻处汩汩的往外冒着血,四蹄还在拼命乱蹬。
另外两队清军骑兵一看事情不对就想拨转马头逃走,而正对着他们的两排步兵对着清军齐齐攒射,100米有六十多步距离,清军的排枪抬杆根本打不中,这也是那帮清军骑兵为何敢接近到这个距离的原因……
江南提督和春亲眼看到,太平军的两排齐射的部队数量都不过是25人左右,50人的射击,就打死了五个人,打倒了五匹马。马匹的四肢突然伸的笔直,接着就带着骑兵仆倒在地。而马匹上的骑兵们本来是高举手臂,奋力挥鞭,准备逃出太平军的火炮射程之外。他们高举手臂的动作还没等收起来,就是中弹后四肢抽搐的模样,或者浑身力气被抽空时候那种四肢松软的模样。
然后和春眼睁睁的看着骑兵们抱持着如此的姿态,随着马匹摔倒在地。倒地之后,这些骑兵也没有挣扎着爬起来,而是仿佛布袋一样一动不动,眼瞅着已经死透了。
整个过程不过半分多钟,清军连喝彩声都没能来得及停下。在和春提督目睹骑兵们被炮轰枪打,转眼就死于非命的时候,在他耳边作为伴奏的乃是清军们一浪接一浪的喝彩声。
当然,清军的反应也不算慢。很快他们也发现事情不对,喝彩声停了下来。而和春提督此时也从肉眼观察与千里眼仔细看中确定,清军阵前的十几名骑兵全部阵亡。一股愤怒从和春提督的胸口猛烈的升腾起来,束发粤匪们的行径让和春提督不仅感到了“怒”,更是感觉到了“愤”。和春提督是非常欣赏这种战前的骑兵“表演”,对和春提督来说,这是一种仪式,是一种对战争表示尊敬的方式。而面前的束发粤匪们却用枪炮残酷的摧毁了仪式,明确无误的表达了对这种仪式的轻蔑。
“你们不就是没有和我们一样好的骑兵哨探么!”和春提督心里面怒骂道。
如果怒骂管用的话,束发粤匪早就被杀死过无数次了。想杀死他们,只能靠刀枪。和春提督很快也明白了束发粤匪方才那么做的意义,他们是在向和春提督示威,在无言的告诉和春提督,“我们的炮兵与火枪很厉害。”
“这些定是束发粤匪中的精锐!”和春提督确定了这点。那么怎么打呢?和春提督下令,“对着粤匪开炮!”
那么大的一个方阵,只要打进去一炮,总是能够打死几个人的。和春提督对此非常有信心,双方相距一里地,和春提督觉得自己有必要与束发粤匪们来一场炮战。
清军努力的将大炮搬运到阵前,还没等把炮位稳住,就见到束发粤匪的阵中靠前的地方突然竖起了很多细高的杆子,杆子上坐的有人,之间他们如同猴子般坐在杆子上,手里面还有些东西。和春提督举起手中的单筒千里眼一看,差点气乐了。那些杆子上的束发粤匪竟然拿的是单筒的千里眼,而且一个个还用千里眼瞄着清军阵地这边。
千里眼是清军高级军官们才能用的玩意,从装束上看,对面的那些杆子上的家伙们根本不是什么军官,可他们一个个拿着千里眼,实在是令人感觉滑稽。
就在束发粤匪阵中竖起杆子没多久,杆子附近突然冒出阵阵白烟,很快沉闷的响声传了过来。比炮声慢了一点,呼啸的炮弹飞向清军的阵列。
“一号炮位,向左五米!向前十米!”
“五号炮位,向左一米!向后五米!”
“九号炮位,向右两米,向前二十米!”
在杆子上的都是炮兵观测员,他们高高在上,负责的工作就是炮兵校射。太平军可不会像清军那样来个“万炮齐发”的把戏,炮兵们自己还没有观察镜,那就靠炮兵观测员们负责指挥。各个炮位按照炮兵操典逐次射击,而不同的炮兵观察员们则根据炮弹落地的位置实施校射。
为了应对清军的攻击,十四军太平军一分为二。两千人的部队负责对付和春的兵力,另外三千人则直扑和春派出的包抄部队。为了让和春觉得对面的十四军两千人远比看上去多,部队不得不排出了一个空心方阵。并且在方阵中多竖旌旗,以迷惑和春。
等清军终于把大炮拖出来,十四军留在这里的指挥蔡玉斌总算是长出一口气。比火枪,和春部下的火绳枪与粉末火药给十四军舔脚都不配。尚且能威胁一下十四军的就只有清军的火炮了。清军按照传统,把火炮往阵前一摆,这就给了太平军轰击清军火炮的绝佳机会。
在火炮校射员们的指挥下,太平军的12磅山地榴弹炮越打越准。
“击中清妖火炮一门!”
“打得好!”立刻有人给与了鼓励。
“击中清妖炮兵数人,大概有五六个吧。”
“继续打,狠狠打!”大伙是一阵欢呼,清军的炮兵不仅水平差,数量更是少。杀死炮兵只怕比击毁大炮更能削弱清军的炮兵力量。
“击中清军火药桶!”
“哦……”立刻就是低沉的应对。韦泽手下的太平军还是没能完全解决火药的问题,人穷志短,哪怕是几十斤上百斤的火药,韦泽的部队也是很能看到眼中的。
……
“清妖把大炮往回拖了!”观察哨喊道。
这汇报的情报没有引发了一阵嘲笑,“这才刚打了几分钟啊!”“这就不行了?”“把大炮拖到后面就管使了么?”
在这一众嘲笑声中,情报飞快的送到了指挥官蔡玉斌这里。蔡玉斌看了作战副参谋长
第63章 破军之将(十)
一提到“那个东西”,知道蔡玉斌所指的高级军官们都变了表情。有参谋迟疑的问道:“总参谋长说,热气球不到关键时刻不让咱们放。现在距离这关键时刻还差得远呢……”
“把热气球升起来至少得一两个小时,现在若是不动手准备,真需要用的时候只怕又来不及了。”作战部副参谋长居俊峰虽然想保持严肃的外表,不过此时合不拢嘴的表情已经彻底暴露了他此时的兴奋心情。
在军阵中央的位置上有十好几面高高挑起的大布幡,每一面布幡都有七八尺宽,两三丈高,十几面这种大布幡一面紧挨着一面,四面围住了一个热气球。此时热气球还没有完全升起,四根三丈多高的竹子搭成的架子上,一根颇为结实的麻绳把热气球的顶端处给吊了起来。
下面的吊篮是尽可能轻的竹条树枝编成的,吊篮上方的气囊入口处,几个连在手动鼓风机上的铜质的输送管向里面通着热气。精致的木炭正在几个炉子里头燃烧着,还算是纯净的热气被鼓风机不停的导入到热气球的气囊中。
韦泽去北方之前就着手开始搞热气球,等他回来之后,军工部门已经把这玩意给整出来了。由于韦泽的部下基本都是南方人,水见得多,对浮力的理解有天生的优势。排水实验也是非常容易做的。韦泽甚至用陶管把极少量水的排水实验也给做了。这下让这帮人彻底理解了什么叫做“浮力等于物体排开的液体的质量”。
有了这个基础,韦泽只用向这帮人做几个孔明灯的实验,军工部门上下就有些恍然大悟的感觉。这帮人都是经过选拔,原本就比较“书呆子”,对于现代物理与化学比较“有感觉”的家伙。面对如此只直观的玩意,大家立马承认了两件事,第一,浮力定律是对的。第二,空气自身有质量有重量。
当军工部门把热气球定位为“一种可反复升降使用的孔明灯”之后,研究完全上了轨道。在丝绸上刷上用以隔热防焦以及防止漏气的油料,把这些料子仔细缝制之后加装吊篮就能使用了。韦泽原以为这玩意应该属于高大上的玩意,可是在丝绸以及桐油的故乡中国,问题被轻松解决。试制品一次上天成功。
当部队亲眼看到热气球之后,大家都傻了眼。自此,在训练中表现优秀的人员多了一项奖励,那就是能够乘坐热气球上天。
中国文化经过几千年的锤炼,所以文化内核里头的唯物主义根深蒂固。韦泽让部队里头表现的优秀人员前来乘坐,这帮家伙很快自愿的当作义务宣传者,把人类操作的热气球这个概念在全军里头推广开来。这让韦泽提出的“学科学,用科学”的宣传口号得到了更多战士的响应。
韦泽倒是不认为热气球一出现就能把敌军给吓的如何,现阶段韦泽没有生产高压气体存储设备的能力,电解水制造氢气,或者使用氯碱工业法虽然没有理论上的难度,却存在收集气体的难度。韦泽制不出来加工飞艇的材料。
现代热气球,热气来源是高压气罐内装的可燃气体。韦泽也没办法解决,这就注定韦泽的热气球是笨拙低效的。笨拙低效的热气球本身也没太多的军事用途。炮兵观察哨设在热气球上,观察位置大大升高,视野与视角都能达成更好的效果。所以韦泽就把这玩意暂时“量产”。
每个旅都暂时配备了一个这种玩意,韦泽这么做的目的是让后勤部门习惯这玩意,他倒不是真的认为这玩意能够在实战中起到多大作用。因为清军并非能够与韦泽的部队进行长时间作战,只怕很多时候热气球还没升起来,战斗已经结束了。
但是对于蔡玉斌、居俊峰,以及十四军来说,他们对此是极为有兴趣的。韦泽的军中有“战史研究”部门,韦泽部队的战斗都要在里面做记录。如果能够在战场上第一次使用热气球,定然能够记下来一笔。所以蔡玉斌一做建议,其他人不管嘴上说什么,心里头已经决定使用热气球了。
高级指挥官态度一致,战士们也有热情。迎战江南提督和春的十四军迅速行动起来。
在对面的江南提督和春当然不知道自己即将见到永生难忘的事情,他此时正在经历着他难忘的一幕。敌我双方的炮兵互相实施炮战,这种事情他是知道的,至少完全能够想象的到。一年多前在长沙,清军守城炮兵与占领了妙高峰的太平军炮兵就进行过炮战。
不过那种炮战与他此时经历的炮战完全不同。在长沙城外的炮战,太平军的炮兵与清军的炮兵基本都能互相看到,双方的炮击频率并不高。正在和春提督眼前发生的炮击,清军根本看不到太平军空心方阵中的炮兵,炮弹就这么越过太平军的人墙直飞向清军的炮兵。清军还没能打出去一炮,对面太平军至少已经打过来二十几炮。而且太平军的炮兵越打越准,长沙城与妙高峰之间的炮战,双方都是数十上百次炮击之后,炮弹偶尔击中对方的炮台。或者打坏了炮台下地面,导致大炮无法正常开火。
而束发粤匪们的炮兵如同字面意义一样,用炮弹直接摧毁和春的大炮。和春是第一次知道实心炮弹砸在铁炮上是什么声音,那是一种他从未听到过的尖锐与激烈的声音。发出着铿锵有力的声音的位置距离和春很远,但是那尖锐的鸣响刺激着和春的耳膜,让他感觉到牙酸腿软,仿佛是自己整个人化作了钢铁,与另外的钢铁撞击了一样。
再看那被击中的清军大炮,炮身在束发粤匪发射出的炮弹击中的位置断成两截,和春从来没想到过,那么粗大的火炮竟然会被打成两截。
而之后的炮战中,清军的火炮虽然没有继续遭到束发粤匪火炮直接命中,但是火炮旁边的炮手,还有放置火药铅子的位置不断中炮,每一次中炮都让尚未被击中的清军炮兵们丧失了一些战斗意志。最初,清军炮兵们还能手脚哆嗦着努力开炮还击,十分钟之后,和春亲眼见到只要束发粤匪那边开一炮,清军所有炮兵的都不自觉的躲藏起来。束发粤匪那边不停开炮,清军这边干挨打,不反击。
这么继续炮战的话,摆明了是向着覆灭发展,和春连忙命令部队把大炮拖回清军阵地。
清军的炮兵见到有人前来接替自己,立刻躲在帮着拖大炮的清军队伍中,仿佛这样就能够减少自己被炮弹认出来的几率,从而降低死亡的可能一样。在拖大炮的过程中,束发粤匪的炮兵们毫不留情的继续射击,清军中弹的人数更多起来。
在这么干挨打无法还手的局面下,精神崩溃的清军们发一声喊,突然扔下大炮逃回了阵列中。和春的精神压力本来就已经极大,看到这样的局面,他一声怒喝,“把逃跑的人抓出来砍了!”
十几个因为恐惧而脸色惨白的清军被从阵列中拖了出来,和春的亲兵们冲上把他们按倒在地,单刀挥下,十几颗人头咕噜噜滚落地上。没了脑袋的尸体软软的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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