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条凄清冷寂的小巷。三个人突然消失,又突然的出现,让人不得不怀疑,这个巷子里面,是不是有着去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三人出现的时候,那三匹马已经不见了踪影。
李霖芷看着周围凄冷的环境,晃了晃神,显然还没有从两个世界的变幻中转过神来。
“走吧。快到辰时了,船家已经在等着了。”李行之看着兀自呆愣的少女,说道。刚说完,便牵着两女的手,往回路行去。
三人迤逦而行,不多久,到了江边码头。
渭水岸波澜卷起,漫漫水雾遮蔽了人的视野。码头上,人来人往,一阵繁忙景象。
三人刚走到码头边,先前那小厮便不知从哪里走了出来。
“郎君可算啦。船家已经候着了!”话说完,便引着三人,往不远处的一条乌篷小船而去。
船篙撑在旁边,系住船的绳索另一端紧紧牵着一颗大树。船不大,勉强能坐三五十人的模样。
只见那小厮在岸边一招呼,船上咚咚咚几声响,也不见船身如何摇晃,一个老汉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那小厮看着从船舱里走出来的老汉,连忙介绍道:“张老汉,要下水的,就是这位郎君和两位小娘子。”
接着,又转过头来,对李行之说道:“这位是张老汉,可是在水上待了大半辈子的老人。这船也算宽敞。郎君觉得怎么样?”
“老汉可是在水里面生出来的,有水龙王保佑!阿郎坐我的船,保管稳稳当当!”老汉听着小厮的话,脸上的褶子扯了起来,也大声说道。
李行之心里早在看到船的时候,就差不多满意了。船虽不多,但却在这个时候,却也算是不错了。
很快,一行三人便上了船。
船家也没耽搁,解下系在岸边的绳索。拿起竹篙将船顶离岸边。船便在波澜起伏的水面上飘摇伏荡起来。
不多时,人声渐远,周围都是水浪拍船舷的“嘻哗”声。从船篷里伸出头来,往外面看去,迎面而来的便是清冷的水汽和波涛翻卷的声音,接着,视野里。是一片平敞,不同于陆地上的浮华喧嚣,水面下,蕴育着不一样的宁静,让人的心,也慢慢的沉静下来。
这个时候。船家将青篙斜插在船边,手已经持起木桨,状似悠闲的划动起来。只有水底的暗涌,显示着木桨上蕴含的强大力量。
船顿时轻快了起来,顺遂着水波的翻滚,迅速的飘荡了出去。
三人已经稳稳坐在了铺好了柔软皮毛的船舱里。没有人晕船,在柔波里飘飘荡荡的船只,让人不觉将所有困意释放。三人沉沉的进入睡眠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粗放嘹亮的高歌从远处飘来,将几人惊醒。
李行之仔细的听了听。只听得歌声里面欢愉排遣之意,倒没有听出个什么意思来。
这时,船外面突然升起响亮高亢的歌声,随着远处飘来的歌声起伏交错,相互应答。这个时候,水面上或远或近的歌声越来越大、愈加的嘹亮,一时间,蔚为壮观。
李行之探出头去,往外面一望,满目尽是白茫茫一片,只稍近些的地方,看见几个黑乎乎的船影。
船家听得身后动静,转过身来。
“可是吵着郎君了?俺们水上人,也就唱几嗓子解解闷,谁声音高就算赢了。你来我往的,这大雾天气,也知道对面有人过来。”
或许是在水上憋了太久,老汉刚吼完几嗓子,就啰嗦了起来。
“就这么听着,也是个景。以前坐船的时候,可没听到。”李行之说着,又问道:“这还要多久才能到长安?”
“约莫还要两个时辰。这太阳出来的时候,就差不多到了。”周围白雾茫茫一片,看不清丝毫,但老汉心里却门清。
李行之听得老汉的话,也没了说下去的兴致,又退回了船舱里。而船外,又响起了船家的嘶唱……
当早已落下的太阳再次从天际喷薄而出的时候,船已经稳稳的停靠在岸。
几人下了船,一座高城远远在望。
离开西北原地的时候,大雪还在飘,到了这里,此时,已经是人间四月天了!周围山青水绿、绿柳招摇,间或黄的、白的、红的大小花儿齐齐绽放,不少人已经从城里走出来,将这满目琳琅贪婪的收进眼底,放进心里。
当三人牵着马匹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城门早已大开。走进长安城,一种亲切熟悉的感觉瞬间占满三人心中,几人顿时生出一种“此处是吾乡!”的畅怀。
四月的长安,被牡丹占据。每家每户的门前窗沿,都摆放着几盆富贵典雅的壮丽牡丹。
这个时候,武氏已经入了宫,不过还在做她的小女人,赐名作武媚娘,因此牡丹尚未成“焦骨”,亦未被贬出长安。
整个长安城,都沉浸在牡丹所带来的富贵气息中。不少人,甚至为了一株奇品牡丹,一掷千金。他们认为越是奇特高贵的牡丹,越能带来富贵气息。
当然,李高老爷子也不能免俗。年迈在家,因为李行之的一些小别扭,也寻不到‘含饴弄孙’的乐趣,侍弄花草,便成了他少有的娱乐了。家里便有不少李行之特地‘培育’出来的极品牡丹。
正所谓“花开花落二十日,一城之人皆若狂!”
————
据传,“牡丹”这个名词的出现,是在武唐之后;而此前,都以芍药称之。在牡丹独立出来以后,培植牡丹与芍药的时候,还有“清牡丹、浊芍药”的说法。当然,前面一句话是真是假,很难考证,咱写小说的就不讲究那么多了。
额……上面这些解释不是我矫情,而是看到了,就说一下。
最后,感谢“dreammaker”的打赏!(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三章 牡丹花会(一)一更
回到李府,又歇过了几日。
这日,李行之正在后院水亭品着珍果香茗、坐观湖景春光,李家几日不开的大门,吱嘎一声,打开了。一个翩翩少年郎,带着一两书童、三五随从,从大门外进来。
李府几个奴仆迎了出来,神态颇为恭敬。
“原来的洛阳王家的郎君大驾光临。”一个小管事模样的人走出来,恭敬行礼说道。
这小管事又对旁边一个奴仆道:“你引王家郎君去客室,上些上好的香茶!”说完,又恭敬对王家郎道:“我先去请我家郎君。若有事,尽管吩咐他们便是!”
洛阳王家的王大郎听得‘香茶’二字,眼睛突然冒出精光,绿莹莹的,如饿久了的老狼。随即,又听得小管事说去请李行之来,眼睛一转,一挥袖,笑道:“也不用去请他了。你带我去见你家郎君便是!”
小管事听得如此,略一犹豫,对着旁边一个奴仆使了个眼色,转身便引着王家郎往李行之休憩的水亭而去。
“看你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得到。你家郎君可是在后院水亭?”王大郎看着小管事略有些磨蹭的动作,显然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便问道。
这小管事心里也是叫苦。前几次这王家郎君过来,都直往后院闯,见着了不少好东西,可是让李行之大出血一番。于是,李行之念头不通达了,好生教训了这小管事几次。这一次,他到学聪明了,却没想到,人家对他心里的小九九门清着。
小管事知道王大郎世家子弟的身份,而他不过是商人家下人,见王大郎问话,不敢不答,稍一犹豫。便道:“正是在水亭。”
王家郎对于通往水亭的路。熟悉得紧,只三步两步左转右转,便到了湖边。而李家的小管事,则气喘吁吁的跟在后边,正瞧见从亭中出来的一个奴仆,方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喜色——这次终于提前通知到了。
当王家郎走入亭中的时候。石桌上的各式珍果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几缕淡淡果香供人念想。接着,火炉上冒出青紫色火焰,茶汤滚滚,冒出腾腾的雾气,一股茶香瞬间弥漫开来。这个时候。唯一的几许果香也被掩盖。
王大郎走进水亭,闻着茶香,顿觉心神一清!看着石桌上清亮茶汤滚滚,眼睛一亮。随即,又往火炉旁边、水亭的其他地方看了看,却再也没有发现上次品尝的鲜果,精光四射的眼睛微微一暗,也不待主人发话。自己挑了个石凳。坐了下来,兀自斟上一杯香茗。慢慢品了起来。
“堂堂洛阳王家郎,竟不请自来、不问自取,莫不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李行之看着王家郎不顾往日人前那有礼有节、恪守斯文的模样,哂然笑道。
“什么时候李大郎也讲究这些规矩了?”王大郎亦哂然笑道。“若非某人实在吝啬,我又何以至此?”
他看着桌上孤零零的一盅茶,招过旁边李家奴仆,道:“有贵客临门,且去将府上干果鲜果都来上一份!有茶岂能无鲜果作陪?”
那奴仆听得王大郎的话,目视着李行之。李行之听得王大郎的话,见着奴仆投过来的目光,苦笑着颔了颔首。
“每次你过来,就要大大搜刮一阵。几月积粮,尽被你‘抄没’,可比土匪还土匪!”
“李大郎岂不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乎?”王大郎说着,迫不及待的拿过一个鲜果,放在嘴里一咬,顿时汁水迸溅!没几下,好大一个果子就被他给吞了个干净。
他摸了摸微微鼓胀的肚子,苦着脸叹道:“如此美味珍果在前,可惜肚子不争气。如之奈何?”
李行之看着王大郎面色发苦,挤眉弄眼的在那里叹气,当下没好气的说道:“些许果子,待会走的时候,叫人给你带上便是。”
王大郎听得如此,脸上顿时又喜笑颜开了。
“说吧,这次来又有什么好事。”李行之看着王大郎说道。王大郎虽然面皮厚,但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不可能为了些许口舌之欲而登门上殿。
“自然是有些有意思的事。”王大郎道。
“你住在长安几年,难道不知道最近有什么好事?”他反问道。
李行之想了想,也想不出什么事来。突然,眼角瞥见一朵端正富贵的花,疑道:“难道是长安‘牡丹花会’?都看了几年了,那花有什么好看的?”
王大郎一愣,转而笑道:“此‘牡丹花会’非彼‘牡丹花会’。那些花农贵富手捧牡丹自然俗气,但若是有窈窕美人儿增色,如何?若再加上几个骚人墨客吟诗作对,又如何?悦来客栈长夕楼的景致可不错,今日哥哥便带你去见识一番!”
李行之听得‘悦来客栈’,不由一愣,转而想到王大郎可不知道这悦来客栈是他开的。虽然这悦来客栈是他的,但实际上,他还真没过。
“既如此,当真要随王大郎去见识一番才好。”他到了长安这么久,还真没见过什么‘才子佳人’什么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的事。这也是他常年宅在家里、交际面太过狭窄所致。
……
两人带着几个奴仆,迤逦出了李府。几人一行,径自往不远处檐牙高翘处行去
此时,天光大亮,日头已经升到了半空。辰时快要过去。
又走了约莫一刻钟,到了一幢木骨清雅的高翘楼阁前。楼里人来人往,尽是帛布丝衣,却不觉热闹喧嚣,反而有几分清寂。从外面看去,分明不大的空间,却显得格外宽敞。楼阁中间,一块大匾写着‘悦来客栈’四字。
王大郎看着眼前木楼,便作主人模样介绍道:“这悦来客栈也不知何人所建,即便是我瞧了,也只觉见所未见的精巧雅致!更别说其中菜色之奇美,怕只有你李大郎府上能胜过几分!人住上几日,那个舒坦,像要登仙一般…这悦来客栈,共有东南西北四座主楼,其他小楼小阁无数。西楼供走卒贩夫之用,布置简单;南楼供富商食住,最是富丽堂皇;东楼住的全是世家清贵以及士人子弟;至于北楼,一般人入之无门,非大世家子弟、名门显贵不能……”(未完待续。)
第二百四十四章 牡丹花会(二)二更
“如此当真要见识一番。我们这次要去东楼、南楼还是北楼?”
“自然是去北楼!不过不是主楼,而是长夕楼。每年这个时候,就有人将长夕楼借用来举办‘牡丹花会’。实际上,前些年,这花会,都是在别的酒楼楚馆办的。不过,近些年来,悦来客栈异峰突起,之后就放在了这里。”说着话,王大郎便领着几人,往阁楼里面行去。
阁楼里面装饰简约而质朴,但极为干净。不过,看似简单的东西,只用手一触,便又了不同的质感,鼻子若灵敏些,便会发觉异香让人心思不由沉静,或许也正因为此,大厅里面,人说话都轻声慢语,生怕吵醒了什么。
春风带着泥土的清新和树叶的沙响,自窗棂钻进来,整个厅堂满是自然的气息,让人有种在幽林中畅游的感觉。
不少地方,被一块块可移动的精致屏风遮挡,只能看到人影绰绰,给人留了一分私密,虽是大堂,却还要好过厢房的舒适。
王大郎的身份在这个时候,就显出不同来。他一进去,不少人就站起来举杯致意,不多久,一个穿着像小厮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这人穿着虽然如同小厮一般,但腰杆却挺得笔直,整个人显得神完气足,手上无茧、面色白嫩,若非熟悉的人,还以为是哪家富贵公子在作弄。
“王家郎君来啦!是去长夕楼?”那小厮腰杆仍笔直,只微微躬身,现出几分不群来。他又看着李行之,恭谨问道:“请问,这位郎君怎么称呼?”
李行之听着这小厮的问话,心里暗诽道:竟然有奴仆不认识主人的。心里如此想,但口上却答道:“你叫我李大郎便是!”
“原来是李家郎君。您是和王家郎君一起,也是去长夕楼的?”
“‘牡丹花会’是在长夕楼罢。没错的话,我们就是去长夕楼了。”李行之道。
小厮听得如此,便招呼着,引着几人往楼院深处而去。
庭院深深,却没有凄清之感,满目都是生机勃勃,充满了层次感,显得明敞自然。路渐深、又回转,几座半月石门后,一座比方才看到的更精致大气的暗紫色楼阁出现在几人面前。
暗紫色楼阁的环饰雕琢显得轻巧,而暗紫色的木质,又分明厚重至极,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尽在建筑师的巧手之下,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得到最大的彰显。这般充满艺术感的建筑,即便是李行之,也要大叫一声,好!
几人走进院中。楼阁门前丈许处,有几个小厮站立,看着进来的几人。
一个小厮迎了上来。先前领李行之几人过来的那小厮,对着迎过来的那人介绍道:“这位是王家郎君,这位是李家郎君。他们是来参加花会的。”
“见过两位郎君!”那小厮将两人迎了过去,恭谨道,“两位郎君的牡丹可准备好?”
王大郎对着旁边一个奴仆一招手,奴仆会意的将怀中罩在牡丹外的布罩去掉,顿时,一朵淡红色袅袅霞云出现在众人面前。再仔细一看,却是一株红白相间的牡丹,白似雪、红如霞,以白托红、以红衬白,正是一朵淡红朝霞浮在天边!
“雪映朝霞!?”一个小厮又惊又疑的呼道!
“你倒是识货!这便是牡丹中的奇品‘雪映朝霞’!”王大郎听得那小厮的惊呼,带着几许得意道。
其实,若只是一般的‘雪映朝霞’还无法让那见多识广的小厮如此惊呼出声。实在是这朵牡丹长得太过清贵奇葩,真如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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