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7。且听风吟
年三十，舅舅喝了些酒，都说喝酒不开车，喝酒不开车，都大过年的，总不能给交通大队连夜值班的警员们添堵，所以梁雨，母亲还有舅舅一家，这一晚上就歇在了外公的家里。
虽然觉得舅舅八成是故意的，但母亲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舅舅的良苦用心，而且过年过节的，还不让人家喝两口小酒，过意不去吧。
外公象征性地哼了一声，也没有表达更多的不满，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暑假的时候，梁雨曾经一个人来过这边，也在外婆家住过，当时睡的就是母亲的房间。只不过按照舅舅的说法，外公家因为老房子拆迁，所以搬过一次家，但是当时母亲留下来的东西，都原封不动地放在了这个房间里。
照理说，母亲离开娘家已经这么多年了，有些东西就算是遗失了，锈蚀了，也是无可厚非的一件事，但事实上这些东西除了蒙上一层时间的色彩之外，却很干净，显然是有人定期地除尘保养着的，还有房间里换好的床褥和被单，早就在梁雨她们到来之前，就铺好摊在那儿了。
母亲看着那一应的旧景，拂过玻璃压着泛黄旧照片的桌台，似是怀念，又或是别的东西，梁雨从后面握住了她的手，而母亲回过头摸了摸她的脑袋。
晚上，她们一起在外公的门前放烟花，还把拍了的照片发给小伙伴们，当然，梁雨从其他人那里收到的千奇百怪的照片更多，虽然也有人去了欧洲，澳洲度假什么的，但是这个刻在骨子里的习俗，却是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梁雨觉得，这应该就是一种被称为血脉的东西。
他看向伫足在门边，被跃上天空的烟花一瞬间照亮的外公和外婆的脸，外婆依旧是那样开怀的笑着，而一直给人不苟言笑印象的外公，嘴角也微微上翘着，松垮内陷的眼皮之下，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在自家门前欢闹的小辈们。
他的目光对上了梁雨的眼睛，稍微窘迫了一下，不过很快地被梁雨过来逮住了，梁雨朝着两老的手中一人塞了一根手指烟花，推着外婆的轮椅，加入了一家人和睦融融的嬉戏当中。
当然啦，这一天梁雨和橙橙都收到了两个大大的红包，这是题外话，就不详说了。
过年之后的几天，就是走亲访友的环节，去年的时候，梁雨她们因为是年后来的，所以只到了舅舅家和外公的家里拜年，而且没过几天就回秋楠了，这一次，她们待得时间要长，不仅去祭拜了祖先，还到了一些旁支的亲戚家走访了一下。
橙橙平时是不喜欢这样的活动的，哪怕按照她的年纪来说，每到一家就能收下不少的红包钱，不过今年有梁雨陪着，也就格外的不同了。
她们干脆也没有搬回到舅舅家，剩下的几天里都住在了外公的家里，棋瘾重但棋艺臭的外公老是想要逮着机会找梁雨杀几盘，这反倒让一直赖着姐姐的橙橙不高兴了，虽然她也喜欢棋魂的动画片不假，但这个年头的小孩子很多时候都是心血来潮，而且棋魂是棋魂，故事里其实没有太多专业的知识，相较来说，只有白子黑子的围棋就要来的枯燥无味多了。
为了调解老顽童，还有一个小顽童，梁雨只能划好时间陪他们，好在橙橙睡觉的时间比较早，这点倒也好区分开来，而外公说到底，只是想跟一年见不到几面的外孙女，多待一点的时间罢了。
然而时间这个东西，从来都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转移的。
相对于长达两个月的暑假，只有二十多天的寒假总是显得有些意犹未尽，而且母亲上班的时间，要比梁雨开学更早三天。
转眼，便到了她们要回秋楠的日子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串好了供词，还是心有灵犀地想到了一块，在订下返程机票的前一天，舅舅又在饭桌上面旧话重提，说起让梁雨一家搬来东岳的话题了。
这一次蓄谋已久，可不是像过去几次那么说说而已，因为这个饭桌上的人都知道梁雨和母亲再过两天就要回秋楠去了，再见面说不定要到暑假，甚至是明年也说不定。
橙橙是第一个舍不得姐姐走的，之前几次分开，还是由舅舅舅妈劝着，好说歹说，但这一次，舅舅明显是挑起情绪的主谋，竟然未达目的，不惜利用女儿的眼泪。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是很感性和情绪化的，说不定有个陌生的女孩在她身边哭，她也会被感染了哀伤，这会知道梁雨她们要走，立马小嘴一瘪，眼圈就红了：“不要嘛，姐姐不要走。”
外婆本来想要说些什么劝劝橙橙的，但是一想到和这娘俩又要分开，尤其是她那倔脾气的女儿，离开家就是十多年没回来，虽说这次不一样，但还是悲从心来，说出来的话也不一样了：“我说，阿云，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在外面孤儿寡母的，太不容易了，不如搬回老家，阿峰现在大小也是个老板，他会帮你们娘俩安排的，就算不愿意在他的公司上班，东岳也不错啊，秋楠就是近几年发展快些，过去远不如咱们这边的底子厚实呢，你在那边干什么，在这边也能干啊。”
“妈……”母亲一下子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外婆还以为母亲落不下面子，为过去的事耿耿于怀，她说完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外公的手，让他也赶紧表个态。
但外公就像没注意到，倔强地别过了头。
算是被老伴这个倔死不回头的脾气气的，外婆哼了一声，又转过头苦口婆心地劝道：“阿云，就算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小雨想想，她将来还要念大学，找工作，在秋楠……”
别的话倒还好，但惟独这句，让母亲憋不住笑意：“她现在一个月挣的钱就比我这个当妈的一年还多，您老还担心这个……”
“欸？”这话一说，不止外婆，就连舅舅舅妈也惊呆了。
舅舅为了劝母亲回来，对她的公司的年收入是做过调查的，觉得自己完全有能力为梁雨母女提供更优渥的生活，舅舅才这么说的，但他千算万算没算准，这一家真正赚钱厉害的印钞机，是自己那个还在上高中的侄女，不过一般人随便怎么想，都不可能嘛。
见话题瞒不住，母亲也只能坦诚相告，梁雨在fantasy杂志和人合作一本《棋魂》的漫画，当橙橙和舅妈听说棋魂就是梁雨画的之后，更是吃惊的说不出话来。
“原来那个动画是小雨画的吗，真是厉害！”
其实这句话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有错误的，但是梁雨并没有争辩。
最后，母亲叹了口气，干脆的把决定权交到了梁雨手上，颇有一点你怎么决定就怎么办吧这样不负责任的感觉。但梁雨很清楚，母亲含辛茹苦地把自己拉扯大，抛去她和父亲相恋私奔的那段经历，而后的那段人生都是为自己而活的，就像母亲曾经在入读苍南的时候跟自己说过的。
“小雨只要觉得开心就好，喜欢什么就放手去做，妈妈会在背后支持你的。”
感觉到一瞬间所有人都投向自己的目光，梁雨想了想，给出了答案。
318。自己选择的路
两天后，梁雨和母亲在舅舅一家的送别下乘上了离开东岳的飞机，返回了秋楠。
“小雨，暑假里再过来玩啊。”
“嗯，好的。”
“橙橙也跟姐姐说再见。”舅妈蹲在橙橙的身边，托起橙橙的小手，向过了安检的梁雨她们挥了挥。因为还是要分别，所以橙橙有些伤心，一双大眼睛红通通，看上去像是哭过的样子，舅妈在旁边半哄半骗的安慰道：“好啦，橙橙听话，你不跟小雨姐姐说再见，小雨姐姐会伤心的，到时候暑假说不定就不来了呢。”
橙橙听妈妈这么说，赶紧用手抹了抹眼泪，然后跟那边拎着皮箱的梁雨她们挥手道别：“姐姐，姑姑再见。”
“橙橙再见。”梁雨冲着这边又挥了挥手，然后才跟母亲进入了登机的通道。
梁雨最终还是没有接受舅舅的提议而留下来，虽然感觉稍微有些对不起亲近自己的橙橙，为她们一家担心的舅舅舅妈，还有希望能跟外孙女和女儿多几次见面机会的外公外婆，但是梁雨所认识的朋友，学业，还要她下定决心要努力奋斗的漫画，都留在秋楠那边等着她回去，虽然感觉有些可惜，梁雨还是决定回到秋楠去。
不过梁雨也没有把话完全说死，毕竟舅舅说的也有道理，亲戚之间确实应该多多走动，而且外公外婆这里，既然已经消除了过去的隔阂，母亲的话作为女儿，理所应该的也该多来看看两老。最后商量下来的结果，决定这件事情等梁雨高中毕业之后再讨论，那时候梁雨反正要上大学了，说不定本身就会离开秋楠市，这样的话母亲搬去东岳市也有个伴，可以排遣梁雨不在的寂寞。
这样一来，舅舅也没话可说的了，勉强接受了这个结果，不过他显然怕这事空口无凭到时候说了不作数，于是就说帮梁雨和母亲在东岳物色一套房子，那样的话她们到时候想搬过来的时候随时就能够搬过来了。
其实真要说买房子的话根本没必要这么心急，先别说八字都没一撇，就算有一撇了，也可以到时候再过来看，毕竟舅舅和外公家都可以先住着，再不行么还能在外面租套房，但舅舅这么心急火燎地操办这事，分明是铁了心要把这个事情落到实处了。
其实，以梁雨的收入来说，这一年半的积攒，也足够在闹市区里买一幢房子了，不过舅舅显然不会跟这个侄女收钱，现在也暂时只好由着他去弄，只求他不要把房子弄得太夸张，像是舅舅他们家住的那个别墅一样，梁雨娘俩根本住不下，其实只要像是她们住在秋楠的那套商品房差不多就行了。
舅舅虽然满口的答应，但到了交付的时候是怎样现在就谁也不知道了，总之，梁雨和母亲结束了过年走访的任务，回到了秋楠市。
母亲初八开始上班，梁雨的话因为苍南报名的时间是10号，所以还有余裕，母亲坚持说等报名的时候要送梁雨，不过这两年因为年后回来要处理的事务繁多，都有点儿忙的找不着北了。
梁雨倒是跟朱颖、方晴还有其他在秋楠市的其他同伴小聚了一下，不过这没什么好多说的，重点是大家开工之后，黄远很快的把梁雨年后就给他传真过来的剧本落到了实处。
负责帮梁雨看稿子的，是一个有多年经验的编剧作者，骨头社的成员之一，同时也特邀参加过很多其他动漫作品的监修，在这一行当中也算是颇有名气和地位的程乾先生。一开始，程乾因为是被好友黄远叫到，所以感觉没办法，心里其实是对着让漫画原作来写剧本稿这种事情不看好的，甚至有些抵触的。
虽然说触类旁通，但是每一行你要学得会很简单，但各行各业，要能够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并且让他们乖乖解腰包掏钱，必须是精而透才行，何况动画本来就是一个先期投资成本很高，弄不好就亏本的产业，能不能一炮打响，对后面的各种周边和衍伸能不能卖的出去有很大的关系。
简单点来形容的话就是，先用动画扩大范围影响力和人气，这个就跟打广告一样，你做的越精细，集数越多，制作的阵容越好，那钱就砸的越多，之后，动画公司可以靠卖bd和原声带来回收一部分的成本，如果你销量过关，有赚无赔，而且周边的衍生产品大卖的话，那么恭喜你，说不定还会有续集，如果你的bd之只卖出几千张的销量，连成本都回收不过来的话，那么摆在眼前的也就是被腰斩的命了。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的动画打死不出续集的原因，当然，有些是作者自己坑爹算是例外，比如神薙，最游记，驱魔少年什么的。
不过动画的话确实通过tv播放，能够招徕大量的粉丝群这也是不争的事实，比如说漫画圈子里就有着作品动画化代表成功这个说法，虽然未必准确，但好歹能够说明一些问题。
程乾是吃这门饭的，这些经验自然要比其他人更清楚，像是这次的偶像联合企划，对方分明就是冲着卖歌赚钱和周边游戏这条路子去的，所以商业化的浓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高，他认识eva的庵野，那家伙就是典型成天不务正业的导演，经常拍一些花钱如水但毫无效益的作品，但是这货也不傻啊，等没钱的时候继续出个eva的剧场版，大家都爱看，也会愿意掏钱，有了钱之后继续拍那些他随心所欲想拍的东西。
从这点看，eva明显就是一个商业上极其成功的典型。
归纳起来无非就是三点，个性鲜明受欢迎的人物，碇真嗣这个懦弱披着老好人伪装，但实际上是渴求爱的主角暂且不说，另外两个女主角却全都是开山鼻祖，傲娇第一人的明日香，三无少女典型的凌波丽，在动画后现代每个季度都有不下二十部动画作品更新换代速度极快的现在，这几个名字都依旧牢牢地印在观众们的脑海里，成为不可抹灭的经典。
其二，是张弛有度，令人热血沸腾的剧情。
虽然从他们这些制作动画人的眼里来说，sf（科幻）＋robot（机器人）是70年代以后到90年代一直盛行，经久不衰的题材，就连其监督庵野也是机器人谜这一点，就算eva的机体有所创新，但也只能算是旧瓶装新酒。
但问题在于，这部作品拍出了那种机器人特有魅力的同时，那有力的剧情也让观众们印象深刻，比如初号机暴走的时候，比如凌波女神那淡淡的微笑，说出那句我会保护你的台词。虽然这同样有着监督的底蕴和功劳，但是编剧在这当中的作用同样至关重要。
最后，是主题。虽然有很多人抨击eva电视版的最后两集简直偷工减料和莫名其妙，但是有多少人骂他，就有更多的人喜欢他，深入地去探索，剖析他隐藏在表象之外的深意。这里，不去讨论eva其深意，着重要说的是这个对影片带来的意义。
如果你去电影院看一个动画剧场，看完的反应只有一个好字，或者不好，那这部作品对于你的意义仅仅是消磨了一个半钟头的时间而已，只有不停讨论大热的话题，才能延续一款作品的生命力。
由此为基准，再来看梁雨的这个剧本。
319。梁雨的剧本
虽然程乾是被黄远抓壮丁的形式抓来的，但是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黄远特地为这事给他送了份礼，程乾倒也不至于敷衍，于是他以“好歹给对方指出几个关键的错误来交差”的想法阅读了梁雨的那份剧本之后，不由地惊住了。
因为这份剧本黄远是以传真的形式发给他的，并没有催促程乾，考虑到作为专业编剧的程乾也有自己的工作，所以让他尽快地给出一个修改意见。但当他在几个钟头之后，就受到了程乾那边打过来的电话，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喂，阿远，你推荐过来的这个稿子究竟是怎么回事！”对方的语气火急火燎。
听到这开门质问的第一句，黄远不由一愣，难道说梁雨的剧本很糟糕？不能吧，他之前从梁雨那边收到的时候就读过了，看着挺不错的啊。不过考虑到自己是外行，说不定在程乾这个内行眼里，有着不小的疏漏，所以抱着息事加安抚的态度，轻声问：“怎么了，老乾，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这个作者还是在校的女高中生，之前一直从事漫画故事原画的工作，从来没有写过剧本，所以有些错误是难免的，你的要求不能一开始就定的太高啊。”
“怎么不能！”程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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