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昊望着张莺莺手臂缠着的布条,关切地问:“要紧吗?”张莺莺说:“我没事,可惜刺客武功太高,想抓一个活口也不能。”
杨昊道:“这定是泽路镇派来的,这个刘稹,竟然用这种手段,可见成不了什么大气。”
杨昊一语定性,让随张莺莺赶来的河南府、洛阳县的官员都松了一口气,众人纷纷附和道:“刘稹卑鄙小人必败。”杨昊对众人说:“本帅戎马半生,这等阵仗见多了,毛毛雨而已,诸位不必挂怀,天晚了,本帅就不请诸位奉茶了。”
众官员纷纷告退。
东方兰请罪道:“属下护卫不利,让大帅受惊了。”
杨昊扶起他来,笑着说:“作为护卫,危机时刻,你没丢下我独自逃命,你是称职的。至于能不能护卫我周全,这里不比西北,不在你,而在杀我的人。”
又抚慰了受伤了卫士,杨昊这才回房来,张莺莺包扎了伤口也跟了进来,杨昊关切地问:“你的伤要紧吗?”张莺莺说:“叔叔,您已经是第二遍问了,皮肉伤不要紧。”她活动了一下手臂,示意并无大碍,不想杨昊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说:“你好傻,真有刺客行刺我,凭你能救的了我吗?”
张莺莺被他握住了手,心慌意乱,抽了一下没能抽出来,心里更是窘迫,低眉说道:“我不救你,难道弃车逃走不成?”杨昊道:“你舍得就逃嘛。”
张莺莺望着杨昊,忽然说道:“叔叔你握着我的手,就不怕婶婶看见了。”
杨昊道:“你的手我不能握着吗?”说完故意用力捏了捏。
张莺莺就大胆地说:“叔叔握的坦然,侄女有什么话说。”
杨昊闻听这话立即把手放开了,这一幕恰巧被吕芮看在眼里,故意在外面咳嗽了一声,这才走进来,她握着张莺莺的手,关切地问:“你伤的怎么样?”
张莺莺低着头说:“一点小伤,不劳婶婶挂念。”
吕芮道:“下回再遇到刺客,就不要再跳下去了。太危险!他在边地领兵,多少人想杀他,刺客多的都看腻了,早就应付自如了。”
张莺莺回眸望了杨昊一眼,细声细语地答道:“是侄女犯糊涂了,早知我就不逞能下去了。抓不了刺客,还惹的婶婶担心。”
吕芮说:“这就对了,刺客来行刺,表面上看在他身边是最危险的,可换个角度看呢,他身边又是最安全的,你想有多少护卫护着他呢。果真不济了,就是死,也跟他死在一块,黄泉路上你们也好做个伴嘛。”
杨昊喝道:“你有完没完,咒我们早死不成。”
吕芮拍着自己的嘴唇,说:“打嘴,打嘴,你看婶婶又说错话了。早点回去歇着吧。莺莺,我送你回去吧。”
张莺莺说声不用,赶忙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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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讨价还价
吕芮给杨昊扇了扇风,说:“瞧你这头汗,好容易人家松了口,你又矜持什么?这手也摸了,甜言蜜语也说了,你不会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吧。你愿意,别人可未必愿意,别忘了我可是个女人,女人的心思我最清楚,你要是始乱终弃,等着给你好果子吃吧。”
杨昊愤怒地说:“好了,从今以后,这话你休要再提,小心我跟你翻脸。”
吕芮摇着扇子说:“不提就不提,凶我干什么。”
杨昊说:“你丈夫刚才差点让人杀掉,你还在这说风凉话。姓吕的,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吗?”
吕芮嘟哝道:“你不也没死吗?”
“你……”杨昊气的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也是听东方兰说这些刺客不是真心要杀你们,所以才……好了,总之是我不对,你……你要是带我去,我也会舍身救你的,不会比她张莺莺差。”
杨昊哭笑不得地指着她的鼻子说:“好,这都是你自找的。”
“啊——”正在外间巡逻的东方兰忽然听到内院发出一声惨叫,慌的就往里奔,跑了几步,忽然站住脚,对众侍卫说:“转身,走。”
杨昊夸张地拍打吕芮屁股的声响,和吕芮夸张的叫声响彻在整个兵部后院上空,正和汪春对面喝茶的张莺莺立刻红了脸。
汪春笑了笑,说声:“天不早了,早点歇着吧。”就起身走路了。
他走后,张莺莺端着茶碗走到窗前,透过青纱望着天上一轮清白的明月,倾听着那一声声的怪叫声,仿佛在聆听无比美妙的音乐,竟是久久没有挪身。
大和社终于结束了内部争吵,他们推举了一位李姓郡公设宴邀请杨昊。
席间还有三个年轻人,一个老成些的,说是郡公的长子,叫李月山,现任东都留守府书记,另外两个人年纪和杨昊差不多,一个文质彬彬,姓孟名学士,另一个三角眼,一脸市井痞子神态的叫张武。
郡公道:“大总管面前,我也不绕弯子,有话直说了,说的不中听,您也别介意,我就这个脾气。”
话刚一开头,那个叫张武的年轻人就不耐烦起来,骂骂咧咧地说:“跟他废什么话,有话直说。”冲着杨昊横着眼,道:“你就是宝历社的新任大总管,你一上任就搞什么五社一统,我问你,你知道这五社的来历吗?自刺马营创建以来,皇帝换了几个,大总管更是换了不计其数,何曾搞过什么五社统一,为什么要五社一统?你宝历社何德何能要吞并我们四社。”
这一连串的追问形如连珠箭般射过来,郡公和其他两个人都矜持地冷笑着,等着看杨昊的笑话。
杨昊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笑盈盈地问张武:“您说完了?”
张武说:“完了,我问完了,你还没回答我呢。”
杨昊道:“你说完了,当容我问你几句话了吧。我且问你……”
话还没开口,张武就横起来,敲着桌子叫道:“你耳朵聋吗?我问你的话,你还没答呢,你就问我?你什么意思,瞧不起我吗?”
杨昊道:“未请教,足下现任何职?”
张武道:“刺马营大和社正四品横刀张武。”
杨昊道:“你知道我现任何职?”
张武道:“我管你任什么职呢,你宝历社还管到我大和社头上了。”
话说到这,郡公突然喝了一声:“放肆!四大总管,统领营务,怎么就管不到你?”
张武闻言唬了一惊,眼皮子一阵乱跳,突然就萎了下来。杨昊说:“你既然还认自己是刺马营的一份子,就该知道,大总管说话时,下属须聆听的规矩,你的问题的我随后回答你,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张武道:“什么问题,我,我没听清。”
杨昊道:“刺马营因何创建。”
张武道:“这个谁不知道?宪宗年间,阉党专权,朋党相争,边患不止,藩镇割据。大唐国势日衰,为了挽救颓势,一批忠贞之士才创立了刺马营。我回答完了,不知大总管可满意。”杨昊点点头,张武笑道:“那,大总管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五社为何要一统啊。”
杨昊道:“刺马营有四大总管,何来五社之分。”
张武道:“***娘的,你这是来跟我们谈判吗?天底下鬼都知道刺马营分五社,你竟说没有,哎哎哎,李国超,你请来的这个是宝历社的大总管吗?该不会是个骗子吧。”
李国超皱着眉头,道:“你给我坐下。”
张武冷笑道:“他连刺马营有五社都搞不清,还谈什么五社一统呢。”
这时坐在旁边的孟学士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张武,五社一统是你说的,大总管可没说过要五社一统哇。我看你还是坐下来,好好听大总管说吧。”
李国超说:“对对对,坐下来,有话好好说嘛。”
李月山则冷笑道:“要是跳两下脚,就能解决问题,何劳大总管亲跑一趟啊。”
张武一腔怒气憋在肚皮里,盘腿坐下了,梗着脖子再不看杨昊一眼。
孟学士捧着酒杯说道:“大总管一路幸苦,孟某谨以杯中酒为祝。”
一饮而尽,说:“不管有没有五社,大总管也不能否认,刺马营今天并非铁板一块,各家各自为政的事实,如今会昌皇帝坐天下,除了阉党,平了边患,排斥了牛党,我刺马营创立之初要灭的四害,如今已去其三。剩下的藩镇,其实不足惧。只要君臣一心,上下一意,平灭诸藩,是早晚的事。因此大总管提议五家合一,我等亦是赞成的嘛。”
张武闻这话,恨声站起,目瞪出血,见众人皆无附和,便甩袖离席。
李国昌道:“长者尚在座,你去哪?”
张武闷声答道:“我去出恭,去拉屎。”
李国超举杯道:“大总管,后生教导无方,老夫惭愧。”
杨昊道:“看他也是性情中人,他说五家为何要合为一统,因为天无二日,家有千口主事者一。诸位既能体察圣上的用心,本座也不多说。本座为西北边帅时,每逢大战后,常为诸将的座次操心,有功不赏,有过不罚,不成个体统,赏罚有误,座位摆的不能顺乎**,乃取乱之源。五家一统不可逆,合为一家后的座次如何排,才是值得费点心里研究的嘛。”
孟学士接口道:“话既然说开了,就不必这么字斟句酌了吧。除阉,定边,斥朋党,三桩大功劳,固然你宝历出力不少,我们大和也没闲着吧。五家一统后,可不能好处都让你一家得了吧。”
李月山道:“老孟说的还不爽快,直说了吧,你们打算分几个佩剑名额,分几个横刀名额,分几个内主事,分几个外主事给我们。”
杨昊道:“五家一统,额定佩剑三十六员,天地人神四常设,各两员,共八人,分左右,无正副;四常设,每家两员,其余,大和三成,宝历五成,其余两家合计二成。横刀三百八十员,大和两成,宝历五成,其余两家合计三成。执戟士一千零九十六名。宝历、大和各三成,其余另加各两成。”
李国超沉吟道:“佩剑三十六员,有宽裕,横刀人数也足够了,只是为何执戟人数这么少?够吗?”
杨昊道:“执戟赏赐太滥了,必须整顿。”
李月山道:“整顿?谁来整顿?大总管您吗?还有,四位大总管你怎么安置?”
杨昊道:“五家合一后,设政务堂,监察堂和隐宗三系:政务堂设左右判事,左为尊,主持政务,管现有之六曹,右为副,佐理政务,兼管刑曹;监察堂设判事一人,掌监察,独立成一系统。隐宗,设判事一人,为储贰,隐伏以备不测。此四大判事,独立行政,一年三次碰头会,元旦,端午,中秋,由政务堂判事召集,在监察堂判事厅聚会。议决大事。”
孟学士道:“你说隐宗是储贰,是为政务堂判事储贰还是监察堂储贰呢。”
杨昊道:“为刺马营储贰。各堂判事有缺,由佩剑中选拔。由四位判事和八位常设集会选举。凡佩剑以上都有资格递补。为防止判事专权,无面会定每两年召开一次,四品以上皆须与会,时在中秋。由政务堂负责警卫、庶务。若有两名判事、五名常设,十八名佩剑或两百名横刀联名提议召开,可不受两年之限。”
李国超嘿嘿笑道:“你们既然已经定好了,我们还能说些什么呢。但不知,大总管将来要出任何职啊?”
杨昊道:“待五家选出常设后,立即在长安集会,选定其余的佩剑、四品以上横刀,明年秋季在长安召开无面会,正式选举四大判事。兄弟能担任何职,不是我说了算的。”
李国超道:“还有最后一个疑问:摩纱和昊天商社怎么处置?我听说他们跟密社瓜葛不清啊。”
杨昊笑道:“这些事留给政务堂大判事去定夺吧。”
孟学士举杯祝道:“相信以大总管的人品才华定能出掌首任政务堂大判事。”
以大和社现有实力而论,能得到如此比例的名额,实在有些出乎众人之外,在名额上一时也争不出各名堂,但同样的名额,品级、职务不同,势力自然也不同,为了谁做人曹主事,谁做兵曹判官,大和社和杨昊的讨价还价还在继续。
这些在杨昊看来只是细枝末节,只要你赞同五社一统,其他的都好说。
杨昊让汪春和张莺莺代自己与李国超、李月山、孟学士三人谈判。自己带着吕芮游山玩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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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杨昊是在出城游玩的第三天遇刺的。那天他去了龙门石窟,误了时辰,归途天色已晚,东方兰建议还是连夜回城,杨昊道:“夜间行路更不安全,就在外面宿一宿。”
借宿的是间茅店,不奢华,也不算简陋。
店中旅客不多,饭后在草厅中饮茶,因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和一个穿长袍的旅客在下棋,那旅客头发很短,约一寸深浅,像是一个刚还俗不久的和尚,自废浮屠法的诏书下达,天下间不知有多少寺院被捣毁,数十百万的和尚尼姑被迫还俗,路上遇到这种人也不稀奇。
小姑娘圆脸蛋,长的白白净净,聪明又乖巧,竟一连赢了旅客好几盘,于是说:“你这个人棋太臭,我不跟你玩了。”旅客拉住她央求道:“别走,别走,最后一盘,我要是输了,输给你五个钱,五个钱,能买多少好吃的。”
小姑娘闻这话,说:“你不许骗人。”
旅客道:“骗你是小狗,不信来拉钩。”
两人拉了勾又开始下,一盘终了,旅客又输了,小姑娘笑的眼睛弯成了个月牙儿,伸出胖嘟嘟的小手,奶声脆气地说:“给钱。”
那旅客懊恼地放下棋子,开始掏钱,摸来摸去只找到四枚铜钱,馋着脸央求小姑娘:“小妹妹,我就四个钱,行行好。”
小姑娘断然拒绝说:“不行,你不给就不乖,不是个好孩子。”
四下闻言轰然一阵笑,旅客煞是尴尬,转过脸来,向厅中客人作揖打躬,满脸赔笑地说道:“诸位,诸位,在下本是法门寺的和尚,如今奉旨还俗,正要回乡做顺民咧。路过贵宝地,不幸折在这位姑娘手里,故此落魄,哪位行行好,赏我一枚钱,一枚足矣。”
吕芮悄悄地跟杨昊说:“这和尚八成和这小丫头是一伙的,在这骗钱咧。”
杨昊笑道:“要是骗人,境界也太差了,一枚钱,有什么好骗的?”
于是问东方兰要了一枚钱,对那和尚说:“和尚,我送你一枚钱。”将钱弹了过去,和尚接住,双手奉给小姑娘,打躬说:“老师,请受我一拜。”
小姑娘说:“我可不当你的老师,你呀,还是去谢谢你的恩公吧。”
和尚闻言就笑嘻嘻地向杨昊走来,冲着连连打躬,说:“多谢,多谢。”
杨昊说:“和尚请坐,我请你喝杯茶如何?”
那人嘻嘻笑道:“我虽还了俗,可没有名字,只有一个法号。”
吕芮笑嘻嘻地问:“那你的法号叫什么?”
那人眸中突然射出一道寒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拂尘。”
杨昊拍案而起道:“拂尘!你不是死了吗?”
那人闻言哈哈大笑,忽然将衣服拉开,露出腹上一道可怕的伤口,他神态狂傲,厉声大笑:“死了,大明宫里拂尘被开膛破肚,自己都以为死了,佛祖保佑,做了和尚的拂尘又活了过来!见钱杀人,不问是非。冤仇各有主,莫来寻我。”
话音未果,一道寒光闪过,杨昊的胸前扎了一支匕首,锋刃尽没!
杨昊昏迷了六天六夜,这六天六夜,吕芮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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