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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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西宁王-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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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遂指着一座用大青石砌成的城门,笑道:“此处名叫侗塞镇,极盛时人口过万,比当时的永丰还要大。这里原来是一座土山,名叫元宝山,驻军将它的东、西、南三面剖开,又借着地势筑起石墙,墙高九丈,光滑如镜,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艰险去处。北面用巨石修筑的墙根,上面用青砖垒筑的墙体,高有十丈。元和初年,回鹘大军五万人围城八个月不能破。号称‘金城不破’。”

    杨昊望了一眼巍然屹立的城墙,虽已荒废多年,但依旧可以感受到他极盛时的巍巍雄姿和热闹繁华。

    “为何后来荒弃不用了呢?”

    “因为在这城下战死了两位回鹘亲王,后来国朝与回鹘重订盟约,那些软骨头的大臣们,为向回鹘人示好,便把他给废了。他们毁了侗塞镇,可回鹘人却重修了巨石堡。真是绝妙的讽刺!”韩遂言辞颇为激烈地说道,又指着那座圆顶的房屋道:“那座大秦寺里住着一位老和尚,咱们过去向他讨杯热茶吃。”杨昊忧心忡忡地看了看天色。韩遂道:“无妨,由此往东南再走四十里地就到横塞啦。”

    大秦寺早已破败不堪,四下枯草蔓地,看样子并不像有人居住的样子。杨昊正心中生疑,圆形的木门突然打开了。一个头戴皮帽的胡人健步走了出来,一脸惊喜的神色,张开双臂和韩遂拥抱在了一起。他打量了杨昊一眼,笑问道:“你就是执戟士杨昊?”

    杨昊心里咯噔一惊:这个胡人是什么人,竟会知道自己在刺马营里的阶级?他手按刀柄正要喝问,圆门中又走出一个人,冷言说道:“你不必生疑,都是自己人。是我让韩大哥带你来的。”说话的是身穿便装的孟博昌。

    杨昊惊问道:“孟大哥,你们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韩遂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下刺马营横刀韩遂。”又指着带皮帽子的胡人说道:“他是执戟曹风。是个波斯人,祖上在麟德年间迁居大唐,积军功做到羽林军将军。”

    杨昊心中甚为震惊,万没想到韩遂也是刺马营的人,而且还是地位远在自己之上的横刀,看来他引自己到这来,是早蓄谋已久的。而自己竟是不知不觉就跟着过来了,这份心计倒是不可小视。

    孟博昌淡淡地说道:“你们跟我来吧,曾大人已经等你们很久了。”韩遂闻言心中一喜,取下皮帽交给随从,大步进了圆顶房屋。

    屋内空间十分狭小,因为屋顶塌了一角,寒风卷着雪花直接灌进屋内。杨昊将四下打量了一番,却不知道孟博昌所说的曾大人在何处。

    曹风走到房屋中央,用脚狠狠跺了跺地面,“轰隆”一声响,西北面的墙壁上现出了一道暗门。曹风待三人走进暗道后,关了暗门,自己守在外面。

    暗道长三十余丈,仅容一人通过,尽头是一扇普通的木门,孟博昌敲了三下,推开木门,眼前是一个八尺见方的密室,密室中央有一个火盆,一个四旬出头的文士正在向火。杨昊并不认识他,但从孟博昌、韩遂对他的态度看,此人在营中的地位应该远在二人之上。

    “这两位就是韩遂和杨昊吧。”文士问孟博昌,杨昊暗惊:“原来韩遂也是第一次见他。”

    “卑职正是韩遂,曾大人,早就盼您来啦。”韩遂显得很激动。

    “我也早想来了,可是路上不太平,判事厅、小青衣的密探到处都是,为了保我,十几个兄弟丢了性命。”曾姓文士叹了一声,斜眼看了看杨昊,没有再说话。他招呼三人围着火盆坐下,撕开衣袖取出一封用油纸包裹的信笺道:“大总管有令,命佩剑曾重阳负责策动天德军举事,天德军境内所有刺马营僚属皆听曾重阳调遣。”

    曾重阳将信笺向三人展示了一遍,信笺没有落款,字迹遒劲有力,自成一家。孟博昌和韩遂看过信笺都点了点头,杨昊也没说什么。

    曾重阳将信笺丢在火里焚烧了,对三人说道:“上面已经定下来了,正月初一,三处一起动手。另外两地都是虚张声势,吸引阉贼的注意,只有天德军是来真的。事成之后,由我出任天德军留守,有功之人皆各升一级。”孟博昌和韩遂闻言面露喜色。

    曾重阳忽然转过脸冷冰冰地对杨昊说道:“大总管对你变节投靠神策军一事十分恼怒,本要严惩不贷,念你是功臣之后,又曾立有功劳,才恩准你戴罪立功。你应该知道好歹。”杨昊有苦难言,唯唯应诺。

    “博昌啊,你来说说咱们的计划。”曾重阳似乎对孟博昌格外看重。

    “除夕夜,我率丰州刺史府卫队并左军两个骑兵旅杀进刺史府,囚禁孟楚并其僚属,拿到左右两军兵符,同时迎接曾大人进城主事。韩遂持兵符率天德左军主力及右军一部进军丰安,与丰安刺史刘毅峰里应外合拿下丰安城。杨昊率横塞镇巡城营于正月初一五更时分,由永丰南门入城,奔袭永丰刺史府,囚禁孟尝及永丰州官吏,会同监门校尉张呈接管永丰城。壶镇守将张延年同时接管横塞、武风、常青三镇防务,防范河北鬼城趁火打劫。韩遂在攻打丰安城时,刺史刘毅峰将率刺史府卫队及巡城营袭杀监军常坤,迎你入城,举义士卒右臂缠白巾为号,拿下丰安后你即刻率军东进九娘关,防止王谦东进打劫。”

    孟博昌说完,杨昊脑子里嗡嗡作响,心里真是哭笑不得。大明宫玉阶上的血迹刚刚擦净,天德军又要烽烟起。他更想不到孟博昌会在背后向孟楚下手,难道为了所谓的君臣大义,就可以不顾亲情了吗?

    “我以为博昌的这个安排十分妥当,不知两位还有什么可补充的。”

    “永丰城南门守军至少有六十人,卑职进城必有一番厮杀。南门距天德右军南大营只有一里地,届时援军来援,岂非功亏一篑?”杨昊不无担忧地说道。

    “你不用担心,这个早我就给你安排好了。正月初一四更末你们赶到南门,自然会有人接应你们入城的。”曾重阳有些卖弄地说道,“本地风俗,除夕无论富贵贫贱都要守夜。届时刺史府会设通宵赌局,五更时人最困乏无力,此时杀进府去,定然是所向披靡!”曾重阳大手一挥,似乎胜利就在眼前。

    “博昌,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孟楚的兵符,你确定一定能找到?”

    孟博昌答道:“他把兵符藏在我三娘那,我亲眼见过,不会有错。”

    曾重阳点点头,站起身来说道:“胜败在此一举,三位拜托啦。”

    ……

    过年本是一年中最喜庆祥和的日子,但这个春节对于杨昊来说却成了一道关口。

    从侗塞镇回来后,韩遂将巡城营正式移交给杨昊,自己则带着五十名士卒以送礼为名进永丰城去了。过年了嘛,送点年货走动一下,也是人之常情。那些收了年货的官员谁又好意思去问韩遂带着这么多人进城有没有兵符手令?送完礼后韩遂启程奔丰州去了,他带的这五十名精锐士卒则化整为零隐伏在永丰城里。

    在城里暗设伏兵是杨昊的主张,虽然曾重阳信誓旦旦地向自己保证说,他已安排了人接应自己进城。但不知为什么,杨昊对这位曾大人并不信任。他把自己的这个想法跟韩遂一说,韩遂也表示赞同,他挑选了自己最欣赏的步军队正侯捷来担当此任。

    横塞镇上张灯结彩,家家户户喜迎新春。

    晴儿提前好几天就开始准备年夜饭,杨昊看着她单薄忙碌的身影,心里十分愧疚。他不能告诉晴儿年三十晚上的行动,但又不忍什么都不说就狠心离去,于是他撒了个谎说天德军新来了个判官,铁面无私,对下面镇寨管束极严。

    因此虽然是过年,夜警巡查也丝毫不能松懈,免得撞在他枪口上自讨没脸。晴儿听了这话沉默了好一阵子,说:“你不回来也好,我正好约了秦妈妈他们打牌。”话虽这么说,仍难掩饰满脸的失望之色。

    除夕夜雪花飘舞,黄昏时分,杨昊穿好衣甲告别了晴儿。巡城营倾巢而出,士卒们身披着白披风悄然消失在灰白的夜色中。

    横塞镇离永丰城有七十里地,众人天擦黑时出发,到三更末,已经到了永丰城下。永丰城南箭楼上十几盏红灯笼在晨风中摇曳着,四周一片肃杀。守城的士卒缩在箭楼里喝酒赌钱,一片喧闹。偶尔也有人出来张望一下,大地一片雪白,白不藏奸,既然什么都看不到那就是天下太平。

    城楼里最大的官是一个名叫二赖的队副,昨夜刺史大人设宴与城中将士共度佳节。酒喝到一更天,随后就开了赌局,好赌成性的二赖却没敢多玩,赌注太大了,大的令人咋舌。但回到城楼上,二赖却坐庄设起了赌局。只有在小兵们面前,二赖才能找到做庄家的感觉。

    两天前,拖了半年的军饷发下来了,每人十两八钱银子,此外还有一两二钱的过年红包。当兵的没家没口没牵挂,有了钱不吃不喝不赌不嫖还真不知道往哪花。

    永丰是个大城,城中曲舍、乐馆也有十几家,胡女们既风情又漂亮。奈何孟尝治军太严,士卒**一经发现不管是谁先赏八十军棍,八十棍打不死撵去做苦力三年,有了这个禁令谁敢造次?但对赌博,孟尝就是另外一种态度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没办法,谁让他自己也好这一口呢。

    “砰!”城门开了,一股寒风骤然灌进来。

    “哎哟!好冷!好冷!他妈的,谁这么粗手粗脚,快关门!”二赖大声吼道,连抓了三把鳖十,再好脾气也要抓狂,何况二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

    “谁呀!关门!”二赖又是一声吼叫。奶奶的,这一把总算不是鳖十了,却他妈的是个天九一!二赖窝了一肚子火,他太需要找个人出出恶气了。

    ——————注:大秦寺是景教建筑。景教是唐朝时传入中国的基督教聂斯脱里派,也就是东方亚述教会,起源于今日叙利亚,被视为最早进入中国的基督教派,成为汉学研究的一个活跃领域。唐朝时曾在长安兴盛一时,多由非汉族民众所信奉。今天的香港地区仍有其少量教徒。

第48章 雪夜破城

    “别,别这样……”

    二赖刚走到门口就被一把雪亮锋利的短剑顶住了咽喉。他慌忙举起双手退了回来。

    赌钱的士卒都吓得目瞪口呆,片刻的犹疑后一个个都抓起刀围了上来。劫持二赖的是个身材瘦小的蒙面人,腰身纤细,盈手可握,但胸前的一对肉球却鼓鼓囊囊的十分扎眼。

    “叫他们把城门打开。”说话的果然是个女子。语气冰冷且不容质疑。

    “兄弟们,看在咱们往日的情分上,救救哥哥,开门,快开城门。”二赖拱手作揖苦苦向众士卒哀道。

    没有命令擅自打开城门杖六十军棍,军规里白字黑字一清二楚。但眼看二赖性命不保,还是有人向外面走去。

    “谁也不能开门。”站在角落里的一个浓眉大眼的年轻人忽然冷飕飕地说道。原本打算去开门的士卒听了这话顿时泥塑一般,站着不敢动了。说话的年轻人名叫张呈,是孟尝的一个远方亲戚,现居监门校尉之职,监门校尉是巡城营的二把手,负责看守永丰城的四座城门。

    蒙面人见到张呈狠吃了一惊,丢开二赖转身便往外跑,刚一出门便被四名卫士给堵了回来。张呈一个箭步跳到她身边,伸手便夺了她手中短剑,令人惊讶的是蒙面人至始至终丝毫没有反抗,似乎毫无武功在身。众士卒将其捆了起来。

    “三夫人,我盯你很久了。”摘下蒙面人的面巾后,众人发出一阵惊叹,蒙面人竟是孟尝新纳的小妾流云。

    “哼,凭你也来赚城?”张呈嘿然一声冷笑。

    二赖色迷迷地盯着流云的胸脯,馋的直咽口水。张呈劈手推了他一把,喝骂道:“一个小娘们也对付不了,养你们还有什么用。”

    “大人教训的是,大人高明。”二赖点头哈腰地奉承道。

    “今晚有人要突袭刺史府,谋害刺史大人,这个流云就是他们的内应。此时城外就藏着数百名叛党,等着流云给他们开门呢。”张呈像是在说一件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说完看着目瞪口袋的士卒们,他又笑道:“你们怕什么,刺史大人早看穿了他们的阴谋!你们去打开城门,只管放他们进来,咱们来他个瓮中捉鳖。”

    二赖挑起大拇指赞道:“大人真是高明,等将他们放进瓮城,咱们就来个万箭齐发……”

    “万你娘个头!”二赖话没说完,头上又挨了张呈几巴掌。

    “你们听着,放他们进城,谁也不许吭声,更不许放箭,违者一律军法从事!”

    众人齐声呼“是!”

    四更整,永安城的南门悄然开启,一个士卒提着灯笼面朝南方晃了几晃。看到这个暗号,蹲在雪窝子里已经冻得半身僵麻的横塞镇巡城营士卒顿时一跃而起冲进了南门。

    永丰刺史府离南门有两里地,中间需要通过天德右军驻军南大营。夜深人静,一百多号人想要通过军营大门而不被发觉,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杨昊事先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心中顿时焦灼万分。

    此时,南门方向走过来三男一女四个人,男子见了杨昊便笑道:“杨大人不要着急,张呈来助你一臂之力。”杨昊喜道:“原来你就是张呈,刚才在南门为何没见到你?”张呈指着身边的流云,失声笑道:“本来我是准备杀开城门迎接大人的,是流云姑娘巧施妙计兵不血刃就破了南门。”杨昊心中一喜,却问流云道:“姑娘可有办法助我过了这一关?”

    流云笑道:“此事容易,大人只管带**摇大摆往前走便是,一切由张呈来应付。”杨昊略一思索,便招呼众军跟在二人身后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右军卫兵忽见大街上过来一队人马,顿时拦住了去路。张呈笑道:“各位弟兄不要误会,我们是刺史府的人。”

    领军哨长认出了张呈,心存疑惑道:“张校尉深更半夜的带这么多人却是何为?”张呈叹了一声,故作为难之色,却将哨长拉到一边,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那哨长满脸惊愕,扭头看了看流云,又打量了杨昊一行,点点头说道:“卑职职责所在,打扰之处,张校尉莫怪。”说完喝散手下,放众人过去了。

    杨昊心中好奇,问张呈跟哨长说了什么。张呈压低声音道:“我告诉他流云姑娘是刺史大人的小妾,因为大人打了她,她就连夜逃出城去,被你们拿住连夜又给送了回来。你们这是去讨赏呢。”张呈说完,不怀好意地看了流云一眼,吃吃地笑了起来。杨昊不知道二人究竟是何关系,也无心去问。此时他心里的疑惑却是隐伏在城里的那五十名军士到哪去了?

    攻打永丰刺史府异常顺利,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刺史府卫队除了在大门口布了三个固定哨,其余的人都躲在值房里赌钱,杨昊轻而易举地就解除了众人的武装。然后他在张呈的指引下冲进了孟尝的卧房。

    孟尝刚拥小妾睡下,眼看杨昊带兵冲进卧房顿时勃然大怒,指着杨昊破口大骂道:“小人!你走投无路时是我兄弟收留了你,如今你却勾结叛逆谋害我,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杨昊被他一顿斥责不觉面红耳赤,低头说不出话来。

    张呈冷笑道:“你也不要说这话,如今阉贼当权,朝纲混乱,正是臣子报国之时。你却贪图一家一族之富贵,置天下倒悬于不顾,这是忠臣所为吗?如今杨长史舍私谊而存公理,正是仁人君子所为,你还厚着脸皮骂人,你的良心又何在?”

    孟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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