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恕不理这些,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就开吃……
但有些人就是讨厌,就是不让他舒服!他这才抓了只鸭腿啃着,白慕之不蹿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小恕,正吃着呢哈……”
秦恕瞥了他一眼,转过身子,不理……
“那个,小恕,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陪你喝酒怎么样?”继续不理……
“我陪你找美人?”
“我找你最爱的青梨醉给你喝?”
“不然让你上我?”
……
说了半天,白慕之一项一项条件的列,说的嘴皮子都干了,秦恕愣是跟没听见似的,过耳不闻!白慕之咬了咬牙,豁出去脸也不要了,做愤愤状,竖着眉毛道,“小恕,你再不原谅我我就要脱衣服了哦……就在这里脱!说你秦恕要在这里当场强了我!”
五十五
秦恕怔了一下,把手里的鸭腿放下,喝了口茶,擦了擦嘴,慢悠悠的站起,将唇送到白慕之的耳畔,“好啊……我不反对……你脱一个试试,没准我就原谅你了呢……”
在白慕之的手揽过来的同时,秦恕巧妙的避开,退后几步站定,笑吟吟的看着他,看他怎么脱衣服。
凭是皮再厚,白慕之一张老脸也没忍住了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他左右看看,这里人不少,蝴蝶谷的美貌侍婢占了一大半,“那个……小恕,你看这里人这么多,还有那么些姑娘家,随便脱衣服不好吧……倒不是我怕羞,只是照你我那么疼爱姑娘的心思,这一屋子的姑娘给我惊着了咱都心疼不是?不然我们另找个安静点的地儿,我脱光了给你一个人看怎么样?”
“你不是说要当着这里人脱,说我要强你么?”秦恕忍笑地着头一回有几分窘态的白慕之,心情大好,“你快脱啊,我得先验验才决定要不要原谅你,我这还饿着肚子等着呢!”
“啊,小恕饿了啊,那我来陪小恕吃东西好不好?”白慕之转过话题,端了手边上一盘看起来很香的香酥鸡,像是一只迫不及待向心上人献出手中肉骨头的狗狗,讨好谄媚又小心翼翼的接近秦恕,一步……两步……
“噗——”秦恕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何曾看到过这样小心的白慕之?若说以前白慕之是天性高傲,偶尔做些假惺惺的安抚温柔动作是事实,但有哪一次像是这样,发自内心的期待和示好?那双眼睛里闪烁的东西,秦恕不会看错,也不会装做看不到。
他和白慕之是朋友,是头一回,做了那种事后依然想引为朋友知己的人。
秦恕这一笑很是亮眼,那叫一个春暖花开春光明媚江水暖春意盎然春天什么都好,白慕之一颗提到喉咙口的心终于放顺了原处,高兴的大呼,“哇,小恕原谅我了原谅我了!哦哦……”被秦恕瞪着眼睛捂住了嘴,他这才悄然大悟后知后觉的左看看右看看,食指竖在唇间,悄声说,“我错了……低调……低调……”
白慕之手一翻,变戏法似的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了个食盒,借着秦恕站直的身子挡着,往食盒里收着桌上的菜,再提了两坛子酒,朝着秦恕眨眼,“走,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喝酒,这里太吵了。”
点了点头,秦恕看到没有人注意他们,跟在白慕之身后离开。
蝴蝶谷,顾名思义,是个美丽的谷。应是地势较低,依着山的脉络围绕,才是个谷。此谷只有一个入口,绕着谷方圆数十里均是山脉,如天然屏障,环抱着整个谷。
入了谷后,人们会发现此处真乃世外桃源,地势并不算很低,很大很宽而且极尽平坦,一些所谓的非常危险的深谷,其实都分布在山与山的交错处,平时只要不往山边靠,基本上没什么危险。
也是如此,谷中的亭台阁楼,长廊小榭,造的十分精致华美。姑姑本是江南女子,虽然性子上大胆出位了些,但骨子里还是有着水乡女子独有的细腻柔美,这些亭台楼阁不管早晚,看起来都有一种极致的韵味。
被白慕之带到一处高高的阁楼顶上往外望时,只见亭台处处,檐角飞斜,灯光点点繁花环绕,头上是一轮明月,远处是一片灯光,脚下是一方琉璃瓦,秦恕不得不承认,这个地方,喝酒,很不错。
“怎么样,很不错吧!喜欢么?”白慕之微勾着唇角看了看秦恕,很满意他的反应。从容坐下,将食盒和酒坛子放好,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来,小恕,过来坐。”
刚说这个人正经了,现在又不正经起来了,真是……秦恕翻了个白眼,坐在他身边。
白慕之递了个酒坛子到秦恕手上,自己也抱了一个,毫不客气的靠在秦恕身上,“喝酒!”
“小恕,你不知道,我真的很怕你不原谅我……”咚咚咚喝了几口酒,白慕之静了下,开始说胡话了。
“怎么,死孔雀,喝了口酒突然感性起来了,不像你了。”秦恕也往后靠了靠,身子的大半力量交给白慕之, 边抓了鸡腿吃边大口喝酒。
两个人虽是肩靠着肩,头抵着头,但都是侧坐着,就都能看得到那一轮明月。
白慕之对月叹息一声,“有些事啊,虽然不后悔,但做过就是做过,不能抹去。我深知你性格,虽心底下了决心,要死皮赖脸,要粘你到底,不管怎么样也要让你原谅,不能连朋友都做不了,可每每想起你有时极是决绝的性格,不免心里发凉发怵,我怕啊……”
“天天想日日想,要怎么样做才好。有时候睡着也会醒,眼前全是你的脸,高兴的脸,愤怒的脸,不开心的脸,决绝的脸,我就在想,如果这辈子都不能跟你在一起了,人生还有何趣……”
“呃……我倒是不知道你会想这么多……”秦恕捧着酒坛子的手顿了一顿,眸光微敛,“我气是气,但我从没怪过你……即使后来……”一大口烈酒入肚,后面的话,秦恕并不想说。
可能是他后面的声音也小,也可能是方才那一阵风刮的太突然,卷走了就要到耳边的话,白慕之并没有听到后面那几个字,只听到一句我并没有怪你,马上笑的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故做怒意的愤愤回头,“那为何一路上我派红绸黄莹寻你,她们带回去的只有一句话,说你还在怪我或是你不想见我?”
“哈哈哈——”想起这事秦恕倒颇觉好笑,“那怪不着我,得怪你这个主子教得不好啊——”
“哦?”白慕之挑了眉,“缘何怪我?”看着秦恕笑得神秘兮兮又卖弄着刻意不说的脸,坏心又起,手放到腰间不停的游走,“说不说说不说?看你说不说?不说我就摸你痒痒!”
“卑鄙无耻下流流氓王八蛋……白慕之你就是一个伪君子啊啊啊……”秦恕先是抵抗,也伸手摸白慕之痒痒,无奈这人皮糙肉厚实在是无甚感觉,只得到处躲,直到躲也躲不了笑得上声不接下气的时候,才做了投降的姿势。
“嘿嘿,要知道,七星寨白寨主的威力那是无边滴——”白慕之奸笑着停了手,自己坐好后,把气还没喘匀的秦恕拉到怀里,帮他整了整衣服,让他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膝上。
好一会儿,秦恕气息才平稳了下来,然后又顾自笑个不停。
“你笑什么?”白慕之夹了一筷子菜喂进秦恕口中,一脸幸福宠溺地看着他吃。
“唔……我说内个……”
“吃完再说。”
“嗯……我说那个红绸和黄莹才叫可怜,多可人疼的姑娘啊,愣是跟了你这么个烂主子。就她们那样的,往外一放,谁不抢着要啊,武功不低,人也机灵聪明的,怎么一跟着你,就变笨了呢?”
“嗯?”白慕之耐心的对着秦恕绽放出‘慈祥’的微笑,等着他解释……
“她们跟你一样,上来就问我,你原没原谅我家公子啊?你想不想见我家公子啊?你知道我对姑娘家向来客气有礼呵护有加,自然是不想吓到她们,便非常非常温柔,笑容甜蜜柔情万千的对她们说,我十分想念你家公子,非常思念他,日日夜夜都在想他,请你一定要把话带到,一定要让他来见我一面,谁知道她们都不信!”
白慕之眉毛都要飞起来了,“你那么说她们当然不会相信!”换了他本人肯定也不会相信!当然啦……他其实很想听这样的话从秦恕嘴里说出来……不知道现在要求的话,他会不会说?
秦恕两手一摊,“可我说的是实话啊——”
“你——你这个妖孽——”话堵在嘴里说不出来,白慕之看着月光下秦恕洁白如玉的脸,看着他泛着氤氲水气的桃花眼,看着他微微翘起似在邀吻的唇,小腹的火蹭的一下就上来了,他有些忍不住了,他想亲他……他想……
“白慕之,我们……就这样做朋友,不好么?”秦恕一双眼睛亮亮的,万分诚恳的看着白慕之,“就做这样无话不谈,知心相交的一辈子的朋友,不好么?你真的、想改变这种关系么?”
对于白慕之来说,现在秦恕的样子很诱人,声音很诱人,神情很诱人,慵懒的姿势也很诱人……可是偏偏说出来的话,一点也不动听!他要怎么选呢?说不,我只想和你上床?还是说是,我就是只想跟你做朋友?自己的欲望怎么办?自己的心又怎么办?
欲望来了可以另有办法解决,可在这世上,秦恕,只有一个。他不仅仅渴望和他上床时欲生欲死的甜蜜感觉,他还渴望能时时与他相拥,处处与他牵手……
“当然,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虽然心肝肺肉都在疼,他还是说出了这句话,这句秦恕想听的话。这句话,在另一种层面上,也算是个承诺,一个只为朋友的承诺……
秦恕显然很开心,他坐起来抱着酒坛子就跟白慕之碰,“来来来,喝酒!!痛快!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有友如此,夫复何求!”
许是打开了内心深处的一个结,也许是单单的心情很好或者心情很不好,秦恕的酒喝的很快,喝完了又来抢白慕之的来喝,理所当然的,他醉了……
他躺在白慕之的膝盖上说胡话,先说这花真美,这月真圆,这星子真亮这风真清……好半晌,说了句,“白慕之你真好……你说我会不会现在就死去呢?死去了,这世间的一切,就都会忘了吧……你说……我这样的人,是要下地狱吧……”
说着说着,竟自己睡着了。
白慕之脱下外袍,盖在秦恕身上,紧紧拥了他的身子。轻点了点他鼻间,“该不该说你是个妖孽呢?跟你做过以后,竟然旁的人都不行了……”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怀里人的唇角……
“小恕,我不会让你死的,你也不会是一个人,有我陪着你……我陪着你……一辈子……”
五十六
泰恕醒来时,月已中天。他这一睡,愣是睡了两个时辰,睁开眼睛一看,白慕之正跟老僧入定一样,一动不动的,正盯着他看:“醒了?”
皱着眉,拉过白慕之的手放到额角,“揉揉……疼……”
难得再一次见到肯对着他撒娇的泰恕,白慕之轻笑一声,指顺柔力,缓缓地帮他按着,“你呀,再高兴也是酒,不能当水喝,头疼了不是?等下我送你回房去休息吧,不然吹了夜风,再染了风寒,明天指不定多不舒服呢。”
闭着眼睛哼哼了两声,泰恕心想这白慕之的技术还真不错,被他按的很舒服,哪天得空了再试试。半晌,长舒了一口气,他起身坐起,“哈哈白孔雀,被我压着睡了小半天,怎么样,腿麻了吧?”
朝他挤了挤眼睛,“我呢,睡了一觉觉得精神还不错,不至于我不到自己的房间,你啊,就安心揉揉腿先,揉完了自己回去休息,我啊,就不劳烦你了——”点了点白慕之的额头,眨了眨桃花眼,他跃下了屋顶,身影融入夜月,瞬间不见。
“泰恕……”好半天,白慕之站直身子,定定看着泰恕离开的方向,长吁了口气,这个人,真真是上天派出专门治他的妖孽啊……
果然喝酒猛了不行,头疼的像有针在刺似的,一直疼到心里。离开了白慕之的视线后,泰恕双手交叠放在后脑上,挺着背慢悠悠的走着。
他心里是不舒服,但他真的不怪白慕之。以前他是决定了,既然床都上过了,朋友是当不成了,索性就分道扬镳吧,缘分就到这,从此是路人。可这一个月独自行来,每每想起这件事,每每踌躇很久。白慕之之于他,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四年来的相处,他们是朋友,是知己,懂得彼此的心思,知道彼此的兴趣,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接下来想做什么。有这样一个默契的朋友,他舍不得放弃。
思考很久,他决定,他们可以忘了那件事,就当是他脆弱时的相依。再说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路人不好么?他感觉得到,白慕之对他,是真切的关心。在生命的最后这段路,让大家都舒心吧……
唉……月凉风清,更添情思啊……
一阵细微的声音传来,泰恕步子不停,竖起耳朵在听,没错,有人……
一个拐弯,他借着假山的掩映,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全身黑衣,而覆黑巾的人……
蝴蝶谷里,也有人敢如此么?好玩呢……泰恕唇角一勾,脚尖点地,施起轻功,跟上那个黑影。
他一向对自己的轻功很是满意,跟白慕之比武功他比不过,但轻功他确是远胜过他,所以他相信,江湖上论轻功来说,比他强的,不会有几个。
这个黑衣人,很是诡异呢……
或许是那黑衣人察觉了他的存在,左转右移,到一处长廊拐角时,那人的身影,消失不见。
泰恕拍了拍手,皱了皱眉,心说怪了,是谁这么大胆子,又有这么好的轻功,夜探蝴蝶谷?略想了想夜里看到的一众宾客,不是他看不起,那些人虽说是武林新秀,在他眼里那就是狗屎一堆,不过是些有着花架子的没脑子草包罢了,那群人里面,定然不会有人有这胆子有这本事干这种事。那么这人究竟是谁?
不管了,还是明天跟姑姑讲一下,让她加强戒备吧。
刚想转身,他听到一些细碎的呻吟声,细听起来,又像是有人在哭泣似的……
心下好奇,本来转了身想离开的身子,又转过身,朝前走去。走了几步,泰恕眼角抽搐,那里,果然有个人,还是个烂醉如泥的人。
本来不大想管,但方才他也喝了不少酒,头正疼,心想如果这个人这个样子在外面折腾一夜,没准头更疼吧,而且那个人的身形看起来那么单薄……还是做一回好事吧。
走近了些,才看清楚这人是个少年。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腰身细瘦,眉眼青涩,可就是那青涩的眉眼,让人不由一震,这、这也太美了吧……
泰恕见过很多美人,自信哪种美的都还见过,却从未见过这样一种美,这么纯真,这么天然,又这么勾人的魅感。他肌肤如玉,眉眼含着轻愁,挺鼻子小嘴,甚是清秀,在不经意间,散发着引人来撷的甜美。这张脸,猛的一看,就有种引人怜惜的冲动,忍不住的就想吻上那双唇,轻轻品尝。
这少年……天生尤物啊……年纪也还小,不知道长开了以后,是何种风情呢?真真有些许期待呢……
活色生香,海棠春睡,美人儿,你是在等我么?汲情先生泰恕,色心又起……想了想还是抬起小人儿的下巴再仔细看个清楚,别是被月光晃了眼睛错看了美人……脚下一动,他身子晃了晃,差点压在少年的身上。
唉……早知道今夜有如此绝色等着他,他又何苦喝那么多酒?酒啊酒啊,果然是误人的东西啊!
没关系,他唇角一勾,拍拍少年的脸,这人是蝴蝶谷的客人吧,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