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义淡淡扫了一眼,对于自己胸前的血不以为然,下面的感觉也有些不对,想来也是出了点血,“没关系,我还得谢谢这点血呢。”
秦恕最看不得别人有点伤点的样子,便开始把刚刚从杨义身上扒下来的衣服穿好,“我得走了。你……自己当心。”
七
秦恕在出门前又回头看了看杨义,那人正注视着他。幽黑的眸子深遂,安静,似万年不动的古潭水。身上未着寸缕,薄被滑到腰际,细瘦的身子上经过情事后的红红紫紫,有种妖艳的美丽,跟那种安静的目光很是不符。
秦恕突然觉得,他看到的杨义,或者不是真的杨义……真正的杨义,应该是一种能魅惑众生的美丽……
没再说话,秦恕转身离开。他没有忘了今夜的目的。那个杨义,或许真是个美人儿,不过他秦恕向来跟美人儿都是露水姻缘,不喜去了解别人的生平,习性。
很多东西很奇怪,明明是很不感兴趣,可是一旦了解之后,就热爱起来,甚至一发不可收拾。人,尤其如此。
所以,与人相处,泛泛之交就好,切不可深入啊……
念着自己的处事心经,用茶盘端起茶壶,低下头往外走,一副要沏茶的样子。
今晚无月,很黑,这个小院又是关人的地方,自然就没有大张旗鼓的挂很多灯笼,所以秦恕认为他扮成杨义的样子混出去,是很容易的事。
杨义平是就不怎么爱搭理人,走路又总是低着头,他们两个人的身形其实差不多,而且大晚上的,就算那些护卫眼力再好,也有走神的时候……
果然,异常的顺利。门口的几个人只是看着他走出去,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样的衣服下早就换了人。
秦恕一走出院门,闪进旁边的暗处,止不住的用袖子掩了唇角的窃笑,“斯文俊逸如我啊,别说没发现,就算是发现了,估计他们也会因为本公子的气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双手放到头上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头发,“唉,应该整理整理再出门才是,怎奈时不与我……”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秦恕采花这么些年都如水道渠成般顺利,或许是他本事真的很好,或许是他的运气也不错,只是这一日,他好死不死偏撞上了黑鹰堡。
他采花之前的确会先踩踩点,出了什么意外好能顺利离开,他来这里时为了躲人时间很是紧迫,所以只探了那小姐附近的路,后来因为司徒那家伙,转到黑乎乎的暗室,又转来没有人的偏僻小院,一路上因为那该死的司徒让他光着屁股,他尽想着勾引别人了,根本没记路,以致于现在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晃……
一般来说,当一个人不想被别人知道,又找不到路的时候,会选着很少人,很少灯光的地方一路走,越是感觉偏僻越好……这样一直走一直走,总会找到不被人注意的围墙……
只是这黑鹰堡的结构很是有些匪夷所思,好像是回字型的,一环套一环,越走感觉越往里一样。秦恕拍了拍头,他记得他是朝着没有人没有灯的地方走得啊……偏头想了想,这时候走回头路显然惨了点,不然,再继续走走?
无声无息的跃过好几道围墙,秦恕落里时总是会脚下一顿,好像……墙两边地面的高度不一样……
就在他以为马上就能离开黑鹰堡时,他落下的那个本来没有人,房间里只有一盏灯的院子里,突然灯光大起,十几个黑衣人立马呼拉拉的围过来,很快速的把他擒住,拖到灯光大亮的厅堂里……
秦恕发誓,他不是不反抗,主要是那些家伙太粗鲁了,出现的又那么突然……好吧,他承认,他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只熊……
首座上司徒傲正眯着眼睛,看着这个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采花贼,眸中精光闪过,带着一抹思考。他走近正在被两个黑衣人架住的秦恕,挑起他的下巴,很平静的说,“你觉得我忽略你,所以用这种方法来让我注意?嗯?”
“啊啊啊——你轻点——轻点!”司徒傲的手劲不是一般的大,两只手指掐着他下巴的力度,好像想掐碎一样,秦恕皱着眉躲开,又用力甩了甩肩膀,“放开!”架着他的黑衣人在司徒傲的示意下放开了他。
秦恕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而且被抓奸在床也不是第一次了,没什么害怕的。本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到司徒傲不喜不怒甚至称得上平静的脸时,没理由的开始心底犯怵。
没有表情的脸,加上凉凉的声音……
秦恕眼睛一闭,死就死好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司徒堡主?”
“我想怎么样?”司徒一副听了什么笑话的样子,走了两步,幽幽回头,“是你想怎么样吧。”
“上了我的人,穿了他的衣服,大晚上的到处乱蹿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抗议我对你的忽视还是欲求不满?”司徒说到这里,突然笑了下,露出让秦恕觉得阴森森的白牙,“很抱歉呢,不是不让你侍寝,只是这两天太忙了,本来想今夜叫你的,谁知道你居然等不及了——”
“上了我的人,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你呢?”司徒微凉的手缓缓划过秦恕惨白的脸,“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觉得你贱的很想让人上,现在嘛——”
“更是欠揍!”
“啪啪啪啪”司徒傲左右开弓,四个响亮的耳光声音,回响在房间里,几乎是瞬间的,秦恕的脸立即红了起来。
秦恕呆呆地看着司徒傲,无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也没有料到司徒会打他,江湖上说这个人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会死人,不大可能会亲手做这样打人耳光的事……
而且司徒的速度,也太快了……
秦恕狠狠瞪着司徒傲,“操 你娘!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呢!”说话的同时,一招苍龙出海,扑向司徒傲。
其实他不是被没打过,是被有这么没面子的,让人打了脸……
只是他哪里是司徒傲的对手,司徒傲只是稍稍用手挡了一下,之后侧腿一踢,秦恕就被踢飞,撞到门边的柱子,缓缓滑下来。他哼哼叽叽的站起来,“司徒傲!你他娘的想怎么样直说!别这么婆婆妈妈的,干脆点!”
司徒傲扫了他一眼,便是那一眼,就让秦恕遍体生寒,但是他还是毫不逊色的瞪了回去,什么时候也不能失了自己的气度不是?
“很好。”司徒傲走近他,“你的性子,没太我失望呢……”
司徒看着秦恕的眼睛,像是在问他的意见般,“你上了我的人,又不听话的到处乱跑,你说怎么办才好呢?”
“下身这么不老实,不如不要了……嗯?”
司徒转身,一字一字的说,“把他阉了,丢出去!”
八
“不要——”秦恕听得司徒如此说后,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胯下,一双眼睛直直瞪着司徒,“你不能这样做!”
“哦?”司徒傲轻笑一声,“这是我黑鹰堡的地方,上了我黑鹰堡的人,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不能阉你?还是你觉得,你有本事逃得出去?”
“黑鹰堡自然是你说了算,可那都是因为你无缘无故把我困在这里,才有的事!”秦恕一双黑溜溜的眼睛转着想办法。刚刚司徒傲下了命令后,他身边的那些个什么副堡主护法的并没有马上来抓他去执行“阉刑”,那么司徒傲心里定然就存着一丝试探。
还是和上次一样,要让他对他感兴趣,却又不欣赏,或许是唯一的出路。
“你半夜里爬上我妹妹的床,也是我的错?”司徒悠闲的坐到首位的梨花木圈椅上,拿起青花瓷的茶杯放到眼前转着,那架式不是想喝,像就是想玩,“还是,我司徒傲请你来的?请你来上我妹妹?”
秦恕挺直了腰板,“那是她自己愿意的!还有那个杨义,你便去问一问他,他是不是自己愿意的!”
“汲情先生当然是名不虚传,听说跟你上过床的人基本上都忘不了那销魂滋味,但是你想用这个来调开话题的话——”声音拉得长长,司徒冷哼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那意思大家都明白,如果秦恕继续说这个,那他的下场,就是一个‘阉’字。
“你看上我了。”秦恕很满意四周传来的抽气声,和司徒看过来的,他以为的灼灼的眼神。像个痞子似的颠颠的往前走了两步,笑开,他悠悠的说,“你看上我了,不是么?”
那个膀大腰圆的副堡主张峰也在这里,就站在司徒傲的身后,冷汗涔涔的冒。他不是怕秦恕怎么样,是怕司徒傲被惹的发脾气。司徒傲基本上算是不怎么脾气的人,但是跟在他身边的人会知道,如果有什么事让他心里不爽了,那么那一段时间,定会有堡里的某个分支机构被他操得半死,敢在这时候上门寻衅的外人,亦定是有去无回。
司徒不亏待自己人,虽然会把人操的半死,从不会没有原由的随意奴役,杀戮。但是对外人,却恁是无情,惹到他的人,下场一般比死更难受。
张峰看着秦恕,这人要是就这么死了,算是可惜吧……
秦恕上前两步,手放上司徒的腿,似有似无的抚着,笑容极为坦荡,“司徒堡主,你对我有反应不是么?你还想上我不是么?”其实他现在更想做的,是坐到司徒的腿上去,勾引。
但是他不敢,倒不是怕死,只是这司徒傲真就有一种气势,吓得住人。隐下心头的点点疑虑,他笑得灿烂。
司徒看着秦恕妖孽的笑,静静看了秦恕半晌,没有说话,像是在等着秦恕后面的话。
秦恕桃花眼一荡,“能随侍堡主左右,是我秦恕的福份呢,我怎么能老想着跑呢——只是堡主不知,秦恕这些天的确是有事在身,不得不去办,所以才想破了脑袋要跑出去,堡主你本来还说要召恕侍寝,恕也是想在承了恩露后便跟堡主提出这小小要求,谁知堡主就把恕给忘了……”说到这里,秦恕又抛出了个哀怨的眼神。
“恕今日在此厚着脸皮求堡主答应,容恕先行离去办事,待事成之后,定会回来堡主身侧,真心服侍……”
秦恕看向司徒的桃花眼脉脉含情,情波荡漾,倒像是真的一样。司徒冷哼了声,倾身捏住秦恕的下巴,秦恕被他的力道捏得生疼,也不敢躲,谁叫一条小命犯在人手里了呢。
“你倒是也懂些分寸。”想起那日的一吻,司徒本来并不在意秦恕的性命,他只是想搞清楚那日的异常感觉究竟为何,倒是不想让他死了,“我的人,要懂得什么时候,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我可以容忍你有脾气,但不能忍你坏我的事,欺我的人——”想起刚刚在正堂跟一位贵宾相谈正畅时,居然听到了这秦恕强上杨义偷偷溜的消息,手下的力气就不由的加重。
秦恕额角的汗一个劲的往下掉,“堡,堡主,秦恕明白。只要堡主放我离去,一月之后,定会来见堡主,到时如何责罚,恕不敢吭一声。”
“我该相信你么……”司徒凉凉的声音从秦恕耳畔传入,秦恕忙不迭的点头。
亘长一段时间后,司徒放开了秦恕,秦恕也知道过了一关了,不禁面有喜色。
“只是天下人都知我黑鹰堡人欺不得,你即不是我堡中人,又欺了我的人,所以,你如此安然离开,自是不行。”司徒的声音里有一股不可言喻的愉悦,在秦恕还没有猜到那是什么时,司徒接下来的话,几乎让他的眼睛瞪了出来。
司徒说,“打断他的腿,丢到后山去。”然后,静静地看着他。秦恕发誓,他看到了那张看起来平静的脸上,扯了一抹恶劣的,得意的笑。
果然,司徒是魔鬼。
只是这一次的命令,却是不容更改。几个人架起秦恕,一个人抡起极是粗大的棍子,毫不留情的手起棍落……
“啊啊啊——”黑鹰堡外,惊起飞鸟无数。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话一点都不假。这天夜里没有云没有星星没有月亮,秦恕直当是个逃跑的好时机,却不知,这样的天气,也预示着另一种可能——暴雨。
秦恕被丢在后山,腿痛的不像是自己的,冰凉的雨水打在脸上,他连眼睛都不开,侧头看了下,腿下的血水和着雨水,蜿蜿蜒蜒,越见干净,好像他根本没有受伤流血,他的腿根本没有断……
“哈哈哈哈——”秦恕张狂的笑,笑得浑身颤抖,笑得眼泪几欲流出。司徒傲啊司徒傲,你再冷傲不凡,再残酷无情,还不是不忍心杀他?色令智昏,这天下,任谁,都是一样!
转头望天时脑中突然闪过极为相似的一幕,相似的雨,相似的伤,相似的想死心情,他的笑,便带了几分凄厉。哈,他本就是不该活着的人,多活了这么些年,也够了,为何司徒傲不一刀把他杀了?
老天啊老天,任他怎么样风流,怎么样糜烂,怎么样被人追杀,都不让他死是么?好,他便要看看,上天要容他到几时!“我欲只手与天斗,苍天负我几时休!哈哈哈——”
九
“堡主——”张峰在秦恕被下人抬出后,终于忍不住的开了口。
“你想问我为何要命人打断他的腿?”司徒不急不徐的呷着茶,“第一次见到秦恕时,你脑海中浮现的,是什么?”
张峰想了想,“妖孽。”
司徒点了点头,“我跟你不一样。”
“那堡主……”
“野兽。”司徒的眸光落在远处,不像是在看着什么,像是在回想,在思考。“秦恕不仅仅是个采花贼。他武功虽不算极高,但也不错。人很聪明,也敏锐的可怕,总在第一时间就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最好,明明很怕死,却又在找死……”
“很有趣的人,不是么?”
“找、找死?”张峰有些有明白了,为什么要找死?
司徒傲却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知道猫捉耗子的游戏么?为什么猫会对此乐此不疲?因为再聪明能动的耗子,最终的结果,也抵不过猫的爪子。小兽一般不大好驯服,若只是强迫,便没有意思。”
“而我——愿意做只有耐心的猫,等着没有力气的耗子心甘情愿献上一切。”
“可是为何要打断他的腿……”张峰看着司徒傲并不算好的脸色,不再敢说下去。
“野兽就是野兽,如果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便不知道猎人的厉害。放心,野兽的生存能力一向很强,他,死不了。”司徒起身,今天的话已经说得够多了,“张峰,我劝你不要对他动任何心思。”
这句话,让张峰心紧了一下,司徒傲的话里,即有提醒,也有警告,他躬身行礼,“属下明白。”
“明白就好。”说话间,司徒已然迈出房门,看着漫天的大雨,皱了皱眉,“记得派人跟着他,我要随时知道他的状况。”说完便快步走开,消失在雨幕中。
张峰看了看司徒的背影,又抬头看了看下着大雨的天,想起那个一脸笑的妖孽的人,终是发出一声叹息。
但愿你一切皆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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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恕一条腿断了,不是一点都走不了,是自抱自弃的不想动,于是最后的下场,便是晕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时,除了小腿上痛得让他额角抽搐的痛感和摇摇摆摆在身上马车的感觉外,一缕幽香,在他还没有睁开眼睛时,先钻到他的鼻子里面。
嗯……是大户文雅千金喜欢的香型,淡淡的香,不浓,却有一种幽远溢清的感觉,刹那间的芳华,许是一生的记忆。没错,这种香叫做芳华凝,制做成本极是昂贵是以价格很高,但因其香味并不算浓郁,所以会买它的人,基本上都是些气质独特的书香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