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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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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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请你现在注意下自己的身体,你的每一滴血都很珍贵,都要用对地方。就比如刚刚渗出来那么多,我心疼——”
  白慕之看了下胸前,本来白色的纱布此刻居然变得通红,疼痛中透出丝丝的凉意,他捂着胸口,“知道了。”
  接下来又是一番折腾,新一轮的取血前,得吃饱饭,喝生血的药,还得保证休息足够,时刻准备着木华来下刀子。秦恕依旧是额头滚烫,浑身热的通红,只要不封穴道就胡言乱语蜷成一团很痛苦的样子。
  身上挨个几刀没什么事,但几刀都在一个地方,就有事了。当再一次白慕之未愈的伤口被木华用薄刃挑开时,那种痛真不是人受的,白慕之几乎是用尽了力气不让自己动手掐死正在他身上动刀的人。
  “你身子放松些,不要握拳,这样血液流动会更通畅,你也少受些罪。”木华边专注的找到上次的切入点,边提醒白慕之。
  这话白慕之并不是不懂,也知道这样说确实没错,他松开了手,却没办法让自己身体放松。他可以忍受身上的疼痛,不出声不动作,但他并不能阻止伤处的疼痛。身子一疼肌肉就会紧绷,这是自然而然的事,他……控制不了。
  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只要血能够顺利流出来就好……
  看着鲜红的血一点点从自己的身体内流出,这是承载着秦恕生命之源的血,想想又觉得这点痛算不得什么,为了他的小恕……
  睡着的秦恕依旧不让其他人近身,所有的血,药都是白慕之抱着他喂下的。白慕之一次次取血,身子也渐渐撑不住。
  第一次取完,他稍坐了一下,像没事人一样可以自由走动,第二次取完就浑身没有力气,走路有些踉跄,第三次取完需要有人扶着才能走动,第四次取完直接脚上一点力气都没有,别人扶着也站不住了……
  白慕之费力的扒开自己的衣衫,取掉胸前缠着的纱布,露出有几分狰狞的伤口,像是刚刚愈合好,又像是一按就能按出来血来,对着木华说,“下手吧。”
  木华摇了摇头,拒绝,“你不能再取血了。”
  “为什么?”白慕之脸色惨白,配上惊诧的表情,更是恐怖。
  “再取你的身子就撑不住了。依我以往的经验,再取两次,你便有性命之忧。”
  “可是——”
  “如今小恕是非得要让你抱着,才能喂下去血,如果你躺下动不了了,谁来喂?照他现在的样子,热度没有再上升,但也没下降,想来是药有了效果,但不足以消去热毒,再继续努力,才会成功。此时如果无法把药给他喂下去,前功尽弃,他便只有一个‘死’字。”木华把白慕之的衣衫拉好,“我方才翻阅了一些医书,觉得有一个方法可以一试,你们不妨先听一听。”
  “请木华兄但讲无妨。”柳谦给白慕之披了件披风,“任何困难,我们都将尽力解决。”
  “如果在下猜得没错,隐龙谷柳家的武功世代相传,以阳性内功为主吧。”木华边替白慕之把脉,边问柳谦。
  “木华兄所料没错,我谷武功确是以阳性内功为主,就因为过去刚强所以不适宜女子修练。之前在下听过木华兄关于纯阳内力以毒攻毒的疗法,但我谷武功虽以阳性为主,却并不算精纯,所以——”
  “无妨。”木华放开白慕之的手,提笔写了一张方子,叫人进来照着方子去煎药,这才接着说,“医书上说,可以用混合之血。”
  “但请详谈。”三人一起虚心求教。
  “我在一本上古医书上看到,阴阳调和,佐以烈酒,会有奇效。司徒傲的内功级寒级阴,你的又是至刚至阳,你们两个人的血都取一些出来,以烈酒为质相融合,效果与纯血相当。只是取血比例为二比一,阴二阳一,有些让我不解。”
  “即是上古医书,自是有它的道理,现世之人不解也是正常。只是——”柳谦思索了下,抬眼看着木华,“此法可有确实功效?”
  “医书记载有几例成功个例。至于在小恕身上有没有用,就要试过才知道了。”木华正一边说话,一边把他的药箱打开,取出里面的精致刀具一一以烈酒擦试,“如果不试,要么小恕死,要么你和白慕之一起死,试了,或许大家都会没事。只是此事凶险,需要好生斟酌。”
  司徒傲听到木华的话时就已走到他身边,此时正好开口,“事已至此,还需要考虑什么?照现在的样子,也只有这样才能大家都相安无事。如果到时不行再换回来就好,所以,就照办吧。我二柳谦一,没有问题。”
  “那么,你的意思呢?”木华头也没抬,边擦试着手里用来取血的薄刃边问柳谦。
  “可以。”柳谦面带笑意,“有劳木华兄。”
  白慕之无力的趴在榻上看着笑得很开心的三个人,本来对木华的话很是愤怒,有这样的好办法做什么不早用,害他被取了四大碗血,可一看到脸色通红皱着眉心的秦恕,一下子就泄气了,不管怎么样,只要小恕好,一切都没关系……
  再次取血的过程和白慕之一样,是痛苦又快乐的。木华精巧的薄刃过处,鲜红的血汩汩流出,汇聚成跳动的生命之火。烙入生命的疼痛,烙进心间的人儿……所谓情事,便是这般吧,任何事任何事,只要自己能做到,就会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当承载着柳谦和司徒傲希望的血被秦恕成功喝进嘴里时,三人相视一笑。
  这一笑,吹皱了一池秋水,这一笑,吹散了天边浮云。这一笑,有相知相惜,有前嫌尽释,有共同的希望,共同的担忧。他们的心,同为一个人跳动,他们的血,同为一个人而流。
  那个让他们不惜以性命交换的人儿,此刻正安稳的躺在床上,平稳的呼吸。虽然现在还没醒,但总会醒的,他们的付出,终会是值得的。
  那个人不喜欢他们打架,讨厌他们的互相排斥敌对,那么他们便以朋友相称,以兄弟之谊的相处,只要那人能开怀。
  是的,只要他能开怀,无论做什么,他们都是愿意的……
  事实证明上古医书是可以信赖的,最起码秦恕的情况是好起来了。一天,两天,三天,随着白慕之柳谦司徒三个齐心协力的‘放血’,在第四天,三个人都脸色白的跟白无常差不多时,秦恕的情况,算是稳定下来了。
  身子依旧发着热,却没刚开始的时候烫得那么厉害,依旧昏迷不醒,却也没有再胡言乱语了,就只是静静的躺着,睡得很安稳的样子。
  刚刚睡过一小觉,白慕之走过来换柳谦和司徒傲的班。大家都想照顾秦恕,为了保证他身边不缺了人,他们分成两班,轮流过来守着。柳谦和司徒傲是一班,是因为他们要一起被木华取心头血。而白慕之休息了两天,终于能不靠别人扶着走路了,只是脸色白的吓人。
  房间里没有别人,木华和姑姑有事去忙了,不是上茶上饭的点,也没小婢过来,三个人一起坐在房间喝茶,难得没有吵架,第一次如此安静的相处。
  “你们两个,还好吧……”白慕之捧着青花的茶杯,低声问。
  “没你那么脆弱。”司徒傲冷哼一声,胳膊一抬,喝尽了杯中茶。语气喝硬,苍白的脸色却泄露了身体的状况。
  “是啊,强壮的都快走不动道了。”白慕之一脸挑剔。
  “你!”
  “我怎样!”
  “都没什么力气,就不要吵了,养养神,一会儿还得取血。”柳谦看着大眼对小眼的两个人,“虽然小恕睡着,但谁都不知道他听不听得见不是?多谢慕之兄关心,我们两个应该还好,只是你——前些日子取血取得狠了点,你可恢复了些?”
  “我没事。”白慕之的声音有些闷,转眼看向床上的秦恕,“小恕什么时候好……”
  两个人一起看过去,“是啊……他什么时候好……”
  聊着聊着,三个人都有些困,却都不肯离去,一起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白慕之是被一声声呻吟惊醒的,转头一看,秦恕正蜷着身子颤抖着,不清不楚的叫着什么,很痛苦的样子,马上扑过去,“小恕你怎么了?”
  一摸到他的身体,顿时吓了一跳,那种热度,是人能受得了得么?明明温度降下去了,也快不怎么烧了,怎么突然间又烫的这么厉害?
  柳谦和司徒傲几乎是同时醒来,跑到床前一看,也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
  司徒傲一激动,“那个木华就是个庸医!老子去找他!”说完喘着气飞奔着出了门。
  白慕之搂着秦恕的身子,柳谦拉着秦恕的手,两个人一句话没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怕看到一样的失望。木华曾说过,热毒发作,是会活活热死的,如果秦恕的身子热得太过,可能……就没得救了。


九十 最后一碗心头血
  “怎么样怎么样?”
  “他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很热满身通红?”
  “可要现在取血?”
  木华几乎是被司徒傲强行拉进来的,白慕之第一时间放下秦恕的身子,柳谦马上把握在手里的秦恕的手递给他,示意他马上把脉。
  三个人更是因为过于担心秦恕的状况失了些耐心,想说的话尽数说出,木华微皱着眉,有些不能凝神。还是姑姑把他们三个一起拉开,“你们急个屁啊,吼那么大声我家相公怎么把脉啊,都给我安静些!”
  三人一起噤了声,齐齐看着木华,那表情要多幽怨有多幽怨。焦急,担忧,期待,很多种情绪集在一起,变成对木华的殷切盼望,希望秦恕没事,可以顺利的好起来……
  “再热下去,他会死!”
  “你个庸医!”司徒傲一急,伸手抓住他的襟口,“你不是说小恕能好吗?”
  “放手啦你!”有人掐着夫君,姑姑急了,冲过去就一个劲扒着司徒傲的手,“要死啦!我家相公又没说他马上就死,你急个屁啊!”
  木华腾出手来拉住姑姑的手,“蝶儿,不许说粗话。放心,他伤不了我。”
  司徒傲当然伤不了木华,他被取过几次心头血,本来就力气不够身子偏软,这下性子一急掐上他了,力气一用完,当然就是会——不支倒地。
  看着滑到地上有些狼狈又被白慕之柳谦搀到椅子上坐着的司徒傲,姑姑杏眸圆睁,“真的耶,相公真是聪明!”
  “方才木华兄的话是何用意,但请明示。”柳谦起身,走到木华身边站定,一起看着床上躺着的秦恕,“在下记得,木华兄曾说小恕热度非常的话,可能有性命之忧,我三人一直很是担心。现在情况你不说我们也知道凶险万分,但看你方才的表情,却是有几分满意小恕现在的样子,是何原因?”
  “都说隐龙谷柳公子心细如尘,果然传言不假。木华先前只与公子有过数面之缘,未曾深交,现在真真后悔不矣。”
  白慕之翻了个白眼,“我说两位就不要‘眉目传情’了,现下非常时期,并不是联络感情的好机会,这些话还是以后再说才好。木华兄你还是仔细说说小恕的情况吧,省得我们一个个的跟这提着心惦记着。”
  司徒傲一张脸也早就青了,往日里他自认为几个人中间就是他最阴狠手段最多亦最隐忍,自那日和秦恕一起坠到谷底后,所有这些‘优点’全部消失不见,只要碰上秦恕的事,他的脑子就变成了浆糊,都不知道该想什么该做什么!瞪着柳谦木华白慕之咬牙,他这个恨……
  “柳兄说的不错,小恕的这个情况,确是在我意料之中。”木华转身,淡然的说。
  那你不早说!白慕之也用那类似愤恨的眸光瞪着他,让他们几个担心很好玩?不得不说这个木华看起来一身长袍一头银发,不多话也不做作,清清冷冷的超然气质,看起来的确人模人样的,可他那张冷静的脸下,藏着极其奸诈的心思,他就是以娱乐他们为目标吧……
  比如那个大海碗,比如那些不怎么动听的玩笑……
  哼,改天小恕好了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他!
  “四行散和别的毒不大一样,别的毒或许是阻止其毒发,用药中和其毒性,中毒的人自会无恙,四行散却并非如此。所谓四行,是让人有四种极致的感觉,冷,热,痒,痛,冷就要冷到极点,热就是热到极点,到了几乎快要失去性命的极致点还能不死,便会生,换句说法,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每个阶段感觉要最大力度的发挥完毕,才能顺利过关。”
  “你的意思是……我们的血和药,其实目的是为了助长小恕的热,最终让他热成这样?”白慕之指着木华,几乎开口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们的血,原来并不是药?
  “这么说也没错,是要将他身上的热一次性激发出来。却也不太准确。冰冻三尺非一日寒大家都懂,感觉的积累也是如此。所谓冷,热,都是慢慢的从感觉不太明确,到十分明确,到承受不住。人的身体好些,过程中能醒过来几次,若是身体不好,直接死了也不算异常。依小恕目前的身子,我们必须之前控制他体内的热芜在一定阶段,然后继续用药,让所有的热一次性爆发,再下剂猛药,他就会安然度过,如果起先没有控制,任他温度逐渐增加,这时候他怕是早死了。”
  “你直接说怎么救,”司徒缓过气来,理智也恢复了几分,“我们三个都不想做医者,对你的解说也不甚明白,不如你直接告诉我们,要怎么做小恕才能好,我们会非常感激你。”
  “司徒你今天算是说对了一句人话。”白慕之同意的点头。
  “请木华兄直言。”柳谦思索了下,转身对木华如此说。
  “既然你们意见一致,那就等吧。”木华拉着姑姑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缓缓倒了杯茶,一副懒洋洋喝茶的样子。
  “等……什么?”姑姑也觉得有些奇怪,“小恕他那么热……”
  “等他再热一点,快到极限时,取他们三个人的心头血混合,给他喂下去,他必会醒来。”
  木华一脸笃定。细看眼睛还亮亮的,含着几分期待。这样的毒,他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果能够完美解决,应是一个医者极为骄傲的事……
  听得只是再取一次心头血,三人精神放松了些,前头那么多都取了,现在就差最后这一哆嗦了,当然小意思,绝对能达到!只是有一个问题必须得问,于是柳谦又做了次代表,“要如何判断他快热到极限?”
  “柳兄这个问题问得好。”木华呷了一口茶,“对于不懂医的你们自是不知道,但对于我木华,就简单多了。你们只须好好看着小恕,如果他颈子上出现红色斑点,就证明时机到了。”
  “等看到了会不会晚了?”白慕之有些担心,万一小恕就这么烧死过去了怎么办?
  “只要他颈子上红色斑点一出现,你们三个立刻扒了衣服让我取血,在他全身布满斑之前给他喝下去,就会没事。”瞥了下三个人的表情,“放心,我下手很准,别说你们三个一起,就再多来三个人,我手里的刀也不会给我丢人。”
  柳谦白慕之的一口气还没喘匀,司徒傲就吊着嗓子大喊,“红了红了!小恕脖子上长了红斑了!”
  “这么快?”两人齐齐回头。
  ‘噗——’木华一口茶喷了出来,也纳闷怎么这么快。本来照他估计,就是不等个半日,也得个把时辰,怎么会这么快?红斑出现是一个信号没错,但他蔓延的速度非常迅速,如果不赶紧动手,小恕是真的有可能死……
  果然,白慕之就在喊,“小恕脸上也有红斑了!”
  这时候姑姑表现了她临危不乱的仙人姿态,叉腰瞪着眼看着几个不是呆就是愣的人,大喊一声,“都傻站着做什么!你们三个,到椅子上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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