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欲静而风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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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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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葬在此处的人名——秦恕。
    两个字,代表了一个逝去的生命。那个人,曾鲜活的存于世间,过着缤纷的日子。那样一个骄傲不羁的人,那样一个绚目的人,不管曾怎样燃着生命的芳华,如今,都只剩下这个名字。
    如花美眷,都抵不过似水流年,这个人的,这个人留下的痕迹,又能存于世间多久……
    远远的,有人朝这里走近。那人,白色长衫,华丽非凡,长眉斜飞入鬓,狭长的眸子写着多情,手里握着玉扇,扇下挂着坛酒。
    他一步步缓缓朝这里走,很正常的走,不快不慢,也没有因为看不清脚下打颤,可那样的脚步,那样孤独的身影,总让人觉得很心酸。
    走到碑前,他拂去碑上的雪,依在碑前坐下,脸贴在碑上,手指缓缓抚上秦恕二字,眼眸温柔:“小恕,我来看你了……”
    水色的双唇缓缓靠近,在恕字的心的部分,印上一吻,“你想我了没有?我很想你呢……”
    打开酒坛上的泥封,他倒了一杯酒,洒在坟前,“小恕,这是你喜欢的杏花酿,我特地带来给你。我们很久,没一起喝酒了呢……怎么样,喜不喜欢?可还合胃口?”
    “这酒,是我特地从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买的,记得那个时候你笑我喝这种女人家才喝的酒,是男人应该喝烈的,可是你自己,最爱的,也是这杏花酿。”
    “你总是那么口是心非呢,连个喜欢,都不愿意说给我听……”
    手指细细摩挲着碑上的名字,似触着那人的脸,唇角轻扬,轻轻地说,“小恕,我爱你呢,你愿不愿意,跟我说声喜欢?”
    “知你馋嘴,可这酒啊,可不能让你一个人喝了。”他轻轻点了点碑上的秦字,像是点了那人的额头,轻笑着说,“这剩下的半坛,是我的了。”
    “哈,痛快!”他提着酒坛畅饮,“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呵,知与谁同!小恕,原以为世间多彩,生命多姿,可没有你,才觉世间是多么无趣……我也累了呢……我去陪你……可好?我们像以前一样,一起游遍美景赏遍美人,一起看花一起喝酒,好不好……”
    他微微笑着,眼角湿润。抬起衣袖,轻拭了眼角,“小恕你看,还是得我们一起喝酒。以前喝多少都觉得热过,现在跟你一起喝,都出了奇怪的汗呢……”
    雪花不停飘落,很快的,他发梢衣衫,聚了很多的雪,他再次亲吻了下石碑,“小恕,都是白色太单调了是不是?我去寻一枝梅来陪你,等我,很快……”
    提着只小半坛的酒坛了,他走到崖边,低头往下看,看不到底,只看到厚厚的云海,不停的游走,变幻着形状,忽得手握成拳,低吼出声,“你怎么舍得……那么决绝的跳下去……怎么舍得!”
    距离远了点,他又是坐在崖边,并没有看到,坟前,又来了人。
    那人青色云锦衣衫,剑眉星眸,眼神温润,谦谦公子,谪仙之姿。他没有看石碑一眼,直接坐到石碑面前,背倚着碑,仰头看天,雪花落到他的脸上,融成水,缓缓流下。
    “小恕,下雪了。你喜欢雪,我知道。这么些年,整整十八年,我们聚少离多,几乎没好好聊过。这一次,我便静静的陪你看这一场雪,可好?”
    “我对你不住。以前总觉得,想不清楚的事,可以放一放。我们总是会在一起,尽管岁月渐老,你我,依旧不会改变。可是……我错了……我没有抓住你……”
    “你在怪我吧……那样的跳下去,就是你跟我离别的方式……情越是深,越是难以启齿,正是因为如此真心地爱着你,每每见到你时,总觉内心酸涩,满腔的话,说不出来。就算是跟别人聊聊,也没跟你说过。小恕,我爱你。可明白的,晚了……你我天人相隔,再无相见之日……”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小恕,这样的思念太过苦楚……我不想再熬……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男人哭成这样子真丢人。”一身黑衣的司徒傲站在坟前,眸中一片冰寒。柳谦擦去颊上的水渍,“是雪落到脸上化了,这么浅显的道理,司徒兄不会不懂。”
    司徒傲将手里的酒放在石阶上,对着坟,盘膝而坐。“四个月了,我们终于帮小恕报了仇。”
    “是啊……那个天阴教,居然让我们如此花力气呢……”
    “可都杀光了,突然觉得,无事可做了……整天浑浑浑噩噩的,不知所以……”
    柳谦仰着头,看着漫天雪花飞舞,落在脸上冰冰凉凉,“小恕自小就喜欢雪,喜欢在雪地里跑来跑去。他现在能这样的看雪,定是十分欢喜,可是……会不会寂寞……一个人看雪……只有他一个人……没人陪着……想说话没人跟他说,想吃东西没人给他做,想玩雪,也没人陪他玩……他是那样一个静不下来的人,在那边,不知道过的好不好?”
    “他……有没有想我们?如果我们不再吵架,不再动手,他愿不愿意回来……只要能看到他好好的……只要能好好的……要我怎么样,我都心甘情愿……”
    “他回不来……”司徒傲声音笃定,“我们便去那边陪着他……”
    “呵呵……”柳谦轻笑,“男人殉情……不怕他人笑话?”
    司徒傲眸光转沉,“我知道小恕并不喜欢我,也不知道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让他喜欢上我。我从来不知道,情爱滋味,竟是如此让人不能自拔。他即教会了我什么是情爱,便应该要接着教会我怎样面对情爱……我司徒傲性子乖张,可认定的事,认定的人,从不能改!即便是他下了黄泉,我也便去黄泉追了他!”
    “男子殉情……又怎么样?既然仇已报,事已了,没有任何事可以牵挂,那么,我偏要去找他,让他教会我怎样去爱一个人!”
    “你说的……可是真的?”柳谦眸带惊愕,转瞬变得释然,“我本觉得这种想法很是愚蠢,可还是想去做,没想到,倒是和你想到一起去了……即如此,我们走吧。”
    “好。”两起身,同时深深看了一眼石碑,转身,走向悬崖的方向。
    “那个人……”
    “好像是白慕之。”柳谦微笑,“原来,不只你我二人呢……”
    白慕之站在悬崖口,迎风展臂,闭着眼睛感受风凛冽。不知道当时小恕站在这里,怕不怕?纵身落下时,心里又是在想什么?可有一丝的不舍?可有一丝的眷恋?
    “白慕之。”听得有人唤他的名字,他转过身,“是你们啊。”想微笑,却怎么努力,也不例外弯不起唇角,声音涩得难听,“对不住,我有点失态了。”
    柳谦上前一步,走到他的左侧站住,“很深的崖……不知道小恕当时,害不害怕?他居然还笑着对我们说要幸福……若是世间少了他,我们又怎会幸福……”
    司徒上前一步,站在白慕之的右侧,“还分别留了信给我们,自顾给我们配了合适的人……他居然不知道,除了他,再没有谁,能让我们如此么……”
    他转头,目光坚毅,“白慕之,我要去找小恕。”
    “很不巧,我也想去。”白慕之把扇子别放到腰间,“小恕他……一直都喜欢我陪着……”
    “那么……一起。”
    狂风再起,拂起发丝长长,此情缱绻,生生世世。
    “小恕,碧落黄泉,我白慕之,都陪着你,此情,永不渝……”
    “小恕,永生永世,我柳谦,愿与你一起,甘苦与共。此情,永不悔……”
    “小恕,若有来世,我司徒傲定会以真心换真心,得你的情,是我永远的追逐……”
    “我们,生同衾,死同穴!”
    风起时,还见三个身影,一青一白一黑,临风如仙。风落时,崖上人影全无,仿若方才一切,皆是错觉。北风呼啸,无限苍凉,是风也懂得情爱,在送他们最后一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训罢清宵半,泪雨零玲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杆当日愿!
    上苍,若有来世,请许我们一段良缘。
    江湖百晓生记载,丰朝二十二年冬,隐龙谷谷主柳谦,七星寨寨主白慕之,黑鹰堡堡主司徒傲皆命毙于断魂崖。有人传是殉情,有人传是比武不慎。而隐龙谷七星寨黑鹰堡的势力,也在一夜之间瓦解,消失不见。
    彼此,江湖中三家鼎力的面貌就此打开,百家争鸣的新武林,正在蓬勃……

第一百一十七章  美人儿,来给爷香个
    鸟鸣幽幽,流水潺潺,似乎嗅到杏花的芳香,清冽香醇。是杏花酿吧……莫非地府里,也有这等美酒?若是如此,又能跟小恕对坐畅饮,岂不快哉?
    眼睛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是青竹的屋舍,青竹的床,青竹的枕,鼻间沁入的是青竹的幽香,甚为雅致。地府里也有这等清雅?可是不都说地府鬼气阴森,常年黑暗么?现在……如此明亮的光线,哪些幽雅的斗室,如此清甜的花香……
    莫非他没死?
    不可能。人间现在是腊月飞雪,哪里会有清甜的杏花香?怕是要大雪过来,春来雁飞时,才能看到杏花吧。
    摇了摇头,晕得不行,差点又闭上眼睛睡过去。眼角一扫,捕捉到一个身影。天青云锦,交襟长袍,温润眼神,完美笑脸,柳谦这个人,什么时候都装的他的谦谦公子,只是这一回,眸里怎么这么多的惊讶之色?
    撇了撇嘴,“柳谦,你失态了。”
    “你醒了。”柳谦咳了两声,“你不必太过惊讶,我们没死。”
    “什么?没死?”白慕之身子攸的弹起来,又攸的躺回去,抱着绑了木板的小腿一个劲叫,“哎哟,本公子的腿——”
    “怕是掉下来时伤着了,你悠着点。你似乎伤到了骨头,若是不好好注意,会残的。” 柳谦缓缓坐正身子,摸着自己的胳膊,“我的胳膊也伤了,不过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至少比你,状况好了很多。”
    白慕之瞥他一眼,爬了起来,支着半个身子往窗外看,他倒是要看看,这柳谦方才在看什么。谁知这一看,他愣住了……
    宽宽的一条溪流,欢快的流动,水流拍打崖边的大石的声音,很是让人心生舒爽。沿着溪流看过去,夹岸数十株杏树,粉白的花落了一些,飘了一溪。远处,是郁郁葱葱,层峦叠嶂,近处,碧水白花,鸟鸣轻幽……这里……是仙境么?
    “这里……”
    柳谦一只手搭到白慕之肩上,“看来,我们是被救了……”
    白慕之有些激动,抓住一旁还没醒的司徒傲的衣领来回摇晃,“喂喂喂死黑脸,快起来快起来,我们被人救了!”
    司徒傲眼睛没有睁开,“如果我们醒了,岂不是见不到小恕了……”
    ‘啪’的一掌拍到司徒傲脸上,白慕之异常兴奋的问他,“疼不疼?疼不疼?疼不疼?”
    “你说疼不疼!”司徒傲边说,一只手边怒拍向白慕之,只是……被挡住了……人家早有准备……
    白慕之掏出怀中的玉扇子,‘刷’的一下展开,高傲的看着他,一脸的同情,“说你笨你就是笨,既然我们跳下来被人救了,那么小恕跳下来也可能被人救了,我们没死,小恕也一定没死!”
    “我也这么想。”柳谦眸光闪烁,“小恕定是没事!”
    “就是就是!”白慕之附和,拿扇子敲司徒傲的头,“想死你自己去死,我要去找小恕!哈哈哈——太好了小恕没死!我们又可以在一起啦——他还欠我很多回亲亲摸摸呢——”说着说着觉得周围气氛不好……缓缓转头,看着一黑一白两张不怎么高兴的脸,还有那冰冷的比飞雪还凉的眼神……‘咳咳’清了清嗓子,十分有眼色的闭了嘴。
    他们三个心里都是高兴的不得了,如果不是身上都有伤,刚醒了又动不了,一准就跑下床找人了。门外的人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东西,倚在门边。
    一身短装兽皮,吊儿郎当的站立姿势,漫不经心的脸,醉人的桃花眼,此刻正无奈笑着的,正是秦恕。他抬头抚额,看着娇阳正炽,叹息。你们几个掉下来还有我救,我掉下来的时候,可是九死一生啊……
    四个月前,他中毒没几天活头了,可怎么死,也得是他说了算。落崖时,他抱的并不是必死的决心,他希望下面有突出来的大石或者突出来的树,能借个力找地方避避或抱住树能有一线生机,可是,没有。悬崖很高,而且几乎是直线下来的,根本没有落脚借力的点。崖上别说树了,草都没长一根……他其实真挺后悔的,早知道这个崖是这样子,他就不掉了……
    还好崖底是一汪碧潭,很深很深。也就是那汪碧潭,救了他的命。他醒来时,手还好,只是有些擦伤,但脚崴了,腿折了,没吃没穿,真真可叹。
    先是抓鱼吃,好好养着伤。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天阴教主下的毒并没有再发,他也没当天就死了。虽然现在他身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消逝,但身子一点事也没有。也好在这个深潭附近很是温暖,不穿衣服也能过得好,反正没人看见。
    他便是这么过了一个多月。可人总归是人,不穿衣服还是有些难受,天天吃鱼也不是办法,于是他进林子打了野兽,剥了兽皮穿在身上,烤些肉食或摘些野果果腹。
    他也想上去,这个地方虽然挺美的,可死在这没人烟的地方,实在不是他秦恕的作派。接下来的整整一个多月,他在崖底转了几百几千圈,一点办法没有。光说他落下来时用了那么久,就知道这崖很高,再看崖壁光滑,几乎成一条直线,就算用了壁虎游,估计上不了一半又得再摔下来一回。这个崖底又像是围关整个崖峰在转圈似的,根本没有路走出去。
    一时想不到办法,日子却还是要过的。整天睡在树上也不是办法,日晒风吹雨淋的,再多几个小兽来吵吵,热闹是热闹,觉睡不了,多愁人。于是他又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造了这间竹屋。这竹屋很漂亮,外面里面都不错,他很满意。
    差不多四个月过去了,他也刚刚好把屋子收拾好,床啊桌啊椅啊的都搞好了,正臭美的欣赏自己的杰作呢,突然‘砰’一声巨响,从深潭那边传过来。他走过去一看,顿时傻眼了……
    白慕之,柳谦,司徒傲三人正像死尸般漂在湖面上,慢慢的,荡到了岸边……那时他心里的感觉……说不出来,一阵酸一阵甜,一阵气一阵怒,一阵尴尬一阵不知所措。
    总之,先救了人再说吧……于是,他气喘吁吁的扛了三回,把人扛回来睡在他新做的还没睡过的床上,又满山跑累得像孙子似的给他们找药……三天了,他想着这几个人也快醒了,果然……他们醒了。
    他不是木头,别人为什么会下来,他不想去想,心里也明白几分。只是……低头看着手心里的一条黑线,他笑的苦涩,只怕是……没有时间了……
    清清喉咙,抬起双手拍拍自己的脸,争取笑的比可笑还灿烂,他呼吸一口,‘吱呀——’一声,推开了门。
    八目相对,半晌的沉默。
    “小恕——”柳谦话还没说,白慕之单腿用力,忽的弹起来,冲过去就要抱住秦恕的身子,“小恕我想死你了……来给慕之亲亲——” 。。c om txt全本
    “砰”的一声,白慕之的身子准确无误的弹回床上,秦恕竖着眉毛收起自己的腿,“你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恩人也是你们能抱的?话说回来,你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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