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他付的薪水比我高上好几倍,王依雯的能力虽强,但同样的价钱,我可以请好几个人,没必要为她多花钱。”
“她绝对值得高价。”他有些坐不住。“她可以为你工作、为任何人工作,就是不能替吕建豪工作。”
“为什么不能?”
“你不会不清楚吕建豪,他是声名狼藉的大色狼……”他见王雅云双颊因憋笑而显得鼓胀。“我说得不对吗?”
“据我所听到的,你们的名声并没多大差别,你换女人的速度,也毫不逊色啊!”
她说的是事实,张闵凯一时语塞。
“我没说错是不?”
“我不想解释。”他僵著脸。“不过,我从不动下属的脑筋,和我交往的女人全是出于自愿。”
“怎样个自愿法?”王雅云逼问。“她们也心甘情愿地让你说扔就扔、说抛就抛?”
同样的质问。
他双臂自卫地在胸前交叉。“你今天对我的私事似乎挺感兴趣,什么时候开始关心起我了?”
“对你的事我才没有兴趣,要不是依……算了,因你曾雇用过依雯,我现在则是她的上司,所以对你的事忍不住也想得知一、二。”
“拥有她是你的幸运。”可惜他却留不住她。
“恐怕再过不了多久,就要把这分幸运拱手让人了,我出不起吕建豪的价码。”
“再高的价钱也不能让她去。”他强烈地说:“她这一去无异羊入虎口。”
王雅云事不关己地摇头。
“我不想管闲事,你要认为不妥,何不自己去对她说?”
“我会。”
“动作最好快些,今晚她也来了,吕建豪正积极地在游说……”
一听王依雯的人在此,他迫不及待地站起身要走,王雅云叫住他。
“别急,你知道她在哪吗?楼上、楼下好几层,你能找到她吗?”
“她在哪?”
她用嘴指着楼上。“在上面。”
张闵凯急急地走上楼。
王雅云看着他的背影自语地道:“看来这小子并非没有感觉。”
今晚来参加的宾客实在不少,张闵凯必须不断地拨开人群,才能移动身体走上楼。楼上一样的嘈杂,要在上百桌的人群中找个人很不容易,他逐桌地走过去,不时有人与他打招呼,他无心交谈地随意点头……她在何处……他看到她了……
吕建豪不知讲了什么有趣的事,她笑得很开心,颊上的酒涡若隐若现的,一股酸味涌了上来,张闵凯快步地走到他们身后。
“什么事这么高兴,能一起分享吗?”
谈话中的两人,同时抬起头。王依雯对他的到来,似乎并不讶异,没有惊讶的神色。
“嗨!张经理。”她淡淡地说。“又见面了。”
吕建豪则不悦地表示。“张闵凯,我不欢迎你。”
两个男人像两头备战的公牛般互瞪着对方,他们曾起过冲突,对彼此的印象相当恶劣。
张闵凯转望向她。“我有话说,能离开会吗?”
她尚未出声,吕建豪已忿忿地站起来,与他脸对脸地相峙。
“你又想来插手。”
“你还记恨上次的事?”
吕建豪曾热烈追求一位女孩,而她对他不理不睬,转而与张闵凯交往,张闵凯事先并不知情,吕建豪却将这笔帐记在他头上。
“我不会忘记别人给过的好处。”吕建豪怒声地说:“嘉嘉呢?被你甩掉了是不是?现在又来与我争。”
“不论以前或现在,我从未打算和你争什么。”
“那你又来做什么?”
“我有些话想和依雯谈。”
“在这也可以说!”
“我想私下与她谈。”
“有什么事不能公开?”吕建豪讥诮。“得鬼鬼祟祟地躲着说。”
“不用劳驾你多事。”他冷冷地说。
“有话在这说。”一直沉默的王依雯出声。“我们在这谈。”
“看吧?”吕建豪以胜利的口吻说:“她还是比较喜欢这里。”
张闵凯看了她几秒,直问:“你要受雇于他?”
“没错。”吕建豪代答。“我已经正式聘请她为业务经理。”
他看也不看吕建豪。“我没问你,少开口。依雯,回答我。”
她微点下头。“是的,吕先生开的条件很优渥,我打算为他工作。”
“不能替他做事。”当吕建豪不存在似的,他没矫饰地直言。“他是恶名昭彰的猎艳高手,你为他工作,无疑将自己陷入险境中。”
吕建豪的脸因忿怒而涨得通红。“张闵凯,你再胡乱说话,我可要动手了。”
张闵凯根本懒得理他。
“我可以付同样的价钱。”他开出价码。“请你回来继续为我工作。”
看不出她脸上有何表情。
“为什么?是满意我的能力,还是基于男性自大的心理?”
“我信赖你的能力。”他平静地说。“也为你的处身着想。”
“你什么意思?”吕建豪大吼了声。“何以三番二次地和我抢人?”
他冷静如恒。“我没跟你抢,是你太不识趣,她本就属于我的。”
“她属于你?”吕建豪怪叫。“她已经同意到我的公司上班。”
“你实在很聒噪。”张闵凯不睬他,拉起王依雯的手。“我们找个地方谈。”
她没动,用着清澈的眸子看他。“你说我属于你?”
“我的工作上需要你。”他斟酌字句。“我希望你能从回工作岗位。”
她脸上漫起一片乌云,甩开他的手。“我没空闲,你可以找任何一个女人为你工作,她们会争先恐后地等着你召唤。”
“不是任何女人,我只要你——”他舔了舔嘴唇。“该怎么说才好?”
“要我替你说吗?”王雅云来到他身旁。
“你不会懂。”张闵凯喃喃地说:“连我自己都搞不明白。”
“我是事外人,看得比你清楚多了。”王雅云很笃定。“可要我试试?”他没作答。
“不反对就表示你同意了是不?”
王雅云指着张闵凯,对着王依雯说:“他想表达的是他喜欢你。”
话一出,两人同时震动了下。她抬着企盼的眼眸看他,张闵凯彷似失去说话能力般的呆立着。王雅云的手肘推了他下。
“说啊!告诉她你喜欢她,不要她为吕建豪工作。”
吕建豪想出声,王雅云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手挡在他的身前。
“不关你的事,别作声。”
已经开始上菜,张闵凯仍然文风不动,同桌的人受于他们的影响,没有举筷,静静地观看他们,与四周热闹的气氛迥异。
“你快走开。”吕建豪不耐烦地喊。“不要在这妨碍大家的食欲。”
王雅云责怪地瞪了他一眼。“不是叫你少开口吗?”
“我有权说话。”吕建豪上前一步,大声地说:“我们已经谈妥,她已同意为我工作,你们还在罗嗦个什么?”
“她不会为你做事。”张闵凯终于找到声音。
“你没有资格替她做决定。”
吕建豪的脸成了猪肝色,他将以前追不到女友之事,视为张闵凯的横加阻挠,现在他又来与他过不去,他握紧拳头,准备随时挥出去。
眼看两个男人,气氛弄得僵硬,有一触即发之势。王雅云不想在公共场所惹事,引来侧目的眼光,她拉着王依雯的袖子。
“这里的火药味太浓了,我们是来喝喜酒的,找个好气氛的地方用餐去。”
王依雯走了一步,回过头用着幽怨嗔怪的眼神看张闵凯。
“跟我开口说喜欢,有那么难吗?”
张闵凯吞咽了下口水。
“不是——”声音嘶哑。“只是——”
只是——他从不曾对任何女人说过“喜欢”二字。
沈正修感到十分疲惫,不是身体,而是心理上的极度疲乏。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回赁居处。掏出钥匙,插入门锁里,忽然惊觉到附近有人,他张望了一下,有道人影蹲缩在阴暗的墙角。
“谁?”他喝问。
人影瑟缩了一下,没有出声。
他走了过去,看见一个脸埋在双手中的女人,看不清她的面貌,只见她双肩不断地抽动,并发出低微的啜泣声。她在哭?她给他一种熟稔的感觉。
沈正修弯下身问:“你是谁?出了什么事?何以在这哭?”
她抬起头,脸上虽纵横交错着泪痕,仍可看出是一张清秀的脸孔。他的身子如遭电殛般的退了几步。
赵倩菱,一个他最不愿见到的女人。沈正修一言不发地折身走开。
“正修。”她呼喊。
他没有停步地走回门前,打开门想走进去。
“正修,别不理我。”
急切的叫唤由身后传来。她伤透了他的心,至今犹未痊愈,他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瓜葛,沈正修跨进屋里。
“别走。”
随着慌张声,伴随着一个重物落地声。他忍不住地回过头看,只见她仆倒在地上,双眼痛苦地看他;他大惊地走过去,伸手想拉起她伸出的手,但手伸至一半,硬生生地停在空中……也是相同的景象,他们初见时,正因她骑车不慎摔倒,他刚巧路过地扶起她,所不同的是当初她是个少女,而今却是个少妇……
“好痛。”她抚着肚子。
循着她的动作,他的眼睛落向她突起的肚子——她怀有身孕,心中五味杂陈,分不清是怎样的滋味。
“我好痛。”细小的汗珠不断地由她额上冒出。
纵有再多的不满,也不能坐视一位孕妇不管,他拉起她。
“谢谢。”看得出她在强忍着痛。
“会不会动了胎气?我送你去医院检查。”话就这么溜出来,沈正修不由暗怪自己多事。
“这是常有的事,肚里的孩子已被磨练得很有耐力,休息会就没事了。”赵倩菱恳求地说:“能让我进屋坐会吗?”
明知该拒绝,他还是硬不下心肠。
“进去吧!”
沈正修与她保持距离地让她先进屋,他跟在她身后进去,并打开灯。
“请坐。”
赵倩菱没坐下,眼睛缓缓地扫过屋内,涌起阵阵愁绪。
“一切都如以前般,没有改变。”
有,墙上、桌上已卸下她的照片。
“工作忙,没时间整理。”他淡淡地说。“反正待在家的时间也不多。”
“有三年了。我好怕你已搬离,就真的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眼中浮上一层水雾。 “我没有地方可去,怕爸爸难过,家也不敢回。”
没搬走是因为希望有朝一日,她能知道地方回来,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避难时的歇脚处。
不该介入她的生活,他还是问:“他欺负你?”
他指她的丈夫。
“嗯!”她痛苦地点头。
“夫妻吵吵就算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休息会,待会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不回去。”赵倩菱的神情激动。“他根本不是东西,根本不把我当人看待,我才不回去。”
“我不能让你留下,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会被说闲话。”沈正修虽表同情,但不想招惹麻烦。“别让你的丈夫有话说。”
“我才不管他怎么想。”泪水挂在她的颊上,可怜兮兮的。“你不会让一个无处可去的女人流落街头,对不?”
“不行!我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她哽咽地说:“你还怪我,那不是我的意愿,是爸爸强要我嫁给丁弘致。”
“我没怪你。”是真话?他不敢自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权,只要你能幸福快乐。”
“我现在的生活有如在炼狱中,还谈什么快乐。”她的泪水难过得滚滚而下。“跟你在一起那段时间,才是我生命中最甜美、快乐的日子。”
“不要提过去。”他制止她。“你现在有你的生活,该好好珍惜。”
“珍惜?我恨不得能脱离这个苦海,你看。”赵倩菱忿怒地撩起两边的袖子,露出青青紫紫的手臂。“这全是被了弘致打的,还有身上、腿上,没有一处是好的。”
她瘦小的身躯,挺着个大肚子,身上处处可见怵目惊心的伤痕,让人看了万分不忍,沈正修变了脸。
“他打你?”
“打人已经成了他的余兴节目。”她忿然地说:“成天赌得不见人影,不管我有没有饭吃,回家进门的第一句话就是要钱,不给便摔桌、摔椅地打我,这种日子教我如何过?”
夫妻的家务事,他无法参与意见。
“肚子饿了吗?晚餐吃了没?”
赵倩菱忸怩地低下头。
“我没带钱就出门,是用走路来的,从早上到现在,我只吃了个馒头。”
沈正修甚为震惊,这和以前的她有很大的出入。他所认识的她是个骄纵、以自我为中心的女孩,家境富裕使她什么事都须人代劳,在她软言撒娇下,他一直甘之如饴地为她做任何事。
他脱下外套,卷起袖子。“我去替你下碗面。”
她喜欢吃他煮的牛肉面。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他的冰箱中,常摆了锅牛肉;他俐落地烧水下面,而赵倩菱则站在旁边观看,一如往常般,但却少了那分心情与亲腻感。
沈正修尽量不让自己的视线去碰触她大起的肚子。
“好了。”他将面端放在桌上。
“我好想念你煮的面。”她无限怀念地吃了一口。“真好吃。”
她一再提起过去,他不愿回想,再多的回忆也无法改变现况,徒增纷扰而已。
“时间不早了,吃饱我就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她丧失食欲。“我绝不回那个可怕的家。”
“我不能留你。”他就事论事。“我不希望你的家庭因此而有裂缝。”
“不要赶我走。”泪水再度涌上,溢出她的眼眶。“你真能忍心见我回去被欺凌?”
“那是你的婚姻,你得自己去面对。”他缓声地说:“躲不是个好方法。”
“是因为我肚子大了、身材走了样,你便不再爱我了、对我没有一丝怜恤的心了,对不对?”她发起脾气。“男人全是一个模子铸出来的,全都没心没肝……”
沈正修没有辩解,任由她发泄心中的郁气。赵倩菱抒发了一阵子,放声大哭,声音悲切,令人不忍听闻。他叹口气,一时心软。
“不要哭了,我让你住一晚就是了。”
她立即止住哭,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她要真如此认为的话,为何弃他而去?沈正修没问出口,对已定的事实,追究又能如何?房间只有一间,他让出卧室,在客厅随地一铺,躺下便能睡。
“早点睡吧!明天才有精神。”
“让你睡地上,不太好意思。”她过意不去。“还是让我睡外面。”
“没关系,我哪里都能睡。”他重申。“不过,就此一晚,下不为例。”
好香。
沈正修在一阵扑鼻的香味中醒来,肚子首先感受到而咕噜作响。他深吸了一下,香味是从厨房传来的,这是不曾有过的现象,而后他发现自己睡在客厅,忆起了他将房间让给赵倩菱的事,怎变得如此迟钝?她在他心中一直有如女皇般的重要,怎忘了她?昨夜他与她仅隔一层门,若在以前,他会欢喜得无法入睡,而昨晚他却几乎一躺下即睡着,是她已在他心中淡褪?抑是他太累了?
赵倩菱端了个盘子,笑吟吟地走出来。
“醒来了?快去嗽洗,吃早餐。”
像极了贤妻的口吻,不知为何,他眼睛一再回避她突出的肚子。
沈正修跳起来。“我没时间吃了,早上有个专案要研讨。”
“我才不管你什么案不案的。”她娇嗔。“我花了大半天弄的早餐,你无论如何都得吃完。”
无限感慨地,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