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足恋爱中人的傻样。
“你怎么可以移情别恋,你忘了青儿吗?”那个人仍在等待他的深情。
“谁是青儿?”白蛇传里的小青吗?
不只他一头雾水,身旁的人也露出狐疑神色,完全忘了这号潜藏的危险人物。
“就是连续写三十七封求爱信给你,和你有宿世情缘的神秘爱人。”蓝清轩气急败坏的提醒著,表情阴沉得像要杀人。
宿世?神秘爱人?!
这是哪门子的天方夜谭,这辈子过不过得完都成了问题,谁有闲工夫在意不知几辈子前结下的孽缘。
若是每位歌迷写信示爱都予以回应,那世间男女何必谈情。何况这人写的不是情书而是威胁信,纵然爱意绵绵却充满偏执,每句爱语都带著命令口气,好像人家非爱不可,否则会遭天谴。
蓝清轩异常的气愤引起众人的侧目,不约而同的用迷惑眼光审视他,不解他对此事的过度关切,似乎已失去公正的客观性。
“阿森,你事情交代完了吗?”
柔如春水的嗓音轻扬,似杨柳滑过水面的流进众人胸口,略显沉闷的气氛注入一股芳香。
数双疑惑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移向门口,淡紫色的身影翩然而至,眼眸顿时发出惊艳的异采。
紫蝶原本没有姓氏,但为了在人世行走方便,因此以蝴蝶的蝴字谐音为姓,对外自称胡紫蝶。
当年拾获狼女翩翩纯属意外,一开始她打算还回狼族由他们抚养,但在发现狼族内斗后她就打消原意,将她带在身边亲自教养。
为了让半人狼的她适应人类社会,她头一回动用私人关系索取人情,让曾受过她恩惠的某地方官员给予特权,翩翩才得以顺利的在人类社会生存。
她不常使用法术谋私,因为她认为在人的世界就要遵行人的制度,非不得已不施展本事。
而当她一踏进这位于七楼的经纪公司时,一股熟悉的气味迎面而来,她顿了顿步,眉头微颦地望著尚未开启的铝门。
判断著气的浓淡,她决定留在门外等待不愿与之正面交锋,她可以感受到一股邪恶的气在流窜,却是出自道家正统。
也就是说学道的人走偏了,修行有成却滥用能力,不思上进的用在不当处,徒费一身修为。
也许是离成仙只剩半步路,待了一会儿,便轻而易举地察觉那份偏执的欲望已超越修行者的意念,她才会推开门进到办公室。
阅人无数的蓝清涓还没见过此等美女。“呃,小姐贵姓?”简直是美极了,美得不食烟火,美得叫人闻到蓝色钞票的味道。
“胡。”她微笑著。
“是胡小姐呀!敝姓蓝,是这家经纪公司的经纪人,不知道你对演艺圈有没有兴趣,我可以把你捧得和我旗下的艺人一样红,不需要劳碌,只要花你一点点时间就能日进斗金。”
在挖掘有潜力的新人时,天花乱坠的开空头支票,条件万般好地提出好引君入瓮,一旦签下约就任其宰割了。这是她最擅长的伎俩。
“谢谢,我没兴趣。”
“哎呀!先别急著拒绝,多考虑一下,以你的外形和甜美的声音一定能红透半边天,我给你保证,我们公司出产的艺人绝对能成为国际巨星、歌坛天王。”
“我……”
“她不当歌星也不当印钞机,她是我的亲亲爱人、未来的老婆,你别想打她的主意。”紫蝶是他一个人的宝,怎么可以和别人分享。
看他十足防御的动作,被圈在一双结实手臂里的紫蝶只是笑笑的弯起嘴角,不纠正他片面的宣言。
反正他不管见到什么人都来这一段,理所当然的完全听不进别人的反驳,好像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不用多说。
看著他神采飞扬的模样,她心里也很为他高兴,因为他有她不再拥有的热情、活力,让她忍不住受吸引。
“咳!你给我滚远些,我是在和她说话不是要卖了她,就算她是你老婆我也……”老婆?!“你说她是……呃,你以身相许的那位?”
眼一瞠,蓝清涓受到无比惊吓的端起桌上的杯子一喝。
“怎样,我是上天的宠儿吧?!连出场车祸都能幸运地遇上我梦寐以求的蝴蝶仙子。”得意扬起的下巴足以吊十斤猪肉,韩青森的笑脸有十个太阳的热力。
“宠你的猪脑袋,开口闭口都是蝴蝶,你发什么蝴蝶疯,不到三十五岁不准你结婚。”等一下她要在合约上偷偷加上这条,严格禁止他发春。
“厚,涓姐,你剥夺我的恋爱权,你不能因为自己嫁不出去迁怒我,就知道你偷偷爱慕我很久……啊!好疼……”暴力份子。
抚著挨了拳头的脑门哇哇大叫,韩青森像个孩子地直向他怀中的女人假哭,要她帮忙呼呼。
“有胆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我肚子里刚好囤了一吨的炸药没处用。”她的青春全给这兔崽仔耽误了,他还好意思拿来说嘴。
“真可怕,那涓姐的肚子不就肥得像拜拜用的猪公。”他小声的说给紫蝶听,嘴唇微噘的逗她发噱。
韩青森噘嘴是有预谋的,顺势当众亲吻她的面颊,然后笑得像偷腥的猫,浑然不知身旁有双利眸正燃起熊熊护火。
“老姐,别打如意算盘,这里有一个不是人。”打她一进门,他就嗅到那股异常香味。
“阿轩!你肯叫我姐姐了。”太感动了,蓝家的怪胎终于回复正常。
眼泛泪光的蓝清涓双手合十,感谢蓝家祖上开眼,打小孤僻的小弟也有开窍的一天。
“涓……涓姐,心轩居士说我们这里有……呃,那个。”总机小妹脸色发白,扯著蓝清涓的衣服直发抖。
“什么那个,我还这个呢!说话还分段,你到底在说什么?”怪了,是冷气太强吗?总机小妹怎么一直抖呀抖。
“是……呃,没有脚的那个啦。”她直觉的联想到韩青森真的因车祸丧生,现在出现的是他的魂魄,而他本人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往生。
“谁没有脚,说清楚点别让我猜,我对玩猜谜最没辙了,你直接告诉我。”蓝清涓环视办公室一圈。嗯,这些忌讳的东西得拆一拆,免得触霉头。
“就是……”她眼睛眯起地看向在玩亲亲、挤眉弄眼的韩青森。
“我来说吧!”蓝清轩眼神凌厉的射向紫蝶。“她,不是人。”
紫蝶微笑著,不动声色的抚弄肩上的青鸟。
“什么,你会不会看错了?人家长得那么漂亮哪有可能不是人,她有脚也有影子,绝对是人没错。”她还打算捧红她呢!
“就是嘛!我看三八森才有可能是鬼,一般人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早就粉身碎骨了。”
紫蝶的身上既无森森然的鬼气,也没有浓烈的狐骚味,没人会认为她和妖鬼扯得上关系。
蓝清轩暗忖,他承认她掩饰得很好,除了幽香暗送外,她的外表与人无异。
“喂!玉桃小妹,我长得玉树临风,俨然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哪像鬼来著?”她电话接太多接胡涂了吧,他明明活得好好的。
“不是你难道是你身边的小姐?人家怎么看都比你像个人,你要说她才是鬼吗?”她就不信他有胆点头。
韩青森转而向紫蝶撒娇。“你看,总机小妹欺负我啦!我们不要跟她好。”
紫蝶笑而不答,眼神低垂地注意四周的波动。
“谁希罕跟你好,你一定是鬼没错。”斗嘴斗到让她忘了自己刚才有多怕口中的“鬼东西”。
“我不是,我不是……你才是讨厌鬼!”韩青森一连说了好几次我不是,然后手擦腰的瞪著她。
就像小孩子在吵架,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地争锋相对,越吵越大声,无视他人制止的眼神。
虽然一是总机小妹,一是歌坛天王,但斗起嘴来可没上下之分,私底下大家的地位都相当。
因为两人闹惯了也没觉得有何不妥,你来我往的吵个没完。
但是一旁冷眼旁观的挂名老板可看不下去,和刘哥互视一眼后准备出言制止,两人的眼睛还有志一同地飘向表情阴沉的蓝清轩。
“够了,孩子们,别再为一件小事争论不休,我倒想问问心轩居士有什么证据证明她不是人。”
“很简单,我这里有一道符,只要她一碰就立现原形。”嘴角一勾,蓝清轩微露不怀好意的阴笑。
从道袍中取出一张驱妖伏鬼的黄符,未徵求众人同意就擅自行动,想一举将碍眼的目标消灭,不让她有逃脱的机会。
但是韩青森倏地—挡,神色难得认真的沉下睑,态度无比强硬的护住心爱女子,不让他越雷池一步。
“让开!”他敢护著她?!
“不让,谁晓得你将使出什么旁门左道害人。”他休想伤她一丝一毫。
“她不是人,我是替天行道。”蓝清轩把桃木剑取出来,存心置紫蝶于死地。
韩青森一脸不悦的推了他一把。“你以为你是谁呀?!凭什么替天行道,她是不是人与你何干,穿著道袍就想唬人不成?”
“你推我?”他竟然为了她不顾多年的交情。
“推你又怎样,谁叫你看我的蝴蝶不顺眼,故意找她麻烦。”其实他也怕蓝清轩的符纸会伤了紫蝶,虽然她不曾在他面前现出原形,但他心里明白她是把他从河中救起的大紫蝶。
他不仅爱蝶成痴,更爱由蝶身幻化成人的她,谁也不许伤害她。
蓝清轩满脸恼怒的一喝,“你被妖魅迷了心智,不斩她,你永远回不了魂。”桃木剑反握,他念念有词准备动手。
韩青森见状欲伸手拦阻,但紫蝶轻柔的笑声和覆在他臂上的小手阻止了他的躁进,她不希望他把场面闹得太僵,让大家难做人。
“没关系,让他试试吧!我不会有事的。”
第八章
事实却证明她低估了对方,以为不过是小道士加持过的符令,杀伤力和蚂蚁咬一口差不多,不致造成太大的伤害。
结果一个大意她让符令给伤了内腑,需行三周天的气才能复元,还差点在众人面前现出原形。
所幸她的道行够,尚且能应付突发的状况,在重要时刻压住翻腾的气血,面带浅笑地把玩足以致死的催命符。
活了千年竟然也会犯了不该犯的疏忽,明知大劫在即应该加强防范,她却因对方只是个人类而轻敌。
看来她出谷实属不智之举,无形中竖立一个强敌,若她过不了这关,恐怕时日真的不多了。
盘腿而坐的紫蝶闭目疗伤,周身散发著微量的金光,她缓慢的运气,试图将凝窒在胸口的阻塞物化开。
胡翩翩在沙发上不依的嚷嚷,“偏心、偏心,蝶姨实在太偏心了,人家千求万求就是不肯出谷陪我,那个白痴兼智障的家伙扮可爱、装无辜就说动十年不曾入世的她,我不平衡,我不……唔……唔……”
一颗苹果飞过半个客厅塞住她的嘴,胡翩翩气炸地把苹果拿开,不平地瞪著掀起和服下摆扇风的风骚女子。
胡翩翩真的不能释怀,感觉很受伤地臭著一张脸,搬出宿舍强占“别人”的房子,硬是要把人家的变成自己的,否则难消她心头之恨。
像是人家欠她的似,吃人家的,住人家的,还吆喝人家丢垃圾,把韩青森当奴隶使唤,她不但一点也不会觉得良心不安,反而理所当然的当起管家,管起一切开销。
但一山还有一山高,雪子更过份,吃住全靠韩青森支付不算,还花了人家不少钱财,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完全不在乎房子是否容纳得下,金山银矿也不够她挖。
所幸韩青森非常会赚钱,只要代言个电玩进帐千万,随便拍个广告也有七位数的酬劳,才能让她们毫无顾忌的挥霍。
在她们的世界根本用不到钞票,只有人类社会才会那么重视金钱,凡事以钱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
入境随俗嘛!反正有人自愿提供钞票供她们挥霍,摆著不用也挺可惜的,不如拿来散散财做善事,均富社会。
“雪子阿姨想谋杀可爱的小翩翩呀!人家发发牢骚也不成。”害她差点断气。
慵懒的伸伸懒腰,雪子用眼角懒懒瞥她一眼。“吵。”
“厚!说我吵,你把电视音量开得超大声就不吵?”她都塞棉花了,怕耳膜震破。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蛇的听觉不太好,总要体谅我这老人家嘛!”真是不贴心的孩子。
雪子拿起电视遥控器开始按,无聊的转频道。
“你哪里老了,和蝶姨比起来还是妙龄小姑娘,随便抛个媚眼就能引来一群疯狗。”雪子阿姨看上眼的男人没一个逃得掉。
“呵……这句话真中听,听得我心头好酥,多说个几句来让我更开心。”手心一翻,出现一面圆镜,她满意的看著镜中的自己。
嗯,这牌子的化妆品真不错,脸上几颗小雀斑全不见了,使她更加明艳动人。
想得美喔!“雪子阿姨,你几时要回去?”
“赶我?”这丫头被宠过头了,枉费自己疼她多年。
胡翩翩赶紧假笑地往她脚旁一窝。“谷里没人坐镇怎么成,那些坏生意人还在觊觎那块土地呢!”
不是赶是关心,她好怕当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有黄蜂和蟾蜍精在,他们想进林子是不可能的事。”除非想被盯得满头包,或尝尝蟾蜍的毒液。
一谈到黄蜂两个字,正在收拾柜子的翠羽手滑了一下,不小心把一张白金唱片弄掉在地上。
不过没人在意她的异样,她一向安静得不引起注目,宛如一件会移动的家具,在别人需要她的时候出现,然后静静退开。
“黄蜂叔叔和蟾蜍叔叔再厉害也没你一半本事,你随便扫个两下尾巴,就可以把那群讨厌的家伙扫到天涯海角。”最好永远找不到路回来。
雪子似笑非笑的瞅著她瞧,瞧得她不自在的移开视线。“翩翩呀!别跟姨耍心机,你还嫩得很。”
“哪……哪有,我是真的认为你最棒,天底下没有‘人'比得上你。”重点在“人”。
好吧!她承认自己有点小邪恶,但不能怪她使坏心眼,谁叫有个人老爱纠缠她,对她管东管西。
真是给他烦透了,若有人出面教训他,叫他学乖别太霸道,那她也不用像贼一样到处躲,时时提防他从背后出现。
“这个‘人'很难摆弄吧!老是心怀不轨地在你身旁徘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想把你一口吃掉。”终究是孩子,历练少、经验浅,得对她好生调教一番才行。
“对对对,专制又跋扈,霸气装斯文,还强扣我的学生证,每次一回头他都在……”啊!笨蛋,她怎么全说出来了。“呃,雪子阿姨,我是说家有恶邻实在令人头疼……你也不想紫蝶幽谷变成观光大饭店吧,这样你就少一个地方遛达了,让我们联合敌御外侮。”
她说得慷慨激越,一副准备上阵杀敌的凶恶样,雪子却只是凉凉地瞄一眼,吹吹指甲上未乾的指甲油。
“那个人是谁?”
“嗄?!”怔了一下,胡翩翩回答不上来。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口中的讨厌鬼叫什么名字。”如果连这也不知道,她就爱莫能助了。
“这……”她是不知道嘛!他又没有自我介绍。
不过他有给她一张名片,只是不知被她扔到哪里了。
谁料得到他会为了一块谷地不辞辛劳的对她跟前跟后,不管她走到什么地方,他都有办法追踪,然后对她说——好巧,你也来了。
当她是三岁小孩吗?谁会相信穿著上等羊毛西装的人会蹲在路边吃豆花,一心三用地看报表兼用电脑下达指令。
“翩翩,不是姨要骂你呆,难得有人能让你另眼相待,不妨收起来当备胎,免得你到死都还是处女。”真到那时自己绝不会同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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