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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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陌生女子的来信-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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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站在那儿大概已经全身僵化了,天知道站了多久,脚夫大概叫了我几次我都不理,才壮起胆子碰了碰我的手臂。我猛然惊醒。他问我要不要将行李运回旅馆。我花了几分钟时间才定下神来思索,不,这是不可能的。我走得那么仓猝、那么可笑,不能够再回去了,我也不愿意重回到那儿去,永远不再回去,于是我便吩咐他把行李寄存在库房里,迫不及待地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后来,在车站的大厅里,在阵阵喧嚣和往来不停的人群里,我才试图思考,想想清楚,如何摆脱这愤怒、悔恨和绝望交织而成的痛苦心情。因为——有什么不可承认的呢?——我自己失去了与他重聚的最后机会,这个想法象一柄灼热而锋利的尖刀,在我心里无情地来回乱绞。我心上被剜割得那么凶猛炽烈,使我不胜痛苦,甚至要大声喊叫起来。只有从来不曾有过激情的人,才会在一生中可能出现的惟一瞬间,表现出势如雪崩猛如咫风的激情发作。多少年废置无用的生命力忽然倾泻出来,从我胸中直冲下来,奔腾澎湃。不论在这以前或以后,我都不曾像在这一秒钟里那样,感到惊讶愤怒和无可奈何。我原已心坚意决,不惜鲁莽从事,准备将长久积聚的全部生命一次抛掷出去,却突然发现面前是堵墙,我的激情用额头无力地撞在墙上,显得毫无意义。
  “我接下来所做的事,只能说是完全失去知觉以后的举动,不可能再有别的解释。那简直是发了痴,甚至是愚蠢,我简直羞于启齿,可是我答应过我自己,也答应过您,要作到无所隐瞒。我那时……重新开始寻找他……这就是说,寻找和他共同度过的每一瞬间……我昨天与他一同逗留过的每一处所都在有力地吸引着我,我要去到临街的花园,看一看我将他从上面拖起来的那张长椅,是的,甚至想上那个下流旅馆,只是为了再一次、再一次重温旧事。我还打算第二天早上雇一辆马车,沿着海岸再循旧路,以便每句话,每个手势都能在我脑海里重温,——我真是神智昏乱了,竟这么无聊、这么幼稚。可是请您想一想,那么多事情向我涌来,疾如闪电,我简直别无其它感受,只感觉到那沉重的一击,使人晕眩。现在却又过于急遽地从昏迷中觉醒过来,我记忆犹新,还想要把逝去的种种一步一步地再加领略重新品味。我们称之为记忆的东西真是一种富有魔力的自我欺骗,——的确:一切就是这么一回事、不管我们是否理解。也许真要理解它们,需要有颗熊熊燃烧的心。
  “就这样,我首先去到赌馆,想寻找他在那儿坐过的那张椅子,在许多只手当中想像出他的一双手来。我走了进去。我还记得,我第一次看到他,是在第二间屋子里靠左边的赌台旁。他的每一个姿势我还历历在目,我可以像个梦游者,闭上眼睛,伸出双手也会找到他的座位。我就这样走了进去,一径穿过大厅。正在这时……当我从门口把目光投向纷乱的人群……我眼前出现了一件奇事……就在我梦想中他所在的那个位子上,那里坐着——简直是发热病时的幻影一般!——他,坐在那儿的的确是他……是他……是他……正是我刚才梦想着的模样……正是前一天那样,他眼睛直愣愣地望着弹子,脸色像幽灵一样苍白……是他……他……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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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女人一生中的24小时(18)
“我惊骇无比,直要叫出声来。太不可思议了,我紧紧闭上双眼,想要控制住因为幻觉而产生的惊恐。‘你神经错乱了……你做梦了。……你在发烧,’我对自己连连说道,‘这是不可能的,你产生了幻觉……半小时以前他已经离开这儿了。’ 然后我才把眼睛又重新睁开。但是可怕极了:还像刚才那样,他坐在那儿,明明是他……即使在一百万只手当中,我也能认出这双手来……不,我没有做梦,确实是他。他并没有实践自己的誓言,还不曾离开这儿,这个疯狂了的人又坐上了赌台,把我给他当路费的钱,带到这绿呢桌旁,沉湎于激情之中,又忘我地在这里赌博,而我还在痛苦绝望地为他肝肠寸断。
  “一股无形的力量驱使我向前,怒气使我视线模糊,我气得两眼发红,这个背弃誓言的人这么无耻地欺骗了我,将我的信赖、情意和牺牲全都抛在脑后,我直想扼死他。但是我还是控制住我自己。我故意慢吞吞地(我费了多么大的劲啊!)走近赌台,站在他的对面,一位先生有礼貌地给我让了一个座位。在我和他之间只隔着两米宽的绿呢桌面,我可以清清楚楚地看他的脸,就像坐在包厢里看戏一样。正是这张脸,两小时前我曾见它光彩照人、满含感激之意,闪耀着神恩的灵辉,而现在又完全消融在激情的地狱之火中,抽搐不已。他的两只手,正是那两只手,今天下午我还曾见它们抱着教堂里的经案立下最神圣的誓言,这时它们又弯曲着手指,在钱堆里乱抓一气,活像贪欲无度的吸血鬼,因为,他这时赢了钱,一定已经赢了很多、很多钱:在他面前乱糟糟的一大堆筹码,金路易和钞票闪闪发光,随随便便地胡乱堆在那里。他的手指,他的神经颤栗的手指,无比惬意地在钱堆里伸展搓揉。我看见他的手指紧捏着那些钞票,将它们一一抚平折叠起来,把一个个金币拿来旋转,轻轻摩挲,然后突然一下子满满地抓起一把钱扔到一个方格的中央。立刻,他的鼻翼两侧又开始飞快地连连抽动,管台子的人的叫喊使他眼睛大张,他那贪婪地闪闪发光的眼睛从钱堆移到蹦蹦直跳的弹子上。他仿佛被一股激流带着要向前冲,可是两肘却像是被牢牢地钉在了绿呢台面上。他那一副着了魔般的神情,比前一天晚上表现得更加可怕,更加令人不寒而栗,因为,他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在扼杀我心中的另一幅肖像,那幅镶嵌在金边像框里闪闪发光的肖像,而这个金像框是我自己一时轻信给镶嵌上的。
  “我们两人相隔两米面对着面,各自喘息不宁;我凝视着他,而他却丝毫也没有注意到我。他不看我,他谁也不看,他只瞧着钱堆,目光只在向后倒滚的圆球上溜转。他所有的知觉全被这个狂乱的绿色圆圈囚禁住了,只在那里面来回奔突。在这个嗜赌如命的人眼里,整个世界,整个人类都溶解在这块绷紧了绿呢的四方形中。我知道,我尽管在这里一连站上几个小时,他也绝不会意识到我的存在。
  “但是,我已无法再忍受下去,我突然下定决心,绕着赌台走到他背后,使劲地用手抓住他的肩膀。他目光闪烁地抬头望了一眼——有一秒钟之久,他那玻璃一样的眼珠,陌生地望着我,活像一个醉汉被人从沉睡中猛力推醒,目光依然是昏昏沉沉。然后,他似乎认出了我,嘴角抽搐着,喜形于色地仰望着我,喃喃地说出一些不知所云的话来。
  “‘运气不坏……我走进来看见他在这儿,马上知道要交好运了……我马上就知道了……’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我只发现,他赌得都陶醉了。我看出这个神经错乱了的人已经忘掉一切,忘了他的誓愿、他的诺言,忘了我,也忘了整个世界。但是,即使在他着迷发疯的时候,他那狂喜的神情依然使我那样着迷,我不由自主地顺着他说的话,十分惊异地问他见到了什么人。
  “‘那边,那个独臂的俄国老将军,’他悄声告诉我说,直凑近我的耳朵,不让这个秘密被别人偷听去。‘那儿,就是那个长着白色连鬓胡子的人,他背后还站着一个佣人。他老是赢钱,我昨天就注意到他了。他准是有一套赌诀,我现在回回跟着他下注……昨天他也是始终都赢的……只不过我犯了个错误,昨天在他走了以后,还接着赌……那是我的错……他昨天一定赢了两万法郎……他今天也是每次必赢……我现在老跟着他下注……现在……
  “说了一半,他突然停住了,因为管台人扯着嗓子嚷了一声:‘各位下注吧!’一听到这声嚷叫,他立刻移开目光,贪婪地注视着那个大白胡子的俄国人,俄国人稳稳地坐在那儿不动声色,先从容不迫地拿起一枚金币,然后犹豫不决地又拿起第二枚金币一齐放在第四格里。马上,我眼前这双急切的手慌忙插进钱堆里,抓起一大把金币,扔到同一个格子里。一分钟后,管台人喊了一声:‘空门!’接着便将台子上所有的钱全部揽走了,这时,他望着被人席卷而去的钱,竟像是在看一个奇迹。您也许以为,他会要回过头来看我一眼吧?不,他早已把我忘得干干净净,我已经完全从他的生活中沉没,消失,彻底退出。他全身紧张,眼里只盯着那个俄国将军,望着那人漫不经心地又把两枚金币捏在手里,还没有决定押在哪一门上。
  “我无法向您形容我当时的气恼和绝望。但是请您设想一下我的感情,为了这个人,我抛弃了自己的全部生活,现在我在他的眼里还不及一只苍蝇,不值得他懒懒地轻轻挥手驱赶开。我又感到一阵愤怒。我使劲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臂,使他吃了一惊。
  

一个女人一生中的24小时(19)
“‘马上站起来!’我轻声而命令式地对他说道。‘想想今天在教堂里立下的誓言吧,这个背弃誓言的、没有心肝的人!’
  “他瞪眼望着我,一脸惶恐,脸色苍白。他的眼里突然露出颓丧的表情,活像一只挨了打的狗。他的嘴唇不住地颤抖。他仿佛猛然间记起了先前的一切,他仿佛有些醒悟了。
  “‘是的……是的……,’他喃喃道。‘噢,我的上帝,我的上帝啊……是的……我马上走,求您原谅……’
  “他的手开始整理着那堆钱,最初动作敏捷,很是毅然决然的样子,可是后来,又渐渐地变得越来越有气无力,仿佛遇到一股逆流又冲了回来。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刚刚下注的俄国将军身上。
  “‘再等一小会儿……,’他飞快地抓起五个金币,扔到俄国人下注的那一格里……‘只赌这一注……我向您起誓,我马上就走……只赌这一注……只赌……’
  “他的声音又消失了。圆球已经开始滚动,将他也带着走了。这个着了魔的人,摆脱了我,也摆脱了他自己,轮盘旋转不已,圆球滚跳不停,他也跟着跌进里面去了。管台子的又在喊叫,又揽走了他那五个金币,他又输了。可是,他并不曾转过身来。他忘了我,忘了誓言,也忘了他在一分钟前跟我说的话。他那双贪婪的手又痉挛地伸向那越来越少的钱堆,他的如醉如痴的两眼闪闪熠熠,只顾盯着吸住了他的心意的那块磁石——对面那个会给他带来好运的赌客。
  “我忍无可忍了。我再推了他一下,这一次却推得十分着力。‘马上站起来!马上!……您说过只赌一注的……’
  “可是,这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他突然猛地转过身来看着我,脸上不再有卑顺惶惑的神色,简直是一张狂暴的脸,是一团怒火,眼睛冒火,嘴唇气得不住地颤抖,‘您别烦我!’他冲着我大吼,‘走开些!您给我带来晦气。您在这儿我老是输钱。昨天是您连累了我,今天又来了。您给我走开!’
  “我顿时愣住了。可是他一发疯,我也怒不可遏了。
  “‘我给你带来晦气?’ 我对他喊道,“你这个骗子,你这个小偷,你向我发誓……’我还不曾说完,这个着了魔的人就从座位上猛跳起来,使劲将我推开,根本不顾身边引起的混乱,‘不用管我的事,’他不顾一切地高声嚷叫。‘你又不是我的监护人……去,去……把您的钱拿去。’他扔给我几张一百法郎的钞票,“现在您别再烦我了!’
  “他像是着了魔,非常大声地把这些话吼了出来,毫不理会有上百的人围着我们。人人都在探头张望,都在窃窃议论、指指点点、暗暗嗤笑,连隔壁大厅里也有些好奇的人挤了过来。我仿佛觉得身上的衣服被人剥光,一丝不挂地站在这些好奇的人群面前。
  “‘太太,安静!’管台子的很无礼地大声叫道,一边用筢竿敲着桌子。他是在命令我,这个下贱东西的这句话是冲着我说的。我受到凌辱,满面羞惭,我站在许多交头接耳纷纷窃议的人面前,活像一个被人将钱扔到脸上的妓女。两三百只放肆无礼的眼睛直盯着我的脸。我低着头直往后躲,把目光移向旁边,忽然……当我羞愧难当避开眼去……竟忽然遇着了两只眼睛,惊骇万状地瞪着我,像利刃一样锋利——那是我的表姊,她丧魂失魄地瞧着我,大张着嘴,像是大吃一惊,——把一只手高高举起。
  “我顿时吓得魂不附体。趁她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还没有从惊愕中缓过神来,我立即冲出大厅,我一口气逃出门外,奔向一张长椅一—恰是那个着了魔的人昨晚倒在上面的那张长椅。我也同样精疲力竭,彻底崩溃地倒在这条无情的木板上了。
  “如今事隔二十五年,可是只要我一回想起那一瞬,回想起自己在千百个陌生人面前受他的凌辱低下头来的情景,我血管里的鲜血立刻冷凝成冰。我同时还又体验到,我们平日里夸夸其谈地称之为心灵、精神或情感的东西,我们称之为痛苦的东西,都是多么软弱、浅陋而琐屑啊,这些东西即使大到难以估量的程度,也完全无力把我们受苦受难的肉体,我们受尽折磨的身体完全毁灭。在这样的时刻里,一个人的血脉也还是一刻不停地奔流着,而不至于像一棵大树那样,受了雷击立刻拔根倒地终结生命。我当时的痛苦仅仅只有一下子,一个瞬间,折断了我的关节,使我呼吸闭塞全身沉重,倒向那张长椅,领会到一阵非死不可的愉快感觉。可是,我刚刚说过,一切痛苦毕竟是懦弱的表现,碰到强劲有力的求生的欲望,它就缩了回去,留存在我们肉体里面的生的愿望,似乎远比我们精神里面的一切求死之意更加强烈。我当时是那么地哀痛欲绝,后来怎会重又站立起来,我自己也弄不明白,不过,我终于又站立起来了,当然,脑子里并没有想到要做什么。我突然想到,我的箱子还存放在火车站,我立即迫切希望到那儿去,走吧,走吧,走吧,快从这儿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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