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公子,不要啊!”丫鬟晚晴就要冲上前去,被凌摆手制止。
淡定地扫视颌下的寒光,凌公子笑笑。笑著笑著,又咳嗽起来,脖颈磕上刀刃,迅速留下一道红线。
“穆少侠,你喜欢用剑指著我,咳,,,,我倒是无所谓,不过事到如今,我只能说,这怕是一个假像。”
“什麽假想!你分明就是那个毒妇的走狗!”穆天华手中的剑又加了些力度。刀锋处,凌白皙的脖颈,又渗出些许豔红。
凌公子半晌不语。只是咳著,脸略微涨红,穆天华将剑锋稍微收了下。
咳停之後,凌慢慢地说,“如果我告诉你,我本不姓凌,而是姓刘,你还会这样认为吗?”
“你姓啥关本大侠屁事!不对,你说你姓刘?”
!~一声,天华扔下剑,一把揪住对方的胸前衣襟:“你到底是谁!”
凌公子认真地望了周勃一眼,“我姓刘,名恒。”
“刘,刘恒!你是代王?那你现在不应该在晋阳吗?怎麽跑到幽洲来了!!”
穆天华说著;刚要放下那把青锷剑;又一思忖,“刷”一声,剑锋再架於刘恒项上。
“那就更不对了!那毒老太婆杀了你那麽多兄弟,为什麽却没动你跟你娘一根寒毛?本大侠这就斩了你个没骨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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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雾失楼台,月迷津度(下)
午後。
山间的野花低垂著。
已是晚夏,太阳却毒辣得诡异。
灌木重重,树上的知了喋喋不休。
大伤未愈的萧洋时刻都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预感。
“嗖”一声草动。
又一声;草动。
四面八方,究竟有什麽波涛在暗涌?
其实,无论发生什麽事,有自己身边这八位劫持著,又能如何。这八个人既然能被派出来捉他,又有哪个是等闲之辈?能轻易破解密室大门的机关,想必也智慧过人。他们捉自己的时候,连缚绑的铁链和绳子都省去了,自己想要逃脱,却又谈何容易。
“那毒妇为什麽让他们杀了我?这八个人为什麽对我还算客气?”
萧洋揣度著。
“几位大人,草民重伤在身,实在是走不动了。”萧洋的步子越来越沈,最後,干脆停下脚步,无奈地对那八人说。
──再看这八个人,皆是一身紧了铠甲的黑服,黑色最是吸光,他们本应热得晕头呆脑,然却如常。这是以真气护体了。这麽好的内功,即便自己没有伤,这几个人只怕是不会逊自己太多。
八人分别手持刀、剑、锤、斧,殳、戈、矛、戟,一律的中等身材,一律的面部表情深不可测。
被称为陆离的头目用的是一把雁霾刀。
雁霾刀通刀皆呈血红色,传说铸刀时注以雄性大雁的腿血,萧洋曾听过这“天下第一利器”的盛名。
陆离眼睛的威力一点也不输於他的刀。
陆离用异常敏锐的眸子直视了萧洋一眼,眼周密实的一圈睫毛随之敲动。他不像个武功高强的官差,若没有那份尖锐,倒不像英武男子了,更像位女子。不过即使再美,又怎及他呢。萧洋想著想著,眼前浮现出一个温润的笑脸。
陆离点点头,表示答应萧洋歇息一会。於是,八个人齐齐地围著萧洋盘腿坐了一圈,动作整齐地从腰间掏出水袋,扬脖饮水。
“骁骑都尉大人想必也口渴了吧?”陆离戏谑一笑,眼神依旧霸气而充满挑衅。陆离将牛皮水袋扔到萧洋面前,萧洋接住,回报以同样慧黠的笑。
──骁骑都尉就是禁卫军统领。汉惠帝刘盈驾崩之後,萧洋便不知去向,现如今,骁骑都尉早已换上吕後的人了。
“陆大人,草民已经不是骁骑都尉,何况,统领个个都是精英的禁卫军,草民实在难以胜任,叫草民萧洋就是。”萧洋将“精英”两字说得特别重,一边说著,突然眼前一亮:“草民的师父赐草民的字为溟之,或者叫草民溟之好了。”
陆离半晌不语,一开口,却几乎要让萧洋前功尽弃:“溟之兄可是要讲述尊师的正义小传?”
萧洋倒也冷静,微微一笑:“草民还真真是想说家师见过的一样,神奇的兵器。”欲圆下文,却已词穷,於是打开水袋,饮了一口水。
“兵器?”
八个人十六双眼睛齐齐地射向萧洋。
练武的人嗜好兵器,想都不用想。
“草民的师父早年随舞阳侯征战,曾经见识过项羽军使用一种兵器,名叫──‘万马秋江’。”萧洋说。
“万马秋江?”
其他七人瞪大眼睛。
“没听说过。”陆离淡淡的问:“那是什麽?”
“那是──,”萧洋接著说,“一种状似──战马的青铜兵器。这种绝世的武器;拥有足有匈奴的战马一样高大的外壳,是用青铜打造的;里面是无数的机关的部件。一旦千军万马杀来,按其机关,铜马飞起,腾越於空中,可踩踏死敌人无数,马蹄中还能频频飞出暗器。更为神妙的是,此铜马能分辨敌我……”
“有这种兵器?”持斧的惊叹道。
“萧大人想必是上次受伤太重,大脑也受影响了,咱们就当这是个笑话吧。”陆离瞟了萧洋一眼,刚说完,突然脸色一变:“有人!大家小心!”
话音未落,只见一股紫色风暴闪电般卷来。
“啪!”
“啪!”
“啪!”
……
八人还没反映过来时,已经每人结结实实挨了数鞭。
陆离闪过一鞭,挥起雁霾刀砍向这奇模怪样的紫衣人,被他一鞭抽到手臂。
“好久没有大战一番了。”陆离直视著紫衣怪人,兴致盎然。
一时间;雾霭流岚;霞光雪涌。
萧洋见这八大煞星与这紫衣少年打得是目不暇接,终於知道什麽叫祸不单行。
此时;穆天华正在姐夫的农家大院中,揪著刘恒的衣襟;质问道:“那毒老太婆杀了你那麽多兄弟,怎麽就没动你跟你娘一根寒毛?本大侠这就砍了你个没骨气的!”
刘恒的语气倒也平静,瞥了周勃一看,再望著天华抓著自己衣襟的手,说:“不分是非,本王错看你是少年英雄了,你也不过是个莽夫。”
“刘恒你说什麽!”
“刘恒你说什麽!”
两声愤怒的狮吼,周勃和穆天华两人同时咆哮。
“绛侯大人,你莫生气,小王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刘恒望著周勃;素日和煦的面容依旧笑得有春日午後的温度:“绛侯大人,小王只是觉得;如今父皇撒手归西也已多年,朝中奸人横行,匈奴气焰嚣张;也是必然;亲手打下来的天下即将落入外戚手中嘛;也是迟早的事。国家贫弱;内忧外患,悠然自得地归隐田园方是最好不过。爱动弹时,打几只无辜的小兽;咳,,,,方是忠勇烈士所为。”
周勃啐了一口:“呸!你知道什麽忠什麽烈?代王小儿,你自己看看,朝中有几个重臣不是被压制在高後的专权下只求自保!”
“是啊,某位大人不跳出来反抗,懦弱!他力劝太後对百姓无为而治,乃是民生之计,操这些心做什麽!依我看,趁刘氏被赶尽杀绝之前,他干脆也明哲保身,临阵脱逃了才是!”刘恒依旧微笑著。言辞由平静趋向慷慨,话音落时,大厅内已静得鸦雀无声。
屋外的杨树上,蝉鸣俞噪。
“论皇裔,我皇长兄刘肥、三皇兄刘如意早已栖身屠刀下,绛侯大人能将知道内情的萧都尉藏匿起来,岂不知双口氏连自己的骨肉都亲手送去了黄泉路?如今我年幼的侄儿被立为新帝,任其宰割;论後宫,她诛杀曹夫人、赵夫人,戚夫人被她挖去双手双脚,剜去双眼并灌哑而致死,连我皇兄都被吓得一病不起;咳,,,,,,,再论功臣,彭越罪不至死,是她鼓动父王将其连根拔除,灭其三族,绛侯大人你自己数数,当年与父皇并肩打天下的还有几人苟活?”刘恒神情突然严肃起来,眼圈和挺秀的鼻已发红。
说到被诛杀的功臣时,周勃打了个寒战。
刘恒接著说,“绛侯大人,如今天华为双口氏追杀的人疗伤,您不是也支持吗?可是私藏吕後欲杀之而後快的人,这次,您怕是逃不了干系。。。。。。”
“王八蛋!刘恒你什麽意思!”天华拾拳,刘恒“咚”地一声跌倒在地,胸前被那铁拳砸地生疼,可他知道,天华还是几乎没运用内力。
“天华,你干什麽!”天华的姐姐阻止道。
“天华,住手!你给我闭嘴!”周勃呵斥道,然後,声音变弱:“代王殿下,少跟我罗嗦些没用的,一句话,你来这里到底有什麽目的?”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三章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上)
“天华,住手!你给我闭嘴!”周勃呵斥道,然後,望一眼刘恒;声音渐弱:“代王殿下,少跟我罗嗦些没用的,一句话,你来这里到底有什麽目的?”
刘恒又咳了几声,仕女晚晴想扶他起来,他没有理会伸过来的纤纤玉腕,自己慢慢爬起来,郑重一笑道:“绛侯大人,穆少侠,咱们借一步说话。”
周勃越发觉得不可轻窥了这个病病歪歪的少年王爷。
“老爷。”天华的姐姐田氏摆摆手。
周勃急忙走到田氏面前:“夫人,怎麽了?”
田氏握住周勃粗厚的大手,瞥了刘恒一眼,说:“无论发生什麽事,你们先听殿下说完,好不好?那孩子从小身子骨就弱,经不起你俩的铁拳。”
周勃回握田氏的手,哼了一声,道:“夫人,我知道。”
刘恒在刘邦八个儿子中排行老四,八岁的时候被封为代王,已经有十八岁年纪。这个四皇子十岁的时候;吕後准他和母亲薄姬回到封地,栖身晋阳;却似乎丝毫没有加害之心。
刘邦的庶出长子前些日子已被吕後一杯鸩酒送去西天,二儿刘盈,也就是刚驾崩的惠帝是吕後的亲生骨肉,听萧洋说是被吕後毒死的,三儿子刘如意母子俩早在七年前已被吕後残杀,第五子、六、七、八子年幼,暂且不提,可是,为什麽吕後单单不动幸存的年纪最长的刘恒?
周勃带天华和刘恒来到自家地窖,一进入便紧关了与外界沟通的铁门。
闻著浓郁酒气,三人在简陋的八仙桌前坐定,只见刘恒一抱拳:“绛侯大人,穆少侠,萧都尉此事既已发生,想必双口氏早已知晓小王的行迹和大人收留萧洋的事了,双口氏杀人不眨眼,我们如果不想个法子,怕是谁也难逃此难。依我看,若要大家都相安无事,咳,,,,,不如,都推到小王一人身上。”
“胡说!人是我穆天华救的,我凭什麽赖在别人头上!”天华一踢凳子,蔌地站了起来。
“你自己不怕死,难道也不怕连累了你姐姐姐夫不成?”刘恒浅笑。
周勃不语。
天华一听“姐姐姐夫”,立马神情懊恼起来,再斜眼瞟著刘恒:这病包正暖暖地笑著,地窖中不见天日,显得愈发瘦削苍白,病包轻咳著;一双眸子漾满春来江水绿如蓝。
“就凭你?你明知道那毒妇杀人不眨眼,你是嫌你们刘家的人死得太少了是不是?”天华怀疑这病包不想活了。
“殿下是怎麽想的,不如明示。”周勃说。
刘恒便将一能让周勃重新被吕後重用,自己又免遭灭顶之灾的良谋陈述一番。
言毕,地窖里只闻老鼠唧唧复唧唧,周勃闷不吭声,天华手心捏了一把汗。
“我说病包,这样;真的行吗?”天华问。
“殿下,还有别的法子吗?”周勃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你母亲待我们周家不薄,周勃哪敢让殿下冒这个险!”
刘恒收起笑容,起身;面对面跪在周勃跟前,一脸凝重:“绛侯大人,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第三章 悠悠苍天;此何人哉(中)
“我没听错吧?病包你也要骑马?”穆天华一把拽过刘恒,掂量著刘恒这副“仙风道骨”的纤细身子,将刘恒拽了个趔趄。
刘恒直起身来,两人并肩站著,飒飒风吹得老杨树叶做响。
绿树下,两位仿佛身高、年龄相似却又面孔身材截然不同的少年风中伫立。
最是俊朗,有颜白,皙若雪堆;泱泱若绿水;最英明神武,巍巍似苍山。
“事关重大,咳,,耽误不得。”刘恒微咳了一声,继续吩咐自己的侍卫:“都打点好了麽?打点好之後,立即统统在院门口集合。”
“奇怪,”天华瞪大眼睛:“病包,你好象咳嗽地没有以前严重了。”
刘恒浅笑不语。
“他不装病重,怎麽有理由赖在这个院子。”周勃说著,声若洪锺,左手牵一匹黑得通身射寒光的高大骏马,右手持一马鞭;腰系鬼头刀而来。那是乌骓马,刘恒认得,拍拍马背,笑似春江里的最後一团白雪,英霞灿灿,将观者的心,都全然融化了。
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
欲问行人去那边?眉眼盈盈处。
天华莫名其妙地狠勒一下缰绳,使劲晃著脑袋,又催马与刘恒的侍女晚晴并行,一边搭讪著,心跳地发慌。病包笑地很讨厌,以後再也不看他。
“晚晴姑娘,你累不累?”
有女子在马上如此英姿飒飒;却又如此娉婷,天华侧面欣赏著,脸刷一下子通红。
“穆少侠,我不累。只是,咱们什麽时候打尖?殿下脾胃虚弱,饭时耽误不得。”晚晴说。
天华皱眉:“他真的是纸糊的吗?”
“穆少侠,不要这样说殿下,你可知,他的苦处?”晚晴说著,心酸一笑。
天华瞥了刘恒一眼,见刘恒正与姐夫周勃讨论什麽,谈得十分投机,只是,那病包好似笑得勉强。
“穆少侠,你可知,殿下活了十八岁,担惊受怕了多少年?早些的时候;晚晴尚未入宫;晚晴只记得,殿下十岁那年,曾亲眼目睹过一个惨绝人寰场景,那血腥的场面,曾把殿下的二皇兄,也就是刚死去的惠帝吓得大病一场,半年不起……”晚晴回忆著旧时,一脸哀怨。
“什麽场景?”天华急忙问。
“那是,”晚晴咬咬嘴唇:“七年前,殿下刚陪惠帝打猎归来,只见三殿下七窍流血,身子直挺挺的僵了,又马上授太後懿旨去观“人彘”,亲历现场;只见吕太後另人将三殿下母妃的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铜注入耳朵,用暗药灌进喉咙割去舌头……”晚晴不忍继续说下去,半晌不再语。
天华、晚晴二人只顾催马,沈默了。
天华再看晚晴时,那张姣好的小脸上,已挂了两串珍珠滴。
“晚晴姑娘,别,别哭啊!”天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是好。
“穆少侠,受此惊吓,刚刚驾崩的惠帝当初足足病卧了半年……殿下当年亦是因为此事,足足一月有余,进食不能,滴水难下。他的脾胃如此折磨坏的。他不是怕自己遭不测,殿下很机智的。可是,殿下怕的是他的母妃遭险啊!从那之後,每每清晨,殿下为母请安时,屡屡长跪不起,握著自己母亲的手,低头不语。从那之後;殿下的人也消瘦了,每每不及时进食,膳前膳後总是胃痛得厉害,所以,穆少侠千万不要怪殿下……”
晚晴话音未落,便被天华的大嗓门打断:“姐夫”,天华冲著周勃大声喊:“我饿死了,咱们什麽时候生火开灶?”
数日之後,刘恒、周勃一干人抵达长安。
刚入驻代王府,便见刘恒吩咐侍卫备轿。说是要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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