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惜玉到底默许了她什么?想起君惜玉有意无意地为他们制造独处的机会,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古人的心思,为啥我总猜不透?
“对不起,我帮不了你。”君默言沉默了片刻,淡然地拒绝了她。
“言哥,我没有办法……”萧若水伸掌掊住唇,慢慢地滑坐在地上,破碎的低泣声透过指缝,断断续续地夹在寒风中传来,竟是格外的悲凉。
“你回去吧,出来太久,别让人起疑心。”君默言几不可察地低叹了一声,弯腰扶起她:“天寒地冻,仔细着凉了。”
“言哥,你真狠……”萧若水掩着脸低泣,含恨匆匆地从梅林那头走了。
君默言目透萧若水的背影消失,又悄然独立良久,目光环视了梅林一遍。这才掸了掸袍角,迈开大步,渐行渐远。
我松了一口气,身子一软,靠在树上,闭上眼轻轻地喘息——这才发现,手心里竟然全是汗。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萧若水对君默言显然是余情未了。能让她那么清冷孤高的一个人,放下尊严来求君默言,事情对她肯定是极重要的。
唉!我真是好奇得快要死掉!可惜,君默言那人口风极紧,要想从他那里探听到真相,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我满腹疑窦,慢慢地掉头,蹭出梅林。刚转出慈宁宫,便看到君惜瑶她们一群人迎面走来。
“小雪姐姐,找你半天了,去哪了?”芷灵娇嗔地撅着嘴:“你有好玩的,也不带上我们?”
“我有什么好玩的?”我有些啼笑皆非,伸手拧了拧她粉嫩的脸颊:“被你们甩开,一个人瞎转悠,这不是一直在找你们?”
“才怪,听说你在万寿宫出了好些稀奇古怪又好玩的速语,咋不给我们说说?”惜瑶歪着头,神情不忿:“害我们想那些个灯迷,头都大了。不管,大伙的灯迷,你得一个人全包了。”
“书雁姐,我,我也可以一起去吗?”端木梦影怯怯地加了一句,眼底有着明显的渴望——她,被众人孤立,其实也是寂寞的吧?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的话了?”我心一软,斜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的灯,归你写!”
“对,小雪姐姐的灯归梦影!”晓筠哈哈笑,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我拉扯着簇拥了,浩浩荡荡地折返回如意宫。
也不知她们从哪里搜罗来那么许多精致的灯笼?有荷花灯,玉兔灯,孔雀开屏灯。。做得惟妙惟肖,每一盏都美伦美焕,教人爱不释手。
“好吧,迷我可以出,但是可不能到处给我宣扬。”我笑吟吟地订下规矩一一搞大了,都来找我,我可吃不消。
好在平时无聊跟姐妹们斗嘴玩,搜罗了不少的冷笑话。既然她们觉得新鲜有趣,那就也让她们玩玩,反正无伤大雅。
“米的娘亲是谁?”惜瑶一边写一边骇笑:“没听说过呢,小雪姐姐,你这脑袋瓜里都装些什么啊?”
“是谁?不是谷吗?”芷灵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好奇地探过头来瞧。
“不是,是花啦!”惜瑶哈哈笑:“因为花生米!哈哈,小雪姐姐好好笑!
“那个不算搞笑,听我这个。”晓筠挽着袖子,白皙的脸颊上沾虽点墨汁,却浑然不觉,笑得东昏西歪:“为什么蚕宝宝很有钱?”
不等大家猜,她大郡主居然就公布迷底:“因为它会结茧(节俭),哈哈哈哈!”她拍着大腿狂笑不止,平日冷静犀利的形象完仝走样,变成了一个十七岁的邻家女孩。
我侧倚在圆桌前,支着颐,微笑着看着这群十几岁的少女们抛开了所有的枷锁,尽情的欢笑,心底泛出一片温暖。
时间就在众人的嬉闹中,悄然滑过,很快的就天黑了。因为大庆三天,晚间除了猜灯迷,还安排了听戏和放焰火,太皇太后留大家在皇宫住两晚。
吃过晚饭,聚到万寿宫听戏,唱的是我送的那出《大闹天宫》。把个老太太瞧得一愣一愣。直到孙悟空被如来佛祖糊弄了,压到五台山下,她老人家这才舒了一口气。
我一直偷偷瞧着她的脸色呢,心里直乐:哈,幸亏我聪明,把剧情安排到这里才嘎然而止。
她虽然贪新,可是毕竟身在上位,这种造反的故事,要是最后不镇压了,她心里能舒服?
“唉,这小猴子怪可怜的,小雪啊,就这么压住在山下,没了?”太皇太后摇了摇头,心有戚戚。
“不是啊,奶奶。”我瞅着她轻笑:“他后来改邪归正,跟随一个得道高僧去西天取经,还拜见了如来佛祖,最后修成正果,得道成佛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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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那怎么不演下去?”太皇太后意犹未竟,兴致勃勃地问。
“奶奶,后面还有好多的故事,一时半会哪演得完啊?”我笑嘻嘻地从她身后搂住她的脖子撤娇:“你要是喜欢,我慢慢讲给你听。”
“是吗?可不许赖。”太皇太后回头,笑着轻轻拍了拍我的脸:“你个鬼丫头,肚子里哪装了这许多稀奇古怪的事?”
“说起这个如来佛,我又想起一个笑话。”我抿唇,笑吟吟地睇着她:“奶奶,你要不要听?”
“好啊,不过,我要是没笑,可得罚你。”太皇太后微笑着伸出食指戳我的脑门。
“那要是笑了,小雪可不可以讨一个赏?”我咭咭笑,把头亲热地搁到她的肩上,半真半假地回她。
“小雪,别胡闹。”君默言轻咳一声,慢慢地踱到我身边,低声警告。
他微皱眉头,不悦地瞧着我——别得寸进尺,见好就收。
我瞪他——不要你管!
“不碍,怎么,怕我赏不出来?”太皇太后横了君默言一眼,轻轻摆了摆手:“我倒要看看这小妮子有什么本事讨赏?”
“话说这个孙悟空,连同唐僧,就是他后来拜的取经的师傅,四个人一起到了西天,见到了佛祖,然后求取真经。佛祖一见他们师徒四人,开口就说了四个字,奶奶,你猜是哪四个字?”
“苦海无边?”随口就答。
“不是。”摇头。
“普渡众生?”略加思索。
“也不是。”推翻。
“功德圆满?”凝眉细想。
“嘻嘻,还不对。”否定。
“……????”不是,不是,不是!!!!
“猜不到,你说出来算了。”太皇太后苦思半天,连《念刚经》,《大悲咒》之类的都椴出来了,被我一路否决到底,最后终于宣布放弃。
“阿弥陀佛。”我俏皮地向她眨了眨眼睛,双手合十,非常虚诚地向西拜了一拜。
“啥?”太皇太后愣了半晌,忽然哧笑:“你个鬼丫头,故意把我绕晕了呢?”
“哈,奶奶笑了!不管,我要赏!”我朝板着脸的君默言递了个得意的眼神,胡乱地揉着太皇太后的肩。
“行,阎王还能少了小鬼的钱?”太皇太后微笑着揪着我的耳朵:“看上啥东西了,说吧。”
“奶奶,有没有那种纯金的,上面雕了花,还刻了字的牌子?”我连比带划,笑眯眯地瞅着她:“有的话,赏我一块?”
“咦,我当你要什么?原来要金子?”太皇太后没好气地指着我笑骂:“怎么?昭王府很穷吗?还是小言子不给你钱花,你讹上我来了?”
咦,看来这国家没免死金牌的?她好象没听懂我的话。没有没关系,那就从我开始,咱给他创个新得了。
“奶奶,我想要的是金牌上‘免死’那两个字。”我圈着她的脖子,悄声低语:“你瞧,我这脾气,还不整天闯祸?没准哪天做错事,惹您生气了,一恕之下砍了我的脑袋。不如,您赏我块免死佘牌吧?恩,金子也不必多,随便弄个一斤两斤就行了。”
“你个鬼丫头,瞎想什么呢?谁敢砍你的脑袋?”太皇太后惊讶地回过头,瞥了拧着眉毛一脸不赞同,默然站在一旁的君默言一眼,伸指轻戳了我一下:“这在我朝没有先例。不过,真要到了那一天,我那串佛珠子,难道还救不了你一条小命?”
“唉,珠子虽好,上面又没写字。再说,那是您老人家的心肝宝贝,又跟佛祖挂上钩,哪能用在那么血腥的场合?”我轻轻摇晃着她,软语相求。
“好吧,谁让我答应了你呢?明儿个让皇上给你铸一块。”太皇太后侧头细思了一会,爽快地应承了下来。
“谢皇奶奶恩典。”我一乐,急忙叩头谢恩。
“你胆子也太大了!”君默言悄然靠过来,沉声低斥,紧紧握住我的大掌里竟微微湿润。
他,一直替我担心?
我讶然地抬头望他,这时耳边传来怦然巨响,寒那间万花齐放,人群欢呼,将漆黑寒冷的冬夜,照得一片绚烂。
“啊!快瞧!”我拉住他的手,指着天空,快乐地大嚷:“烟花,好漂亮!”
“是,很美。”他并没有抬头,却深深地凝视着我,喃喃低语,声音极低被风吹散很快湮没在万众的欢呼声里,却奇异地传到了我的心里。
我微笑,身子悄然向他靠了过去,紧紧地依偎着他。
今夜,火花灿烂的时刻,我们并肩,看焰火盛开,缤纷如画……
104
我仰躺在紫檀木的雕花大床上,看着那重重华丽的维幕,心绪纷乱,觉得白己轻飘飘,晕乎乎,有一种甜蜜的温暖,慢慢地慢慢地涨满了胸腔,溢了出来……
这场美丽的猫火带给我的震憾,远比我预料的更大——其实,古代烟花很单调,绝对没有我在现代看到的那么华美与艳丽。可是,是不是爱上了某个人,与他做着同一件事,就连最平凡普通的事都会变得唯美与刻?
在那一刻,我与他是心意相通的。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他的目
底只有我,心里也装着我。
冬夜的风走那么的强劲,透过重重的帘幕,缓缓地把伴着觥酬交错丝竹之声渗透了进来。
我不禁有些担心一他的伤还没好,会不会因逞强而喝太多的酒?
越想越不放心,我翻身下床,匆匆拿了件大笔披在身上,摇头拒绝宫女的跟随,穿榔过谢,穿过御花园,慢慢地往华清宫走去。
刚走上一道斜坡,我心中有些急,加上天寒地冻,一个不留神,脚一滑,顺着坡骨噜噜就滚到了路边的假山后
把我捧了个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躺在地上,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亏地上积雪够厚,倒没有摔伤,好容易咬牙坐了起来,正想林假山后走出来耳中已听到了脚步声,只得蹲下身子躲了起来——让人瞧见我棒在地上,多没面子?
偷偷从假山后探出头,却见那人穿着大耄,低着头匆匆从我身边过——借着廊下淡淡的灯光,已瞧见了大耄上绣着的五爪金龙。
放眼天启王朝,除了君惜玉,还有谁敢穿?只是,这么晚了,他不在华清宫宴客,身边连随身太监都不带一个,却是要往哪里去?
我一时好奇心起,偷偷地蹑在了他的身后——他越走越偏,拐过几道弯,停在了一个院落折。左方张望了一下,伸手轻扣门板。
“来了?”门内响起一道清亮低柔的嗓子——声音听起来,竟隐隐些熟悉,只是急切间却想不起是谁。
“恩。”君惜玉轻应,头一低,闪身指失在那道虚掩的月洞门后面。我等了片刻,慢慢走近一瞧,门上有一块横匿,上面写着“降雪轩”。凑到门板上一瞧,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象是根本就没住人,连个服侍他的太监宫女也没有。
奇怪,半夜三更不睡,他偷偷摸摸跑到这肃一个荒凉的地方做什么?我壮起胆子试挥着轻推那门,居然没有落栓,应声滑开了一条缝。反正已轻跟到这里来了,咬了咬牙,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侧着身子从门缝里挤了进去。
这是个带天井的四合院落,一个迷你的花园后面是一排厢房。其中的一间,正往外透出昏黄的灯光。两条人影,交织纠缠着投映在花格子窗棂上,散发着说不出的诡异与暖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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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愣地呆站在院中,心里明明在说“别过去,苏秦!转回去!不要看,那对你没有好处!”
可是,脚却有着自己的意志,竟一步一步慢慢地椰了过去,轻轻地贴在了墙角下。
“惜玉…...啊!”断续而破碎的声音,透过窗棂回荡在夜空中,散着妖媚的气息。
“晓风,你好美,我好想你……!”君惜玉的声音亢森而激越,全没了平日的淡雅与洒脱。
晓风!我象被人突然敲了一记,被这个发现震憾得无法动弹一一脑子里突然闪过那个美得不管人间烟火的男人。他优雅的举止,迷人的风采。。
就算地上突然裂了一个大洞,也比不上这个发现带给我的震憾——老天!堂堂一国之君的君惜蚤,居然是个BL!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乱成一团。萧若水凄然而艳望的泪眼,莫晓筠厌恶而冷淡的神情,交错着出现在眼眼,扰得我无法呼吸。
掉转头,我悄然退出了这对情人的领地。再也无心去管君默言会不会喝醉,踉跄着回了永宁宫。
难怪萧若水总是那么的清冷而孤艳;难怪她结婚那么多年会不育;难怪她会心碎而后悔,不顾尊严去求得默言的原谅!
恐怕她艳不会想到——她当年抛弃了爱情,抛弃了情人,一心投奔的居然是一条永远也无法靠岸的船泊,等着她的会是一生的寂寞与痛苦吧?
难怪君惜蚤会若有意似无意地安排他们独处——在他们所处的时代,是艳不会认同这种同志之恋的。
他如果一直没有子嗣,时间一长,如何堵悠悠众口?不管是皇室的继承,还是帝位的稳固,都不能允许丑闻的存在吧?所以,他需要一个孩子!而君默言的孩子,总还是君家的血脉吧!
所以,萧若水求君默言的居然是一个孩子!
我躺在床上,被这个结论惊得几乎窒息……
“哐当”一声巨响,永宁宫的大门被人用力地椎开。按着便传来宫女们惊讶地低嚷和杂沓混乱地脚步声
我吃了一惊,匆匆跳下床,跑出卧室一瞧——君默言喝得烂醉,软绵绵的象个破麻袋,被两个太监架着胳膊,东倒西歪地搀扶着踉跄着闯了进来。
“天!”我掩住唇,目瞪口呆地瞧着那两个太监把他搀扶着放倒在床上——君默言在我面前永远冷静淡漠,沉稳庄重,什么时候如此失态过?
“小心点,他的左臂有伤!”我回过种,指挥人把他扶着躺好,又替他脱了黑色的官靴。
“惜玉,再来一碗!”君铁言不安分的挥动手臂,力道大得吓人,把边上替他脱家的宫女挥出老远,差点给摔个四脚朝天。
“算了,你们下去吧,我来就行了。”我低叹。
拧了条热毛巾靠上去想替他擦擦脸,刚凑上,一股刺鼻的酒味扑面而来。我捏着鼻子,没好气地轻拍他一掌,低喝:“臭死了!”
“嘿嘿,干,不干的是王八!”
我倒!他居然也口出粗言了?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喝酒呢!我啼笑皆非,胡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