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洲英雄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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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洲英雄志-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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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侯公卿家的子弟程公公见过不少,即便是在怎么任性的,家中长辈也会告知他们在宫中的礼数。但牡丹全然不管这一套,父亲被留在了太清殿,没了父亲在宫中也就没有了能够约束她的人,干起事来也完全由着她的性子。程公公被气的半死,在宫中四十年哪一个人不是对自己客客气气,今天竟然让一个丫头给喝住了。不过生气归生气,一想到卫王安崇厚和他麾下的十万赤旅雄兵,程公公还是将火气压了下去,陪着笑说:“你们小孩子在一起,将来是要成为朋友的,打打闹闹无妨,放开就好,放开就好!”

    “你守在外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牡丹对着程公公一指门外,走进书房顺手关上了房门。

    当房门被关上时,贺环才发现自己今天做了多么愚蠢的一件事。最不该的是抓了这个冷的像冰一样的小子回东宫,既然抓回来了,就不该在大殿上告诉卫国公主抓了她的人,既然告诉了,就不该带着她回东宫带人。

    正在贺环后悔的时候,牡丹像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一样突然高叫,把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嘿嘿,你竟然敢绑他?”

    “我——”贺环被牡丹这阴阳怪气的笑声吓的汗毛直立。

    “你这样对我的人,我也这样对你。”牡丹笑的很大声,“把他解开。”

    没有理由的顺从,贺环的四个婢女把安成业从地上扶起,然后解开了绳索。

    “把他绑上!”牡丹指着贺环。

    婢女没有动,她们还没有胆大到绑自己主子的地步。

    “把,把我绑上!”看到牡丹投过来的目光,贺环磕磕巴巴的对婢女下令。

    很快贺环就被帮成了一个粽子,牡丹走到安成业身边,拉住了他的手:“有我在,没人可以欺负你。”

    安成业心里一动,从知道自己是孤儿的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没感觉到什么是温暖。忽然他的心像是沐浴了春光一样,包围在外面的冰一点一点的融化,最后完全打开在了少女面前。“她们还挠我的痒!”他一指贺环身边的四个女孩,音色中竟然有本不该属于他的得意。

    “没用的东西。”牡丹在他头上敲了个爆栗,指着贺环对身边的四个女孩道:“你们怎么欺负的他,就怎么欺负他!”

    在牡丹强大的压力下,很快东宫的书房里就再次传来的叫声笑声,站在门外的程公公听着屋内的声音摇了摇头:“果然还是些孩子啊——”

    按理说作为东宫太子,又是一个男孩子,贺环没有理由去害怕一个诸侯的女儿,但就在进入东宫被牡丹扯住耳朵的一刹那,贺环的心理防线被击溃了,不知从哪里来的恐惧感占据了心头。在后来的日子里,每当贺环看见穿着红色裙子的女孩走过,就能想到在一个秋日的夜晚,他被一个女孩扯着耳朵穿过了整个东宫。

    “可能宫中每个人都彬彬有礼,我从未见过乡野孩子打架,所以被她一扯耳朵,便害怕了!”贺环看着站在面前的男人依着齐身高的“凌岳”,瑰红色的眸子闪过一丝欢喜。

    “也就是那个时候你喜欢上了她?”男人伸手弹一下剑身,嗡嗡声传过一片狼藉的太清殿。

    贺环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不杀你,毕竟我们曾经是朋友,你也一直喜欢她。”男人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你擅长作画,就画一幅那晚的场景吧!”

    “那晚的美景,再也无法出现了。”贺环顿了一下,“我还是画牡丹吧!”

    男人没有动,抬头看见了太清殿破碎屋顶投下的月光。“我记得那晚的月光也像现在一样。”

    男人话后太清殿没有了任何声音,晚风吹过,带来一阵牡丹花香。贺环跪在地上挥毫泼墨,斗大的牡丹跃于纸上。



………【少年时,8】………

    书房的欢笑声几度响起又几度消失,候在门外的程公公忍不住推开房门,探头向里张望。五个女孩和两个男孩,并肩躺在书房紫金色的绣花地毯上,你戳我一下,我戳你一下,玩的好不热闹。

    听见声响,贺环猛地从地上起身:“程公公,我和安宁公主殿下正在讨论卫国的风土人情,你回去禀报父皇,就说安宁公主和冰,不,和她的侍卫今晚就留在东宫了。”

    程公公应声退出书房,身后传来牡丹的声音:“你怎么叫他冰呢?”

    “不是冰是冰块,你看他冷冰冰的样子连笑都不会,不就和冰块一样吗?”贺环解释道。

    “我不许你叫他冰块。”牡丹想伸手车贺环的耳朵,却没有够到。“我一直都叫他木头的,你们以后也叫他木头吧!”

    “不如叫他兔子,你看他的眼睛就和兔子一样!”贺环的婢女中有人提议。

    “兔子?”牡丹一把揽过身边的安成业,摸着他的头发。“那就叫兔子好了,只不过是只又冷又木的兔子!”

    “我们来玩躲猫猫吧!”贺环看着牡丹,“咱俩捉,让他们躲!”

    “不,我和兔子捉,你们躲,不然我就扯你的耳朵!”

    贺环下意识的捂住了耳朵,“那就你和兔子捉,我们躲。我可不想变成兔子。”

    很快书房再次陷入了一片欢闹中,安成业握着牡丹的手这一夜都未松开。

    第二日,夏冕带着卫国兵卒返回秋叶城,就像夏冕说的那样整个长治真是就只剩下了牡丹和安成业两个卫国人。送别时,夏冕半跪在牡丹面前,伸手轻抚过她的脸,又拉起她的手端详了好一阵才起身。

    “秋天,我等你到秋天。等红叶铺满秋叶城的大街小巷时,你就来接我,带我回家!”牡丹对着夏冕的背影大声喊道。

    粼粼的车马声淹没了牡丹的话,安成业不知道夏冕有没有听到,却看到夏冕的身子顿了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追上了队伍。街边一棵树上,树叶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树枝,在微风中打了个旋飘落在地上,长治的秋天已经来临。

    “回去吧!”安成业在牡丹耳边小声的说。

    “回哪里?”牡丹看着走远的队伍,“回皇宫里的院子?”

    “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安成业声音很低。

    “不如我们去找贺环吧,和他玩躲猫猫!”牡丹转过了头,看不出一点悲伤。

    安成业刚想点头,却发现牡丹早已迈开了脚步,发疯一般的朝东宫跑去,身后跟着一班皇帝派给的老妈子。

    “可能只有真的悲伤,才让人看不出悲伤!”安成业在心里叹气,甩开大步追了上去。

    “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牡丹的声音很急,像要咬人一样。不过安成业知道牡丹只喜欢在人头上打爆栗,或者像扯贺环一样扯别人的耳朵。

    “凭什么不让你进去?”身穿禁军软甲的男孩阴阳怪气,“你们说说,凭什么不让她进去?”他在问身边同样穿着禁军制服的一群少年。

    “因为殿下您是东宫禁军指挥使,还因为她不是东宫的人!”一个禁军少年嬉皮笑脸的回答。

    “我是卫国公主,贺环是我的朋友。你们敢不让我进去?”说着牡丹向后退了几步,身子猛地向前一冲挤过了挡在身前的人群,向贺环东宫的方向跑去。

    “拦住她,拦住她。”被称为指挥使的少年气急败坏的叫喊,“私闯东宫,死罪,死罪!”

    一帮禁军少年叫喊着向牡丹追了过去,并很快追上了她。显然这些少年平日里受到过正规训练,当他们接近牡丹后,便很快有人分向两边,挡住了牡丹的退路。

    “卫国公主?贺环的朋友?哼,在我手里都一样。”少年非常得意,每一个字都是从鼻子哼出的。

    “不如把她的衣服剥了,丢进水池子里。”一名禁军少年建议道,“然后再请太子来看,看他的朋友有多狼狈!”

    “公孙越,你真不愧是我的谋臣,待你成年我一定向父皇举荐!”少年脸上挂着邪笑,“这个主意甚好,就按你说的办!”

    “谢殿下夸奖!”公孙越脸上越发的狰狞,指挥身边的一旁少年:“殿下有令,将这个私闯东宫,冒充卫国公主的妖女剥去衣衫丢进池塘里!”

    牡丹紧紧的抓住自己的衣服,愤怒使咬紧的牙咯咯作响:“你们敢对我无礼,我就让赤旅杀进长治,砍了你们这帮坏蛋!”

    牡丹说这些话的时候明显底气不足,因为她不知道卫王会不会真的因为她这个冒牌公主而和皇帝撕破脸皮发兵长治。她开始觉得有些无助,有些乏力,在偌大的长治城,没有一个人能够帮助自己免于身边的危机。

    禁军少年们越来越近,他们满脸通红极度兴奋,兴奋的原因不单是因为恶作剧可以得逞,更是因为牡丹娇美的容貌。十四五岁的少年们对男女之事充满了好奇与渴望,他们幻想着被剥去衣衫时让人血脉膨胀的场景,舔着干涸的嘴唇靠近了牡丹。

    “砰——”的一声巨响,一个禁军少年哀嚎着捂着脸倒了下去,他的鼻梁被突来的一拳打断了,鲜血顺着指缝中滴在地上。势在必得的局势发生了改变,把领头的禁军少年吓了一跳,别说是一个小小的东宫,就是在整个长治乃至方圆几百里的四方原上,也没有人敢动自己手下这些禁军一个手指头。能进入长治禁军的人,尤其是负责守卫东宫的少年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就连皇帝身边的宠臣对这些少年也是礼让三分,可现在突然出现了一个人,不但破坏了他们的恶作剧,还出手打伤了人。

    “公孙越,抓住这个家伙,往死里打!”带头的禁军少年很生气,“打死了他,我马上就向父皇为你禀功,升你为都尉!”

    都尉在大衍朝是仅次于偏将的一个武职,虽然禁军的少年们出身豪门,可尚未成年就拜都尉一职在大衍还从未听说过。当公孙越听到主子这样说,马上挽起了袖子向一帮禁军少年围成的圈子走了过去。

    安成业有些紧张,这是他第一次出手打人,在邺城的巷子里他也曾见到过许多次孩子之间的打斗,可每一次都避的远远的。他不知道是自己性子天上软弱,还是根本就很厌恶用拳头解决问题,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还是出手了。

    他像一只被触怒了的螃蟹一样,手打完人之后没有放下,像螯一样举在头顶,而另一只手紧紧的抓着牡丹,生怕会有什么东西突然出现把牡丹从自己的手中夺走。

    “你在发抖?”被安成业抓着的手有些出汗,湿津津的让人难受,不过牡丹却没有注意这些,因为安成业抖动的身体全部从手上传给了牡丹。

    安成业没有理会牡丹的询问,只是举着自己的拳头,护卫着不能被侵犯的“领地”。他抬起头环顾四周,瑰红色的眸子像火一样熊熊燃烧。

    “小心这小子,他可能会妖术。”挤进圈里的公孙越看到了安成业的眼睛,“大伙一起上,先擒住这小子回头再收拾假公主。”

    听到命令,禁军少年们一哄而上,围成的圆圈瞬间变成了一个点,挤在中间的安成业很快被按在了地上,手脚上都被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我以为多厉害的角色,原来这样柔弱。”公孙越一脚踩在安成业脸上,“自不量力就是为了这个丫头吗?”

    安成业没有说话,倔强的使劲将头抬起,用眼角的余光盯着公孙越。

    “还不服气,既然你想看那我就让你看点精彩的!”公孙越收回了脚,对着身边的少年们一个眼神,安成业便从地上被拉了起来。

    “细皮嫩肉的,还真像个公主!”公孙越走到牡丹身边,先是伸手捏了捏牡丹的小巴,接着猛地一下扯下了牡丹衣服的前襟。

    破碎的玄红色衣袍下,耀眼的雪白肌肤暴露在阳光下,牡丹惊慌失措想遮住自己的身子,可无奈双手被人抓着无法动弹。

    “放开她!”安成业在一边大声吼叫,脖颈上的青筋几乎要撑破皮肤。

    公孙越伸手又撕下了一片衣襟,“放开她,放开她我们整谁?放开她我怎么向殿下交代?放开她我怎么能看到你这张臭脸?”

    “放开她,不然我杀了你!”

    “杀了我?你现在双手双脚都被按着,你怎么杀了我?”公孙越继续一条条扯着牡丹的衣服,“死丫头,刚才不是很凶么,这会怎么不吭声了?你倒是叫啊!”

    牡丹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不停挣扎的安成业,眼角流下了泪水。她知道父亲走后,这里就只剩下了她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卑微的就像地上可以随意碾杀的蚂蚁,在长治没人能救得了自己,绝望突然涌上了心头,伴着苦楚,随秋风一起吹进了安成业眼中。



………【少年时,9】………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可能站在安成业周围的禁军少年们早已死了几十回,但眼神杀不了人,尽管这是一双与常人不同的瑰红色眼睛,可它依旧没有特别的能力,眼睛的主人也只能挣扎着大声吼叫,用撕心裂肺的声音表达自己的决心。

    显然安成业的表现让恶作剧的禁军少年们很满意,他们像打了胜仗一样欢呼雀跃,公孙越一边撕扯着牡丹的衣服,一边看向额头上青筋暴起的安成业,还时不时的向身边的主子邀功般的微笑。

    “差不多了,把她扔进池塘去!”公孙越觉得事情差不多可以见好就收了,如果这个被自己捉弄的女孩真的是卫国公主,同时也是太子贺环的朋友,即便身后有二皇子贺珪撑腰,自己也不好收场。卫国的十万赤旅一旦发作,整个中州都会变色,公孙越还没有愚蠢到仅为了作弄人而得罪极有可能是卫国公主的人。

    禁军少年们没有公孙越想的那么多,因为他们自进入禁军后就习惯服从公孙越的命令,因为所有的少年都知道,二皇子贺珪非常赏识他,他的命令也就等同于二皇子的命令。想在禁军继续混下去,将来成年后混个一官半职,公孙越的命令,同时也是二皇子的命令是不能不听的。

    “扑通”一声,池塘里水花四溅,牡丹由半空落入水中。一抹玄红在空中一闪随即落入了深深的池塘,激起浪花无数。

    “我们走!”禁军指挥使,同时也是二皇子的贺珪一挥手。

    “不等太子殿下了吗?”公孙越问道。

    “等他?”贺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带着满脸的不屑:“估计听说我在这里,吓得早就缩在那四个丫头怀里不敢出来了吧。”

    贺环当然没有贺珪说的那样,不过对于这个蛮横的弟弟,他从来都是能躲则躲,不愿与他碰面。当贺环听到牡丹被禁军作弄的消息后,便带着四个丫鬟急匆匆的赶到了池塘边,可看见气势汹汹的贺珪和他身后的一帮禁军少年,他还是停下脚步藏了起来,直到贺珪带着手下嘻嘻哈哈走出东宫,才从藏身的地方出来。

    在禁军少年们离开时之前,安成业已经被狠狠修理了一顿,虽然他们知道能在皇宫内自由行走的人,多少是有些身份,可下手还是没留情面。安成业胖头肿脸的躺在地上喘着粗气,左边的肋骨已经被打断,传来火辣辣的刺疼。

    “安宁公主在哪里?”贺环快步走到安成业身边。其实之前躲在一边,他已经亲眼看到了发生的一切,现在问这些话只想告诉安成业自己是刚刚赶到。

    贺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理由,就像自己内心里不愿与贺珪碰面一样,很多事情他都在选择逃避,或者说是下意识的保护自己。他也很想像安成业一样,挥着拳头冲上前去,可就是没有力气迈动脚步。他的性子软弱,有时候甚至比一个女孩子还软,一件不经意的小事就能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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