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冷漠,仿佛在讲一个遥远的故事:“不过,仲飞啊,你怎知我交给你的那瓶解药就真的只是解药?其实那瓶药粉除了可以中和水中之毒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用处。”
“什么用处?”李仲飞脑海中浮现出了他撒在水里的那瓶赤红色药粉。
“那其实里面还有一种毒性更加隐秘的药粉,不过只对修习内功之人才有用,药被服下后内力会在二十四个时辰里逐渐消散。”魏士旭竟然笑了起来,“哈哈,不然那些江湖人还真不容易就范呢,你和忆心跑去岛上救人,反倒躲过一劫。”
李仲飞听到自己数日之间竟被人连番利用,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嘶声道:“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为什么?”魏士旭笑声更大,“我是恨金人,可我最恨的不是金兵却是宋廷!当然,还有以宋廷马首是瞻的——柳家!”
柳忆心看着形似癫狂的魏士旭,无力地摇着头:“你……怎么可能会是你……心儿不信……心儿真的不愿相信!”
魏士旭向着柳忆心走了一步:“忆心,要怪就怪你柳家,始终站在朝廷那边!当年若不是你柳家,朝廷如何会知道我义军部署,这口气我魏某人怎么能咽得下去!”
李仲飞勃然大怒道:“你此次引贼来犯,不但柳家上下惨遭杀戮,这安平镇上百姓也受尽兵戈。你难道忘了,这镇上大部分百姓也是义军的家小啊!”
“义军?哼哼!”魏士旭转头死死的盯住李仲飞,“你懂什么?现在的义军还配叫义军吗?任碧雪曾经有恩与我,还让我独领一军。可后来我才知道,那次出征根本就是她排除异己的阴谋!”
魏士旭越说越激动,他疯狂的挥舞着双手,大声道:“几千条同袍性命还不如她一个大宋神劲军首领的虚名,姓任的那贱人和柳云宗根本就是一丘之貉!”
“住口!”李仲飞气的浑身发抖,魏士旭的背叛让他措手不及,他紧握的双拳却不觉一再犹豫。
温润如玉的书生,笑谈沙场的谋士,广博稳重的兄长,这让李仲飞如何能与之刀剑相向。
恍惚间,只见一人影挟着剑光从他身边闪过,却是柳忆心含恨一击。
“不要!”李仲飞大吃一惊,上前抓向柳忆心衣袖。柳忆心被他一阻,剑尖微斜,从魏士旭的肩头刺入,透体而过。
“你阻我作甚!”柳忆心回头瞪了李仲飞一眼,一脚将魏士旭踢飞,长剑自他肩头拔出,带出一道血箭。
李仲飞忙飞身接住魏士旭:“魏大哥,你为什么不躲?”
魏士旭瘫在他怀里,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显然是被柳忆心剑上的内力震动了心脉:“咳咳……魏某为了报仇,陷安平于战火,咳咳,今既已大仇得报,早就打算以死相抵了。”
柳忆心提剑上前,将剑尖抵在魏士旭胸口:“那好!心儿所识的魏大哥,是沙场抗金的大英雄,是不屑官场一心向民的真君子。今日与金军勾结,与水贼为伍的人,心儿并不认识,便当是替天行道!”
李仲飞想拦下她,可想到今夜惨死的柳家老小,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说出口。
当长剑就要穿透魏士旭心脏之时,石铁心不知从何处冲过来,“扑通”跪在柳忆心面前:“别、别杀他。他是好、好人。我的、兄弟……为我……为我……全是因为我,不要解药……我不要解药了!”
李仲飞与柳忆心对望一眼,顿时明白了。
他们明白了魏士旭联手金军的另一个更深的原因,那就是当年石铁心被隐藏于金军之中的天忍教高手所伤,所以魏士旭也只能再求助于金军找寻解药。
可是事到如今,魏士旭做出这等人神共愤的恶行,谁也不可能原谅他!即使李仲飞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希望石铁心能好起来,可还是不能原谅他……因为他错得实在太厉害了。
他透析世事、笑谈峥嵘,怎么会不明白其中是非,他也从来不需要别人原谅……他只盼能以一命抵这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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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师徒交手
柳忆心咬着嘴唇沉默了片刻,却收剑扶起石铁心:“石大哥,你带他走吧……心儿要他活着,为今日之事终生悔恨。”
石铁心浑浊的眼中彷佛渐渐清晰起来,他朝着不远处柳云宗一家的尸身跪下,重重磕了个头,起身将魏士旭抱起,喃喃说道:“兄弟,我们走吧。”
看着石铁心将他带走,李仲飞缓缓松了口气:“石大哥、魏大哥,往后,就由我来替你,守护这片万里青山如故吧……”
两人沉默良久,李仲飞终于拉起柳忆心的手,轻声说道:“心儿……咱们去渡头和镇民们汇合吧。”
柳忆心仿佛失了魂魄,任由李仲飞扯着前行。眼睛却愣愣地盯着渐渐远离的家人的尸身。
一夜之间彷佛天塌地陷,所有的亲人在她面前死去,她有些崩溃了。什么使命,什么任务,什么宿命,真到了生死抉择的那一刻,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呢?
柳忆心麻木的望着亲人的遗体,心里开始茫然,她不知道今后该怎样面对李仲飞,面对两人的感情。
就这样,两人默默地走着,远处的喊杀声渐渐小了下来。李仲飞着急去和义军汇合,扯着柳忆心不住加快脚步。
行不多时,忽然一道劲风从身后掠过,李仲飞忙松开柳忆心,双掌凝起内力,却发现来者竟是宗天海。
眼下他已是精疲力竭,柳忆心又是神情恍惚,他正发愁该如何穿过金兵的重重阻击。
此刻见宗天海赶来,他不由大喜过望,却忽略了宗天海看似无意的已经将他和柳忆心分开了。
李仲飞抱拳行了一礼:“老伯,您能来太好了!快帮我带心儿离开这里吧,前面雪姨正率军和金兵大战,我们正要前去汇合。”
宗天海点点头道:“从这里前往商会的路上我已经清理干净,你可先去找铁龙,那家伙虽然受伤却还有不少弟子护卫。”
“铁龙也受伤了?”李仲飞有些吃惊的问道。
“哼,”宗天海冷笑一声,“铁龙人虽糊涂,却不失为一条好汉。不肯与他儿子同流合污,被其暗算重伤。”
他说着,不露声色的扣住了柳忆心的肩头,道:“至于这小丫头嘛,我有事问她,问完自会带她出镇。”
“老伯!”李仲飞大惊失色,随即又冷静了下来。
他刚刚经历了一场至近之人的背叛与利用,现在的他已经学会了警惕。
他摇摇头,向宗天海逼近了一步,“不,你不会。你也想要翻天印的线索……我明白了!你一直在找的就是翻天印!”
“你傻啊你,还不快走!”柳忆心见他出言点破,怕宗天海杀人灭口。由于她受制无力挣脱,只能冲宗天海大叫道,“没错,翻天印的确在我身上,你……”
宗天海打断柳忆心的话,冲李仲飞冷冷地说道:“是,我一直在找翻天印的下落,我也知道你不会丢下这小姑娘。傻孩子……出手吧!”
“老伯……”李仲飞看着柳忆心,缓缓地将散发拢在脑后,趁机平缓一下自己的气息,“原来老伯一直在找的就是翻天印的线索,虽然我到现在也不太明白翻天印是什么东西。但是我不能再让心儿替我牺牲,她不能再承受不幸了,我要保护她!”
宗天海面沉似水:“孩子,翻天印存在世上一天便将为祸天下。我奔波数年只为将其毁掉,我向你保证定不会伤了这女孩性命。”
“老伯,你既然不打算放人……”李仲飞微微摇摇头,眼中露出一丝狰狞,“我敬你为师,现下与你交手,乃我不义,但我别无选择!”
他痛苦地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目光中透出和方才柳忆心一样的决绝之色。
两股墨绿色的劲气肉眼可见地缠绕着他的双臂,直到将他整个臂膀包裹了起来,像两团墨绿色的火焰不住地在他双肩上翻腾。
见此情形,宗天海赞许地点点头:“好小子,短短数日你的功力竟然精进到如此程度,我倒真想试试你的斤两。”
说着,他左手扣着柳忆心的脉门,将她挡在身后。右手虚握,身上长衫竟然无风自动。
李仲飞暴喝一声,凌空跃起,向宗天海全力击出一掌。本来缠绕在他手臂上的绿焰此刻竟离体冲出,夹着一股强风击向宗天海面门,凌烈的掌风使宗天海也不得不眯起眼睛。
“来得好!”宗天海同样大喝一声,右手变掌迎着来势硬生生回击过来。
这是内功硬碰硬的比拼,没有一点招式,同样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取巧,两人内力相撞竟发出一种爆炸的声音。
李仲飞只觉一股奇大的力道迎面扑来,顿时,犹如一把巨锤轰击在他的胸口。他惨叫一声,仰面跌出两丈有余,而宗天海仅仅身形微晃。
仅此一招,高下立见。
两人以内力相拼,却苦了柳忆心。她被宗天海封住脉门,无法运功抵抗。在刚才两人内力相碰之时,一股巨力透过宗天海身上传来。
在李仲飞被击飞的同时,柳忆心也受到重创,吐出一口鲜血,顿时不省人事。
李仲飞翻身站起,恰好看到柳忆心受创瘫倒,他嘶吼一声,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正要向柳忆心扑去,忽听身后一声疾呼:“住手!”
紧接着,一道人影闪出挡在李仲飞的身前,他定睛看去,原来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雪姨——义军首领任碧雪。
雪姨来了,雪姨终于带着义军赶来了。
李仲飞乍一看见亲人,眼泪不争气的涌了出来。
“雪姨,我……她……”李仲飞一肚子话想说,却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任碧雪慈祥地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莫慌,她只是被内力气劲震晕,并无大碍,只是余劲未散,不可妄动。”
宗天海显然也不想害了柳忆心的性命,他从怀里掏出个药丸,捏碎塞进柳忆心的嘴里,起身冲任碧雪冷哼一声:“碧雪,你教得很好。”
任碧雪转过身看着宗天海,也冷冷地说道:“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找翻天印的线索?”
宗天海迎着她的目光:“没错。这天下的归属,凭什么以一块死物为据,我偏是不信。”
任碧雪声音越发地冰冷:“所以当年你临阵逃脱,陷他们于敌阵?所以你将我们多年辛苦付之一炬?如果现在我告诉你,柳家根本就不知道翻天印的下落……”
宗天海闻言目光一凌,任碧雪已闪身将李仲飞让了出来:“真正的线索在你的这个徒弟身上!你难道还是要毁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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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梦碎别离
宗天海闻言盯着李仲飞怔了良久,他显然是在思考任碧雪这番话的真假。
终于,他仰天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道他当年为何要跟麻衣神相修习血藏**!他真舍得!他竟真舍得以自己孩子为引!就为了隐藏翻天印的秘密!”
忽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就如他毫无征兆的大笑一样。
他盯着任碧雪一字一句的说道:“我当然不会杀了仲飞,不但不杀他,我还要他睥睨武林!问鼎天下!我要他自己站在万人顶端,再亲手毁了你们的谎言!”
“这是我尽数年之力炼制的‘烈阳丹’,你让他在修习我教授的内功心法的同时服下,定可使他的功力一日千里。”宗天海扬手掷过一包东西,自己渐渐被一团霜气包裹,霜气散尽他人已不知去向。
“霜遁之术!他现在厉害的几乎成了个怪物。”任碧雪接下药包,叹了口气,让士兵将仍在昏迷的柳忆心抬走。冲李仲飞柔声道:“金兵已被杀退,我让义军兄弟先带忆心离开,你……可有话要问?”
李仲飞愣愣地看着任碧雪,眼泪又流了出来。
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魏大哥、宗老伯、雪姨、柳家、心儿……
火势渐渐变小,任碧雪就在他眼前,可几次张口却不知道要从何问起。
李仲飞定了定神,打算先弄清自己的身世:“雪姨……宗老伯与我父母……到底当年发生何事?”
这时,一名士兵手捧着衣物走过来,任碧雪取过为李仲飞穿上,仔细而缓慢地帮他系好每一个衣扣,又将药包放进衣服的口袋,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我早已立誓此生对你绝不隐瞒,却不想是此种情况下告知你真相……你父亲是麻衣神相之徒,也是保护翻天印的高手之一。”
任碧雪详细的给李仲飞讲着他的身世和翻天印的联系,最后又是一声长叹:“这天下,无人可敌你父亲智谋。当年那一役,到如今我也不知是何人背叛于他。他与你娘亲,还有宗天海,就此下落不明。我找遍大江南北,都未找到他们……”
“那心儿……柳家果然是因为我……因我……雪姨你捎信于我,其实是为了让她保护我?”
任碧雪叹了口气:“唉……这都是宿命啊……即使,柳家是自愿以命掩埋这个秘密,雪姨……也甚是愧疚。”
李仲飞用拳头狠命捶打着自己的头:“我真是没用!若不是我冲动逞勇,水贼和金兵也不会如此轻易得手!”
任碧雪忙抓住他的手:“孩子!此事与你无关,你怎……”
李仲飞泪流满面,他自己也不知道在任碧雪面前怎么如此爱哭:“雪姨,这些年来,我有眼有心,会看会晤。我或许不懂善恶,却知道何谓好坏,什么是应该、什么是不该……我知此次我脱不了责任,我绝不推卸。”
“傻孩子,都过去了。这回金兵未得逞,必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和镇民都必须尽快撤离此地。”任碧雪怜惜地抚着李仲飞脸颊,“我与杨夙知会过,若事情有变,可将你先送往天王帮。”
任碧雪轻叹口气,接着道:“我们速速离开镇子,我会命兵士通知幸存的镇民,希望他们跟随队伍一同离开。”
镇民……经此浩劫,安平还能有多少镇民啊。
李仲飞在心底叹息着。
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灭了剩下的余火。
李仲飞和任碧雪赶到渡头,本应与义军先走一步的柳忆心,却独自撑伞等在渡头。
任碧雪停下脚步,轻轻推了下李仲飞,示意他自己过去。
柳忆心面对着湖面,没有发觉李仲飞已经来到她身后,仍喃喃自语着:“心儿不知道什么志在天下,为国为民。心儿执着之事只系一人,可此事之后却叫心儿如何面对他?”
李仲飞将手轻轻搭在她的肩头:“心儿,你不是已经跟着义军兄弟先走了?”
柳忆心身子一颤,垂下头低语道:“爷爷有一好友,我自会去投靠。更何况现在柳家……也无须再和义军联手。”
李仲飞胸口彷佛压下一块巨石,他轻轻揽了下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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