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澜在旁听出话头不对,急的拍桌子怒道:“老东西!你既然让飞儿自己选择,又啰嗦个什么!”
柳云宗忙端起杯子,低头喝茶。
李仲飞趁机大声道:“我也想习武,我想保护自己,保护家人!”
“好孩子,”杨澜摸着李仲飞的脑袋,笑道,“有志气,奶奶相信你!百无一用是书生,读书能有什么出息?今天奶奶便安排高手教你习武。”
柳云宗暗暗叹了口气,放下茶杯小声道:“夫人,我能说几句么?”
杨澜此时心情大好,随口道:“说吧,只是不许再反对仲飞习武。”
“自然,自然。”柳云宗讪笑几声,对李仲飞道,“飞儿啊,你还记得你当年来时的情景吗?给我们再讲讲吧。”
“孙儿记得,”李仲飞点点头,道,“那是四年前的夏天,那天晚上下着很大的雨……”
他的声音低沉而又缓慢,思绪随着叙述也飘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雨夜……
夜空阴云密布,狂风裹挟着暴雨,肆无忌惮地冲刷着大地。洞庭湖沿岸的驰道上满是泥泞。
一支数十人的马队护着辆双驾马车在驰道上奔驰。马上骑士个个骑术精湛,布满坑洼的道路丝毫不能影响他们的速度。
马车旁的一个骑士靠近车窗喊道:“任大姐,快要到柳家庄了,要不要我令人先去叫门?”
窗帘应声掀起,一个青年美妇冲骑士浅浅笑道:“不必了,侯大哥,你让大伙减慢速度,莫要惊扰了百姓。”
骑士点点头,一抖缰绳催马赶向队伍前面去了。
这时,一个小男孩从美妇怀里钻出来,正想探头看看车窗,就被忽然响起的一个炸雷吓了回去。
美妇忙将窗帘放下,伸手抚摸着小男孩的头发,柔声道:“外面雨大,我的小仲飞当心着凉。”
小男孩摇摇脑袋,不服气的嚷道:“雪姨,我已经九岁了,是大人了。”
“是,是,我的小仲飞长大了。”美妇笑着,刮了下小男孩的鼻子,眼中充满了慈爱。
这时,又是一阵雷声,小男孩顾不得再装小大人,一头扎进美妇怀里,身子忍不住开始发抖。
美妇轻轻拍着小男孩的后背,轻声道:“再睡会吧,还有一段时间,咱们才能到呢。”
小男孩又摇摇头,可怜巴巴地说道:“雪姨,我不睡,我怕做噩梦。”
“唉,”美妇将小男孩紧紧搂住,长长叹息道,“不怕,以后你就会有一个安全温暖的家了,你一定要听柳爷爷的话啊。”
小男孩把头埋在美妇的怀里,乖巧地点点头,没有再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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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远离江湖
李仲飞讲到这里,见几个丫鬟端着饭菜走进屋来。闻着诱人的香气,他才想起从昨日午后便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了。
他取过一张油饼张口便咬,却被柳忆心一把夺去:“心儿还想听,哥哥一会儿再吃好吗?”
李仲飞狠狠咽了口吐沫,只得继续讲了下去……
夜更深了,雨更大了。
马队穿过一座高大的青石牌坊,缓缓停在了一座庄园外,带队的那名骑士上前叫门。片刻过后,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了,来了,这么晚了是谁啊?”
紧接着大门敞开,一个略显佝偻的老者走出来,看到雨夜中静立的这些骑士,不由哆嗦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阁下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那个骑士并不答话,返身走到马车前轻轻掀开车厢的布帘。美妇探身冲老者嫣然一笑,道:“老人家,柳大人可在府中?”
老人见对方是个女子,警惕的心稍稍缓和了一下,忙道:“老爷已经歇息了,敢问尊驾有何要事?老朽好去通禀。”
“仲飞,你随我来。”美妇轻抬玉足,缓步下了马车。转身将小男孩抱下来,又自车夫手中取过油纸伞撑开,才对老者道:“在下任碧雪,与柳大人乃故交,今有要事打搅,还请劳烦老人家。”
老者本想先回去通报,但看到周围那些骑士冰冷的目光,只得欠身让开:“不敢,不敢,女英雄请。”
任碧雪也不客气,径直走进府内,举手投足间自有股英气。
老者又看了一眼门外那些骑士,见他们没有进府的意思,忙紧走几步,跟在任碧雪身后:“请英雄在前厅稍候,容老朽进去通禀。”
“有劳。”任碧雪微微一笑,笑容中却带着无比的疲倦。
她迈进前厅,随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便不再言语。小男孩偎在她腿边,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老者不敢耽搁,着人准备茶点后匆忙进了后院。
任碧雪将小男孩抱在膝上,单手轻托香腮,目光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功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屋外传来。小男孩挣了挣跳到地上,任碧雪也起身循声望去,只见门口走进一位文士打扮的老年人。
老年文士抱拳一揖,笑道:“果真是任首领,老夫有礼了。”
任碧雪款款道了个万福,道:“见过柳大人。”
老年文士将任碧雪让至上位,自己在下首坐了,才道:“老夫昨日刚刚收到来信,没想到任首领这么快便来了。”
说着,他看向拽着任碧雪裙角的李仲飞问道:“他便是信中所托之人么?”
“正是,”任碧雪点头道,“这孩子便是仲飞,李仲飞。”
她刻意强调了小男孩的姓氏,老年文士会意,说道:“任首领能将仲飞托付给老夫,是看得起柳家。请任首领放心,老夫一定待他和亲孙儿一样。”
“在下谢过柳大人。”任碧雪面露喜色,起身又施一礼,才对李仲飞道:“仲飞,快叫爷爷。”
李仲飞怯怯地一缩脖子,瞅瞅任碧雪,又瞧瞧老年文士,犹豫半响还是乖巧地喊了声爷爷。
老年文士哈哈大笑:“老夫膝下只有一个孙女,今幸得孙儿,真乃我柳云宗之福也!”
任碧雪见心事已了,也是开心不已,便打算起身告辞。柳云宗却道:“任首领稍等,老夫还有话说。”
任碧雪见柳云宗面色凝重,忙道:“柳大人有何难处?不妨直说。”
“倒不是什么难处,”柳云宗略一思索道,“这孩子身份太过重要,老夫有些担心他的安全。”
任碧雪笑道:“仲飞的安全在下自有安排,过几日便有一批义军兄弟前来柳家庄安身,到时候还需柳大人多多关照。”
柳云宗点点头,又道:“当年,仲飞的父母是何等英雄,如不能将他也培养成一代宗师,未免埋没了人才,不知任首领是否有过考虑?”
任碧雪静静地听着,最后苦笑一声道:“在下之所以送他来贵府,正是想让他远离江湖,不再习武,他日若能金榜题名也是美事。”
柳云宗见她想得周全,才彻底放下心,将任碧雪送出府外。
…………
“这便是那时的情景了,”李仲飞呼出口气,又拿了张油饼,却见柳忆心在旁边张牙舞爪的嚷道:“仲飞哥哥赖皮,那夜你也见心儿了,你怎么不讲讲心儿的事呢?”
李仲飞狠命地咬了一口油饼,才笑道,“你这小丫头记得什么啊?”
柳忆心白了他一眼,不高兴的嘟囔道:“心儿只比仲飞哥哥小一岁,你是小大人,心儿怎么就成小丫头了?”
李仲飞听出她是在拿任碧雪的话开玩笑,于是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李仲飞讲的这些,杨澜却是第一次听到,她顾不得埋怨柳云宗瞒了她这么久,问道:“难道铁龙便是任碧雪口中所说的义军兄弟?”
“正是,”柳云宗道,“任首领乃江南义军总首领,铁龙开设商会的物资就是义军拨给的。”
杨澜闻言更怒了:“我怎么从来没有见到铁龙如何保护飞儿?”
“唉,”柳云宗叹了口气,“只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四年来,铁龙只顾发展自己的势力,想必早将飞儿抛在脑后了。”
柳云宗说罢,看向李仲飞,道:“飞儿,你将当年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应该理解爷爷为何只让你读书,不让你习武了吧?”
李仲飞想了想,点点头又重重地摇了摇头:“我知道,可我不明白。雪姨从不与我提及我父母之事,我想他们应该都是武林中人,为何偏偏将我丢下?”
柳云宗沉默了片刻,才叹道:“你的身世只能靠你自己慢慢解开,你雪姨将你送到这里来,想必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柳云宗说的极为沉重,杨澜却听出另有隐情,现在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又不能开口询问,只得插口道:“就算任首领不想飞儿再与江湖有何瓜葛,但既然铁家靠不住,飞儿就该学会自保。”
“哼!”李仲飞愤愤地将油饼丢在桌上,“我这辈子都不想和铁家有牵扯。”
“奶奶支持你。”杨澜点点头道,“咱们不说这些败兴的事了,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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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还怕什么
杨澜行事果然雷厉风行,待得大家用过早饭,便立刻吩咐丫鬟去前院请护院教头吕一凡前来商议李仲飞习武一事。
可丫鬟去了许久也不见吕一凡人影,杨澜等的心焦,正要再着人去催,忽然方才那个丫鬟急匆匆地跑了回来,不等进门便大声叫道:“不好了,外面打起来了。”
堂内众人闻言均是一愣,柳云宗起身叱道:“慌什么!你说清楚,谁打起来了?”
“回,回老爷,”丫鬟神色慌张,气喘吁吁地说道,“是吕护院和铁老大打起来了。”
“什么?”杨澜闻言大怒,一拍桌子长身而起,大步迈出厅堂,边走边嚷道:“飞儿的帐还没和他算,今日竟敢来府上滋事,老娘非活撕了那匹夫!”
柳云宗毕竟是久居官场之人,当下觉得事有蹊跷,连忙跟过去拦住杨澜道:“夫人莫急,那铁龙不似胆大狂妄之徒,我们还是问清楚的好。”
“问什么问!分明姓铁的欺人太甚!”杨澜脚步加快,将柳云宗甩开,半路上又命丫鬟取来了她的鸳鸯双剑。
柳云宗拦她不住,只得跟在后面不停劝说。两人一前一后转过后院,远远看见大门口聚集着一大群人。
只见铁龙父子被十几个柳府家丁堵在门外,其中身材矮小的吕一凡正在与铁龙带来的人争吵,不时还互相推搡几下。
“果然是来生事的!”杨澜又紧赶几步,分开众人,指着铁龙喝道:“匹夫!老娘正要去寻你,你却打上门来!”
说着,她右手鸳剑分心便刺,剑尖微颤,瞬间已到铁龙前胸。铁龙深知杨澜厉害,忙侧身躲开。他身形方动,杨澜左手鸯剑又袭至他的肋间。
铁龙见杨澜真想要他的命,不由倒吸口凉气,拽着铁人英飞身急退,一个纵跃跳回街道中央,才大喊道:“老夫人误会了,在下是来赔罪的。”
他话音未落,杨澜又追至跟前,铁龙无奈,只好拉着铁人英再退。杨澜追得很紧,铁龙却要顾及铁人英,眨眼间已是险象迭出。
面对骤雨般的鸳鸯双剑,铁龙急的满头大汗,他咬紧牙关,猛地将铁人英甩出站圈,挥掌拍向刺来的鸳剑。
杨澜暗道一声“找死!”剑势不停,硬生生刺在铁龙掌心,竟然发出了金铁交击之声。
“铁布衫?”杨澜有些诧异,不过随即右手鸳剑改刺为砍,剑锋下落中发出一片刺目寒光,三尺的剑身陡然暴涨至五尺有余。
“剑气!”铁龙脸色顿时惨变,再不敢擅拭锋芒,急忙再次后退。
这时,大门口传来柳云宗的高呼:“夫人住手,铁老大确无恶意。”
原来柳云宗出来时,发现门外停放着几只木箱,从家丁的口中得知木箱乃铁龙父子带来的礼物。
铁龙父子前来是为了昨日之事赔罪,进门时正遇到柳府家丁在谈论李仲飞落水,言语中对铁龙多有不敬,铁府随行的几个伙计气不过又回了几句,这才发生争执。
当柳云宗问清事情经过后,杨澜已和铁龙打成一片,尤其见杨澜竟使出剑气,柳云宗担心闹得无法收场,慌忙开口阻止。
杨澜正打得兴起,又怎肯就此罢休,她挥舞着双剑,两道剑气轮番击向铁龙,却都因距离过远,被铁龙轻松躲开。
铁龙一味躲避着攻击,心里不停痛骂那几个多嘴的手下,都是平日里嚣张惯了,该忍让时却不懂得低头。眼下闹到这般地步,又不能再伤了杨澜,如此被动挨打,实在让他憋屈不已。
脚步在剑气间隙游走,铁龙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当他偷眼看见跑出大门的柳云宗时,心里顿生一计。
只见他身形微晃,做出想要后退的姿势,诱使杨澜继续追击,果然杨澜毫无察觉,还以为铁龙要逃跑。
就在杨澜全力前冲之际,铁龙却飞身窜到柳云宗身边,等杨澜反应过来,他已经躲到了柳云宗的身后。
杨澜怕伤到不会武功的柳云宗,只得收招站住,大怒道:“姓铁的,敢不敢再同老娘大战三百回合!”
不等铁龙答话,柳云宗却迈前一步,喝道:“夫人,铁老大一让再让,你莫得理不饶人!”
“老太爷说的是啊,”铁龙从柳云宗身后露出半个脑袋,陪笑道:“在下真的是来贵府赔礼的。”
杨澜撇撇嘴没再言语,柳云宗趁机夺下她的双剑,丢给旁边的家丁,这才对铁龙道:“内人鲁莽,让铁老大见笑了,还请铁老大府内一叙。”
“不敢不敢,老夫人武功精湛,在下受教了。”铁龙忙摆摆手,命手下将礼物抬进柳府,又喊上铁人英一起走进大门。
前院正厅内,众人分主宾坐下,又有丫鬟将茶点摆好,铁龙这才道:“老太爷、老夫人,犬子昨日失手,险些酿成大祸,在下特意前来当面赔罪!”
说罢,他走到厅堂中间冲柳云宗和杨澜一揖到地,又命铁人英跪下磕头。
柳云宗忙起身相扶,杨澜却冷冰冰的说道:“铁老大既已真心认错,便也罢了。只是我家飞儿愿不愿意原谅铁人英,还得让他自己来说。”
“老夫人所言极是。”铁龙忙道,“在下本来也想将仲飞请出,又念及他身体虚弱,所以未敢开口。”
“飞儿哪有如此羸弱,”杨澜瞪了铁龙一眼,扭头吩咐丫鬟去后院喊李仲飞。
丫鬟离开片刻随即回来,却见只跟来了柳忆心。
杨澜皱眉道:“你怎么来了?飞儿呢?”
“仲飞哥哥身体不舒服,吃过早饭便回屋休息去了。”柳忆心看着低眉顺眼的铁人英说道。随即她又趴在杨澜耳边小声道:“奶奶,仲飞哥哥不敢过来。”
杨澜一愣,紧接着勃然大怒道:“把他给我叫来!有我在这,还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