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武时,个人修为最为重要,若是高出一筹,自然能以剑断链,随后便可占尽上风,是以,他这话也极是有理。
二人不再多言,相互对峙起来。
适才,当黄芩一语点破葛衣人就是‘八大神剑’之一的‘雷音神剑’时,在场看客除了早知许孝先身份的重阔海没什么反应外,一同前来的黄泉无常、鬼手虚无、双绝道人、毒手尊拳、金枪豪客等都不禁大为动容。
须知,江湖上混的人大多带刀弄剑,虽然各人有各人的绝活,但最常见的兵器仍不外刀、剑这两样。于是,便有一些好事之人把江湖上名头最响的八个用剑的顶尖高手合并起来,给他们弄了一个更响亮的名号……“八大神剑”。
世上是有不少深藏不露的侠隐,是以,不一定名头最响的人武功最高,但是名头响的武功大多不含糊,不然早就被各类想通过打到高手、名宿来成就自己的年轻人除名于世了。
‘八大神剑’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雷音神剑许孝先在八大神剑中排名第三,可谓是威震天下的剑客。据说,他能够以纯阳的雷霆剑炁催动长剑,发出绵绵的雷音,长剑到处,洞金穿石,真有无坚不摧的威力。
人的名,树的影,雷音神剑的名头自是比在场这些位不知高出了多少,也难怪他们吃惊得合不拢嘴。
未等观战之人眨一眨眼,许孝先和黄芩已战在一处。
分不清究竟是谁先出的手,又彷佛是二人心意交汇,亦或是气机感应,同时发动了攻势。刹那间,两个身形消失在了剑光链影之中。
许孝先的雷音神剑,剑如其名,初发之时,剑光如电,剑势如雷。之后,剑光飘忽闪烁,忽而星星点点,如烛光摇曳,忽而流转逸散,如水银泄地。而剑上的雷霆剑炁,更如晴天里响起了连环炸雷,一声响过一声,震得人两耳发麻,心神溃散。
在如此令人乍舌的神功绝学面前,黄芩的铁链竟丝毫不落下风。他那对折后的铁链,黑沉沉,长达六尺,飞舞开来,连成一片,似是化作一团乌云,伴随着“呜呜”的破风之声,与雷鸣交相辉印。这呜呜之声拖得极长,还有点儿飘忽走音,似乎也不是多响亮,但许孝先剑上的雷音虽响,竟也无法掩盖得住,只能任由那听起来如同鬼哭,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连绵不绝。
二人激战正酣,可苦了边上观战的七人。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珠,想仔细瞧个清楚,却连个完整的人影也瞧不见,更别说分辨出谁占上风,谁落下手了。
看了半晌,祝玉树小心翼翼道:“怎的打了这半天,好象连兵器都还没碰过?”
他说的小心翼翼,是因为心底实在不能确定。
其他几人迷惑地看了他一眼,都没搭腔。他们也看不出来。不过,确实没有人听到过兵器相交发出的声响。
此时这二人无疑都已将神功绝学注入了各自兵器之中,以场中兵器的破风之声来判断,一旦相交,必是天雷勾动地火,虽然不至天崩地裂,却也相当可观,最不济的情况,二人兵器的破风之声必会停顿,手中兵器的运转以及飞舞的身形也会随之停滞一瞬。可这等情况并未出现,是以,可推知这二人的兵器还未曾碰上过。
这实在是一件不同寻常的事。
要知道,许孝先与黄芩一番交手下来已有几十个回合,二人的身法变化、兵器挥舞都异常迅速,想在那片不大的剑光链影中避免两相接触,谈何容易。更何况,黄芩手中的铁链还是长达六尺的软兵器,要想避开对方长剑,简直是天方夜谭。所以,在这些观战之人的心里,眼前所见的情象,简直比一个瞎子赤脚走过了一条铺满钉子的陕路,可脚还没被扎伤,更让人难以置信。
他们只觉眼前瞧见的已不能用“匪夷所思”这四字来形容
……简直是不可能。
偏偏这‘不可能’正活生生的在他们面前上演!
二人的身形变幻实是快得肉眼难辨,但众人还是瞧出,场上的形势已渐渐对黄芩有利起来。
黄芩的铁链化作的乌云,已逐渐压制住了雷音神剑的剑光,许孝先的剑光只是偶尔才能从重重黑云的笼罩中透出一点闪光,再不似开始时的势均力敌了。
虽然高手相交,胜负往往只在毫厘之间,并不能以此认定许孝先就没有了胜机,但一旁观战的群豪还是不免大为紧张。崇阔海更是不由自主地把手揣入袖中,不知是否想寻机发出火器。
就在旁观众人的心都紧张地悬到了嗓子眼的时刻,酣斗中二人的身形蓦的分开,那满天的雷鸣、风吼,伴随着满场的雷电骤然敛去,一时间踪迹全无。
此战虽终,乍看之下,却没人能瞧出谁赢谁输。
许孝先长剑执于身前,眉宇间略显局促,胸前葛衣一片水印,浑身已是大汗淋漓,显然真力耗损极剧。而黄芩则立于丈外,手中六尺长的铁链竟然如同长棍般伸的笔直,被他平端于胸前,直指向许孝先。他模样瞧上去还算气定神闲,不过额前、鬓角的汗渍也是明显可见,估计在雷音神剑的逼迫之下,他也不得不施展出了自身的真正功力。
黄泉无常不禁乍舌,暗道:此人的内力虽不知什么家数,但居然能灌注于铁链之上,把铁链这样的软兵器当成硬兵器来施展,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这时,黄芩展颜一笑,撤去了内劲,手中铁链随及垂了下来,接触到地面发出“哗啦啦”一串脆响。他道:“今日之战便到此为止吧。”
众人不解地望向他。
黄芩又道:“对于我,各位如此煞费苦心,实在是多虑了。此时此地,我再重申一遍,在下对江湖人没有任何意见,更没有砍下江湖人的脑袋换取升官发财的习惯。所以,我是个很好相处的捕快,除非别人强我所难。我要的,不过是维护一方百姓安稳。其实,各位是要找北斗会也好,觊觎樊良湖也罢,亦或是做其他我不知道的事,总之,不动州里的百姓,我们便没有本质上的冲突。”
他淡然微笑道:“你们都自诩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高人,想来谁也没有在高邮这么个小地方兴风作浪的兴致,是也不是?”
他此番话一出口,众人心中雪亮,虽没能瞧个明白,却都知许孝先定是落败无疑了。
崇阔海目光闪动,手不由地紧了一紧。
他心中异念已生。
刚想出手,猛地,“。。。。。。你若敢动用火器,我为自保,难免要痛下杀手,那时却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才好。”……黄芩之前说的这话,一字字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眼见黄芩挺立场中,连正眼都没再瞧自己一下,重阔海心底忍不住一阵发毛,手中的火器,终是没敢发出去。
许孝先铁青着一张脸还剑入鞘,继而嘴唇紧闭,一言不发,掉头便走。
其余众人见大事无望,无可奈何之下也随之离去了。
离去前,崇阔海回头看了一眼黄芩,却见黄芩也正盯着他,脸上似笑非笑。他心中大大的一跳,再不敢回头,而是加快步伐迎头赶上了许孝先。
望着一干人离去的背影,黄芩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心中暗道:韩若壁,我原以为你是八大神剑之一。如今看来,八大神剑中其他几位的剑术修为,若只和这位雷音神剑相差无多的话,那么,我就是太低估你了。。。。。。
将铁链缠回腰间后,他也离开了。
到了府衙,听说郭仁等还未回来,黄芩不想与他们不期而遇,便将老龙王庙之行暂且压后了。他找来几个机灵老练,擅于打听消息的捕快,令他们查找州里及州边私铸银钱的秘密暗庄,不必打草惊蛇,只需小心留意。
这种暗庄做的虽是非法勾当,但出于需求,却到处都有,而且大多黑白两道通吃,各有靠山,绝非捕快的权限可以管辖。是以,那几个得令的捕快难免心中疑惑,张口请示缘由,黄芩却不愿多说,只教他们一旦发现大批银钱出货,便来回报就好。
竖日,待郭仁等人回来后,黄芩领着一众捕快,往老龙王庙去了。
老龙王庙为元代遗构,临山而建,距马棚村不远,中间隔了条宽不达一丈,深不及二尺的小河,早年兴旺时,为方便樊良湖上讨生活的渔民前去祈福,庙祝在河上架起一座板桥。 可那桥简陋窄小,行走极其不便,除了天寒水冷时能凑合用上一用,其余时间少有行人。其实小河水浅面窄,直接淌过也并不麻烦,是以从无人抱怨。后来,随着庙宇废弃,这桥就更加无人问津,慢慢腐朽坍塌掉了。
虽然庙废桥塌,但老龙王庙在渔民心目中的地位并没有丝毫下降,每每提起它还是敬畏有加。这一点须得归功于庙周围方圆一里内的奇特之处。不知因何,这范围内水量丰沛,常常是周边日头,此处独雨,一年中的雨水量总比州里别处多上许多,是以,渔民们都深信是樊良湖里的水龙王对老龙王庙情有独钟,才会屡屡携雨来此显灵。渔民们心中敬畏,平日里更是绝少踏足此间。所以,娄宇光选择在此处藏身,不可谓不聪明。
来到老龙王庙时,恰逢一场薄雨过后,庙前的土地还微有泥泞,不少陈旧而杂乱的人脚、马蹄印迹呈现其上。由此可见,郭仁等昨天来时应在绵雨前后,且之后再无旁人踏足此间。
众人进得庙中,只见里面面阔三间,进深两椽,地方颇为宽绰,只是四周蛛网悬结,显得局促、狼藉。
这里早无庙祝打理,破落若此倒也不足为奇。
稍后,黄芩让大家分入左、右偏殿寻查,自己和邓大庆则直入正殿。
正殿为梁架结构,顶梁极高,约有四丈,殿中除了神龛上供奉的龙王、龙母神像,两边还分立有青、白,黄、红四海龙神像。殿内那四扇巨大的窗户常年无人开启,加上空气中浮灰密布,因此光线阴沉,使得这些泥塑木偶的面目看上去格外狰狞。
二人分头寻查了一翻,并没见有什么异常。
黄芩道:“看来宁王的人没有在此多做逗留,搜不到人就走了。”
邓大庆点头笑道:“我原以为他们会翻个底朝天,却没啥大动静,想是平日做多了亏心事,怕报应不爽,不敢亵渎神灵之地。”
黄芩无意间抬头望向屋顶,道了声:“好高的梁。”
邓大庆也赞叹道:“是啊。”
瞧着屋顶,黄芩“咦”了一声,突道:“把窗子统统打开。”
邓大庆不明白他想做什么,但还是照着吩咐去做了。
一时间,千万条金光白线先后飞入这阴森森的破庙,照亮了灰蒙蒙的一室。
突兀而至的阳光令黄芩眯起了眼睛,这下,他终于能瞧清楚了。
邓大庆掸了掸手上的灰土,道:“总捕头,瞧啥呢?”
黄芩手指梁上,道:“那痕迹,你觉得象是何物留下的?”
邓大庆聚起目力,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树干粗的圆木做成的大梁上,红漆剥落,其上有三道间距寸余的划痕,十分清楚、整齐,明显是新近留下的,绝非岁月侵蚀出的痕迹。
他想了想道:“好象是什么利器划出来的。”
黄芩点了点头,道:“黑道上混的贼人多备有一种带长索的三爪钩。有了这东西,再高的院墙也挡不住他们。”说罢,没等邓大庆想明白,他已折身出了正殿。邓大庆正想跟上前,却听得已到了门外的黄芩说了句:“你留在此地待命。”,于是他依命停步不前了。
过了快一个时辰,寻查左、右偏殿的捕快们都已聚到了正殿里,等着复命。
正在邓大庆不知如何是好时,黄芩从外面走了进来,右肩上缠着捆黑区区的,带有三爪钩的长索。
邓大庆迎上去,皱眉道:“总捕头,兄弟们说,没能查出什么。”
似乎已在意料之中,黄芩神色平静道:“让兄弟们先回去,各伺其职,你和我留在此处便好。”
邓大庆依言下令,很快,偌大的正殿内就只剩下他二人了。
瞧着黄芩肩上的东西,邓大庆道:“总捕头刚才出去,就为了取这个?”
黄芩点头笑道:“不错。这是我从马棚村借来的。”
邓大庆迷惑道:“要它有什么用?”
黄芩一边解开长索,一边笑道:“没有这个帮忙,四丈高的大梁,娄宇光上不去,我也一样上不去。”
邓大庆这才想明白过来,兴奋道:“留下那痕迹的就是村民瞧见的独臂人,‘天璇’娄宇光?”
黄芩道:“应该错不了。在下面我们一点蛛丝马迹也寻不着,不是因为他掩饰的好,而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呆在下面。”
说话间,他一抖手中长索,抛向大梁,确定抓牢后,冲邓大庆道:“你在下面守着,我上去瞧瞧。”
邓大庆点头道:“小心些。”
黄芩身形一跃而起,直至两丈多高,于空中又借了次长索之力,才登上大梁。
没等多久,邓大庆就见他自梁上跃下,手中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灰色包裹。
邓大庆问道:“这里面会是什么?”
黄芩道:“打开不就知道了。”
他将包裹放置在香案上,仔细打开。邓大庆凑过一边。
包裹里东西并不多,简单的易容用品,一副假胡子,几件寻常衣衫,一些碎银,还有几张空白的路引文书。
江湖人正是利用这种空白路引文书,自行填上起、止地点,再加盖伪造印章,便可通行天下。太祖定下的路引制度对他们并不能起到实质性的制约。
邓大庆不解道:“这些。。。。。。?”
黄芩想了想,道:“我想,这些十有*是娄宇光劫船前留在此处的,以备事发后逃路,暂避风头之用。”
邓大庆摇头道:“不对啊。。。。。。听说劫船的有八人,怎会只有他一人躲在此处?”
黄芩道:“他少了条胳膊,外貌特征太明显,极易引起别人注意。我想就是因为这个虽小却无法忽视的遗憾,劫船前的一段时间,他才不得不和那七人分开,独自藏身于老龙王庙里。”
邓大庆连连点头道:“有道理。”
他想了想,又摇头道:“可他们人若跑了,劫来的东西呢?听说,那可是十二箱财物,每箱都超过二百斤呐。”
黄芩道:“那些东西一定还在附近。现在上、下闸口已然封查,如此大量的金银货物从水路根本运不出去,而在岸上,这么大宗的物件,人挑,要几十个,车运,需好几车,加上又有宁王的人在盯着,更难运走。是以‘北斗会’定是想先疏散人员,待风头过后,再找机会把东西运出去。”
邓大庆道:“那假如‘北斗会’找上许多人,每人带一点,分散着把东西运出去呢?”
黄芩摇了摇头道:“别说‘北斗会’没有这许多人,就算有,人一多,嘴就杂,哪有不漏出消息的道理,绝不会象现在这般,一点风声也没有。而且,瞧他们劫船仅用了八人,可见他们的大当家‘天魁’知晓其中的厉害。”
邓大庆听言,只觉黄芩分析得十分在理,心下佩服异常。
猛的,黄芩脑中念头电转,口中呼道:“不对!”
邓大庆迷茫道:“怎的?”
黄芩眉结语沉道:“这事定有问题,而且还不只一个。”
邓大庆更是迷惑,道:“什么问题?”
黄芩道:“我居然能找到这包东西,便是最大的问题。”
邓大庆急道:“真正憋死我了!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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