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素!最为重要的是代天巡狩,这种钦差能够代替天皇处理一切事务。再往下是特命全权,这种钦差的权力被限制在某一个方面。第三种是专折奏事,他的任务主要是了解、参与具体某事。最后才是传诏钦差,只不过是个上传下达的人而已!向这本书里说得藤原赖通,不但他本人是正一位的太政大臣兼任摄政关白,而且是在朝廷全盛时期以代天巡狩名义的正式出巡,各地接待的标准几乎和天皇差不多了!再说现在是什么世道,你居然会拿我和他去比?”
“哦……”我一时哑口无言,想不到这里居然还有这么多的门道。
“不过嘛……”他斜着眼睛看了看我。“虽说你是误会了,但从中也不难看出你的实力非同小可!你知道吗?两年前我到越前去调解朝仓家和加贺一向宗的领地纠纷,当时担负的使命可比现在重要多了!朝仓义景摆出的酒宴连你的一半都不到。他可是拥有50万石领地的大诸侯,而且一向以乐于接待朝廷公卿而闻名。虽然不能说一顿饭就说明一切,但由小见大也可知一斑了!”
我看了看正亲町季秀面前桌子上足足三十几个大小不等的碗碟不禁苦笑。“倒显得我像暴发户一样!”
“暴发户也没有什么不好啊!只是有些事你也确实该逐步了解……”接着,他就替我普及起了朝廷常识。我感觉他是个很直爽的人,并非是完全唯利所动。“真舒服啊!”酒足饭饱之后他毫无形象的仰倒在地上。“这些是什么?”他突然又有了新的发现。
“酒,主要是南蛮来的酒!”我指着那个装满瓶瓶罐罐的大玻璃酒柜对他说到。
“这些都是?这么多!”他指着一个绿色摩沙细颈瓶子问:“这是什么酒?”
“色雷斯酒,来自西班牙!”
“这个?”
“波尔多酒,来自法兰西!”
“那这个呢?”
“勃艮第酒,也是来自法兰西!”
“……”
“……”
“你既然有这么多南蛮酒,一定也有南蛮厨师吧?”他最后问到。“晚饭我们就吃南蛮餐好不好?”
“您不是说要回去吗?”我疑惑的问到。
“谁说要回去了?你一定是听错了!”他狡辩着。
“请您用南蛮餐我倒是没有什么!”我犹豫着。“可朝廷的礼法……”
“现在的朝廷能吃上饭就不错了,还能挑什么?”他凑近我说:“怎么样?让我也见识见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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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里的熊:这个正亲町既不是正亲町三条家(这家人我以后会写到)也不是正亲町天皇的什么亲戚,之所以写他是因为他这个人很是仗义,本能寺之变时居然跑到二条城去救皇太子,他的二儿子也是死于大阪夏之阵。另外,正式的软木塞和玻璃瓶装葡萄酒最早出现在1630年的法国,这个时期还不存在,我在这里如此写只是为了烘托气氛。
第二卷 纷乱的近畿 26、雅痞公卿(下)
晚宴是在大约8点左右举行的,按照正亲町季秀的要求摆上了一桌欧式席面。油浸鸭腿、松露鹅肝、腓利牛排、青橘汁配牡蛎(日本实在找不到柠檬)、红酒焖烧比目鱼、……,在顺序上还是遵照日本的习惯整批上的,同时还把筷子和刀叉摆在了一起,蘑菇浓汤也是在最后上来的。
“诸星老弟,想不到南蛮菜肴也是如此的美味啊!”正亲町季秀感慨的说到,而一番酒肉之后对我的称呼也变成了“老弟”。他缓缓拿起一块小点心放在嘴里嚼着,此刻我们正享用着饭后的甜食,由于没准备我不太喜欢的咖啡所以喝得是极浓的红茶。“这是什么东西?”
“核桃粘!”我看了看说到。“是把核桃仁用油炸过后淋上蜂蜜,再风干制作而成的。”
“还真是别出心裁啊,也真是够奢侈的!比起盛世的宫廷也是不需多让。”他羡慕的感慨到。“……所以我一向认为,虽然不必像菊亭晴季那么痴迷于南蛮物品,但也不该如山科言继一般古板,把南蛮人都看成了茹毛饮血的妖怪!对了,平时你也是经常这样的宴饮吗?”
“那怎么可能!”我笑着回答到。
“不错!”他点点头说:“我想也是这样的。”
“就是啊!”我赞同的说:“我的肠胃本来就偏弱,这么油腻的东西常吃怎么受得了,十天半月来一次也就可以了!就我本人来说还是喜欢明国菜肴,尤其是淮阳和齐鲁流派的风格,比如:清蒸桂鱼、叫化子鸡、葱烧海参、蟹粉狮子头、一品燕翅、……您~您没事吧?”正说着我突然发现他呈现出一种雷击了的状态。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钦差在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情可不好交代。
“要不然……”正亲町季秀好不容易摆脱了震惊状态,却说出了一句叫我陷入其中的话。“我辞去官职,到你这里来当门客吧?”
“您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我脸色愕然的问到。“您可是名门藤原氏的后裔,出身羽林门迹的上位公卿,朝廷从三位……”
“‘乱世公卿不如鸡,天皇御葬无人理。’哼、哼,不要说羽林了,就是摄关家又能如何?”他无可奈何的哼了两声。“你知道为什么我刚来的时候不高兴吗?”
我默然无语的摇了摇头。
“告诉你,我当时真是以为这次是白忙了一趟呢!”他郑重其事的说到。“上次中御门宣教回来一说到长光寺城去的情况,我们都吓了一大跳,以为你们织田家只是一些凭借武力取得权势的乡野武士,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出来传旨也就没多少好处了!可最近的活动都是围绕织田家在进行的,这就将直接影响大家的生计,不少人一想到此就开始了头疼。这次我抓阄得到差事后……”
“抓阄?!”我惊奇的叫出了声。
“当然是抓阄了,不然你以为差事是怎么分配的?”正亲町季秀理直气壮的反问到。“如果所有差事都归了一个人,其他人岂非都要饿死了!除非是某些特别重大的事情外,别的差事都是由大家抓阄决定的,而且得到一次后,后面的三次就不能参与抓阄了。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原以为这次赶上传旨这么个小活儿,而且你在织田家里的职位还不如那个柴田胜家,自然这趟是耽误了一次,一年里只怕都要勒紧腰带了!”
“您倒真是诚实!”我苦笑着说:“你就不怕我了解了实际的‘行情’,把礼物的规格降低吗?”
“自然不会!”他想也不想的说到。“任何人的性格都有一定的路数,像吝啬的人不会突然变得慷慨一样,慷慨的人也是无法一下子习惯吝啬的!如果现在还不能把这个掌握纯熟,那我这么多年的公卿岂不是白干了?”
“照您这么说外派应该是很有油水的工作了?”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那为什么前几年外放的钦差那么少?”
“没有路费啊!”他端起一杯红酒一饮而尽,完了还舔舔嘴唇。“世道乱时路上没人接待,恐怕到不了地方就要饿死了!”
听到这话我好奇的问:“你们就没有俸禄吗?”
“前几年没有,这五六年开始恢复了!”正亲町季秀点头承认到。“但怎么也比不上你们武士,只要一动刀枪金银就滚滚而来了!”
“阁下您可不能这么说!”我急忙分辨到。“打仗可是提着脑袋的事情,打败了自然是粉身碎骨。即便是打胜了,靠的还不是手中的武力?可没有封赏谁会替你玩命?总得打下块地盘才有饭吃吧!一旦有了这块领地,又会时时刻刻有人算计你,就得花更多的钱、养更多的手下、打更大的地盘!哪比得上你们公卿,凭着一个祖传的姓氏就有饭吃!”
“你再这么说话,我就拿眼泪滋你!”正亲町季秀说这话时仿佛眼泪真的要喷涌而出。“你想知道我们公卿的俸禄有多少吗?什么?不想?!不想我也要告诉你!”他强买强卖的嚷嚷到。“正一位的公卿俸禄为一年10石,明白这是什么概念吗?就是说太政大臣、摄政关白和你的亲兵拿一个价钱,至于我一年则只有3石!这回清楚了吧?公卿们不受贿根本就活不下去,而光有品级没有官职的公卿谁也不会去理睬他,这也就是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去替大名们当食客的原因了!”
“那也不必要挑我吧!”我玩笑着说:“我在织田家不过是个部将,所有知行还不到8000石,论品级是个无权上殿不入流的小官,您给我来当门客?要求未免太低了吧!”
“说这话老弟你就太不厚道了!”他摇头说到。“就像织田殿下不会止步于京都一样,你也不会止步于部将;说到领地,你难道真是指着这区区8000石吗?8000石能维持你如此奢华的生活?这话说出来恐怕你自己都骗不了吧!官小有什么关系,你如果拿你现在的生活去换,近卫前久未必会吝惜那个太政大臣!”
“得了!你还是饶了我吧!”我急忙着说到。“现在我就够招眼的了,您再过来?信长殿下恐怕立刻就得赐我剖腹了!”
“这倒是真的!”正亲町季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织田殿下确是个不一般的人!我原以为他也会像别人一样,一入京就替自己申请个官职,但到现在还没有动静!后来我才明白,就像他不愿接受管领、副将军一样,他是不会屈就于足利义昭之下的官职的,而现在这样的条件并不成熟!反是现在这样,倒好像是没有私心的样子!”
“嗯?”我惊诧于他居然有这样的政治敏感性。
“不然……我把长女嫁给你吧?”
“噗……咳、咳、……”他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吓得我把酒呛进了气管。
“你不必这么兴奋吧?”他高兴的说到。“我的夫人出身于名门九条家,长得是花容月貌。我的长女完全得到了她的遗传……”
“您可以先等等吗?”我拦住了他对美好前景的继续描述。“您可能还不知道我已经娶妻了,而且现在连儿子都有了!”
“哦!”他惊奇的上下看了看我。“你信南蛮教?是‘切支丹’?”
“怎么会!”我奇怪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还有什么关系?”正亲町季秀再次兴奋了起来。“我又没说过要她作你的正室!你们两个……”
“别急!先别急!”我再次打断了他的话。“让您的嫡出长女给我作妾?这绝对的不行!”我坚决的否定到。
“那好吧!”经过一番努力他终于不再坚持了。“这件事情就等你想通了,或是地位提高了再说吧!”
“那不就耽误您的千金了吗?”
“不碍事的!”他毫不在意的说到。“我有8个女儿!”
“啊!”我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入不敷出了!
三天后,正亲町季秀带着丰厚的礼物满意的离开了。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看着远去的宫车我想到。一回头我对身边的村井贞胜说:“每年的正月记得给正亲町殿下送去节礼,就……粳米五十石、豆油两担、蜡烛百束,嗯……再在每袋米里放一枚金小判吧!”
“是!”他躬身应到。
第二卷 纷乱的近畿 27、外放边远
永禄九年(1566)的5月9日,一支打着织田家旗号背插“诸星丸”靠旗的部队出现在河内国境内,此刻这只为数约2000由京都而来的队伍正沿着大路缓缓向西行进着。
“哎!这不是诚心难为我吗!”我策马走在队列中,情绪很是低落。
“主公,您好像不是很高兴嘛?”岛胜猛在我的身边问到,他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神情。“以前一直跟在信长大殿身边,一天到晚看着柴田那些家伙耀武扬威,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出头的机会。如今可好了!虽然不是真正的城主,但终究自已有了一方天地,您怎么还不高兴呢?”
“没什么!”我强打起了精神,现在这个时候可不能给他们泄劲。“我只是在考虑问题而已。眼下我们面临的问题着实不少,不得不预作打算!”
“你真是辛苦了!”岛胜猛满怀崇敬的对我说到。
“这只是身为主将的责任嘛!”我语气肃然的对他说着,却突然看到可儿才藏正在岛胜猛身后指着我们两个,对前田庆次挤眼努嘴地做着鬼脸。
“回禀大人!”就在我正想教训他一下的时候,突然有一个传令兵从队伍的前面飞马而来。“山中大人命小人前来禀告,前面若江城已经到了!”
“全军入城!”我举起右手向前一挥,暂时放弃了对可儿才藏的教育工作。兵马缓缓从东门开入若江城内,而我是来这里担任城代的。一个尽管城不属于我,但我却必须为它安全负全责的倒霉差事。
若江城座落于若江中游的北岸,是一座平城,大大小小几座丘陵散步在它的周围,但丝毫起不到任何辅助作用。论规模,若江城绝对算不上是座大城,但在中等城堡里却毫无疑问属于第一流之列!从远处看城墙相当完整而且宽阔,虽然有三座天守阁却一点儿也没有拥挤的感觉。在城墙上连续的长墙并不常见,很多的转折上都修了角楼和箭塔,我想如果从上面俯视的话,整座城池应该是一个仿佛七巧板拼成的不规则形状。
“大家分头到各处去看看情况,然后再来向我提出你们的建议!”走入主天守的评定室后我对众将吩咐到。
“是,主公!”大家答应了一声都退了出去,我自己则在主位上坐了下来。这个房间的装饰很是简朴,实在没有什么可供观赏的,闲来无事我不禁再次想起了几天前的那场谈话……
时间是5月1日,地点在桂川口城天守阁我的书房内,人物是我和池田恒兴。
“这叫什么事啊!这么倒霉的差事怎就落到了我脑袋上了?”我对前来传达织田信长命令的池田恒兴不住的抱怨着。“你们都在主公的身边,怎么就不知道替我搪塞一下啊?”
“我们怎么会没有呢!”池田恒兴对我抱着委屈。“一听说这件事我就去了,怕份量不够我还找上了堀秀政他们,可如今丹羽大人镇守佐和山城,主公身边主事的是泷川那帮人和林通胜!他们自然是不会替你说话的,前田利家大人的身份又没到那一步,我们自然就使不上多大的劲儿了。那个老奸巨猾的林通胜甚至还说:‘诸星大人文武全才,镇守若江城自然是非他莫属了!’你是没看见当时的情景,我差点儿往他鼻子上来一拳!”
“没缓了?”我有气无力的问到。
“没了!一点儿都没了!”池田恒兴无奈的说到。“其实你是不是把问题想的太严重了?不过就是镇守若江守护北河内,顺便监视畠山高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还怕他?”
“高屋城的畠山高政虽说领有河内南部,但一直受到手下权臣游佐信教的钳制,本人也没什么出奇的本事,我自然不会怕他!”说到这里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北河内距离和泉这么近,三好家又在那里驻有重兵。若江城的位置如此突出,我岂不是成了一颗孤立无援的‘飞子’?”
“怎能说是孤立无援?”池田恒兴争辩到。“眼下近畿的大名们都归附到了我织田家的旗下,除了西面的和泉之外都是我们的盟友,情况也许并不如你认为的那么糟糕!至少这里距京都……”
“京都?”我反问到。“主公与足利义昭之间的微妙关系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主公是没有安顿好后院所以暂时不去动他,而且为了满足他的表现欲把明智大人和‘猴子’都撤走了!别说现在京都无兵,即便是有兵我也指望不上。”
“除了京都还有摄津啊!